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也沒有反抗的能力,於是湊近攀上他肩膀。
蜻蜓點水的一吻。
剛想抽身,又被一隻大手按住後腦勺,繼續輕啄。
手指被反復摩挲,呼吸若即若離。
親了一會兒,他突然將我推開,獨自躺下去。
「讓我猜猜,你堅持要聯姻的原因。」
賀峋半張臉埋在柔軟的床墊上,留下一隻幽深似深潭的眼睛。
「晚宴後被你媽打了一巴掌,是她讓你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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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家明明比周家有權勢,她這樣,是怕我隻是玩玩,敗壞你名聲?」
不愧是賀峋,冷靜下來就能迅速想通事情本末。
他伸出一隻手來牽我,神色軟下來。
「你權衡利弊,認為去聯姻的勝算較大,能保住白家。」
「那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能把白家從你那個廢物弟弟手裡搶回來,全部給你。」
「你能不能再權衡一下利弊,選擇我?」
心髒劇烈跳動了一下。
賀峋這是在明目張膽地告訴我,他要為了我,參與白家的內鬥。
可我不想。
我摸向臉頰一側,恍然間發覺,原本刺痛的觸感早已被他抹的藥撫平。
一直小心翼翼按照母親的準則執行生活,可這一瞬間,我突然放松下來。
看向強裝鎮定的賀峋,臉緊緊繃著,手無意識地抓緊被單,眼神忐忑,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假如,我在眾人面前故意激怒賀峋。
以他的性格,一定會讓我付出代價。
如果母親看見這一幕,就會明白過來,賀峋的糾纏永遠不會結束。
我將永遠被他禁錮在身邊,承受他的報復。
那麼,母親會不會選擇放棄我這顆棋子?
畢竟她也一直在找尋其他人選,做她的奪權工具。
我撫向賀峋的側臉,他看起來快被折磨瘋了,眼眶紅了一圈。
一滴冰冷的眼淚流進手間,清冷的月亮抬眼看向我。
「親我。」
「親親我。」
我附身親他,在他耳旁輕輕呢喃:「抱歉。」
「明天是我弟弟的繼承儀式,我會當場宣布婚期。」
「我不值得,就不耽誤賀總了。」
8
父親宣讀完弟弟的繼承資格後,全場掌聲雷動。
我媽把手絹攥成一團,手止不住地抖。
「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她狠掐自己手臂,迅速冷靜下來,猛推我一把。
「去,上去宣布婚約。」
我呆在原地。
周禮拍了拍我,眼神示意。
沒錯,昨天我才得知,自己的聯姻對象,正是曾經的僚機周禮。
平日裡吊兒郎當,正式場合還真像那麼一回事。
他拽著我手臂,徑直上臺拿起麥克風。
「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未來媳婦兒……」
不正經的調調,瞬間逗笑一片賓客。
母親臉色冷下來,我知道是時候了。
周禮也懟了我一下,朝前努努嘴。
「人來了。」
賀峋前呼後擁,姍姍來遲。
臉色陰沉,冷得能凍起一層冰。
「你在說什麼鬼話?」
「喲,賀總。」周禮變本加厲,攬過我肩膀。
「您是來賀喜的吧,隨便坐啊。」
賀峋SS盯著我,臉色蒼白。
我心虛得緊,昨晚才和周禮串通好這出戲,不會演砸了吧?
