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不是討厭有錢人。
我單純看不慣林笙。
10
成為有錢人後，我終於活成了我最羨慕的模樣。
中國地區，美國作息。
對著老闆，拳打腳踢。
然後因為老闆呼吸吵到了我，我決定先老闆一步辭退他。
生活嘛。
對得起自己就好，剩下的就交給報應吧。
但比報應來得更早的是，江喬日復一日的【自願贈與】。
看著我名下越來越多的房產，以及卡裏與日俱增的零，我平和了。
我升華了。
我坦然了。
有點報應吧，應該的。
我看著江喬在廚房為我切水果的背影，如是想著。
直到林笙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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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林笙一臉嚴肅地看向我。
「我建議你最好遠離你女朋友。」
此話一出，許久不再跳動的彈幕又開始活躍。
像是孩子找到給他們撐腰的娘似的。
呵。
我前段時間就見過這招了，但我已經不是前段時間的我了！
我挑眉開口，「我建議你去醫院看看。」
「對，掛我當時那科。」
精神科。
林笙沒有採納我的寶貴建議，反倒是將一遝厚厚的資料遞給我，示意我翻看。
「你知道江喬在沒有遇見你之前，一直住在哪裡嗎？」
我抬眼瞥了眼林笙。
我是談戀愛的，又不是查戶口的。
我怎麼知道。
她伸手翻到某頁，指向一行被標紅的字——精神病院。
「謝知行，她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她有告訴你嗎？」
我有些怔住。
沒有。
我看林笙的神色不似說笑，便收斂起玩笑的心思，低頭翻閱資料，試圖透過紙張看向這個林笙口中的「江喬」。
一個與我記憶大相徑庭的江喬。
林笙對江喬的調查，很詳細。
細到江喬幼時所有的經歷，細到江喬在病院裏接受的每次治療。
都被記錄其中。
江喬爸爸年輕時玩的花，江喬的媽媽也不過是她眾多情人之一。
後來她媽懷孕，她爸正好厭煩，轉頭便將其拋之腦後。
她媽也厭惡江喬，埋怨她毀了自己的好日子，便將江喬扔回了鄉下。直到她媽嫁給了一個當地有錢有勢的，才又將江喬接回來養。
這一養，便出了問題。
據人說，江喬當時被抬出來的時候奄奄一息，一併抬出來的還有她的繼父。
原來她的繼父看上了江喬，而她的媽媽為了討好繼父，親自將她送上了床。
資料旁附著一張照片。
模糊又清晰。
模糊到我要瞇起眼睛仔細看。
又清楚得我一眼便瞧見了江喬。
她就那樣蜷縮在單架上，單薄脆弱。
一陣風便能吹散。
旁邊單架的肥膩男人肚子上插了一刀，但神情仍然兇惡的要命，對著身側女人嘴巴不停，好似在罵些什麼臟話。
而女人也一臉憤恨地瞪著江喬。
這年，江喬十二。
自此，她便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江喬她爸外面的私生子、私生女不斷，婚生子女也好幾個，但最後卻全都意外身亡，最後連她爸也莫名暴斃。
謝知行，你覺得正常嗎？」
「還有他們。」
林笙指著那張照片，說話擲地有聲。
「江喬得勢後並沒有直接殺了他們，她像捉弄螞蟻一樣捉弄他們，直到他們自己自殺。謝知行，你覺得正常嗎？」
「謝知行，江喬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她有心計會謀略心思深，你懂嗎？」
「你們倆不適合。」
我沒有開口，隻是默默又翻了一頁。
江喬在精神病院時的模樣映入眼簾。
她一身白色病號服，頭發被剃成寸頭，手上插著顯眼的留置針，還是那般的瘦，眼裏是我從未見過的淡漠冰冷。
她透過鏡頭與我對視，看得我心猛然一顫。
此時的彈幕也不平靜。
密密麻麻地刷著。
他們很興奮。
像是抓住了江喬罪大惡極的證據，迫不及待要為她定刑。
我很疑惑也很生氣。
我抬起頭直視著林笙。
也直視著那些不斷彈出的彈幕。
