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勝訴率高達 90% 的律師，凌晨三點，我收到了一個當事人發來的微信。
【我和前女友談戀愛一年多，前後花了大概 22000，現在雙方感情不和分手了，想跟你咨詢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把錢拿回來？】
我禮貌地回復。
【好的，情況了解了。】
【民事案件咨詢是 999，限時一小時。】
對方秒回三個數字。
【999。】
隔了半小時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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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不是 999 嗎？怎麼不解答？】
好一個理直氣壯的白嫖怪！
我冷笑一聲，反手回他。
【22000。】
【幫你要回來了哈。】
1
從北大法學院畢業後，我拒絕了去家族企業當法務。
為了實現成為一名叱咤法庭的訴訟律師的夢想，我入職了業內一家有名的紅圈所。
從業幾年，因為成功代理了多起案子，勝訴率高達 90%，我成了律所內的金牌律師。
聞訊而來找我的當事人數不勝數。
這不，這天凌晨三點，我剛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裡。
就收到了一個新的當事人發來的微信。
【溫律師是吧，聽說你勝訴率很高，我有個忙想讓你幫一下。】
【我和前女友談戀愛一年多，前後花了大概 22000，現在雙方感情不和分手了，想跟你咨詢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把錢拿回來？】
我禮貌回復。
【好的，情況了解了。】
【民事案件咨詢是 999，限時一小時。】
對方秒回三個數字。
【999。】
我無語凝噎。
好家伙，又讓我碰上了一個白嫖怪。
律師收咨詢費是業內默認的規矩。
畢竟你咨詢的是一個有著專業知識和從業經驗的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 AI 或搜索引擎。
但總有些當事人，總是借著「人情」或者「幫個小忙而已」之類的借口，拒絕為知識付費。
從業這幾年，這種事情我看多了。
因此一開始明確告知他們 999 元一小時的咨詢費，就能篩選掉一批想要白嫖的人。
但說實話，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理直氣壯的白嫖怪！
見我半小時沒回復，對方又發來。
【人呢？不是 999 嗎？怎麼不解答？】
我冷笑一聲，反手回他。
【22000。】
【幫你要回來了哈。】
2
沒想到對方不僅沒看出我話語之內的嘲諷之意，反而繼續蹬鼻子上臉。
【你態度這麼敷衍，是什麼意思？】
【趕快的，我時間寶貴，你先給我說下方案吧。】
我簡直被氣笑了。
凌晨三點，非工作時間，到底是誰打擾誰休息、誰佔用誰的時間啊？
你時間寶貴，我的咨詢費可是一小時近千元，我的時間難道不比你寶貴得多嗎？
一分錢也不出，竟然還能這麼理直氣壯地以命令的口吻向我討要方案！
氣到極致，我反而樂了。
我倒要看看這種人能夠沒臉沒皮到什麼地步！
我起了些戲耍逗弄的心思，直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方案.doc】
【請查收。】
對方急了。
【溫律師，你是不是發錯了，你這文件我這裡打不開啊。】
你不說，他不知，他發現，你驚訝，怎麼會。
我佯裝驚詫。
【咦？怎麼會呢？我手機和電腦上都打得開呀？】
【是不是您 App 版本過低沒更新，或者是您沒充會員啊？】
發完這句話我就去洗澡了。
勞累了一整天，此時此刻我隻想洗完澡躺在我柔軟的大床上！
蠢笨如對方，聽不懂我的好賴話，讓他花一整晚琢磨自己為什麼打不開文件去吧！
沒想到洗完澡一看手機，幾十條未讀消息一口氣彈出來。
【溫律師，我直接打了電話給我之前加過的手機維修商，他說我的手機沒問題，是你故意這麼發的，你在耍我！】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不過就是幾個小問題而已，你就要收費 999 元？你還做什麼律師，你怎麼不直接去搶啊？比收了我紅包不還我的前女友還過分！】
【說白了，你們做律師的就是服務業，顧客至上，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潛在顧客的？你知道你這麼做，會流失掉一個多麼尊貴的客戶嗎？你知道流失掉我這個客戶，對你們所會造成多麼大的影響嗎？】
【你要搞清楚，關鍵是想通過你的回復看你值不值得請，我是在請你，不是在咨詢，你明不明白？】
【再說了，都說你們律師是公平正義的化身，我現在遭遇了不公，你們難道不該主動挺身而出，幫我一把嗎？竟然還談錢錢錢的，鑽錢眼裡的，我真夠失望的，你簡直敗壞了你們律師這個行業的名聲！】
【你那些勝訴案例不會都是捏造出來的吧？還什麼北大畢業的，學歷造假吧？八成是你自己沒點真才實學，不敢接我這個案子，隻敢做縮頭烏龜！你這種隻會靠營銷的人，我見多了！】
【還有，你一個女的，鬼知道你是怎麼打贏這麼多官司的？是不是通過什麼不正當手段，爬上了法官還有你們律所的高層的床啊？】
3
我下意識地將我的手機拿遠了一點。
這個人吵到我的眼睛了。
你看，普信男總是一點即著，一旦發現自己對面的女性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順從乖巧。
就會惱羞成怒地跳腳，就會氣急敗壞地給對方潑髒水、造黃謠，質疑對方的能力！
