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和謝原是戀愛關系。

除了他沒說過喜歡我，我們親親抱抱，和普通情侶沒什麼區別。

可當他的朋友問起我時，謝原很認真地澄清：

「沒談。

「陶雲雲是我二房東，純粹的金錢關系。懂了嗎？」

從那天起，我就不和他親親抱抱了，他也無所謂。

所以後來我很坦然地問他：

「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別回來呀？我想帶男朋友回家。」

沒想到他會破防。

「別鬧了，我是不可能和陶雲雲在一起的。

「她就是我二房東，純粹的金錢關系，懂嗎？」

謝原慵懶散漫，像明星澄清緋聞一樣，和周圍人解釋。

「是吧，陶雲雲？你幫我澄清一下呀！」

我腦袋有點宕機，幾乎無意識地「嗯」了一聲。

明明出門前，我們還接了吻。

時間不長不短，有半個小時。

「別親了，要遲到了。」我推開他。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的朋友們，想給大家留個好印象。

可我剛和他拉開點距離。

他就不滿地把我摁回牆上。

「讓他們等。」

……

僅僅一個小時後，謝原用我這聲微不可聞的「嗯」當作證據，對他朋友說：

「我都說了，真沒談。」

「不對吧？咱謝大少爺到了哪兒不是獨棟別墅，管家、司機、廚師伺候著？

「要不是喜歡人家女孩，怎麼可能合租校門口的小公寓？」

他的朋友明顯不信。

謝原扶額：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前一陣家裡老頭把我卡停了。別的地方都租不起。

「後來住著住著就習慣了，懶得搬了。」

還是沒人信：

「人家小情侶合伙演戲逗咱們玩呢。

「談地下戀可比公開刺激多了，是吧謝哥？」

我隱隱期待他會承認。

可謝原起身，彈了那人一個腦崩：

「刺激你妹！

「陶雲雲真不是我類型，我都把她當男的好吧？」

聞言我垂下頭，不知不覺中，手背上已經摳出一排小月牙。

忽然聽到旁邊的男生開口：

「說什麼呢？人家挺漂亮一姑娘。」

謝原好像和他有過節，渾不吝地懟回去：

「漂亮你追啊！」

我忽然就有些繃不住情緒：

「去個衛生間。」

再不出去，眼淚就忍不住了。

KTV 的走廊裡，霓虹閃耀，沿途包廂傳出聲嘶力竭的苦情歌。

我在衛生間哭了好久。

想不通。

謝原每次吻我的時候，都佔有欲十足，眼神深情得我要陷進去。

可他剛才撇清關系，慫恿別人追我的時候，眼裡的滿不在乎，也是真真切切的。

難道那些深情，都隻是我的錯覺嗎？

我和謝原的相識，純屬意外。

當時剛開學，我靠賣床品三件套給新生賺了萬把塊，夠一年的花銷了。

在食堂找座位的時候，看到一個容貌過分優越的男生在啃白面饅頭。

他一個菜都沒盛，隻夾了點免費鹹菜。

我小時候家裡窮，也體會過在食堂選擇受限的滋味。

就在他對面坐下，分了一半菜給他。

聽說他沒地方住，我幹脆把小公寓的次臥給他住。

少租了好多錢啊，我有些不甘心，就對謝原說：

「你多做做衛生，別讓我吃虧啊。實在不想做衛生的話，以身相許也行。」

謝原把家裡打掃得幹幹淨淨，我以為他這是不打算以身相許了。

但有次我們一起在客廳的沙發看球，喝了幾瓶啤酒，他忽然問我：

「陶雲雲，想接吻嗎？」

心髒跳得飛快。

他嘴唇好軟。

看我的眼神也好溫柔。

那天晚上，我激動得在被子裡滾來滾去，和所有閨蜜分享了我和謝原的實質性進展。

整顆心都暖意融融。

我之前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別人談戀愛都是怎樣的。

所以第二天，謝原自然而然地抱住我的時候，我以為我們就算正式確定關系了。

……

可情人節那天，他一大早就出門了，沒送我任何禮物，也沒有一句關心。

