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離婚真麻煩，不僅要雙方同意，還有什麼離婚冷靜期。
要不是因為他還沒籤字，我都不想跟他再打交道。
我不願意用虛偽自私來形容一個同床共枕了大半輩子的人，但是他和剛剛那個薛芳菲一樣裝模作樣地讓人惡心。
他頹唐地低著頭，「我和薛妹……薛芳菲不是你想得那樣，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絕對不會騙你，否則就……」
「打住。」我抬手打斷他，「別搞發誓那一套，我已經不是那個你幾句話就能哄得昏了頭的女人。」
「以前你需要我操持家務選了我，後來你覺得我拿不出手就裝癱瘓找新歡，別說你們隻是跳舞，跳舞會跳到別人起哄撮合你們？」
「正常跳舞需要你見不得人地跟我玩心眼？」
「而你現在也不是知道錯了，是因為沒人給你忙裡忙外操持家務讓你沒有闲心去跳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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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早點籤字，把我應得的那份給我，不然我就去舉報，去投訴，你也不想你這個高級工程師最後晚節不保吧？」
他被我說得怔愣在原地，樓上的住戶經過，好奇地打量讓他無地自容。
哪怕他不願意，最後還是離了婚。
兒子一開始還強硬地斥責我，「媽，因為你，我們家都被人當笑話看，現在家裡一團亂，孩子沒人接送，我爸也沒人照顧，晚上下班回家，孩子們餓了也沒飯吃……」
「誰家過日子不是磕磕絆絆的，就你計較。」
「還有，你以為離婚了就解決所有事了麼？你以後怎麼辦？現在我和孩子媽不僅要工作還有照顧這個家，還得擔心你那邊。」
等他說完，我才開口：「我知道你擔心什麼，養老問題我不會勞煩你和你妹妹，我已經跟社區說好，等我老了動不了了，就讓社區養，以後百年了，我的財產給社區。」
「另外，我還沒到入土的年紀，有養老金，還能闲著沒事出門擺攤，過得很好。」
「還有，你與其擔心我拖累你，不如擔心你爸，他現在短時間內疚收斂了，過段時間想開了，你可就要多一個媽了。」
我這麼說不是危言聳聽。
林強這人長得好，還是高級工程師，退休金可不少，當初癱瘓時把家裡的錢都花完了，是我出去打工補貼家用，後來他好了，應該也是吃到甜頭了，自己裝癱瘓，跟我說退休金都用來給醫院了，一邊還問我要錢補貼，實則都去哄薛芳菲了。
薛芳菲能在一眾老頭中挑中他，眼睛賊著呢。
「你真是老頑固……」
我不想聽不孝子的風言風語，直接掛斷了電話。
可能是想讓我吃醋後悔，沒過多久，兒子就在朋友圈曬了薛芳菲和家人的聚餐合照。
我沒有理會。
現在我很忙的，不僅有小吃攤的生意，我還聽忠實顧客的建議去學習了生意速成班。
打算將小吃攤做成門店。
生活走上正軌，忙碌又不累，比以前忙得後腳跟打後腦勺好多了。
薛芳菲正式和林強交往，兒子還跑上門炫耀。
「我爸和薛姨在一起後精神好多了，每天跟薛姨出門跳舞，日子過得不知道多精彩。」
「現在後悔了吧，這本來是屬於你的生活。」
我看著跟在他身後的雙胞胎，倆孩子表情難過地看著我。
平時都是我管他們的日常，現在可能大人都忙，身上的衣服沒有以前板正，還沾著汙漬。
「奶奶……」
小的那個比較嬌氣，聽到他爸的話知道我不會再回去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奶奶我想你了。」
孩子的突然大哭，把兒子的炫耀徹底擊潰。
