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嵐尷尬地步步後退。
「顧惜,你現在不想見我嗎?」
「我什麼時候想見過你了?」
我指著床頭的保溫桶讓姜崎扔出去。
「陌生人給我的,我可不敢吃。」
9
姜崎抿唇提起保溫桶向門外走去,而裴嵐緊跟在他身後。
因為門沒關嚴,所以我瞥見了姜崎將保溫桶還給裴嵐的一幕。
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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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對我身邊的男人這麼寬宏大量的嗎?
不過我正餓著呢,也就先不追究這件事了。
等姜崎回來後,我趕緊讓他給我喂早餐。
「我快餓S了。
不過我沒想到裴嵐並沒有離開醫院,他一直在我的病房外等到下午一點多。
我聽著走廊裡有噠噠的高跟鞋的聲音。
然後剛睡過午覺的我就看著我的律師,將我撞傷的蘇落,還有早上見過的裴嵐一起走了進來。
律師將文件給我一份,給蘇落一份。
我嫌拿著累,就讓姜崎的手充當我的書架。
看著姜崎倚在我床頭,幾乎是把我摟入懷中的姿勢,裴嵐眸色一暗,又走過來強顏歡笑地表示讓他替姜崎拿著。
卻被我幹脆拒絕了。
「你幹嘛?別碰我。」
律師認為我可以對蘇落造成我受傷一事,提出刑事訴訟。
聞言,蘇落一張小臉嚇得煞白。
裴嵐蹲在我身旁,試圖去握我的手。
「顧惜,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和落落私了吧,好不好?」
我覺得他真是我醒過來之後,目前最討厭的人了。
「私了?我現在骨頭裡還打著釘子呢。我又不差錢。」
我看向律師。
「我要走法律程序,讓傷害我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蘇落穿著一身青白色的旗袍,哆哆嗦嗦地站著,披肩都被她抖掉了。
裴嵐站起來,俯身向我。
「顧惜,你幹什麼非要這要刻薄?本來可以私了的事你非要鬧大是嗎?落落還小,她今年秋就要去留學了,你比她大那麼多怎麼還這麼不懂事?」
我看向裴嵐的臉都要皺成一團。
我向來最討厭說教我的人了。
我伸出那隻好手。
既然他湊過來了,我就賞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和臉上的刺痛感讓裴嵐一時恍惚。
在他清醒過來,再次上前質問我的時候,剛才一直默不作聲的姜崎擋到我身前,攔住了他。
「你憑什麼攔我?我是顧惜男朋友!」
原本一直盡力讓自己語氣柔和的裴嵐終於忍不住發火了。
這人竟然又當著我的面說謊,而且姜崎居然在他說了這樣的話之後不揍他?
「你才不是我男朋友呢?他才是。」
我指著姜崎對裴嵐道。
裴嵐氣急反笑,他問姜崎。
「是嗎?你是她男朋友嗎?」
姜崎抿唇不答。
看他這樣,裴嵐嘲諷地對我道。
「顧惜,你請來的演員連做戲都不能做全套嗎?」
我不滿地揪著姜崎背後的衣服,不懂他為什麼不說話。
裴嵐想推開姜崎,但卻被姜崎抓住了胳膊。
「那也不能讓你欺負她。」
裴嵐出拳,又被姜崎扣住了。
這兩人在病房裡打起來了,上前拉架的沒有人能把他倆分開,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
但是從裴嵐和姜崎的言語態度中我意識到,我確實失憶了,現在裴嵐好像真的是我男友,而姜崎不再是了。
10
我突然覺得頭很疼。
我忘記的那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我和姜崎分手了?
我什麼我會和這個一直在維護別的女生的裴嵐在一起?
我很想知道答案,卻又不敢去接近它。
我隻知道,現在我很依賴姜崎,有姜崎陪在我身邊對我很重要。
裴嵐和姜崎兩人身上都掛了彩後,終於怒視著對方停手了。
而我此刻也整理好了心情。
我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對著裴嵐道。
「撞傷讓我失憶了,所以我不記得你是我男友了。我現在對你沒感情,我看你也不怎麼喜歡我,不如我們倆就此分手吧。」
裴嵐不敢相信地看著我。
「顧惜,我能接受的謊言也是有限度的。」
好在這時候我的主治醫生進來了,他給我看我腦部掃描後的報告,並且告訴我他的分析。
證實我確實失憶了。
在聽完醫生給我的治療過程後,裴嵐又走到我床邊。
他的怒火已經熄滅了,現在看著又變得文質彬彬的。
他坐在我身側,眼含淚水。
「對不起,顧惜,是我誤會你了。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你想起來我們從前的事好不好?我們先不分手,等你想起來之後再做決定。」
因為裴嵐目前沒給我留過好印象,我完全不想答應他。
剛才我對他說的話,已經是我極其委婉的結果了。
我抬頭去看姜崎。
在接觸到我視線後,他居然偏過臉去,不看我和裴嵐。
現在我和姜崎已經分手了,他覺得他沒資格管我的事吧。
可即使是這樣,記憶仍停留在熱戀期的我還是不免心痛。
姜崎,你真的不想說什麼嗎?
