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荒謬。
婆母的大丫鬟芙蕖乃是她的陪嫁,兩人情同姐妹。
別說芙蕖不會幹出背主的事,就算真是如此,婆母也不會將人逼S。
這分明就是陷害。
婆母據理力爭,卻在戶部尚書被下大獄的消息傳來時,百口莫辯。
我看到婆母的身子搖晃了兩下,目光隻不過片刻的灰敗,便挺直了脊背。
侯爺要將婆母強行送走。
婆母去莊子上的馬車和抬著小妾的轎子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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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溫香軟玉再壞,婆母卻很有可能在莊子上了此殘生。
婆母走的當天晚上。蕭紫煙來了芙蓉院
她這次不似從前的灑脫隨性,也是換上了輕柔的滿繡紗衣,頭上戴了眼裡的蝴蝶釵子。
「嫂嫂,如今那老婦被送走,府中你還能依靠誰呢?」
「我原本想和世子哥哥遠走高飛,但沒想到老天都站在我這邊。」
「你且等著吧,沒了那個老婦,世子夫人之位遲早是我的。」
我看著蕭紫煙猖狂的臉笑了。
世子夫人,憑什麼?
不過是江南煙花之地出來的女子。
憑什麼能有娶我二代之的自信?
倘若她真有手段,周淇八抬大轎娶進來的,就不是我了。
我讓人將蕭紫煙紅轟了出去。
隨後再三確認消息無誤。
翌日一早天微微亮,我坐上馬車去了莊子上。
我要陪婆母闖過這一關。
11
婆母見我來,真心實意地落了淚。
語氣也微微慍怒:「你這孩子,來這裡和我這個老虔婆湊在一塊做什麼?」
「還大著肚子,自己的身子不要了?」
嘴上雖這樣說著,可還是親自扶著我下了馬車。
更是叫莊子上的人給我收拾了最好的房間。
一日三餐都金尊玉貴地養著,跟在府中無恙,沒有了礙眼的人,甚至比在府中更加舒坦了。
我微微有些驚訝。
誰知婆母說:「難不成我管家這麼多年都是白瞎的?」
「這莊子上啊,都是自己人。」
我內心暗暗佩服婆母。
婆母也是和我交了心,又繼續教導我。
「我們不像男人那樣好命,一生隻能囿於後苑。那也要我時時為自己打算,永遠留條後路。」
我點了點頭,將青梨削好了果子遞給婆母。
這次,我算是真正與婆母相依為命了。
此後我竟然發現,婆母這樣端莊持重的人竟然同我一樣也愛看話本子。
有時也有小姑娘心性,同我打趣,或是因為一朵珠花佯裝生氣,叫我去哄她。
除了侯府外,婆母也有自己的產業,令人頭昏腦脹的賬本她看起來也得心應手。
我們在莊子上將日子過得津津有味。
日子飛快,中間唯有侯爺派人來了一次。
還是詢問我賞賜送他的酒在哪裡能買到。
我隻說到時候叫人送去給他。
其餘便再也沒有音信了。
婆母面上不說,但我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失望與傷心。
畢竟一個是自己年少時真正傾慕過的人。
另一個是自己養了十多年的親兒子。
現在連個問候的心有,輪誰誰不心寒。
初雪落下時,婆母病了,發著高燒,渾身滾燙。
我挺著大肚子衣不解帶地照顧婆母。
從前或許我是想尋求婆母庇佑,但現在我是真心實意希望婆母好。
後半夜時驚險極了,我一夜不曾合眼,好在第二日婆母退燒了。
她醒來頭一件事,就是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眼中的心疼不知作假。
感受著她手心的溫熱,我也回眸一笑。
12
我肚子很大,已經七個多月了。
照顧婆母一晚上,獨自隱隱有些痛。
婆母正叫我下去休息時,外頭傳來了哄鬧的聲音。
原是蕭紫煙來了。
她穿得華麗,披著厚厚的大氅,整個人看起來貴氣逼人。
丫鬟小廝們從馬車上抬下來幾床又舊又湿的棉被。
還有幾框未燒過的下等黑炭。
她趾高氣揚:「嫂嫂,都說雪中送炭難得,您也知曉我在府中日子難過,還望嫂嫂別嫌棄啊。」
我撫著肚子,冷眼看著她的模樣,並沒有與她論高低的打算。
想想這麼久了,事情想必是有個結果了。
登高跌重,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猖狂。
她現在越是囂張,滿盤皆輸的時候就越是狼狽。
倒是婆母,毫不留情地叫人將她撵了出去。
婆母心疼地看著我:「再忍上兩天,往後便是好日子了。」
我目光一動,隨即便想通了。
婆母怎會不知呢?