失望是真的，心裡卻默默為他找補：

「他這種大直男性格，連情人節是哪天都不記得吧？」

轉天他回來，給我帶了小蛋糕。

我試探：「算是情人節禮物嗎？」

他不置可否。

我不開心了好幾天。

可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朋友聚會時，我立刻就在心裡原諒他了。

既然要把我介紹給朋友，他必是真誠地對我的吧？

隻是沒想到，他把我介紹給朋友，隻是為了撇清我們的關系。

我在衛生間哭了一會兒，把臉洗幹淨，又補了妝。

不想讓人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出來的時候，發現剛才坐在我旁邊的男生在門口等。

他身量很高，比我高一個頭還多。絢麗的頂光灑在他臉上，襯得他原本偏冷的五官都溫柔很多。

他遞給我一個創可貼。

原來他看到了啊，我不小心摳出血的手背。

真的好窘：

「我……不是自殘，我指甲磨太尖了，不小心……」

「嗯。」

想起包廂裡的事，我又說：

「謝謝你幫我解圍，你叫什麼名字呀？」

他側過身，擋掉路過的醉漢：

「我叫方知許。

「你的第一件床品三件套，就是賣給我的。」

我正要把眼前人和記憶裡幫我打開銷路的男生對號入座。

就聽旁邊吸煙區，熟悉的聲音傳過來。

謝原的發小何衍問他：

「你和陶雲雲什麼情況？

「我都見過你們倆在一教樓下親得昏天黑地，還說是普通室友？」

謝原還是那副散漫態度：

「沒什麼情況。她喜歡我，我也闲著，就玩玩唄。」

「人家知道你就玩玩嗎？」

「我管她？」

「不過你們都給我嘴嚴點啊，秦語知道了又要鬧。」

何衍問他：

「都分手那麼多次了，你還喜歡秦語呢？」

謝原少見地認真：

「喜歡。

「可惜她太保守，結婚前都不讓碰。不然我怎麼會找陶雲雲？」

糟糕，眼淚又流出來了。

那邊，謝原和何衍抽過煙，拐進了走廊。

眼看就要撞見哭得亂七八糟的我。

「過來。」

方知許抬手把我護在牆邊。

擋住來人的視線。

霓虹燈魅惑，從遠處看，我們就像抑制不住荷爾蒙的男女，背著朋友釋放這一刻隱秘的激情。

「壁咚呢？」何衍認出了方知許的背影。

「帶妹子來給我們認識認識？」

方知許不理會。

他湊得更近，高大的身量罩住我整個人。

鼻尖蹭過他襯衫領口。

「啪嗒！」

一滴眼淚掉進去了。

方如許渾身一顫。

何衍恥笑他：

「艹，至於嗎，接個吻反應這麼大？

「沒碰過女人？」

我看著那滴淚在他身上越劃越低，劃到看不見的地方。

一時都忘了哭。

隻覺得我們距離過於近了。

「他們走了。」

方知許退開一步。

他的耳朵好像紅了。

我想過提前離開，從此遠離謝原把我絞進的這團亂麻。

但好奇心夾雜著一點找虐的心理，讓我想見見謝原口中這位秦語。

她果然很漂亮。

膚色瑩白，五官清麗，有點神仙姐姐的味道。

她審視地看了我一會兒，對謝原說：

「你這個二房東，還蠻漂亮的。要不是皮膚黑了點，也算個美女了。」

謝原親昵地問她：

「那你吃醋了嗎？」

「我有什麼可吃醋的，她又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秦語看似雲淡風輕，眼神卻一刻都沒從我身上離開過：

「不過話說回來，以我的家教，是不會不明不白地和男生一起租房的。

「女生這樣做太隨便了。」

每字每句都在我的雷點上。

我平常吃了虧會據理力爭，也不怕尷尬的場合。

要是我正常發揮，肯定會和秦語爭上幾句。

問問以她的家教，介不介意自己男朋友在大學裡假裝單身？介不介意他今天早上親了別的女生半個小時？

可我根本沒興致和她吵。

她那點陰陽怪氣，和謝原的欺騙和隱瞞相比，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喪失了一切戰鬥的熱情。

