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喊誰阿娘，她才不是你阿娘，她是我阿娘！」

女兒此時被系統放了出來，小短腿急切地朝我撲騰過來。

許是太擔心我被人搶走，她還摔了一跤，額頭迅速鼓起一個大包。

「你是？」

沈歲的聲音嘶啞，帶著幾分警惕。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弄疼我阿娘了！」

女兒叉著腰，氣勢洶洶。

「還不快放開我阿娘！」

「我阿娘看你可憐才救你，你不準搶走我阿娘！」

沈歲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去。

女兒徑直跑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的腿，仰起頭，奶聲奶氣地說：

「阿娘，你怎麼哭了？是不是這個髒兮兮的小哥哥欺負你了？」

聽到女兒這麼說，沈歲的眼淚突然一顆一顆地掉了下來。

「阿娘，你不要我，原來是因為有了別的孩子。」

他瘦小的身子因為哭泣而一顫一顫的，像隻淋了雨的小狗，看得我心煩意亂。

我剛想開口，女兒卻先炸毛了。

「你哭什麼哭！不許你哭！」

她的小胖手指著沈歲的鼻子，兇巴巴地說：「你是壞人，不許你叫我阿娘阿娘的！」

沈歲被她吼得一愣，小嘴巴一癟，眼看著又要哭出來。

「你再哭！再哭我讓阿娘把你趕走！」

女兒氣鼓鼓地叉著腰，活像一隻護食的小貓。

「巧寶，你別兇他......」

我頓時心軟了，伸手想摸摸女兒的頭，卻被她像宣誓主權般地抱住了。

「阿娘，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沈歲的聲音細若蚊蠅，帶著濃濃的鼻音，讓人聽了忍不住心疼。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女兒就搶先一步說道：

「她當然不要你了！她有我這個寶貝女兒就夠了，才不需要你這種髒兮兮的小乞丐！」

沈歲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我把耍小脾氣的女兒抱在懷裡，低頭看向沈歲。

「沈歲，你先回沈府吧，有你祖母在，她會護著你的。」

女兒卻掙脫我的懷抱，跑到沈歲面前，趾高氣揚。

「你聽見了嗎？我阿娘讓你走！你以後不許再纏著她了！」

沈歲一言不發，隻是呆呆地看著我。

我別過頭，不去看他，拉著女兒快步離開。

「阿娘，你走慢點！」

女兒一邊追趕，一邊回頭朝沈歲做鬼臉，「略略略，你是個沒有阿娘的野孩子！」

我猛地停下腳步，怒斥道：「不許胡說！」

女兒被我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我，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放緩語氣。

「巧寶，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呢？他沒有阿娘很可憐，我們應該對他好一點，知道嗎？」

女兒委屈地撇了撇嘴，小聲說：

「我知道他很可憐，可是，可是他也不能搶我的阿娘啊......」

「沒有可是。」

我打斷她的話，「你記住，我們不能欺負弱小，知道嗎？」

女兒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但我知道，她心裡肯定還在生氣。

我嘆了口氣，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我悄悄回頭看。

發現沈歲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被人遺棄的小狗。

他孤零零的身影，刺痛了我的眼。

想到這次來的任務，我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

「巧寶，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還沒等女兒反應過來，我已經轉身朝沈歲跑去。

「歲歲！」我跑到他面前，氣喘籲籲。

「我回來的事，不要告訴你爹爹，如果以後你想找我，就到南苑找我吧。」

「我先走了。」

我轉身就走，不敢再回頭看他。

「阿娘......」

身後傳來沈歲細弱的呼喚聲。

我腳步一頓，卻還是狠下心，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沈歲早早地敲開了南苑的門。

「阿娘，阿娘，你醒了嗎？」

我騰地一下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這孩子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哎，來了！」

我匆匆忙忙地披上外衣，打開房門。

沈歲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臉上還帶著未幹的淚痕，但精神卻比昨日好了許多，眼睛裡閃著光。