果然,兩日後掛著明黃燈籠的馬車來,風風光光地將我和婆母接回了侯府。
一起都是皇上和老尚書設的一個局。
成功地拉下了如日中天的丞相。
不過都是權宜之計罷了。
皇上狠狠斥責了永安侯,還罰他去尚書府前負荊請罪,跪了兩日。
又念及婆母吃得苦,皇上還封了婆母诰命。
周淇在婆母回府當天就來院中請安了。
順帶一起來的還有蕭紫煙。
彼時我正在婆母院中同她一起用膳。
婆母看著二人的眼神很是不善。
她知曉周淇向她服軟,隻不過是為了替簫紫煙求情。
二話不說,婆母罰蕭紫煙在院中跪了三個時辰。
周淇縱然心疼,也別無他法。
出院子時,我路過蕭紫煙,她跪在大雪紛飛的院中。
凍得哆哆嗦嗦,整個人搖搖欲墜。
但旁邊廊下站著一個丫鬟,蕭紫煙但凡松懈一點,那丫鬟手上的戒尺就打在了蕭紫煙的背上。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蕭紫煙故意道:「世事無常,誰贏誰輸,誰知道呢。」
我在丫鬟的粗用下,回了芙蓉院。
晚上我發作了,破了羊水要生產。
婆母急地來了我的院子。
不承想我難產,我在裡頭疼的眼前發黑嗎,卻也聽見婆母那中厚有力的聲音,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下人。
最終,是周淇深夜縱馬,去太醫院求了保命的藥。
我這才得以使得我母子平安。
再想想周淇,心中觸動,這是出乎意料的。
周淇隻來房間看了孩子一眼。
我問他為什麼,他仍舊是那副冷臉的模樣。
「是我對不住你,我不想手上沾上你的性命。」
「孩子出生就沒爹,不能再沒了娘。」
說完,他轉身離去。
看著孩子嬌軟可愛的臉龐,我輕笑一聲。
他還是打算同蕭紫煙私奔。
可我S了,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但他並沒有這樣做。
罷了,人心是最難琢磨的。
隨他去吧。
10
周淇和蕭紫煙私奔那天,江南青樓來人,要將蕭紫煙捉回去。
周淇深受打擊,可到底是自己真心愛的人,給蕭紫煙交的贖身的銀子。
執意與他私奔,鐵了心地做個平凡夫妻。
在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侯爺氣得直直暈了過去。
他最寵愛的蕭紫煙,竟然出身青樓。
而他最為驕傲的兒子,竟然丟下正妻與剛出生的嫡子於不顧。
和一個青樓女子私奔。
這要是傳出去了,侯府的臉面都被丟盡了。
婆母將帖子遞到了宮裡,幾個太醫圍著侯爺三天三夜,終於把他搶救回來了。
隻是醒來後的侯爺癱瘓在床,隻有半邊身子能動彈。
就連說話都磕磕絆絆的。
婆母在一旁看著,眼中都是冰冷。
直到太醫說,侯爺很難有康復的概率,甚至會慢慢緩中。
婆母臉上才露出了久違的謝意。
她言語間全是暢快之意:「侯爺,勞累了一輩子,也該享享福了。」
「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攙扶著婆母,感覺到她的手要顫抖。
是我這麼久以來,頭一次見她這麼高興。
我溫聲軟語道:「母親還是注意休息,一切都有兒媳呢。」
婆母彎唇一笑,眼中慈愛萬千,拍拍我的手背。
「你照顧好安兒就好,萬事有母親給你做主。」
