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父母突然跟我說，他們打算要二胎。
媽媽今年四十五歲。
我焦急地列舉了高齡妊娠對母體和孩子的危害。
但在全家人的堅持下，媽媽還是生下了兒子。
我任勞任怨，照顧媽媽孕期與月子，帶著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弟弟平安長大成才。
卻在一個除夕夜被他數刀捅S。
「奶奶說了，如果不是你在媽媽懷我的時候給她亂吃東西，我怎麼會有心髒病？害我不能成為國家運動員！」
再睜眼，我回到了高考前那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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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爸媽看似小心翼翼地問詢，我揚起了微笑。
「當然好了，我也早就想要一個弟弟了。」
1
我重生到了高考前夜。
也是父母跟我商量著想要二胎的那晚。
「夢秋，爸爸媽媽不是重男輕女，隻是我們年紀大了。你有個弟弟，以後也有個依靠，萬一結婚後有什麼事，有親弟弟給你撐腰，才有底氣！
「我們尊重你的意見，所以來跟你商量商量，你覺得呢？」
前世，我聽信了這番言論，隻是焦急地告訴他們高齡妊娠的危害。
不僅產婦的生產風險變高，即便順利生了下來，孩子也更容易患各種先天性疾病。
那晚的談話沒得到父母的肯定，導致我第二天在考場上也憂心忡忡，發揮失常。
最終隻考上了本地一所普通大學。
而媽媽還是堅持懷上了二胎。
我心疼她，頻繁往返學校與家裡，落下了不少課業。
更沒時間在假期出去實習，積攢社會實踐經驗。
在我的精心照顧下，四十五歲的媽媽雖然早產，卻生下了一個足斤的男孩，取名任承天。
但是因為產婦年齡太大，孩子在新生兒體檢中被查出了先天性心髒病。
於是我照顧完媽媽坐月子，又轉頭開始照顧弟弟。
定期體檢，注意飲食，時時備藥，一樣不落。
他得以平安長大，考上名校。
我自感功成身退，在一年除夕宣布自己即將去當年高考夢想的大城市深造。
弟弟一聲不響地離席，而後從廚房拿了一把尖刀出來，冷不丁捅了我數下。
「奶奶說了，是你在媽媽懷孕的時候亂喂她吃藥，才讓我得上心髒病的！
「如果不是你，我怎麼可能當不成國家運動員？
「現在我這個樣子，你卻要去追自己的夢想，沒門！」
我S後，靈魂看見家裡人手忙腳亂地處理了兇器，隨後報警稱遇到入室行兇搶劫。
為了掩蓋，爸爸還狠心往自己胳膊上劃了兩刀。
後來，他們拿走了我的全部積蓄，賣掉了原來的房子，換了個更大更寬敞的住所。
奶奶笑得滿臉褶子開花。
「這賠錢貨還挺能掙！還好當時那陳神婆看錯了性別，讓她留了下來，這都是我們家承天乖寶的福報啊！」
媽媽掉了兩滴淚，然後轉頭就拿剩下的錢給弟弟買了車和名牌衣鞋。
這就是我眼前口口聲聲「不是重男輕女」「尊重你意見」的家人。
我輕輕開口：「如果我絕對不同意呢？」
二人噎了一下，像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果斷。
良久，媽媽好似下定決心一般，撫摸著肚子對我說道：「夢秋，其實……媽媽已經懷上了弟弟，快三個月了。
「你也說高齡孕婦風險大，你不會舍得讓媽媽吃流產的苦的，對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上一世的孩子早產卻能夠足斤，根本不是什麼奇跡。
分明是爸媽吃定我不會拒絕，先斬後奏。
見我不說話，爸爸也著急起來。
「夢秋，你懂點事，弟弟將來是直接繼承家產的，不會成為你的負擔！」
這就知道是弟弟了？
我揚起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