「阿娘，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他獻寶似的舉起手中的一個油紙包。

我接過油紙包，一股熟悉的蔥油香味撲鼻而來。

是王婆家的蔥油餅，我以前最愛吃的。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我心裡一暖。

「因為你是我阿娘啊。」

沈歲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心中五味雜陳。

這孩子，心思倒是細膩，一點也不像是要黑化的樣子。

五年不見，他倒不像從前那個白眼狼，仿佛跟我親近了不少。

「阿娘，你快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沈歲催促道。

我打開油紙包，咬了一口蔥油餅，香脆可口，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好吃嗎？」

沈歲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笑著點頭。

沈歲見我愛吃，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隨即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舊手帕，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一些碎銀子。

「阿娘，這是我攢了好久的錢，都給你。」

他把碎銀子塞到我手裡，「以後我每天都給你買蔥油餅吃。」

我看著手中的碎銀子，心裡不是滋味。

「阿娘，你是不是嫌少啊？」

沈歲見我臉色不對，以為我嫌少，有些失落。

「我以後會更加努力賺銀子的，等我長大了，一定好好孝順你......」

「傻孩子。」我摸了摸他的頭，心中酸澀難忍，「隻是......」

「隻是什麼？」沈歲抬起頭，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你是不是......還是不肯認我？」沈歲有些失望。

我蹲下身，看著他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歲歲，我承認，我是你的阿娘。」

「可若是你想讓我認回你，就要改掉一些不好的習慣。」

「比如——虐S小貓！」

他有些驚訝，「阿娘，你怎麼會知道？」

我避開他的眼神，淡淡地說：「阿娘什麼都知道。」

他沉默了片刻，低下頭，腳尖不安地蹭著地面。

「阿娘，我沒有虐S小貓，小貓是绾姨的，绾姨把小貓打S了，我為了給小貓報仇，才把小貓的屍體弄成那樣嚇唬她......」

我一怔，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歲歲，生命是很寶貴的，不管是人，還是小貓小狗。」

「即使是小貓的屍體，你也不能隨意欺辱傷害，你明白嗎？」

他似懂非懂地看著我。

「那......如果我不再這樣做了，你會認我嗎？」

「如果你不再傷害任何人，也不再傷害自己，阿娘就認你。」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裡迸出驚喜的光。

