眾人聞言,紛紛稱贊他心胸寬闊。
面對我時,仍是滿臉的鄙夷。
我覺得很可笑。
對上程頌的目光,我微微一笑。
「原諒我?你也配。」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8
此話一出,在場人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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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頌更是黑著臉,隱隱在咬牙:「江晚吟你什麼意思?」
其他人也都是滿臉的義憤填膺。
仿佛我是個十惡不赦之人。
我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點了幾下,然後放在桌子上。
眾人好奇地湊上來圍觀。
「這是我家門口的監控視頻,錄得清清楚楚,是他想要強闖民宅,我出於自保才動的手。」
我看向程頌:「如果你想要追究我的責任,沒問題,正好我也想和警察叔叔聊聊這件事。到時候我賠錢你坐牢,我們各得其所,如何?」
程頌緊抿著唇,臉黑得像是鍋底,一言不發。
幾秒之後,他冷哼一聲,轉身氣衝衝地走了。
其他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復雜。
見狀,我眉梢微挑:「你們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眾人:「要我們……說什麼?」
「當然是道歉啊。」
我有些好奇,更多的是覺得奇怪:「剛才你們不明真相就隨意抨擊我,現在知道不是我的錯,難道不應該向我道歉嗎?」
他們的臉色更加難看,尷尬混合著屈辱。
我覺得很可笑。
這世上多少人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做一個抨擊者。
不明真相,不辨是非。
卻又在真相擺在眼前的時候,裝聾作啞。
傷人的話脫口而出,簡單的道歉卻難如登天。
有口無心,純屬放屁。
「怎麼,難不成道歉也需要我教你們?」我誠心地詢問,準備提供幫助。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
眾人的目光被吸引,紛紛看向發出聲響的地方。
「讓你們道歉,聽不懂嗎!」
9
看著大步走到我身邊站定的時又夏,我不由得紅了眼眶。
見我眼泛淚意,時又夏當即皺起眉。
抬腳踢了踢面前的桌子。
「聽不懂人話嗎?一個兩個都愣著幹什麼呢!」
眾人這才宛如大夢初醒,紛紛向我道歉,然後快速離開。
生怕再沾惹什麼是非。
「這下心裡好受了沒?」
面對時又夏的詢問,我沒有回答。
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臉上。
一瞬不轉。
她面帶不解,伸手想要在我面前晃晃。
卻被我抓住手,拉著跑出了教室。
一路到了僻靜處,我才停了下來。
「怎麼了……」
時又夏剛要問出口,我轉身一把抱住她。
悶聲哭了起來。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時又夏輕拍著我的肩膀,聞聲動作頓了頓。
隨即又輕輕拍了起來。
笑言道:「怎麼會呢,我不就是去參加個比賽,這不是完事就趕緊回來了嘛。」
她語氣含笑,帶著些許的無奈和寵溺。
她對我一向如此。
10
時又夏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以說,是沒有血緣關系的親人。
我人生中的每個重要階段,都不曾錯過她的身影。
她對我的了解,比我自己還要深。
所以當初我因為斷崖式的分手而心態崩潰時,是她第一時間發現。
她帶著我去散心,去看病,想盡一切辦法開導我。
隻希望我能早點兒走出來,重新快樂起來。
後來我病情加重,她擔心我會想不開,毫不猶豫地辭了高薪工作,寸步不離地陪在我身邊。
我跳樓的那天,她因為家中有事,暫時走開。
她沒想到,便是這短暫的分離,我們便天人永隔。
當時跳樓的時候,我也曾有過片刻的猶豫。
想著若是她知道了,該如何傷心。
但是我不能這麼自私,把她困在我的身邊。
她前途一片光明,她明明有更好的未來。
而不是被我磋磨,承受著原本不該承受的壓力。
這是我的解脫,亦是她的。
可如今,我回來了。
我們都回到了故事的起點。
上一世的悲劇,從我睜開眼的那一刻,就已經畫上了句號。
11
我抱著時又夏哭了很久,恨不得將這幾年來的委屈,都一並發泄出去。
哭完,積壓在心中的陰霾也終於消散。
時又夏掏出紙巾,幫我把眼淚擦幹。
拉著我回到教室。
眾人都注意到我哭腫了的雙眼,下意識看向坐在一旁的程頌。
程頌望向我,神情復雜,欲言又止。
可惜,我實在是沒空搭理他。
多看一眼都覺得煩。
察覺到我的不喜,時又夏擋住了他的視線。
「有事記得叫我,隨時都在。」
我坐下後,時又夏又低聲叮囑一番後,見我點頭,這才回了自己的座位。