「爸，媽，放心吧，我怎麼會不懂事呢。
「我當然覺得好了，我也早就想要一個弟弟了。」
這一世，我真的想要看看，沒有我的照顧，四十五歲的媽媽會生下一個怎樣的寶寶。
這一家人，又會有多大的福報。
2
爸爸把奶奶從老家接了過來，美其名曰來照顧媽媽這一胎。
家裡堆起了各式各樣的偏方。
打眼一瞧，「接男寶」「保男方」之類的字眼層出不窮。
上一世也是如此，奶奶將各種聞所未聞的怪東西全部燒成灰或是打成糊糊，混在菜餚和藥湯裡，讓媽媽喝下去。
爸爸擔心我心裡有疙瘩，將來不幫襯，還騙我說那些隻是固胎的土方。
而我擔心媽媽的身子，找了許多文章向他們說明土方不靠譜。
還為此跟奶奶吵了好幾架。
為了給媽媽補充營養，我沒日沒夜地查閱相關資料，用自己攢下來的壓歲錢、零用錢、兼職工資，買了知名品牌的葉酸和魚油等孕婦營養品。
隻求媽媽能夠健健康康，母子平安地熬過生產。
奶奶看在眼裡，不阻攔，卻罵我錢多燒得慌。
還在弟弟長大後跟他說，他的心髒病都是因為我這個做姐姐的在媽媽懷他的時候故意給她吃亂七八糟的藥才造成的。
導致弟弟一直對我懷恨在心，最終痛下S手。
這一世，我不會再插手他們的任何事情。
爸爸見我盯著那些方子看，有些心虛地想過來跟我解釋。
我直接點明：「這些是奶奶找來的保男胎方子吧？」
爸爸搓著手：「什麼男胎不男胎的，這些就是單純保胎的……」
我打斷他的話：「沒事，爸爸，你們說得對，有個弟弟在，我以後嫁人了才有娘家撐腰的底氣，我也希望媽媽能生個弟弟呢。
「隻是這些方子真的有用嗎？」
爸爸見我不排斥，立即放下警惕，炫耀似的跟我說起來：「這些都是你奶奶在老家挨家挨戶跟那些生了男孩的人家求來的，也是你奶奶有心，用法、用量都仔仔細細問了。
「那李嬸兒家前頭兩個女兒，最後就是靠的這個一胎得男！還有那張大哥，三個兒媳婦生的個個都是男胎，他們說的，絕對可信！」
突然，奶奶衝過來，一巴掌打掉了我翻看那些方子的手。
「不許摸！S女娃子，把我乖孫的福報摸沒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爸爸象徵性地攔了一下。
我毫不在意地笑笑。
「奶奶說得對，我確實不碰為好。
「對了奶奶，我還聽說，這熬藥的人也有講究，得是男人或是生過兒子的女人親自採買熬制，才更有效用呢。
「還有這藥材，可不是什麼來頭都管用的。奶奶你可得好好問問那些生了男孩的人家，都是哪裡弄來的藥材，咱們啊，事無巨細地都學了，才有保障。」
奶奶聽聞，覺得有道理，立刻打了電話回去詢問。
那天之後，家裡再沒人會使喚我去給媽媽熬藥。
偶爾我裝模作樣地買了點吃的，想要給媽媽補補，也會被奶奶制止。
「讓你待在家裡已經很好了，別去動你媽的胎，小心壞了我乖孫的福氣！」
看著奶奶整天忙進忙出，我表面失落，心底暗笑。
唉，不能盡心盡力照顧媽媽，我真是好「傷心」。
3
媽媽的胎遠不如上一世安生。
孕吐嚴重，情緒暴躁，還要被奶奶逼著喝那些來歷不明的土方。
而我這一世早就對家人失望，因此心態平穩，高考發揮穩定，如願夠到了目標院校的分數。
我早早收拾了行李，住進千裡之外的宿舍。
開學三個月後，媽媽給我打視頻電話訴苦。
「你奶奶嫌我煩，除了讓我喝藥之外根本不顧及我想吃什麼，飯做得重油重鹽，我一點胃口都沒有。
「還有你爸，一天到晚應酬，越來越見不到人……
「夢秋，你能不能先別讀書了，回來幫著照顧照顧媽媽？」
從屏幕裡，我看見媽媽的臉色發黃，兩頰甚至有了凹陷。
背景裡是一片狼藉的客廳和尚未收拾的餐桌，能看到每個碗裡都是顏色統一的紅燒，不知道是哪天的剩菜，加熱了多少遍。
想起上一世，我頓頓變著花樣為媽媽學做營養餐。
奶奶和爸爸見狀，幹脆把家裡做飯的活兒全部丟給了我。
還總在餐桌上嫌這嫌那。
如今我一走，家裡立馬亂了套。
但我怎麼可能再回去接手好不容易逃離的雞飛狗跳？