我與婆母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婆母叫人用上好的藥材吊住了侯爺的命。
要讓他再好好活幾年。
慢慢看自己在床上發爛發臭的模樣。
侯爺在床上,想要抬手指婆母,可顫顫巍巍好久,都沒有成功。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在侯爺破防的目光中,我扶著婆母出了房間。
11
侯府沒了兩個男人,我和婆母的日子過得愈發順心起來。
安兒也在一天天長大。
婆母總喜歡拉著我的手,訴說著心中的歡喜。
「容兒,若不是你, 婆母還不知道怎麼挺過來呢。」
「不然, 哪有今天的快活日子。」
我的喜色也溢於言表。
富貴險中求, 據我當初查到的那些消息。
婆母的娘家不會倒,她也不會有事。
所以我毅然決然地站在了婆母那一側, 陪她禁足在院子中。
才叫她徹底信任我, 跟我交心。
而我也早就查到了蕭紫煙的真實身份。
獻給侯爺的酒中,也多泡了一味藥材。
能使人的血液流動不通暢。
一切, 都是我精心布置過的。
僅有的差錯,便是我生安兒的時候。
差點送了命。
令我沒想到的是, 周淇會救了我。
但是這也掩蓋不了他將我當成工具, 和蕭紫煙私奔的事實。
12
當初為了掩蓋周淇私奔的醜聞。
婆母寒心至極。
最終我與婆母統一口徑,永安侯世子周淇, 外出登山, 在山上遇見猛獸,命喪戶口嗎,S了。
給周淇的葬禮還是風光大辦。
皇上感念永安侯年輕時的功績, 下旨封了安兒為世子。
今日早上, 門房忽然來報, 說是世子爺回來了。
我還未開口,婆母首先發作。
「糊塗東西!」
「你們的小世子好端端地在這兒呢。」
門房嚇得面色一滯。
眼觀鼻鼻觀心, 當即明白了我與婆母的意思。
周淇被趕走前, 我去大門口見了他一面。
他面容憔悴不堪,瘦骨嶙峋的, 整個人滄桑不已。
完全沒了當初做世子時的意氣風發。
離開了永安侯府的富貴,他手無縛雞之力, 外面的日子是很難的。
更不論,他與蕭紫煙之間的差距太大, 離開了侯府的物質支撐, 更沒有什麼太多的話題了。
自然而然地, 相看兩厭。
「容兒,咱不嫁了。」
「(往」「容兒, 是我,太好了你終於肯見我了,這賤奴才竟然敢說我S了。」
「快讓我回去,我餓S了。」
周淇說著, 就要往裡進。
我淡漠地站著,高高在上睥睨著周淇。
幾個下人將他攔住,扔出了門外。
周淇眼中滿是震驚和不解。
我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塵,笑得譏諷。
「哪來的瘋子,永安侯老夫人的兒子已然去世, 現在的世子是老夫人的孫子。」
周淇木椅子欲裂, 指著我顫抖著嘴唇。
「你們,你們怎麼能這樣!」
我轉身離去,隻留下冷冷一句。
「把這個瘋子給我扔出去, 倘若再鬧事, 就扭送官府。」
周淇終於才相信,我和婆母徹底不會再原諒他。
周淇渾渾噩噩地離開了。
等我回去時,婆母坐在屋中有些悶悶不樂。
養了多年的孩子,最後是這個結果。
我隻知曉婆母還是有些不忍。
便悄悄吩咐青梨, 暗中接濟著周淇。
僅僅是不叫他餓S而已。
也算是當初他救我一命,我還了他吧。
往後平生,榮枯隨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