6
這種情況我早有預料，家裡少了我這個忙裡忙外的保姆，他們的精神一時輕松了，過後就是生活瑣事纏身。
孫子大哭後不肯回家，鬧著要跟我一起。
我這裡到底不方便，最後兩個孩子依依不舍地跟他們爸爸走了。
他們生活水深火熱，我這邊日子紅紅火火，有了門店後，昔日的忠實顧客來捧場。
漸漸有了網紅店的趨勢。
有網紅博主把我的開店經歷發到網上，大批遊客來打卡，他們都叫我灌餅奶奶。
沒想到平庸了大半輩子，年老了迎來人生高光時刻。
居然還有媒體來採訪。
我從那個人人指指點點的離婚老太太變成勵志老奶奶。
可林家那邊卻出了大事。
林強陪薛芳菲去跳舞，忘了時間，沒有及時接到孫子。
而兩個孫子也沒回家。
這下把兒子兒媳嚇到了。
雖然雙胞胎已經六年級，但是現在的孩子多寶貝，高中還要家長接送的都很多。
和諧的林家第一次有了矛盾。
兒子指責林強老不修成天惦記著跳舞，薛芳菲在一旁臉色難看，任誰都知道兒子其實罵的是她。
後來還是報警才找到兩個孩子。
雙胞胎因為離家出走被教育，終於忍不住大哭。
「是薛奶奶說，她說我們是拖油瓶，說我們那麼大了還要接送，浪費她時間……」
眾人都看向薛芳菲，眼神鄙夷。
當初她還是跳舞一枝花的時候，自然人人吹捧，現在成了人家的後奶奶，還整天花裡花哨，想要名分又不想做分內的事，哪有這麼好的事？
她臉色又紅又白，狡辯道：「小孩子胡說八道，我哪裡說過這些話。」
兒媳抱著失而復得的孩子，決絕地看向兒子：「分家吧，不然我們就離婚。」
離婚？兒子哪裡肯，他當初站在他父親那頭就是為了林強的養老金，畢竟家裡最有錢的就是林強。
可是在一個母親眼裡，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兒子和兒媳鬧了矛盾。
兒媳不敢再把孩子放在家裡讓林強照顧，哭著拜託我幫忙。
我這裡房子小，而且我也很忙，隻答應讓孩子住一段時間。
兒媳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經歷了家裡的幾經變化，兩個原本活潑的小孫子都變得內斂了很多。
我牽起他們的手像以往那樣關心他們，良久他們才打開心扉沒那麼難緊繃。
雙胞胎在我這裡過得樂不思蜀，不願回家。
兒媳和兒子在冷戰中。
又一次兒媳上門看孩子的時候，她說起薛芳菲表情鄙夷不屑。
「還端著與世無爭的姿態呢，實際上纏著爸要這要那，手上帶著幾串金手镯了，還要買這買那。」
「看她那不把爸的養老金花光誓不罷休的架勢，爸已經有點後悔了。」
我不關心林強的事，看我表情淡淡，兒媳說了幾句就沒再說。
我不關心他們，他們卻不忘來我面前刷存在感。
薛芳菲居然找到我的店裡。
她依然是一身旗袍，手腕上果然如兒媳所說，帶著幾串金手镯。
我本來不懂這些所謂穿搭，還是她走後，一個在店裡兼職的學生妹說的。
「又要穿著淡雅端架子，又要炫耀手镯裝大款，真是假得可以。」
瞬間，我豁然開朗。
想起第一次她來找我的時候，我莫名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玉镯和金手镯，怪不得我當時覺得怪異卻說不出來哪裡怪。
7
兒媳每次上門都跟我說幾句家裡的情況。
聽到林強和薛芳菲吵架了，我錯愕地眨眨眼。
林強多寶貝薛芳菲啊，為了她裝殘疾多年，離婚後娶了她還天天捧著她，哪怕差點弄丟孫子也沒怪她，現在居然吵架了？
「爸雖然腿腳好了，但是最近不是出門多了嗎？」
「整天和薛芳菲跳舞，跳得過度勞累，現在不怎麼站得起來了，不能陪給薛芳菲搭檔了，薛芳菲隻能找別的搭檔，兩人就吵了起來。」
「爸不讓薛芳菲出門，被薛芳菲推了一把，現在爸的腿傷復發進醫院了。」
