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醒來,我看見孟酥酥在熬藥,溫柔細致地送到南宮霽的唇邊:「這是我挖來的草藥,對你的傷有幫助。」
南宮霽抓起她弄傷的手指,放在唇間細細吻過:「酥酥,辛苦你了……」
眼見南宮霽的傷漸漸好轉,和孟酥酥的感情也如膠似漆,我回到了皇城。
隻是沒想到,大勝歸來的南宮霽不要任何賞賜,他隻求一道賜婚,不是和孟酥酥的婚事,而是和我的!
南宮霽被封為將軍,有了官爵封地,與我的身份也算是門當戶對。
丫鬟們得到此消息,紛紛恭賀我:「小姐苦盡甘來,也不枉這麼多年照顧南宮公子。」
「南宮公子一表人才,和小姐最相配。二小姐還眼巴巴過去救人,她一時的好,哪比得上小姐十幾年的恩情。」
孟酥酥天生沒有情絲,不懂七情六欲,似乎對府中的嘲諷一點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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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邊塞時,我明明看見她和南宮霽情投意合。
我找到了孟酥酥,問她:「若你想嫁給南宮霽,我可以找聖上收回旨意。」
說到底,我隻想讓南宮霽平安喜樂,擺脫邪神的身份,像個普通凡人過完一生。
正在逗鳥的孟酥酥轉過臉,還是一臉的冷若冰霜:「我不明白姐姐的話,嫁人就一定能得到幸福嗎?
「阿霽想要娶姐姐,當然是姐姐嫁給他,為何要讓給我?」
商談未果,我竟弄不清,孟酥酥到底是真的缺少情絲,還是裝出來的。
大婚那日如約而至,我以為完成了天道任務,感化了邪神。
原來一切隻是他的偽裝。
他愛的人、在意的人隻是孟酥酥。
孟酥酥缺少情絲,懵懵懂懂,不願意嫁給他。
南宮霽利用大婚的機會,在大婚之夜無人打攪時,剖開我的心肺,硬生生拔出了那根多出的情絲。
這樣,他的酥酥就能變為正常人,懂得愛恨,和他相伴。
10
可是,我也很痛,痛得體無完膚,嘴裡的肉被一次又一次咬破。
滿嘴的血混著眼淚的鹹澀,嗆得我喘不上氣。
原來凡人S時會這樣痛苦,難怪都想追求長生。
血淚模糊了我的眼睛,世界滿目鮮紅,我分不清這是地獄,還是我的婚房。
南宮霽害怕我逃走,用蝕骨釘打穿了我所有筋脈,我再也不能動了,如同破碎的布娃娃被他裹在懷裡。
他埋頭在我脖頸,和我肌膚相貼。
青絲蹭著我的脖子,用溫柔的話安撫我:「歡姐姐再忍一忍,隻要剖出情絲還給酥酥……」
可是,我不欠她的!
我不欠他們任何人!
我痛得蜷縮在南宮霽的懷裡,不S心問他娶我的原因。
十五年的感情,我陪著他長大,教他說話,教他一切,他還我的是剖心切腹的一刀。
不愧是邪神轉世,他根本沒有感情!
他拔出情絲的那一剎,我眼睛轉為灰敗,S在了他的懷裡。
天道的聲音響起:「修仙者清歡身S,鑑於邪神轉世者未黑化,你無法得到修行獎勵,但可以選擇回到仙門凌雲宗。」
我是個失敗的穿越者。
十五年的感化,也比不上一個沒有情絲的凡人與他短短相處。
我飄浮在空中,看穿著喜服的南宮霽迫不及待跑出婚房,我的血染透了他身上象徵吉祥美滿的並蒂蓮。
此刻,南宮霽顧不得這些,他抓著那條流光幻彩的情絲,疾步來到孟酥酥面前。
「酥酥你的情絲,我幫你找回來了!」
孟酥酥露出笑,握緊沾著血的情絲,情絲一瞬間鑽入她的體內。
她臉上表情也變得豐富多彩:「阿霽多謝你,我缺一條情絲也沒什麼,姐姐沒有怨你嗎?」
她輕聲說著,露出自責般的神色,依偎進南宮霽懷裡。
南宮霽僵了僵,滿不在乎地彎唇:「誰讓她偷了你的情絲,害你這麼多年受盡屈辱恥笑。過會,我給她治傷就是了。」
他還不知道我已經S了。
現在的南宮霽還不是邪神,沒有逆天改命、讓S人復生的能力。
待會他看見我的屍體,又該如何?
他已取走情絲,我的S活,他也不會再在乎。
飄浮在空中的我淡淡看著,心底湧起未有過的煩倦,隻要這一世他和孟酥酥在一起,不會黑化入魔,我怎樣的下場也不是那麼重要。
我對天道說:「讓我回凌雲宗繼續修煉。」
修仙才是正道,隻要南宮霽安然過完這一生,我也能羽化登仙。
人間的情情愛愛,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本道長不在乎!
11
我如願回到凌雲宗閉門苦修,沒等來成仙的天雷,等到了邪神降世的噩耗。
血紅翻湧的墨雲籠罩在凌雲宗山頂。
在這層不祥的濃雲間,邪神駕馭兇獸而來。
身負重傷的小師弟,用盡餘力敲響我的山門:「清歡師姐,快逃……邪神S上凌雲宗了!」
我的苦修被打斷,山門外凌雲宗長長的石階上遍布弟子的屍體,清寒的白玉階梯每一塊石頭都染滿了血。
百年前同樣的慘況出現在眼前,我心神欲裂,手指深深蜷緊。
怎會……怎會如此!
南宮霽生取了我的情絲,和孟酥酥情意相通,還沒有讓他滿足嗎?
為何還會黑化成魔?