那我答應了?
我將目光從沉默的姜崎身上,轉移到深情望著我的裴嵐臉上。
我嘆了口氣。
「好吧,我給你機會。」
11
自從那天起,裴嵐天天來病房看我。
即使他看著姜崎依舊陪在我身旁,也沒再失控發火過。
他言笑晏晏地給我講我和他過去發生的故事。
他說我們是出國留學時認識的。
我們就讀於同一所大學,他是高我一級的學長。
我剛出國念書的時候,性格很孤僻,一個朋友都沒有。
是他帶著我融入當地的華人社交圈。
他笑著自誇,說因為他見識廣博,談吐風趣,所以我覺得他很有意思。
慢慢地,我們的感情升溫,從朋友變成了戀人。
因為他喜歡風景和攝影,所以他帶我去各地旅遊看奇景,拍了很多照片。
他將自己的相機交給我,讓我一張張瀏覽。
照片裡有許多我們的合照,在滑翔傘上時、在潛水時、在沙漠騎駱駝時……
照片裡的我,有時確實笑得很開心。
但是現在的我不能接受的是,讓我這麼開心的人是面前這個男生,而不是姜崎。
我將相機塞回裴嵐懷裡。
望著他滿含希冀的眼睛,我咬了咬嘴唇,還是決心把心底的話都說出來。
「抱歉,你可能很好,但是你不是我的理想型。」
「我的理想型的描述詞隻有一個,那就是姜崎。」
我說這話的時候,姜崎就站在門外聽著。
12
裴嵐有些無力地抱著相機向後倒在椅背上。
他苦笑道。
「可你現在的男朋友是我,而不是他,說明你們之間是有不愉快的,而你也確實喜歡過我。」
任何人提起這個現實都會讓我發慌。
我心中起火。
「你說你是我的男朋友,那你為什麼在我被撞傷的時候不維護我?」
「你的表現就好像那個叫蘇落的女生才是你的女友,而你是因為你的女友撞人了,現在來我面前求諒解。」
我拿出手機翻出蘇落的朋友圈給裴嵐看。
裡面的女孩一臉幸福地分享著和她自幼長大的哥哥裴嵐是如何寵愛她的事情。
不管是裴嵐特意給她舉辦的生日宴,在國外給她郵寄回的精美禮物。
還是回國後和她一起遛狗、逛街的日常。
亦或者好脾氣地穿上 cos 服陪她一起去在他看起來很幼稚的漫展。
照片中的二人親密相依,不是情侶勝似情侶。
「這你要怎麼解釋呢?如果你是有女友的人,為什麼不和其他女孩保持距離呢?」
我以為裴嵐會尷尬,沒想到他隻是無奈一笑。
「顧惜,落落是世交家裡的小妹妹,你看她也隻是說把我當哥哥。相處這麼多年,我是把她當家人看的,你不要多想。」
「而且雖然她發出來的照片很多,但那隻是因為她是小女孩性格,愛發朋友圈而已。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拍了很多照啊,隻是你不喜歡發。」
說著,他似乎還很委屈。
我把手機扣下,和裴嵐拉開距離。
「我不在意你的小妹妹喜歡發什麼照片,但是我的男友絕對不可能是這種和異性親密無間的類型。」
「你當然不用改,這不是你的錯。和你交往是我的錯,所以我要分手。」
裴嵐不自覺地擺弄著相機,咬著嘴唇看我。
「別這樣,顧惜。」
13
我毫不留情地說我累了,把裴嵐趕走了。
裴嵐走後,姜崎進來了。
我其實很生氣,但姜崎眼底的愧疚難過讓我沒法發火。
明明在剛才,我與裴嵐談話過程中,我已經舉手好幾次,示意病房小窗外的姜崎進來打斷裴嵐的談話了。
但是姜崎都沒有進來。
我嘟囔著。
「我要和裴嵐分手,這樣你以後就不用在意他了。」
姜崎斂眉在我身旁坐下,是我記憶中少見的溫潤模樣。
說的話卻讓我臉繃緊了。
「你可以分手,但不要是因為我。」
我真不明白他是怎麼了?