他可能以為說這些我會破防，但實則我內心毫無波瀾。
從業幾年，我早已遭受過數不勝數的冷眼與質疑。
最開始師傅帶我出去接待客戶，對方一看負責他這個案子的是我這個女律師，立刻就叫嚷著要換一個男律師。
最終我用實力打了所有人的臉。
更別提流失他這個客戶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我上一個案子的代理費，都不止兩萬塊！
我對一個給女友花了兩萬多還要拿回來的小氣男沒什麼好說的。
也不知道他當初花給女友的兩萬多，是不是也是像這樣通過微信聊天框輸了 22000 這串數字過去。
作為法律人，就該用法律解決問題。
我截圖錄屏了他的信息轟炸，並且嚴肅警告他。
【你上述造謠侮辱言論侵害了我的名譽權，嚴重情況會構成侮辱誹謗罪，我均已截圖錄屏存證，我將對你保留法律追訴的所有權利。】
這句話發出去沒多久。
聊天框上就立馬顯示。
【「Li」撤回了一條消息。】
【「Li」撤回了一條消息。】
我心裡止不住冷笑。
瞧這慫樣。
但他沒能撤回全部的消息，因為前面幾條發的已經超過了兩分鍾的時間限制。
自那之後，或許是對方自知理虧，他再沒有發來消息。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直到第二天，老板龔磊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4
龔磊辦公室裡除了他，還有一個我沒見過的面生年輕男人。
一看到我，龔磊就痛心疾首地說。
「小溫啊，你是去年才調到我們團隊的，雖然我們共事的時間不長，你畢業沒幾年，也還年輕，但你的能力出眾，我一向是知道的。
「隻是你說你，隻不過就是贏了幾場官司，怎麼就飄了呢？怎麼就喪失了作為一名律師，揮法律之利劍、持正義之天平的初衷了呢？
「客戶找你答疑解惑，你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本來我還有點蒙。
龔磊這話一說，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八成就是昨晚那個無理取鬧想要白嫖的當事人，直接找上了我的老板告狀。
而龔磊身邊那個陌生男人，很顯然就是那個無理取鬧的當事人！
我不卑不亢，沉著回道。
「龔律師，我怎麼就喪失了身為一名律師的初衷？
「咨詢收費不是業內的正常行為嗎？當事人想白嫖，我禮貌拒絕，有什麼不對的嗎？
「律師又不是在做慈善，你也是律師，難道任何一個人找你咨詢問題，你也免費回答嗎？
「去醫院看病都要付掛號費，為知識付費難道不應該嗎？」
站在一旁的那陌生男人冷哼一聲。
「龔律師，這就是貴所和貴所的律師對我的道歉態度嗎？我們公司的這一單案子，可是很多紅圈所大所都搶著想要代理，勝訴概率還是很大的，如果能打贏，那可謂是雙贏，也能幫貴所和龔律你進一步打響名號。
「要不是我和你有點交情，我早就交給其他所了。
「但如果貴所是像溫律師這種態度，這個合作機會嘛……」
一聽這話，龔磊面上掛不住，面色頓時變得陰沉，指著我就罵道。
「溫清然！別以為你的勝訴率還不錯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我告訴你！隻要我不高興了！你立刻就得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別以為你現在有點成績了，還沒學會走就總想著飛，沒有我，沒有你所依靠的這個所，沒有我帶來的優質客源，你以為你能夠有今天的成績？我告訴你！你什麼也不是！
「你知道你昨晚惹到了什麼人嗎？那可是李總！我們國內頭部互聯網巨頭網聚科技的李總李明輝！
「這個案子是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如果因為你，煮熟的鴨子飛走了，你就給我卷鋪蓋走人吧！
「我命令你，你現在就給李總道歉！並且無償替他打贏向前女友把錢討回來的官司！」
龔律一邊說著，李明輝就在一旁抱臂，抬著下巴得意地看著我。
我愣住了。
一個堂堂李總，會和女朋友談了一年戀愛，才花了兩萬多，還小氣到現在想要把這錢討回來？
會這麼摳摳搜搜，連一千塊的咨詢費都付不起？
再說了，網聚科技是我家的家族企業，現任總裁是我爸，什麼時候變成他李明輝了？
5
見我不說話，李明輝以為我知錯了，故作大方道。
「溫律師，你還年輕，有眼不識珠，沒把我認出來，我就不怪你了。
「這樣吧，諒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向我道個歉，再免費替我打個官司，這件事就這樣算了，我可以對你的無禮行為既往不咎。」
我冷笑道。
「道歉？免費打官司？
「我沒有錯！我憑什麼要道歉！」
我指著一臉錯愕的龔磊道。
「這樣是非不分、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下屬的老板，我不要也罷！
「龔磊，你不是很愛做慈善，給李明輝無償解答無償打官司嗎？行啊！那這塊燙手山芋愛接你接吧，你有種一分錢也不收！
「你以為我調到你團隊來這一年，我們團隊的案子是誰帶來的？那麼多國企外企的高質量客源是誰帶來的？你不會以為是你吧？憑你那庭審上磕磕絆絆的庭辯水平嗎？憑你開庭前一天還在找我瘋補案件事實的工作態度嗎？還是憑你找了失效法條來為當事人辯護的業務能力啊？
「真不知道你怎麼混上合伙人的！給你擦屁股的日子我過夠了！這團隊我早就忍夠了！
「辭職就辭職！誰怕誰！我不幹了！你們誰愛幹誰幹！」
前老板離職後，我就調到了龔磊團隊。
龔磊其人，法律業務水平極其差勁，這一年來，大多數案子都是由我負責代理的。
但到頭來，名聲反而多數落到了龔磊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