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渾身一震：「他究竟意欲何為？」
見她上鉤，我神秘地附在她耳邊，小聲說：
「母親且想，陛下年長，皇子們年齡大了，總有些不安分的，準備爭奪那個位置。」
侯夫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應該已經想到了。
她的娘家秦家，駐守西北，手中有十萬西北軍。
奪嫡之爭，除了朝臣的支持，重要的還有兵權。
三皇子的母家鎮國公府，通過與永安侯嫡女聯姻，與侯夫人的娘家秦家關系親近，順道能讓秦家上了他們的賊船。
前世，他們就是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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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禹寧不喜我，卻一直讓我穩坐正室之位，就是為了秦家的兵權，能為三皇子奪嫡之用。
隻是後來他們發現，侯夫人與我這個親生女兒的感情淡漠，秦家的人更是與我沒有往來，蕭家人對我的磋磨，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我是憑本事把他們都整治得服服帖帖，自己坐上了當家主母的位置。
弄S蕭禹寧後，我養著他的兩個庶子長大。
兩個兒子都很孝順，長大了也有出息，讓我當上了有錢又有闲的老夫人。
現在想想，那種養尊處優的生活，實在有幾分枯燥……
「那他用柳嫣嫣換你，又是為了什麼？」
侯夫人的問題，將我的思緒拉回。
我抿了抿唇，說了一個她最不能接受的答案。
「若是他們成功，或許會為顧家翻案，也未可知。」
其實我也不確定，隨便說了個能讓侯夫人生氣的猜測。
「他們豈敢！」
侯夫人氣得站了起來。
「我絕不會讓他們如願！」
父兄的血仇，顧家人S一百次都不夠還。
想翻案？做夢！
我憂愁地嘆氣：「母親，永安侯狼子野心，恐不是良人，他對我數次下毒手，您回府後，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侯夫人目光沉沉，閃爍著幾許感動，握住我的手道：
「以前是母親不對，上了奸人的當，忽視了你，讓你受委屈，以後再也不會了，隻希望你不要怨我。」
我乖巧地搖頭：「一直以來，我不喜的都是柳嫣嫣，從來沒有怨過您。」
「好孩子。」
侯夫人將我摟入懷中，欣慰地說：
「你放心，等母親解決完那些事，就接你回家。」
24
一個月後，西北軍統帥秦穆，回京述職。
秦穆是母親的二哥，也是我的二舅舅。
母親在二舅舅的支持下，向永安侯提出和離。
想要和離，很不容易，永安侯糾纏不休，連鎮國公夫人都來勸和。
明眼人都看得出，鎮國公府想要永安侯府的親事。
除了看中永安侯任職吏部外，更看重的是永安侯夫人娘家的兵權。
然而現在，要讓他們失望了。
母親和離的意向很堅決。
在家族和背叛她的夫婿之間，她果斷選擇了前者，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氣勢，定要和離。
二舅舅對永安侯做的混賬事也很生氣。
其中，他最不忿的是柳嫣嫣，這個小時他疼過的孩子，居然是永安侯與顧惜柔的女兒。
此事狠狠打了秦家的臉，他無法容忍妹夫，與害S他大哥的罪臣之女，苟合生女。
前世，柳嫣嫣的真實身世，一直沒被揭穿，母親待她一直不錯。
懷疑是我害S柳嫣嫣時，母親還來找我鬧了一通，但他們都沒有證據，奈何不了我。
我也是在柳嫣嫣S時，才從她的隻言片語中，對她的身世有了懷疑，後來派人查了很久，才知道真相。
但那時，母親因為阿兄戰S沙場，終日抑鬱，纏綿病榻，我沒忍心告訴她。
沒想到這一世，我直接揭穿柳嫣嫣是顧惜柔的女兒，竟會有這麼多意外之喜。
永安侯焦頭爛額，S活不肯和離，母親索性帶著所有嫁妝，回了將軍府。
順道將我也從小院中接出，帶回將軍府居住。
25
將軍府人口簡單。
平日裡，二舅舅一家常駐邊關。
京城的將軍府中，隻住了大舅舅的遺孀郭氏和女兒秦萱。
秦萱比我大兩歲，是個爽快明媚的女子。
她不同於貴女們繡花習字，反而更喜歡讀兵書、練長槍，時而著男裝出門玩。