「怎麼連你都不維護我了?是因為我們分手了嗎?」
「可是我現在失憶了,在我看來,你就是我男朋友啊,你不要對我那麼冷漠好不好?」
我想一定是分手的場面很難看,才會讓眼前這個曾經的醋王正宮說出這種話。
姜崎沒有抬起頭來看我,他抿唇道。
「目前裴嵐和你是家世匹配的,而且在你失憶前,你倆的關系進展得不錯。兩周前你還去看了訂婚戒指呢。」
說完這段話,他臉色蒼白了些。
原本的我甚至想和裴嵐結婚嗎?
可是最讓我沒想到的是,「家世匹配」這樣的話是從姜崎口中說出來的。
我與姜崎是青梅竹馬。
姜崎的父親入贅了豪門姜家,姜崎隨母姓,可他母親後來找了小男友,和他父親離婚了。
因為籤署了婚前協議,所以他父親幾乎是淨身出戶。
離婚時,姜崎選擇跟父親走。
他父親也不算窮,不然也遇不上他母親,但是確實與姜家,還有我家存在一定差距。
在姜崎不是豪門小少爺後,我一直都沒放棄他。
這個在我短暫人生裡佔據絕大多數時光的男孩保護我,陪伴我,在意我,珍惜我。
我對他亦是如此。
14
「可是曾經的你不是不在意家世嗎?」
當年穿著校服、意氣風發的少年跑了三條街去給我買來櫻花雪筒,說以後會努力掙錢,給我想要的一切。
記憶裡的真切目光與眼前安靜又憂傷的視線相重合。
我哭著問他。
「你後悔了?」
姜崎閉眼一瞬,繼續說道。
「比起我的想法,讓你過著更好的生活才是更重要的。」
「年輕的時候可以很熱血,但以後可能會後悔。」
我很討厭這樣的話,可如今姜崎也說了。
這和當初父母訓誡我的言論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姜崎說的很溫柔,沒有父母那樣刺人的嘲諷。
15
眼淚止不住地流,我並沒有用手去擦。
我將枕頭砸向姜崎,讓他出去。
我父母是因為家族聯姻才在一起的,對彼此沒有感情,對他們的孩子也是。
他們對我和弟弟隻有隨著年齡增長而不斷增補的要求,沒有愛。
我和弟弟顧煜關系也不好,我覺得他繼承了父母冷漠自私的性格。
家裡冷淡嚴肅的環境反而很適合他,卻常常刺傷我。
自從我長大後,父母就開始為我篩選那些能為我家提供助力的合適夫婿。
他們自以為語重心長地對我說,若是婚後丈夫出軌了,我就多包容一些,那沒什麼大不了的,B養小情人在圈子裡也是很常見的事。
我有預感到,如果我遵從父母的安排,我一生中踏入的兩個家庭都會讓我痛苦到窒息。
我長這麼大,父母從未傾聽過我的話,留意我喜歡什麼。
他們不知道,我從小奢求的是幸福的家庭和愛我的人。
姜崎沒有躲開。
枕頭砸到他後,掉在地上。
他撿起來拍幹淨,放回我身邊。
他溫言道。
「在有其他人來照顧你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16
在我從重傷中醒來的兩天一夜後,弟弟顧煜姍姍來遲。
在進我病房前的最後一秒,他還打著電話。
穿著昂貴的黑色系高定、梳著精英風格的背頭的男人站在我床尾,來回掃視了我幾眼。
他習慣性地皺著眉頭,並不是因為擔心我。
「看起來還挺好啊,沒S沒殘的。」
「你以後小心點,肢體不協調的話就呆在家裡,還跑去滑雪?」
「父母忙著開會,沒時間來看你,還得麻煩我跑一趟,我也很忙的好不好?」
看他在這胡言亂語,我被氣得都不想跟他吵架。
「你趕緊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顧煜撇撇嘴。
「你以為我想來看你?」
他徑自走到我床頭櫃,拿起我的檢查報告翻看,拍了幾張照片。
又發了一條語音。
「行了,我都看過了,她沒事,就是骨折了。」
我用橘子去砸他,被他接住揣兜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