「林笙，那你覺得江喬的經歷是正常嗎？」
「若是經歷不正常，為什麼要求江喬正常？」
「況且，所有都是你的揣測，若是你覺得這一切全都是江喬所為，那便拿出實打實的證據。」
林笙愣住，沒想到我會如此反問她。
她微微蹙眉，「謝知行，你信我的......」
「不信。」
我顫抖又堅定地摩挲手上的戒指，這是江喬偷偷給我買的。
看見我戴上的那刻，她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彎彎的，很可愛也很漂亮。
我記得。
林笙聲音提高了幾分，有些不可置信。「謝知行。」
「真的不信。」
我又摸了下脖頸處的翡翠項鏈，這是江喬特意求大師開光保我平安的。
她從山下一路拜到山頂隻為我平安喜樂。
我也記得。
我不信所有人口中的江喬，我隻信我所見的。
林笙和彈幕自然也注意到了我的舉動。
在他們眼裏，這又成了另一番意思。
彈幕噌噌噌地跳出來。
【女主你看看你看看，他完全陷入江喬的金錢攻勢了！!】
【這幾日我算是看清楚了，男主就是個掉進錢眼的財迷戀愛腦！】
【男主後面無論遇見什麼，都是他活該！好話勸不住該死的鬼。】
林笙也怒其不爭：「謝知行，你怎麼還是這麼愛錢？」
我詭異地看著他。
誰不愛錢。
說不愛錢的，都是那些有錢的。
譬如林笙自己。
他們根本沒想過我們這種沒見過錢的人的感受！
我愛錢！我非常愛錢！我很愛很愛錢！
......但我更愛江喬。
我在心中認命般的嘆息。
果然時間就是把殺豬刀，把我的意中人從財神爺削成了江喬。
於是我沉重又堅定地裝逼：
「我隻是更相信我和江喬合適罷了。」
12
林笙許久都沒說話，最後驀然笑出聲，隨手打了個響指。
剎那間，所有的彈幕都消失不見。
「謝知行，你真的絕了。」
搞咩啊？
我懵逼地看著這一場景。
林笙神色慵懶的靠著椅背，姿態散漫，像是露出了真正面目。
她撐著下巴直勾勾盯著我。
「謝知行，你怎麼在夢裏還是『唯江喬主義』啊。」
這又是什麼意思？
林笙又掏出一份資料。
不得不說，這人還怪會掏的。
這麼多東西。
13
這一份資料是關乎我的。
上面寫著，我在三年前就因為車禍陷入了昏迷。
如今這一切其實都是我潛意識的幻境。
可笑。
發癲。
有病。
我上了三年班，我能不知道這是不是幻境嗎。
絕無此種可能。
我閉上資料，一臉誠懇。
「林笙，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你現在病情很嚴重。」
林笙對我的回答好像早有預料，又打了個響指。
彈幕又蹦了出來。
【俺又出現嘍。】
【這真是你的幻境，沒騙你。】
【真的真的，不騙人。】
「那這個算什麼？」林笙挑眉。
我望著彈幕沉思。
「額，算我們共同犯病？」
林笙嘴角抽搐：「......」
我真的很擔憂。
沒道理啊。
我在家窩著的精神狀態怎麼比上班時的還離譜。
我有些害怕：
「咱倆一起去醫院看看吧，病不能耽誤啊！」
「還有，記得給我打個折。」
林笙：「......」
林笙咬牙切齒：「走，帶你看證據！」
14
林笙指揮我開車去機場。
在車上，林笙告訴我，醫生說我深陷潛意識不清醒的原因是，我本身留戀著潛意識的某一事物，抗拒蘇醒。
說到這，林笙瞥了我一眼。
「果然是江喬。」
林笙輕飄飄「呵」了一句。
我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趕緊轉移話題。
「那彈幕是怎麼個事？」
這回輪到林笙撓頭了。
「醫生說，切割與潛意識聯系的第一步，要先讓你和你留戀的事物分開。」
「這不，我便創造彈幕和我一起裏應外合，準備瓦解你和江喬的感情。」
「誰曾想，你個戀愛腦，咋說都不信。」
我眼睛亮了。
「那剛剛關於江喬的資料也是你編來騙我的？」
我有些緊張地望著林笙，希望她點頭。
我不希望江喬有那麼不幸福的經歷。
她是個愛哭鬼。
要是是真的，當時得哭瞎了。
林笙靜默片刻，「那些是真的。」
「那就是江喬的故事。」
「你原本知道的，可你的潛意識把它掩蓋了。」
林笙在等紅燈時，深深望了我一眼。
「謝知行，你可真心疼江喬。」
15
