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耀不明所以,我窩在他懷裡輕輕松了口氣。
事情應當穩了。
11
其實原書中侯夫人也不是個不講理的。
她一向頭疼假世子的為所欲為,可老來得子寶貝得很。
每回說不了幾句重話就舍不得,隻能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
今日又見了顧文耀,心下駭然不已,更不會追究,還代假世子道了歉,賠償了些銀子。
等看過大夫到家,天已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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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文耀本就瘦,挨得幾拳都很重,受了些內傷。
我扶他在床上躺下,想到他的命運會一步步走回正軌,高興得同時難免生出幾分不舍。
顧文耀見了以為我還在擔心:「別怕,我一定會保護你,沒有人能從我手中搶走你。」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令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在床邊坐下:「沒人能搶走我,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侯夫人出手大方,給的銀子夠我們一年開銷。
顧文耀不必再抄書,加上還要養傷,便每日坐在窗前溫習功課。
我則盼星星盼月亮,數著手指頭,等侯夫人上門認親。
一個月後,人終於來了。
侯夫人眾星拱月一般,在一群奴僕的簇擁中紅著眼眶進了院子。
「孩子,我的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她快步走到顧文耀身邊,想摸摸他又不敢,眼眶裡的眼淚掉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
「別著急,先聽我說。你真的是我的孩子,當年兩家同時產子,兵荒馬亂中抱錯了。我也是那日見到你實在眼熟,回去後立刻命人查了當年的事。我,是我不好,孩子抱錯了都不知道...」
「孩子,同我回去好嗎?我知道你養父母是好人,不會阻止你祭拜他們。還有你的妻子,咱們都回去。」
侯夫人胸口起伏著,望著顧文耀,悲傷極了。
換做尋常人,這會兒大抵不是懵了就是高興瘋了。
可顧文耀卻蹙著眉頭:「你在耍什麼把戲?」
這事我不好開口,幸好侯夫人又叫出幾個婆子,細細說了當年舊事,連顧文耀身上的胎記都沒漏掉。
顧文耀信沒信不知道,隻望著侯夫人冷淡開口:「那人呢?」
侯夫人愣了愣,明白過來後道:「既是抱錯自然不再是我侯府世子,孩子你放心,他不會出來礙你的眼了。」
顧文耀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我生怕他說出什麼要假世子不得好S的話來,趕忙拽了拽他的袖子,「人走了就算了。」
侯府很大,侯夫人盼子心切,準備了最好的院子和一應物品。
府中下人也一一敲打過,沒人敢對我們不敬。
晚上,躺在又大又軟和的床裡,顧文耀緊緊摟著我,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骨子裡。
我被抱得有些疼,拍著顧文耀的背問他怎麼了。
顧文耀伸手挑開落在我臉上的發絲:「阿寧高興嗎?」
「高興啊。」我被問得有些莫名,「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們了。」
「是嗎。」顧文耀將頭埋在我的脖頸處,「阿寧高興就好。」
在侯府的日子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大抵是覺得虧欠,侯夫人什麼都依著顧文耀。
得知他有意參加春闱,更是四處收集往年的卷子,「耀兒如此上進,娘親很開心。」
至於我,她也不怎麼擺婆婆的架子。
可惜世家不是人人都同她一般的,顧文耀認祖歸宗少不了要大辦一場。
我一介商戶之女成了世子夫人,便成了眾矢之的。
12
宴會那日,當著眾人的面,大家和和氣氣。
待侯夫人離開,幾位小姐便陰陽怪氣起來。
「真羨慕夫人自小長在鄉野,每日無拘無束。不像我等,要學琴棋書畫,還要學如何掌家管事,方能不給家族蒙羞。」
我不是古代女子,原主也確實不會這些,於是點了點頭。