隻是想哭。

謝原的那雙桃花眼，在看向秦語的時候，也有我熟悉的深情。

我曾以為那是愛意。

原來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啊。

不知不覺，指甲又把手背摳得通紅。

我很想離開這裡。

但我又想，這時候灰溜溜地離開算不算懦弱？

方知許忽然伸過手來，他的指肚抵在我食指指尖，低聲說：

「一會兒又要破了。」

我抬起頭看他，謝原也遠遠地看過來。

視線落在我們交疊的手上。

方知許湊近問我：

「想離開嗎？」

下一秒，他牽著我起身，也不多做解釋。

拍了拍謝原肩膀，留下一句：

「和雲雲有事先走。」

就帶我出了門。

謝原一愣。

從頭到尾都洞悉這場三角關系的何衍更是錯愕，沒忍住問：

「你們倆也認識？」

我和方知許來到附近小公園，這裡的腳踏船一百塊錢包夜。

「你不用陪我了，這裡很安全。」

湖中有三三兩兩的船，岸上有露營的人們，遠處有燈光。

但方知許不走：

「怕你想不開，一頭扎進湖裡淹S。」

也太小瞧我了。

方知許和我上了船，他坐在駕駛位，踩著船去了湖心。

我整個人都卸了勁，開始「哇哇」地大哭，驚得沿途的鴨子和天鵝亂飛。

那些情侶談戀愛的小船都劃得離我們遠遠的。

哭了一會兒，有些累了，我也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踩腳下的踏板。

方知許忽然問我：

「就那麼喜歡他嗎？」

「喜歡。」

從在食堂遇見他，就有點……一見鍾情。

如果不是早就對他懷有私心，我很難放下戒備，和不太熟悉的人合租。

「但我最難受的不是他不喜歡我。

「而是他一直在騙我。他從來沒有認真地對待過我。」

方知許看著我的眼睛，輕聲說：

「那都是他的損失。

「雲雲，你值得被真心對待的。」

我看著眼前人，發現我從前不偏愛的鋒利眉眼也有它的好。

這樣生人勿近的一張臉，說起安慰人的話，總是格外引人信服。

我漸漸想通了一些事：

「早知道他不是真心，我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方知許把外套披在我身上：

「現在也不晚。」

第二天我被鬧鍾叫醒了。

天已經亮了，我從船艙座位上爬起來，腰很痛。

方知許還在我對面蹬著船：

「你沒睡嗎？」

「我看著點你。

「感覺好點了嗎？」

我迷迷糊糊地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

不過沒時間想這些了。

「我想回去了，我有早八。」

方知許默默把船蹬到岸邊：

「我也是。」

回學校路上，他忍不住問我：

「陶雲雲，我們上同一門課那麼久，你從來沒有注意過我嗎？」

這是一門創業相關的課。每堂課都信息密度巨大，我坐在前排一字不落地聽，生怕錯過有價值的案例。

我和他解釋：

「我每次光顧著記筆記了，同學都沒認識幾個。

「你之前就注意到我了嗎？」

……

到校門口，我們碰到謝原、何衍他們幾個。

都哈欠連天的，身上沾著酒氣，應該是在 KTV 過夜了。

謝原看到我們一怔。

何衍熱絡地打招呼：

「呦，你們也剛回？

「昨天在 KTV 看你倆沒怎麼說話，還以為你們不熟呢。」

方知許避過他的問題：

「我們去上課，今天的早八。」

何衍神色曖昧：

「別藏著掖著了，我們還看不出來嗎？

「你們兩個衣服都沒換。」

他笑呵呵地問：「昨晚去哪裡了呀？」

方知許不答。

謝原卻在一旁黑了臉。

他眼神在我身上徘徊了一會兒，冷聲問：

「怎麼不接我電話？」

我看了一眼手機，20 多個未接，從凌晨 1 點打到凌晨 5 點。

「我靜音了，沒聽到。」

謝原突然對我吼起來：

「你長不長腦子？大半夜靜什麼音？」

我隻覺得莫名其妙。

他做了這樣傷害我的事，還指望我能接他電話，心平氣和地聊一聊嗎？

要不是跟他合租，以後要 A 水電費，早就拉黑了。

何衍拉著我解釋：

「雲雲你是不知道。昨天你走了以後，謝原怕你不安全，想打電話看你到沒到家。結果怎麼打也打不通。

「他可急壞了，差點報警。

「結果鬧得秦語又吃醋了，自己跑回上海了。」

謝原皺著眉，還想繼續討伐我。

方知許在一旁開口：

「你們沒必要擔心的。」

「雲雲不是和我在一起嗎？」

謝原眼中的怒意更盛了。

方知許招呼我：

「走吧？上課要遲到了。」

這門課上了大半年，教授對各行各業的創業案例都有涉及。

這節課上，他布置了年終的大作業：

做一份創業項目計劃書。

結課後，教授會請專業團隊考核項目的獨創性和可行性，優質項目可以獲得校友贊助的 20 萬啟動資金。

「現在離期末還早，同學們先想想方案，自行組隊。」

對於這個項目，我心中早有雛形。當初選這門課，就是希望獲得業內人士的指導。

課後，方知許想拉著我說點什麼，閨蜜沈言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雲雲雲雲，你什麼時候認識方知許了？

「我看到謝原在校門口吼你，剛想衝上去罵他，就看到方知許特別酷地帶你離開了。

「你是沒看到當時謝原臉色有多難看！」

沈言一直很煩謝原，早就勸過我：

不主動確認關系的男人沒有好東西，讓我不要心存幻想，早點和他斷了。

我走到人少的地方，和沈言簡單講了昨夜經過。

她卻調侃起我來：

「你值了陶雲雲。學校表白牆兩位常客，一個和你同居了，一個和你過夜了！」

我笑著讓她別亂講，她忽然認真地說：

「雲雲，我知道謝原後來交了一年的房租給你。

雲雲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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