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二天,我在李念秋輕柔的呼喚聲中睜開了眼睛。
他顯然精心裝扮過,一身白色西裝溫潤而優雅,看向我的美麗眼睛因為晨光的照射顯出微微的琥珀色。
「安安,今天我們要去參加訂婚宴。快起來吃早飯。」
我迷迷糊糊地被李念秋拉著洗漱完,又吃了早飯,然後被帶到了衣帽間。
蔣知凌不耐煩的樣子看起來等了很久。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矜貴而淡漠,和李念秋正好相配。
我被蔣知凌握住手腕,拉過去坐在椅子上,一旁等候良久的發型師,化妝師一擁而上。
不過一會兒,我就變了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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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漂亮呢,安安。」李念秋贊嘆道。
「不錯!收拾收拾,還挺好看的,就是像個 omega。」蔣知凌揉了揉我做好的頭發,遭到了發型師的陰暗注視。
難得他們倆統一了戰線。我有點想笑,卻突然想起來今天的訂婚宴,我爸媽也會來。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發現自己的兒子變成了別人的兒子。心情復雜。
10.
「叔叔嬸嬸好,我是蔣知凌的未婚夫李念秋。」
我看著笑得優雅的 omega,心中生出佩服。
互相討厭的人,居然還可以平靜地說出這種自我介紹。
蔣崎,也就是我爸,和藹地笑著問,「好好,念秋,你身邊這位小朋友是?」
李念秋得體的笑僵了一下,顯然他也沒料到我爸媽會認不出我來。
蔣知凌直接眉頭一皺,「叔叔,這是蔣安,你怎麼連他都認不出來?」
我媽柳妍大吃一驚,「什麼?安安?你怎麼變化這麼大?」
我仔細想了想,把劉海掀了起來,露出了額頭,算變化大嗎?
蔣崎震驚之餘,眼中有些愧疚,「安安,忘了告訴你了,爸媽有點忙,沒時間照顧你,就拜託你哥照顧你了。」
柳妍也說,「對啊,安安,你最近還好嗎?」
李念秋已經冷下了臉。
蔣知凌輕笑一聲,「嬸嬸,你有我的電話的,真想知道的話,之前怎麼不打電話呢?」
柳妍和蔣崎尷尬地對視一眼,目光閃動,「看到安安沒事,我們就放心了,安安精神有問題,知凌你多擔待點。」
「是啊,回頭我們給你轉一筆錢。麻煩你們照顧蔣安了。」蔣崎說。
蔣知凌攬住了我,冷冷道,「不用了,我有錢,叔叔,既然你們不想照顧蔣安,以後蔣安就歸我管了。」
李念秋笑,「而且安安很可愛,我不覺得他精神有問題。」
柳妍卻不願意了,「安安隻是暫時拜託你們照顧,他畢竟是我們的孩子。等我和你叔叔環遊世界完,就要把安安接走。我們已經決定在國外定居了。」
蔣知凌簡直要被氣S了,又想吵幾句。我拉了拉了他的袖子,搖了搖頭。
他恨鐵不成鋼地點點我的額頭,竭力克制住怒火,大步離開了。
李念秋一面跟上,一面憐惜地握住我的手,在我耳邊說,「別怕,媽媽不會讓你被搶走的。」
我有點恍惚,怎麼比起我媽,李念秋更像母親呢?
11.