「原來當世家小姐這麼辛苦啊。從前在家有爹娘疼我,嫁給夫君後,有夫君疼我。我還以為大家都是如此呢。」
這話一說,眾人臉上都有些難看。
其中一位打扮得最花枝招展的小姐,更是一臉吞了蒼蠅似的。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笑話你粗鄙沒見識呢,還在這沾沾自喜。世子瞧著芝蘭玉樹,日後必有所為,你以為到時還能穩坐世子夫人的位置?」
「就是。」有人帶頭,其他小姐也不裝了,「如你這般的人竟成了世子夫人真是可笑,且看著吧,世子早晚會休了你!」
原書中顧文耀認祖歸宗後有不少人上門說媒,這裡面怕是也有不少躍躍欲試的。
可惜啊,我在心裡搖了搖頭,原書中顧文耀暴虐成性,誰都看不上。
現在嘛,他是我的,那就沒人能在我頭上撒野。
但我還沒說話,顧文耀過來了,不知聽了多少,臉色陰沉得可怕。
「我會不會休妻與諸位小姐無關。且在我心裡,阿寧就是最好的,誰也比不上。倒是諸位言辭如此苛刻,是我見識少了,原來世家大族流行這種品德。」
顧文耀說完,小姐們有些急了,今日來參加宴會都是打著和侯府交好的主意來的。
如今做不成世子夫人不說,還惹了顧文耀厭惡,以侯夫人愛子心切的性格,少不得要傳些三言兩語出去。
眾人紛紛道歉,可顧文耀根本不理,拉過我徑直離開了園子。
走遠些了,我抱怨顧文耀說話太不留情面。
「他們身後代表的是各家勢力,日後你若要走官場,少不得和他們的父親、兄長打交道。被穿小鞋怎麼辦?」
顧文耀不以為意:「我不需要靠他們。」
他怕我心裡難受,那幾日還停了功課,帶我出去遊湖泛舟,爬山賞景。
我勸了幾次都不聽索性也享受起來,按時間算我最多隻能在顧文耀身邊待三個月了。
S意值如今穩穩停留在 0,離開任務世界是早晚的事。
隻是沒想到我還是想簡單了,我以為顧文耀擺脫了昔年陰影,不會再走上反派之路。
可宴會上出言奚落過我的小姐接二連三出了事,有人外出祈福被流民拖進小巷強暴,有人在獵場摔下馬背被踩碎脊骨,還有莫名生瘡爛光了一張臉的。
假世子也沒逃過,侯夫人給了一筆銀錢送他回江南老家,誰想路上遇到流寇,人沒S,但兩隻手都廢了。
我不知道顧文耀如何做到的,隻知道他的手段太狠厲,而他們罪不至此。
顧文耀絲毫不隱瞞自己的所作所為:「我說過我會保護你,所有傷害過你的人,都該S。」
戾氣在眼中交織,他嘴角噙著笑,似乎想要我的誇獎。
一顆心又酸又漲,我小聲道:「謝謝夫君,可這不是我想要的。你該是天上皎潔的月亮,而不是手染鮮血的瘋子。」
顧文耀看著我似乎有些不明白,良久後,他輕聲道:「好,隻要阿寧喜歡。」
那日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顧文耀也漸漸開朗起來,甚至會帶些朋友回家。
就在我決定好好珍惜最後的時間時,命運又給了我暴擊。
有人把當年原主害S養父母的事捅到了顧文耀跟前。
13
這日我在院子裡琢磨著給顧文耀繡個荷包,丫鬟說李府的夫人和小姐來了。
她急得滿頭大汗,讓我趕緊去前廳。
「李小姐說知道夫人的陳年舊事,人命關天的那種!」
「還說什麼自己就是見不得世子身邊不能留著您這樣蛇蠍心腸的人。什麼啊!奴婢看她就是嫉妒您命好!如今幾位都在前廳了,您趕緊過去吧,別平白無故被潑了一身髒水!」
女紅是剛學的,被小丫鬟這麼一說,手一抖,指尖上扎出個小孔。
我隨手抹了去,心裡亂得很,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又想不起來。
很快,我隨丫鬟到了前廳。
看見我,李小姐放下茶盞:「正好,不如讓夫人自己說說,當年顧老先生究竟是怎麼S的。」
「嗡」一身,耳邊仿佛響過一陣雷鳴,怎麼這件事情也提前了?
顧文耀前半生是相當幸福的,顧父威嚴又不失慈愛,顧母溫柔又體貼。
可以說在漫長的折磨中,這兩位一度是他支撐下去的光。?
原書裡,顧文耀是在考上狀元後知道的這件事,世家看中他的潛力,試圖拋出橄欖枝,其中不乏想將女兒嫁過去的。
原主作為最大的障礙,為了讓她名正言順下堂,一時連幼時S過幾隻螞蟻都被查了出來。
顧文耀那時本就沒打算放過原主,得知真相後更是暴怒不已,將人關在地牢折磨了三天三夜,最後親手剝皮抽筋,暴屍荒野。
我一時頭皮發麻,呼吸都不自覺加快,根本不敢看顧文耀頭上的S意值。
「咣當」一聲,顧文耀突然手上發狠,手裡的茶盞被捏得粉碎。
李小姐嚇了一跳,眼裡的笑意卻更加濃鬱。
「世子也莫急,說到底當時情形如何隻有夫人最清楚,過了一年,說不定是伙計記錯了。那支簪子也不知去向,萬一是誤會解開了也好。」
這分明是在說我刻意銷贓。
顧文耀陰翳目色裡開始滲出寒意,原本清冷的氣質也變得陰狠起來。
我閉上眼準備接受命運的審判,可身側那人卻說:?