下課之後,時又夏便會拉著我出去,直到臨上課才回來。
每個課間都如此。
一天下來,程頌根本找不到和我說話的機會。
好不容易等到放學了。
他搶先一步衝了過來,站在了我面前。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深情款款地望著我。
久久不曾言語。
直到我面露不耐,他才顫著聲音開口:
「晚吟,你是為了我才哭的嗎?」
我:「?」
12
程頌以為我的錯愕是被看破心事的窘迫,頓時又興奮起來。
「我就知道你肯定還是放不下我的,之前你裝出那副疾言厲色的模樣,不過是因為你還在生我的氣,故意裝作不認識我,對不對?」
「沒關系,我不會跟你一般計較。現在我們都回來了,隻要能夠重新開始,比什麼都強。」
「晚吟,我是真的不能沒有你。」
程頌的一番深情告白,讓我差點兒 yue 出來。
我拍著胸口,強忍著吐他一臉的衝動。
深吸了幾口氣,壓下那股呼之欲出的惡心感。
看著他一臉深情的模樣,由衷地問道:「請問你家裡很困難嗎?」
程頌不明所以:「沒有啊。」
「既然如此,怎麼連塊鏡子都買不起。沒有鏡子難道還沒尿嗎?」
「還是說,你的尿是啞光的,照不出來你現在這副自以為是的模樣?」
「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兒?我有巨物恐懼症,我害怕大傻逼。」
面對我的連番輸出,程頌人都傻了。
呆站在原地,臉又紅又綠,好不精彩。
張著嘴欲言又止,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好半天才擠牙膏一般擠出來一句話:「江晚吟,你是不是瘋了!」
「我看瘋的是你吧。」
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頭頂的網兜上,我沒什麼好氣:「看來我之前還是下手太輕了,否則你怎麼可能有機會到我面前繼續胡言亂語。」
我拿起桌子上最厚的一本書,在手裡掂了掂。
抬眼對他粲然一笑:「要不要,再試試?」
大概是回想起被我爆頭時的痛苦,程頌臉不由得抽了抽。
二話不說,轉身狼狽逃竄。
望著他快速消失的背影,我撇了撇嘴,嘀咕一句:「慫貨!」
扭頭,不經意對上時又夏的目光。
她看著我,神情古怪。
13
「怎麼了?」我好奇地問道,下意識摸了摸臉,「盯著我看什麼呢,我臉上有東西?」
時又夏搖了搖頭。
走到我面前,站定。
目光長長久久地在我臉上停駐。
許久之後,她長嘆一口氣。
拉著我的手,神情嚴肅而又認真:「你跟我說實話,在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你和程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意思?」
「我對你的事情沒有不清楚的,你之前明明對程頌有好感,現在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肯定有原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看著她滿眼充斥著擔憂,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見我踟蹰,時又夏當即改口:「不想說也沒關系,隻要你沒受委屈就行。一個程頌而已,算什麼東西,聽話,咱不要他。到時候姐們兒掙錢,給你找十個八個,個頂個地比他好。」
聞言我忍俊不禁,連連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就不說,不重要,你開心最重要。」
時又夏握著我的手,堅定而有力,「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我看著她,眼前這張臉,仍舊是年輕且帶著稚嫩。
和記憶中那張臉逐漸重合。
她一向如此。
無條件地偏袒我,無論我是對是錯。
也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一切奔向我。
即使我當時因為抑鬱症而情緒反復,難以控制的時候,她始終保持著最大的耐心,安撫我,寬慰我,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直到我緩過勁兒來。
有時我也會看到她獨自一人站在陽臺,神情疲倦,身心俱乏。
仿佛已經疲倦到下一秒就會倒地不起。
可是看到我的時候,她又會收斂所有的倦怠,綻放燦爛的笑容。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點兒?我發現一家不錯的烤肉店,今天去吃吧。」
在她心裡,我重於一切。
我也一樣。
所以,我不願瞞著她。
「我想給你講個故事,或者,你也可以當作是我做的一場夢……」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