快啊,暴怒,羞辱我、踐踏我,罵我朝三暮四、見異思遷。
母親最害怕的一幕,就是我在圈子裡名聲不再。
可賀峋攥緊雙拳,說出的話石破天驚:「我是來搶婚的。」
「你親手把她推到我身邊,現在又恬不知恥說愛她?」
他又把眼光轉向我,心痛又委屈。
「就是因為他,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拋棄我?」
「我決不允許你嫁給他。」
全場都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周禮表情疑惑,壓低聲音:「怎麼和說好的不一樣?」
「這哥們不會是戀愛腦吧?」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周禮挑挑眉,似乎發現了好玩的事情。
他懶洋洋往那兒一杵,故意貼近我。
「我倆可是未婚夫婦,怎麼,你要當三?」
周禮父母瞪大雙眼,臉色鐵青。
「這混蛋小子,怎麼跟賀總說話呢?!」
他們點頭哈腰,連連道歉。
「他不是那個意思,您大人有大量……」
而周禮站在臺上,還是一臉混不吝。
全場安靜如雞,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賀峋的火幾乎要從眼睛裡噴出來,一張嘴卻讓我差點跌了個大跟頭:「不被愛的才是三。」
瘋了,真是瘋了。
周禮笑得整個身體都在抖。
「哈哈哈哈哈……」
我伸手狠狠懟了他一下,他捂著肚子幾乎要吐血。
可在賀峋的眼裡,這就成了打情罵俏。
他大步流星地走上臺,把我扯到身旁。
眼神苦澀又執著,看上去快要碎了。
「我再放你一馬,跟我走。」
周禮笑得腿都軟了,趴下去猛拍地板。
「她裝窮騙你,你放她一馬。」
「她跑路聯姻,你放她一馬。」
「她演戲利用,你又放她一馬。」
「你到底是來搶婚的,還是來放馬的?」
賀峋的臉色沉下來,力氣逐漸收緊。
「演戲利用,什麼意思?」
他的抓重點能力,還是一如既往地強。
下面的人竊竊私語,似乎聽懂了。
賀峋的眼神也漸漸清明,明白過來。
此情此景,不過是我做的一場戲。
但他的態度,早已經將局勢扭轉成我的預料之外。
父親沉吟不語,眼神在我和弟弟之間來回徘徊。
他在權衡利弊,定奪最終的繼承人。
母親面露喜色,明白賀峋已經被我完全牽制,奪權有望。
賀峋緊緊攥著我的手,帶著醋勁的表情放松下來。
最終,父親掛上一張假笑的臉,朝我走來。
「哎呀,賀總您早說嘛。」
「和周家的聯姻是她媽擅自決定的,我也是才知道。」
「兩個孩子昨天才剛見面,哪有什麼感情基礎?」
「還是把小白託付給你這樣穩重成熟的愛人,我才放心。」
賀峋緊蹙眉頭,沒像上次一樣給予尊重。
說話也是毫不客氣:「用不著你們同意。」
他眼皮一掀,嘴角翹起一個涼薄的弧度。
「一個出軌,一個家暴。」
「這樣的人,不配做她的父母。」
父親嘴角抽動,沒說什麼。
母親笑得臉都僵了,像是沒聽見。
他們常常說我是廢物、垃圾,是沒人要的可憐東西。
如今,我把股權證明拍到他們臉上。
「媽,你真是傻得可怕,他早在繼承儀式前,就把股權給了他兒子。」
但我找到我弟,遞上了他這些年所有違法亂紀的證明。
強奸、搶劫,甚至和毒品產生牽連。
而這一切,竟都是父親間接引導的。
他被迫低頭,將股權全部轉移給我,求我不要舉報他。
但我早已不是那個軟弱可欺的小姑娘了。
警笛聲響起,我弟被拷走。
父母顫抖著撿起那份證明,上面顯示,我現在是白氏最大的股東。
父親總想著要大權在握,引導私生子一步步走向不歸路,做他的傀儡。
母親也從沒想過把股權交給我,做著自己獨攬大權的美夢。
而現在,一切都已成定局。
我們歡聚一堂,我們喜氣洋洋。
一家人走到如今這步,當真是荒唐可笑。
我笑得嘲諷:「今天這場戲,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在完全逃離你們的掌控後,再宣布這件事。」
「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他們雙唇顫抖,最終狠狠跌倒在地板上。
親情的遊戲,從來沒有所謂的贏家。
9
身體微微顫抖,勉強穩住身形。
被賀峋長臂一攬,踉跄著跌進保時捷。
坐在後座,我漸漸回神。
自己又欺騙利用了他一次。
我的性格執拗而扭曲。
反復折磨彼此,確認愛意和忠誠,直到雙方都崩潰。
不這樣,我不敢確定對方真的愛我。
可折磨過後,迎來的就是清醒的喟嘆。
沒人能受得了我這樣一個瘋子。
認清我是怎樣一個人後,他或許連氣都懶得生,直接遠離為妙。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道歉和解釋,才讓他不至於恨我。
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我試探性開口,卻被他先截住了話頭。
「對不起。」
我驚愕地看著賀峋。
他輕輕顫抖著,看上去像是被我欺負哭了。
我不理解。
怎樣的一個人,在經歷我的欺瞞、背叛和利用後,第一句話竟然是道歉?