「不知李小姐是以什麼身份管我的家事?那年傷寒嚴重,阿寧願衣不解帶照顧爹娘已是我幸,旁的是我無能,請不來厲害的大夫,抓不起藥。李小姐意欲為何,要我割肉剔骨,以還養父母養育之恩嗎?」
侯夫人也急了:「你這孩子瞎說什麼!生S有命,怎麼能怪你!這些年本就受了不少苦,能活著已是不易了。斯人已逝,生者還要繼續呢!」
接著她看向李小姐,目光已是一片冰涼:「我當你們上門什麼事,原來還是存了挑撥的心思。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手伸這麼長,我侯府可要不起!」
沒有想象中的質問,看著顧文耀頭頂明晃晃的 0 點S意值,我懵了。
李小姐也懵了:「不,分明就是陸寧幹的!認證物證俱在,世子,顧父顧母對你那麼好,你忍心看他們S不瞑目嗎!」
顧文耀和侯夫人根本懶得同她多糾纏,喚來婢女將人趕了出去。
我開始弄不清現在的狀況了,因為我很清楚,顧父顧母真的是原主害S的。
而那日後,顧文耀對我還是同從前一樣,可不弄明白,總覺得頭上懸著把鋼刀。
可當我開口想問時,顧文耀卻伸手捂住我的嘴:「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阿寧,我說過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他嘴角的笑意實在太溫柔,嗓音亦像初春的碎雪,我不安的心便安定了。
如此日子一晃到了春闱後,顧文耀高中狀元的消息傳開,登門拜訪的人又多了起來。
與原書不同,現在的顧文耀不再是那個滿眼陰翳的少年了。
他那樣奪目的站在人群中,笑容明朗,猶如一縷春風。
系統說我馬上就可以走了,一年之期已經進入倒計時。
於是我靜靜等待著脫離原主的身體回到原世界。
變故便在最後一刻發生了。
那天夜裡我難得主動吻了顧文耀,他忽然像是察覺到什麼, 猛地坐起來緊緊抱住我。
「不許走!我不許你走!陸寧,我說過你不能食言!」
他一臉憤怒又惶然地看著我,然後在我震驚不已的目光下, 頭頂的S意值從 0 升到了 99.
我人都傻了:「這什麼情況?」
系統也懵了:「檢測到小世界能量波動異常,警報!警報!任務成功,宿主脫離失敗。即將解除綁定狀態。」
「什麼叫即將解除!...唔!」
顧文耀將我摁進懷裡, 單手扣著我的後頸,親吻像暴風雨般讓人措手不及。
嘴巴被咬破了,鹹腥的味道在嘴裡蔓延。
直到再沒有一絲力氣,顧文耀放開我, 眼底猩紅。
「永遠留在我身邊吧,阿寧。」
番外
我終於知道顧文耀從來沒有明朗過, 他一直在偽裝自己。
而作為世界反派,他想我留下的意願太強, 於是系統也無法送我回去。
索性我覺得留下也可以。
隻是顧文耀心裡沒有安全感, 即便我再三解釋真的不會離開,他始終不信。
要不是絕食抗議, 他還想將我囚禁起來。
身邊的丫鬟換成了會武功的,每日寸步不離。
又索性我脾氣好,隻要不涉及到原則問題, 可以由著他鬧。
轉眼到了我的生辰,顧文耀問我想要什麼。
他無比緊張地看著我,直到我說:「希望可以和夫君白頭到老。」
顧文耀抱緊我, 低啞的嗓音猶如惡魔低語:「你又在說謊,小騙子。」
我很無奈:「其實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原來的陸寧了吧?」
一切都有徵兆,從他說我這樣就很好開始。
所以他會遮掩原主犯下的過錯, 會突然對我沒了惡意。
顧文耀說:「是, 隻是那時我以為你是什麼孤魂野鬼,好在我也不是善男信女,便想著和你玩玩也行。」
「後來事情越來越有趣,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便覺得人生也不是那麼無望了。」
至於為什麼脫離世界時他會有反應,顧文耀解釋, 他在最後一刻聽到了我和系統的談話。
「所以說啊。」我嘆了口氣,「你不是聽到了麼, 我再也走不掉了。」
就比如今天這頓發作隻是因為原主外出逛街遇見昔日玩伴。
「署我」「是你先來招惹我的,那就別想走。」
「不走不走。」
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讓他相信了, 隻能日復一日陪在身邊。
如同原書所寫,顧文耀高中狀元後在官場漸漸嶄露頭角。
隻是也與原書不同,他行事顧慮著我, 斂了狠厲, 成了天下讀書人心中的典範。
三年後,我忽然犯惡心, 診脈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與此同時, 解除綁定的系統也出現了:「宿主!Bug 修復了,我來接你回家!」
顧文耀眼底的欣喜立刻被暴虐代替:「誰也不能帶走寧!」
我安撫住他,對著半空搖了搖頭:「系統,我不走。這裡有我的夫君孩子, 就是家。」
系統再三和我確認,最終選擇尊重我的決定,徹底離開了。
我勾起嘴角在顧文耀臉上留下一吻:「現在可以安心了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