我為難地跟媽媽說：「媽，不是我不願意，是奶奶說了，我一個女孩子一直待在家裡會影響弟弟的福氣的，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麼岔子，你們可不是要怪我的？
「奶奶知道的，要男人或是生過兒子的女人來照顧孕婦，才更容易得健康男胎呀！」
媽媽聞言，猛一下站起來。
視頻都沒掛，放在一邊就衝去了客臥砸門，跟奶奶吵了起來。
「你把夢秋逼走的，那就你來好好照顧我！我肚子裡的兒子要有什麼好歹，你們老任家也別想有後！」
爸爸被爭吵的動靜逼了出來，見狀糾結了一會兒，最終站在了媽媽這一邊，勸奶奶以孩子為先。
爭執間，媽媽忽然捂著肚子蹲了下去。
「好像……我好像要生了！啊！」
4
媽媽在附近的小診所生下了一個男嬰。
孩子隻有七個月，早產。
生產過程不算太難，但是出生後瘦瘦巴巴的一團，比同月份的早產兒還要小上一大圈，跟耗子似的。
明顯營養不良。
但這依舊不影響他們把孩子帶把的照片發在家族群和朋友圈，到處興高採烈地炫耀。
家族群有親戚評論：【真是好福氣，你們家夢秋也長大了，很快可以跟你們一起分擔小家伙的養育之責了。】
我回復：【三姑可別亂說，爸媽之前承諾了絕不會讓我費心的，而且弟弟可是男孩子，爸媽老來得子，福氣都在他身上呢，哪有我插手的份兒呀。】
上一世，我在媽媽孕期盡心盡力，才助她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
他們卻不領情，還說我曾經說過的高齡妊娠風險都是危言聳聽，暗地裡四處宣揚我嫉妒心泛濫。
我看著朋友圈瘦弱的嬰孩照片。
這次，就讓這頭小白眼狼帶著他的男寶福報，和那一家子人的人生一起回歸正軌吧。
我不要再跟他們扯上一點關系。
5
小診所沒有完善的新生兒體檢。
三人隻當孩子是因為早產瘦弱了些，沒當回事。
沒幾天，奶奶嫌醫院太貴，提前將孩子從保溫箱抱了出來，帶著媽媽回了家。
雖然順產順利，但是媽媽畢竟年紀大了，這番折騰傷了元氣，愈發虛弱。
她時常發消息跟我訴苦。
【你奶奶真不是個東西，說什麼以前他們生完孩子三天就能下地，逼著我做家務。】
【兒子落地了，你爸也不向著我了。】
【夢秋，媽命苦啊！】
我毫無負擔地敲敲屏幕。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你不是也一樣盼著弟弟的到來嗎？】
【他們為孩子高興，也是為你驕傲啊，你要設身處地地理解他們。】
沒有我細致入微地照顧，媽媽月子沒有坐好，落下了一身病痛。
而爸爸和奶奶隻顧著炫耀孩子，三天兩頭帶人來家裡參觀襁褓裡的男嬰。
門衛大爺幫著把快遞搬上門時，在奶奶的熱情邀請之下，也忍不住進屋逗了逗孩子。
「瞧這小小一個人，快快長大，頂天立地，讓你爸媽奶奶享福咯！」
而我卻在媽媽的消息與親戚的三言兩語中得知，任承天出生不過三個月，就已經進了六次醫院。
湿疹、口炎、咽炎，甚至肺炎……能得的都得了一遍。
奶奶堅持認為大醫院都是騙錢的，每次都把任承天就近送診所醫治。
診所也有負責的醫生，教訓了他們不該讓那麼多大人不經消毒就隨便碰嬰兒細嫩敏感的皮膚。
為著這事，媽媽跟奶奶大吵了一架。
我想起上一世，我也提醒過他們，少讓外人碰弟弟。
卻被奶奶認為是心機深重，見不得大家都喜歡弟弟。
我不管不顧，跟所有上門來想要逗弄弟弟的人爭論，說孩子生了病他們擔不起這個責任，才給了任承天一個安穩的幼兒時期。
但也在親戚和小區裡落了一個不懂事、善妒的名聲。
如今面對媽媽的抱怨，我用上一世奶奶的話來回應她：「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現在多生生病，長大了才更能健健康康的。
「奶奶把爸爸拉扯到這麼大，她還能不知道怎麼帶孩子嗎？你就交給她吧。
「況且街坊鄰居也是喜歡弟弟才來抱他的，多少人羨慕你呢，這都是祝福，會保佑弟弟平安有福的。」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