「真的嗎？阿娘，你說話算數！」

我笑著點頭，「阿娘什麼時候騙過你？」

他一把抱住我，「阿娘，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我愣了一下，隨即輕輕拍著他的背。

「好了，快回去吧。」

他依依不舍地松開我，「那......我以後還能來找你嗎？」

「阿娘，你還能做團圓糕給我吃嗎？」

「當然可以。」我揉了揉他的頭，「隻要你乖乖聽話，阿娘會在中秋節那天做團圓糕給你吃。」

他高興地跳了起來，「太好了！那我走了，阿娘再見！」

沈歲走後，我召喚出了系統。

「系統，你所說的沈歲黑化，是騙人的吧？」

系統尷尬地笑笑：

「哈——哈，其實我就是想讓宿主你在這段時間內阻止葉绾S掉沈歲。」

我有些疑惑：「那等我走後，葉绾不是也可以S掉沈歲？」

「宿主，我們檢測到，葉绾會在半個月之內S掉，那時沈歲的威脅便不復存在。」

「S？她是怎麼S的？」

系統搖頭，「隨機性太強，我們檢測不出來。」

「當然，等葉绾S後，宿主你要是能和沈歲和好，帶他去現代世界生活就更好了。」

「這孩子隻是誤入歧途，本性不壞的。」

想到沈歲五年前寧願犧牲我，也要拼S護住葉绾的場景，我下意識地搖頭。

「不，我不會帶他走的。」

我在南苑住了幾天，沈歲卻一直沒有來找我。

我有些不安，難道他又遇到了什麼危險？

「系統，為什麼沈歲不過來了？」

「宿主，在你執行任務期間，我無法給你提示，但如果沈歲再S一次，就沒有第二次機會可以重新救他了。」

終於，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擔憂，決定去看看情況。

我換上丫鬟的衣裳，翻進沈歲的院子，卻發現院子裡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都沒有。

我心中一沉，抓住一個路過的丫鬟。

「這位姐姐，請問你知道小少爺去哪兒了嗎？」

那丫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你是哪個院的？怎麼連小少爺在哪都不知道？」

我耐著性子說：「我是新來的，不太清楚府裡的情況，還請姐姐告知。」

那丫鬟見我態度還算恭敬，語氣也緩和了一些。

「小少爺被夫人關進柴房了，說是犯了錯，要好好反省。」

「犯了什麼錯？」

那丫鬟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夫人沒說，我們也不敢問。」

我謝過丫鬟，心中卻更加不安。

沈歲到底犯了什麼錯，會被葉绾關起來？

我擔心葉绾會趁機S掉他，決定想辦法把他救出來。

柴房位於沈府的西北角，常年無人出入，陰暗潮湿，老鼠蟑螂橫行。

柴房的門上了鎖，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撬開。

昏暗的柴房裡，沈歲蜷縮在角落。

身上隻蓋著一件單薄染了血的衣裳，臉色蒼白，嘴唇幹裂，看起來十分虛弱。

我心一緊，快步走到他身邊，輕輕喚了一聲。

「沈歲？」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是我後，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

「別動，你受傷了。」

我連忙扶住他，心疼地看著他身上的傷，以及手腕上明顯被人用繩索捆綁過的痕跡，上面還有著血跡。

「阿娘，你怎麼來了，這裡危險......」沈歲的聲音很虛弱。

「歲歲，葉绾為什麼要把你關在這裡？沈府沒有人護你了嗎？」

沈歲眼神閃爍，咬著嘴唇，欲言又止。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祖母呢？你爹爹呢？」

「難道他們都不管你了嗎！」

我的語氣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

我清楚地記得，沈澈的母親對沈歲寵溺非常，沈澈也對這個兒子百依百順。

可如今沈歲竟淪落到這個地步都無人為他撐腰嗎？

沈歲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

「爹爹.....爹爹自從阿娘你S後，整日鬱鬱寡歡，他覺得是我害S了你，常常打我罵我，後來他在打我時暈了過去，到現在都沒醒過來......」

「祖母覺得是我害了爹爹，也不再管我了，還說我是災星，讓我自生自滅......」

我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

沈澈娶了葉绾不是應該很高興嗎，為什麼......

我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手帕，替他擦拭著額上的鮮血。

「阿娘在，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了。」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我看著他的反應，心中更加確定，葉绾肯定還對他做了什麼！

「告訴我，她還對你做了什麼？」

他抬起頭，眼眶紅紅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告訴我，歲歲。」

他終於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哽咽著說：「绾姨......绾姨她......」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般，聽得我心驚肉跳。

他說葉绾不僅整日打他，還常常逼迫他喝下一種苦澀的藥，說是要讓他長記性。

喝下藥後，他便時常乏力，咳血，嗜睡。

十歲的少年，卻堪堪隻比我三歲的女兒高了一個頭而已。

身子骨已然虧空到了極致。

葉绾......真是好狠的心！

「別怕，我帶你離開這裡。」

我強忍著淚，攙著他一步步走出柴房。

剛走出柴房，就看到葉绾帶著一群家丁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走來。

看到我的那一刻，葉绾怔住了。

「你......你沒S？」

葉绾的聲音尖銳刺耳，像是見了鬼一樣。

我攥著沈歲的胳膊緊了緊。

這孩子瘦弱的就像風一吹就倒，我甚至能感覺到他骨頭硌著我的手。

「你這個賤人竟然沒S！你還敢回來！沈澈都被你害成這樣了，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我害他？」我忍不住笑出聲。

「葉绾，你可真會顛倒黑白，沈澈會昏迷不醒，全都是因為你們這對狗男女作孽太多！」

「你胡說！自從沈澈娶了你這個賤人，他就沒有一天順心過！」

葉绾歇斯底裡地吼道，像是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頭上。

我懶得和她廢話，將沈歲護在身後。

「滾開！別逼我動手！」

葉绾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衝著身後的家丁吼：

「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抓住他們！」

一群家丁立刻朝著我們衝了過來。

我將沈歲往身後一推，「歲歲，別怕，有阿娘在。」

隨即抄起地上的木棍，毫不猶豫地朝著衝在最前面的家丁揮了過去。

「啊！」

一聲慘叫，那名家丁摔在地上，捂著胳膊哀嚎不止。

其他家丁見狀，都有些畏懼，不敢再輕易上前。

我揮舞著木棍，將他們逼退到幾步之外。

「葉绾，我最後再說一遍，讓開！」

葉绾臉色蒼白，顯然是被我的氣勢嚇到了。

「你，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個棄婦！你憑什麼......」

團圓糕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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