我對此沒有發表什麼看法，和林強的婚姻早就是過去式。
我的生活早就往前走，回想過去，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我不知道林強後不後悔，但現在兒子明顯後悔了。
他又一次經歷十年前老爹突然癱瘓的事，整個人六神無主。
當年有我撐在他面前，他一把年紀還能有地方遮風擋雨。
現在直面風雨，他很快被打擊到了。
他想讓兒媳照顧家裡，但是兒媳看到我的前車之鑑，哪裡敢走上我的老路，被
兒媳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了。
至於薛芳菲，更加指望不上。
看到林強癱瘓，她嫌棄還來不及，聽說已經跟林強鬧離婚了，還要分林強的財產。
兒子看到昔日體面的後媽變成這樣，不可置信。
「我媽當年都能照顧我爸，為什麼你不能？」
聽到這話，薛芳菲狠狠嘲笑了兒子的天真。
「那是你親媽，我又不是，我是來享福的，不是來做保姆的。」
聽到兒媳的傳話，我失笑搖頭。
還是薛芳菲活得通透，我給林家當了大半輩子的保姆，臨老臨老了才清醒過來，而人家早就看透了，怪不得人家活得比我好呢。
林強不肯離婚，薛芳菲鬧了起來。
他們那些跳舞的小團體，平日裡就喜歡一些新鮮的潮流，學著年輕人拍攝視頻發到網上看。
薛芳菲作為優雅老太，還擁有不少粉絲。
美人流淚，即使是白發美人也讓人心疼。
當粉絲留言怎麼最近跳舞視頻都愁眉苦臉的時候，她哭訴說出自己的煩惱。
但大多數人隻愛看熱鬧，真的有事誰會真的衝鋒陷陣？
薛芳菲的哭訴沒有解決她的煩惱，反而把她和林強以前跳舞的視頻送上熱門。
現在很多人都喜歡看時尚老奶，看到他們的視頻紛紛贊揚。
還好心勸慰她們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
薛芳菲欣喜別人的關注，不再提離婚，卻也不會照顧癱瘓的林強，每天早出晚歸把林強當空氣。
林強這次真的如願坐上了輪椅，每天看著薛芳菲打扮得像隻花蝴蝶一樣出門，看著自己孤苦伶仃開始後悔。
他居然自己推著輪椅來到我店裡。
要知道以前連去離家不遠的學校接孫子都不願意的人，現在居然能坐著輪椅跑到這裡，肯定不是為我，而是有所圖。
獨當一面開店後，我也學了幾分精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8
林強每天在我店門前報道，被來來往往的顧客看在眼裡。
有人好奇地問他是誰，他隻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那些小年輕最愛追求什麼真愛，看到此情此景，都以為是老年黃昏戀。
紛紛拍視頻上傳。
這一傳就傳出了事。
薛芳菲不是大紅人，但是他們跳舞的視頻紅過啊。
這跳舞的白發老頭不就是灌餅老奶的追求者麼？
瞬間，大家腦補出一串老年版的愛恨情仇。
有人說這是跳舞奶奶的老伴，說我勾引別人丈夫……
探店的網紅好奇地問我，門外的老人是誰，我搖搖頭，隻說是和我沒關系的人。
林強聽到我的回答，失落地垂下頭。
我不明白已經離婚了，他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而且他現在可是有婦之夫。
寡婦門前怕是非，離婚老太就不懼風言風語了麼？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片的闲散人員最喜歡聊八卦，被人一打聽，什麼都給抖摟出來了。
包括之前林強裝癱瘓約會薛芳菲跳舞，林強和我離婚後和她結婚。
這怎麼一番狗血了得。
「不對啊，你說他癱瘓是裝的，可是我看那天那老頭想站起來攔住灌餅奶奶，掙扎了半天都站不起來。」