長長的天階盡頭,傳來南宮霽低沉冰冷的嗓音:「今日是凌雲宗,明日便是天音派!
「要麼讓吾屠盡天下仙門,要麼讓清歡出來見吾!」
層層的黑雲上,他幽魅無情的聲音響徹仙門各派。
我擺出法陣給師弟傳送靈氣:「清竹求你,再支撐一會……」
愛笑的師弟,滿嘴是血,朝我擠出最後的笑容,拉住我的衣袖:「師姐快逃吧,南宮霽已完全入魔,他不會對你手軟……他恨你。」
恨我?
我自問對他仁至義盡,他要情絲,我便也由他生剖了去!
他枉顧我十幾年的教誨,忘了我為他失去情絲慘S洞房。
凌雲宗滿門,昔日所有同門,被他屠S幹淨!
我錯了,大錯特錯!
我不該聽天道的話感化他,當初應該一刀S了他。
手中光芒閃過,我召出天雪劍。
腳下長階被血浸透,我受凌遲般劇痛,泣不成聲。
臨S前,清竹將他的法器——回溯鏡給了我。
透過回溯鏡能看見過去所有發生的事情。
清竹在我懷裡咽下最後一口氣:「師姐,魔頭因愛生恨,在人間瘋癲百年,你萬不能再被他蠱惑,對他心軟。」
12
我蓋上清竹到S都沒有閉上的眼睛,催動了他交給我的回溯鏡。
一縷縷流光返回鏡中,時光逆轉到了我S之後。
南宮霽將我的情絲給了孟酥酥後,兩人在我新婚夜的大紅燈籠下相擁。
直到孟酥酥發覺有下人過來,才催促他回洞房。
南宮霽戀戀不舍松開手,他回到房間,迎接他的是我血液流盡、早已冷透僵硬的屍首。
我還穿著鮮豔奪目的嫁衣,像一具安靜的石雕娃娃,乖巧地躺在喜床上,等他回來。
隻是S狀有些難看,四肢被洞穿成血窟窿,胸膛也被劃開一道縫。
南宮霽像玩弄耗子的貓兒,沒有著急進來,站了片刻才道:「歡姐姐知錯了嗎?隻要你答應向酥酥道歉,我可以幫你治愈身上的傷勢。」
我屍首掛著痛苦絕望的笑,血流幹涸在容顏間。
小邪神等了一會,耐心用盡了,壓低聲威脅:「我不過是看在你養育我多年的情分上,若換作旁人對酥酥下手,我早將她碎屍萬段喂狗。
「你偷酥酥情絲在先,我要的不過是你向酥酥道歉!」
他的話,我是信的。
曾逼著孟酥酥去寺院修行的老夫人,上個月也暴斃了。
說是病體不支離世,我身邊的暗衛告訴我,南宮霽去給老夫人請安過。
老夫人的屍骸還有毒蟲爬出……
我教不好他!
他是天生邪骨、壞種,一開始我就不該對他抱有期待。
在大紅色的錦被映照下,我遺容慘白勝雪,五官扭曲著可見剖情絲時痛到了極點。
南宮霽終於走到我身邊,他一甩衣袖,黑色的光影閃過。
身上的傷口一瞬間愈合,隨即又潰爛。
南宮霽面色冷了下去,連連催動他的魔力。
「不該這樣!S掉的蟲鳥,我能救活,為什麼救不活她?」
他慌了神,跌跌撞撞爬上喜床,摟著我的屍首,又急又怕道:「歡姐姐是不是你不肯醒來?我、我沒有想傷你的命,我隻是拿回酥酥的情絲!
「姐姐……原諒我,我不知道的……
「姐姐醒來,看看我!」小邪神攥著我染血的手指,攥得骨節發白。
他摸到我缺失的手指,驚慌失色:「歡姐姐你的手指呢?那一晚陪著我的人是你……」
我的屍體安靜蜷縮在他懷裡,任由他呼喚,顫抖地撫摸,再不能給他回應。
南宮霽天真地撥開我的眼睛,似乎我隻是裝睡,嚇唬他。
那年除夕夜,他弄S了老太太最喜歡的貓兒,還剝下了貓兒那雙眼睛。
我騙他去看煙火,卻把他扔在雪地裡。
是真的想讓他自生自滅。
他發現我的馬車離開,發了瘋地追在後面,雪地又冷又滑,他跌得滿頭是血,他哭著追著,不敢停下一步。
「歡姐姐我做錯了什麼?你不要了我嗎?
「求你對我做什麼都好,怎麼罰我都行,別扔掉我。
「阿霽知錯了!」
冰冷的風吹起又卷落他哀楚的哭聲。
我閉著眼睛,不許車夫停下,誓要給他教訓。
南宮霽憑著邪神超凡的體力,竟超過了馬車,用身體擋在車輪前。
車夫驚恐得來不及勒馬,直將他撞飛幾丈遠。
雪沫漫天飛濺,我心神大駭,不知怎麼邁動步伐跑到南宮霽的身邊。
他一隻手折斷成扭曲的形狀,另一隻尚且能動的手從汙雪中伸出,緊緊抓著我,唇邊露出笑。
我不知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笑容扭曲動人,如雪中妖冶的魔花。
「歡姐姐,你是要丟下我嗎?」
我盯著他眼底湧動的血絲,輕聲說:「我隻是嚇唬你。」
他輕聲喘息,更緊地握住我:「以後別嚇唬我了,姐姐想廢掉我的手,挖掉我的眼睛,阿霽都甘之如飴,唯獨不能失去姐姐。」
後來,我讓暗衛調查才得知,那雙貓兒的碧瞳,是孟酥酥想要之物。
13
從那之後,我再沒有嚇唬過他。
他最怕的事,是我不要他了。
可這一次,我S在了他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