他剔透的雙眸染上紅,晃動著,搖搖欲墜。
心疼、後悔……偏偏沒有一點憤怒。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面對賀峋,自己總有一種強烈的想要逃離的衝動。
一隻沒有安全感的飛鳥,突然遇到了有歸屬感的港灣。
即使港灣就在那裡,堅定而沉穩,它也懷疑、不解,害怕它會突然離開自己。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愛是常覺虧欠。
下一秒,我被狠狠拉進一個溫熱結實的懷抱。
賀峋的聲音響在我耳側,低沉顫抖。
「對不起。」他說,「我來晚了。」
10
高嶺之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可我實在是忍不住,也不想忍。
謝邀,親身實踐,賀峋沒有不行。
幾噸重的車差點被搖散架,誰還敢說他不行?
事後,賀峋眼尾嫣紅,一時分不清到底是誰欺負誰。
他趴在我肩上,輕輕喘氣。
「你得負責。」
「怎麼負責?」
他深深看我一眼:「我要名分。」
賀峋黏黏糊糊, 半晌又壓上來纏著我要名分。
於是幾天後,我們結婚了。
婚禮由賀峋全程操辦, 我沒花一點力氣。
都說結婚最累的是新娘,每個環節都要嚴格把控。
可到了我這兒,累成狗的成了新郎。
我想插手, 卻被他攔住。
「你一累,別再又跑路了。」
「我也舍不得看你忙前忙後, 還是我來吧。」
但我闲著也是闲著,於是確認起賓客名單來。
看著看著, 有些不對勁,怎麼沒有我的最強僚機?
我去問賀峋, 他抿緊唇, 沒什麼表情。
「太忙,忘了,你想請就請吧。」
我有點忐忑,不會還在吃醋、生氣吧?
他笑一笑:「我沒有那麼小氣。」
結果,婚禮當天,周禮指著他的位置,咬牙切齒。
「你老公把座位給我安排在房間外邊,走廊廁所旁邊,你怎麼看?」
我還能怎麼看?我讓他上個廁所, 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
馬上就到了上臺的時候。
婚禮沒請我父母, 也沒請他父母。
據說他爸媽正在國外遊玩, 聽說我們結婚的消息,當場在國外又結了一次。
現場隻有一些真心祝賀的朋友。
也沒有爛俗的環節。
沒有父親將女兒交給新郎,念叨著「嫁出去的女兒, 潑出去的水」。
沒有娘家哭哭啼啼, 夫家笑得開懷的場面。
反而在我輕輕拍後背, 轉過身後, 他先掉了眼淚。
司儀說著一些場面話, 我笑意盈盈地吻上他。
賀峋這朵高嶺之花,最後還是被我摘了下來。
親吻過後, 他依依不舍地抵著我額頭。
愛意洶湧而克制。
我想起自己跑路前,賀峋拿著鑰匙鏈,對我說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半晌,他開口道:「那為什麼找我?」
「番唉」「白熹, 你的福氣在後頭。」
全文完
番外
婚禮才剛結束,賀峋就發燒了。
仔細回想了一下, 應該是我傳染的。
「所以你為什麼非要嘴對嘴喂我藥?」
他捏捏太陽穴:「用勺子喂你不肯喝。」
「藥湯都淌出來了,所以我就……」
我嘆了口氣,認命般守在床頭照顧。
生病的他蒼白脆弱, 一整個病美人的姿態。
清冷禁欲的氣質不再,乖乖喝藥的樣子像個年下。
隻是晚上,溫度好像又升上來。
賀峋迷迷糊糊地抱住我的腰,腦袋埋進一側。
「好冷……」
我連忙起身喂藥。
他卻閉緊牙關, 湯汁不住地沿著嘴角流下。
咬咬牙, 我猛喝一口藥,灌進他嘴裡。
對面柔軟滑潤的舌頭卻趁機滑進來。
???
賀峋扣住我後腦勺,笑得得意。
「是你說的, 要法式舌吻。」
唉,好好的高嶺之花,最後被我玩成了會撒嬌的狐狸精。
番外完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