我望著偌大的飛機廳，感到匪夷所思。
「林笙，你帶我來這幹什麼？」
林笙高深莫測說了句，「帶你領略世界的真相。」
「你現在隨便選一班航機。」
這又是搞咩啊？
林笙不說話，隻是看著我胡亂選擇了一班最近時間的飛機。
然後等待。
但不幸的是，航班取消了。
林笙看上去並不意外，她又讓我繼續選一班。
我看著林笙，仿佛意識到了什麼。
閉口不言，默默選了一班。
果然，我選擇的那班又取消了。
後來我又接連試了好幾次，結果每一班飛機都被取消了。
我怔怔看著我的手。
媽呀，神之手。
我天馬行空，林笙直接給了我個爆慄。
「讓你思考，不是讓你亂想。」
我不滿地看著她，而林笙隻是繼續說道：
「看見沒有，受你的思維影響，你根本離不開這兒。」
「你在現實世界沒去過那些地方，所以你的潛意識也就構建不出那些地方。」
「懂？」
懂。
你罵我窮逼，沒去過多少地方。
林笙被我氣笑了。
「謝知行，你真會理解。」
哪裡哪裡。
「沒誇你！」
16
離開機場後，我先送林笙回了家。
她下車後，我倏然叫住林笙，看向她笑道：
「林笙，謝啦。」
潛意識的喚醒技術還很不成熟，稍有不慎便會精神受創，使得進入者也陷入昏迷。
所以，謝謝你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喚醒我。
林笙側頭，熟練地點燃一隻香煙。
煙霧繚繞，我看不清她的神色，隻感覺她有些落寞。
「早點回去吧。」
「這麼久沒見你，你家江喬怕是會發瘋。」
林笙嗤笑。
聽見江喬，我嘴角不自覺溢出幾分笑意，點了點頭，啟動了車。
錯過了風中那句一吹就散的呢喃：
「我倒希望不是我。」
17
我不知道江喬到底等了我多久。
隻是我剛進屋，便看見她已然等在了門口。
笑容甜美。
我卻想起林笙下午給我的那些資料。
之前看著暖心的笑容莫名帶上了絲可憐味道。
我心軟得一塌糊塗，彎腰抱住了江喬，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又一口。
「江喬，我愛你。」
我深情告白，江喬慎之又慎地緊緊抱著我，卻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說「我也愛你」，而是說了句讓我摸頭不著的：
「我會永遠愛喬喬的。」
沒等我琢磨透，江喬就笑著看我：
「今天知行今天一直都和林笙在一起嗎？」
我點頭，很快便將剛剛的疑惑拋之腦後。
問題想不出就明天再想吧，運氣好的話，明天死了就不用想了。
江喬眼瞼垂下一片深思。
「你們倆一起做了什麼呀？」
「知行出去了很久呢。」
我想了想，感覺今日的事情不適合和江喬坦白，便挑了幾件事情說，然後問道：
「你今天做了什麼呀？」
江喬抬眼看著我，臉上是乖順到濃鬱的笑。
「在等知行回家。」
「從早上等到晚上，很有趣。」
怎麼說的我像拋下妻子，獨自在外面瀟灑的渣男。
我瞧著江喬那明顯不正常的笑，靈光乍現，心中明瞭。
江喬生氣了。
我立刻表忠心：「我和她就是朋友，你要是不高興，以後我就不見她了。」
「你才是我的心肝小寶貝啊，她，她頂過算個過客。」
江喬神色晦暗不明，「是嗎？」
我點頭如搗蒜，還順勢貼貼。
「當然啦。」
哦莫。
這樣隱瞞真像渣男了。
18
事實證明少信男人的話。
因為喚醒的需要，後來我和林笙不僅沒減少見面的頻率，還愈發頻繁。
但成效也是顯著的。
城市邊緣的破碎，熟悉早餐店的消失，以及我真正記憶的慢慢浮現。
這都彰顯著我的意識越來越清醒，也意味著幻境越來越脆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甚至覺得天上甚至都附上了一層陰霾。
看著遠方急速消失的建築，林笙很欣慰：
「應該就這幾天的事情了。」
「就是不知道你還有哪裡不舍得。」
此話一出，她就自知失言。
我們都清楚，我捨不得、不敢面對的是什麼。
——江喬。
我們兩個又許久不講話。
夕陽下沉，落日餘暉緩緩灑下。
直到林笙打破這寂靜。
「謝知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