大舅母隻這一個女兒，也不拘著她，隻要不鬧得過分就行。
前世我也認識秦萱，但隻見過幾次，沒有深交。
住進將軍府後，我與秦萱相處得不錯。
相互熟悉之後，她帶我去了將軍府的練武場，讓我看她耍長槍。
這一看，讓我心潮澎湃，順手給她展示了一把我的絕活——翻跟鬥。
我一連翻了七八個跟鬥，秦萱在旁邊拍手叫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隻是我小時候在戲班學的一些小把戲，上不得臺面，讓表姐見笑了。」
秦萱豪氣地拍了拍我的背：「容兒妹妹，別妄自菲薄，你很厲害了，一看就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她捏了捏我的胳膊，滿意地點頭。
「不愧是我們秦家的種，和那個矯揉造作的柳嫣嫣就是不一樣，如果你願意的話，每日可同我一起習武。」
我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當然！」秦萱拉起我的手，「要在京城的閨秀裡找個同道中人，真是太難了，有你陪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從此，我開始了與秦萱一同習武的日子。
二舅舅還專門請了位軍中的武師傅教我。
母親和大舅母時常也來看我倆習武。
大舅母對母親道：「你看她們，是不是很像當年的你？」
母親無奈嘆息：「我一直想將女兒教成溫婉才女，不想兜兜轉轉，還是與我年輕時一樣。」
「與你一樣，有什麼不好？」大舅母笑道，「一眼就能認出，誰是你的女兒。」
母親釋然地點頭，回去後又往我院子裡送了好些東西。
26
這些日子，永安侯一直拖著母親，不肯和離。
二舅舅上了折子彈劾永安侯，將兩家的恩怨鬧得朝堂皆知。
饒是如此，我們依然沒等來永安侯同意和離。
反而是柳嫣嫣，突然前來將軍府拜訪。
聽到柳嫣嫣的名字，母親蹙眉不滿，直接命人吩咐門房趕她走。
柳嫣嫣站在府門外，委屈地呼喚母親見她，哭得涕淚漣漣，梨花帶雨，惹得路過的百姓駐足圍觀。
不知真相的路人，見柳嫣嫣美貌非常，我見猶憐，跟著幫她說話，議論著將軍府無情，居功自傲，連出嫁的女兒都不管。
我站在門內，聽到門外路人的議論越來越過分。
若是放任不管，明日關於將軍府的謠言指不定甚囂塵上，傳入宮中。
豈不是讓柳嫣嫣及其背後之人的目的達成？
我命侍衛打開門，帶著人走了出去。
柳嫣嫣裝可憐的本事，我領教過很多次。
對付她最好的辦法，就是戳破她的柔弱偽裝。
門外的柳嫣嫣，似已哭累，弱柳扶風般被兩個丫鬟攙扶著，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她滿頭珠翠，身上是蜀錦青綠百蝶裙，富貴典雅，做足了世子夫人的款。
隻她的神情疲態，不及在侯府時鮮亮嬌嫩，臉上撲著厚厚的粉，又似有幾分西子捧心的病態美。
看來，她在國公府過得並不好。
我愉悅地上前：「世子夫人，母親不想見你，請回吧。」
「三妹妹，母親最疼我了，怎麼會不想見我？」
柳嫣嫣吸了吸鼻子，一副嬌弱委屈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是往我身上潑髒水。
「是不是你見不得母親疼我，從中作梗，不讓母親見我？」
她的話音剛落，周遭看熱鬧的人群中，就有人對著我指責起來。
我淡定微笑，等的就是柳嫣嫣這句話。
「世子夫人請慎言，我可不是你什麼妹妹，母親也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我向著看熱鬧的人群走近，朗聲道：
「這位，非是我們將軍府不講骨肉親情，而是這柳嫣嫣並非我將軍府血脈。
「她的母親是二十年前貪汙西北軍軍餉的罪臣顧祁，貪汙軍餉直接影響了當年對西北軍的供給。
「我大舅舅因此戰S沙場，我祖父重傷後不到幾年也去世，這是我們一家人的痛。
「若今日讓柳嫣嫣這個仇人之女進入將軍府，就是對不起祖父和大舅舅，我也不能讓她再去加重母親的傷痛。」
人群中議論聲更大，指責的對象卻已從我，變成了柳嫣嫣。
柳嫣嫣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瘋了嗎？這種事怎能隨意說出！」