採訪路人的小姑娘疑惑道：「難道是苦肉計？後悔二婚了，現在追悔莫及？」
旁邊的老太太嗑著瓜子不屑道：「什麼苦肉計，那老頭啊，本來是裝的癱瘓去找小三跳舞，後來離婚娶新婦後不是陪新人跳舞麼，跳舞跳多了，終於報應來了，把自己跳瘸了……」
雖然林強是摔倒才腿傷復發的，但是明顯這個杜撰過的版本更加有吸引力，滿足了大眾對渣男下場的期待。
於是，這場所謂的採訪迅速走紅。
薛芳菲的社交賬號從跳舞優雅的老太太變成老年版綠茶小三。
網絡的力量很可怕。
薛芳菲的生平都被人扒出來了。
原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插足別人的婚姻。
在林強之前，她結過五次婚，每次都是跳舞勾搭上的。
她第一段婚姻也是勾搭的比她年紀大的有錢男人。
現在她的衣著打扮看起來有錢，但都是從歷任丈夫那裡撈的。
如果之前別人還隻是議論, 那現在薛芳菲已經是全網黑了。
店裡的小姑娘每天給我匯報渣男渣女的現狀，比我這個當事人還激動。
她把網上那些網友的話念給我聽：
「果然, 男人隻有掛在牆上才老實。」
「有些人就是做小三的命, 一生做三, 上不了臺面。」
「老天, 我爺爺也喜歡去公園跳舞, 我得讓我奶跟著，我可不想有個繼奶奶突然蹦出來……」
每天堅持來我店裡報道的林強聽到這些話, 臉色蒼白地開口：「阿秋，我……」
不用我應付他, 正義的店員小妹立馬更大聲地念那些網友罵他的話。
最後, 林強終於失望地離開了。
不然怎麼會看到雙腿癱瘓的林強在這裡和人跳舞？！
「（當」之前是薛芳菲想離婚林強不肯, 現在林強想離婚，薛芳菲不願意了。
薛芳菲一把年紀, 名聲也臭了, 哪裡還能找到比林強更好的下家。
現在周圍的老頭都被家裡人看著，就怕遇到薛芳菲被碰瓷成她的下家呢。
曾經眾星捧月的薛芳菲, 現在別說跳舞了, 門都不好意思出。
為了討好林強, 她開始做家務。
隻是這些活她都沒做過, 怎麼可能做得好。
在一次給孫子倒水燙到孫子後, 兒媳發飆鬧了起來。
最後兒子還是和林強分開住了，林強自掏腰包貼錢給兒子買了一套房子，這套房子徹底把林強掏空。
薛芳菲想鬧,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是被林強捧在手心的寶，沒人理會她的意見。
林強以後每個月隻能靠退休金生活, 而這份錢還得分一半給兒子，剩下的還要請保姆, 沒辦法, 薛芳菲什麼都做不好，林強想活命隻能請人，不然遲早S在薛芳菲的照顧下。
其實在林強真的癱瘓後，薛芳菲私底下找過我，想讓我和林強重修舊好。
她言辭懇切地和我道歉, 想讓林強放過她。
我當時覺得好笑, 一個插足別人婚姻的人, 玩夠了又想讓別人給她收拾爛攤子, 可惜我不是垃圾回收站。
後來爆出她的醜聞，她不敢離婚了，又變臉, 虎視眈眈生怕我當初拒絕她後又反悔。
被男人寵了一輩子的薛芳菲, 總是把希望都寄託在男人身上，她怎麼會懂我掙扎出婚姻的泥潭後的生活有多幸福快樂。
她在我眼裡不過是一個小醜罷了。
現在林強和薛芳菲的生活一地雞毛, 兒子和林強分開住後反而精神面貌好了很多。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但是又不好意思道歉。
每周末帶著孩子上門看我，關心我的身體。
倒是比之前我勞心勞力為他的時候孝順很多。
原來無論是親人還是愛人，適當的距離才能讓彼此的關系更融洽。
當我懂得的時候，已經暮年, 不過還好，還有時間，慢慢享受現在的生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