世家大族都要臉面，恩怨情仇都不會攤開來說。
但我兩輩子活了那麼多年，臉皮早就練得厚如城牆，我自己痛快最重要。
「為何不能說？難道我要憋著看，你如何顛倒黑白，汙蔑我們將軍府嗎？」
我早已看穿柳嫣嫣的小伎倆，繼續大聲說：
「柳嫣嫣，你早就知道顧惜柔是你的親生母親，你不過是個外室女，卻依然霸佔著我侯府嫡女的身份不放。
「你不但搶了我的身份，還搶了我的親事！現在，你又想來搶什麼？」
27
柳嫣嫣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表情難堪又委屈。
她閉了閉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突然對著我跪下。
「三妹妹，我錯了，我不該搶你的東西，我現在都還給你，好不好？」
我向旁邊退了兩步，避開柳嫣嫣下跪的方向，防備道：
「你要怎麼還我？我在外受的十幾年苦，那些辛勞與痛楚，牢記在我的身心，你還不起！」
但柳嫣嫣卻仿若沒有聽到，膝行著向我挪過來，姿態卑微得近乎詭異。
她還想來撲我的腿，被我及時躲開。
「柳嫣嫣，你害得我吃了那麼多苦，現在裝可憐，又想來敗壞我的名聲？」
「不是的，三妹妹，你誤會了，我是真心悔過，想把搶了你的都還給你！」
柳嫣嫣見撲不到我，膝蓋也疼得厲害，終於停下，又開始一邊哭一邊說：
「隻要你能勸母親回家，不要再鬧和離，父親馬上請族老，開祠堂。
「在族譜上把我記作庶女，永安侯府隻有你一個嫡女。
「鎮國公府的親事，我也還給你。
「雖然我與世子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但我願意將世子夫人位置讓出，自貶為妾。
「隻求三妹妹不要趕我走，給我一條活路！」
我額角輕跳，立時S了柳嫣嫣的心都有了。
她還真會惡心人，說的這些，全是我避之不及的。
我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虛偽抹淚柳嫣嫣說：
「我在府衙大堂上，已經與永安侯斷絕了父女關系。
「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想當侯府嫡女？
「再說，當年將你我互換身份的，將我的親事拿給你的，都是永安侯。
「他不顧惜父女之情，我何必要自取其辱？
「至於你說什麼把親事還給我，大可不必！
「我不是你那麼賤的人，沒有強搶人家夫婿的愛好，你也不用故作可憐，惹人笑話！」
說清了這些事，我轉頭就要回府。
沒達成目的的柳嫣嫣，焦急地從地上爬起來，想要撲過來抓我的手，但被將軍府門口的侍衛攔住。
「世子夫人請回吧！事情鬧大，兩府都不好看。」
柳嫣嫣無法往前，不甘心地對著我大喊：
「柳容容，你裝什麼清高？別以為我不知道，世子爺去找過你。
「你們單獨見面，私相授受，勾得世子爺對你念念不忘，讓我不得不來求你。」
我頓住腳步，略一思索，終於明白了柳嫣嫣此行的真實目的。
鎮國公府，這是放不下秦家西北軍的兵權啊！
無論是請母親回侯府，還是讓我嫁給蕭禹寧，都是為了加強鎮國公府與秦家的關系，進而為三皇子奪嫡做準備。
柳嫣嫣能被逼到來對我低聲下氣，說明她在鎮國公府的地位，岌岌可危。
我站在臺階上，遠遠望見騎在馬上回府的二舅舅，轉頭直直地瞪向柳嫣嫣。
「世子夫人，你如此造謠誣陷我，那女兒家最重要的名節說事，就不怕遭報應嗎？」
我直直站立，義正詞嚴道：
「我與蕭世子，清清白白，從沒有過任何逾舉的行為。
「你說我們有私，敢不敢把蕭世子叫過來，與我當面對質，說清楚我們何時單獨見面，又在一起說了什麼？」
我篤定，蕭禹寧不敢來，當天說過的那些涉及奪嫡的話，他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布。
柳嫣嫣見我絲毫不懼，心中有些打退堂鼓，但想到蕭禹寧的交代，她不得不繼續。
「你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你心裡清楚！你從小在戲班長大，能是什麼好的？說不定早就被男人玩爛了……」
「混賬！你胡謅什麼！」
一聲怒喝從天而降。
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