休息室裡。
蔣知凌煩躁地走來走去,踹了一腳櫃子。「靠,之前知道他們不著調,沒想到這麼不靠譜,自己的孩子都認不出來。」
李念秋褪去了剛剛禮貌的偽裝,冷靜地問,「你叔叔一家到底是什麼情況?」
「唉,說來話長。」蔣知凌嘆了口氣。
他的遠房叔叔蔣崎從小不務正業,後來娶了柳妍,和一般的聯姻不同,夫妻倆居然感情很好。
柳妍是個藝術家,在她的燻陶下,蔣崎也慢慢愛上藝術。兩人經常滿世界亂跑,尋找靈感。
但他們是丁克,不打算要孩子。卻在父母的強迫下,生下了蔣安。
但他們隻管生,不管養,畢竟蔣安的出生本來就不是他們所期待的。
原本蔣家打算把蔣安接回家族培養,卻發現這孩子不太正常,經常一句話不說。
蔣家是個大家族,一向不缺孩子,更不缺正常優秀的孩子。
於是蔣安一直就在空蕩蕩的別墅裡,和請來的家庭教師以及佣人們相伴。
他說罷,李念秋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微微一笑,「這樣啊,那我把安安搶過來,給他一個新的家,不就理所應當了嗎?」
蔣知凌罕見地沒有反駁他,也笑了,「得!一日為父,終身為父,好歹是我們蔣家的人。我也不忍心讓他過得這麼慘不是?」
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仿佛達成了某種協議。
而我,旁觀著這一切,舉起了手。
李念秋率先注意到了我,走過來詫異地問,「安安,怎麼啦?」
「……我還在這裡。」你們當著我的面,說要把我搶過來,真的好嗎?
李念秋卻低笑一聲,在我臉上親了一下,「安安真厲害,今天說了好多話。」
……沒救了,我是說,李念秋。
蔣知凌生氣地衝過來,一把拉開了李念秋,用手帕在我臉上擦了又擦,
「靠!你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和變態一樣。」
李念秋回味似地撫上唇,又恢復了那副滴水不漏的樣子,「走吧,訂婚儀式要開始了。」
12.
我被李念秋安排好的人帶到了特定的座位。
臺上兩人光彩奪目,宛如一對璧人。
臺下的人也都豔羨地議論,「蔣家和李家聯姻後,彼此都是要更進一層了。」
「對啊對啊,聽說李家這位 omega,原本不願意呢,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同意了。」
「誰知道呢,不過他們倆看起來感情不錯。」
我忍不住笑出聲了,旁邊的保鏢一臉莫名其妙。
突然,一個人壓低聲音說,
「哎,你們知道嗎?李家這位公子,之前收養了一個小孩,也是個 omega。」
我輕輕地看了看說這話的人。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棄養了。」
「未婚 omega,怎麼能收養孩子?」旁邊一人驚訝道。
「你們小點聲!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誰知道他怎麼想的呢。」
「聽說,剛收養那陣,無微不至的,後來棄養了,那小孩來找他很多次,理都不帶理的。」
「我好像也聽說過,是叫季流來著,本來也是個小少爺,結果父母破產了,就被收養了。」
我抬眸看了一眼臺上的李念秋,不知道為什麼,胸口有點悶悶的。
然而這時,蔣知凌卻若有所感地看向了我,他在臺上衝我眨了眨眼睛。
這樣的動作按照禮儀實在不得體。臺上俊美冷酷的 alpha,做出這樣有些幼稚的舉動時,有點傻。
我輕輕揮了揮手,他轉過去的側臉上,是憋不住的笑意。
此時,司儀的聲音響了起來,伴隨著優美的古典樂。
「下面請新人的弟弟上場,為這對新人交換戒指。」
歡呼聲混著掌聲在會場裡沸騰,旁邊的人催促,「該您上場了。」
13.
我接過兩個一模一樣的戒指,陷入了沉默。
該把哪個給李念秋?哪個給蔣知凌?
臺下也有人好奇,「不都是新人自己交換嗎?這是……」
蔣知凌面不改色地說起謊話,「這是我們的弟弟,從小就和我們一起長大。今天這個重要的時刻,我覺得應該由他來見證。」
他笑笑,看向我,「你說是嗎?」他挑眉,無聲的做了個口形,「兒子?」
此刻我已經看出了戒指的細微大小,硬生生地把那個略小一號的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
蔣知凌疼得嘶了口氣。
活該,我微笑了一下。而李念秋的聲音陰沉沉地傳來。
「安安,該我了。」
我把另一個戒指套在李念秋的手指上。李念秋卻轉手和我十指相扣,戒指上的寶石閃著奇異的光彩,像是毒蛇的眼睛。
臺下安靜了,畢竟此時我們的動作很令人驚訝。蔣知凌在一旁壓低聲音提醒。
「快放開他,李念秋!」
李念秋仿佛什麼都聽不到了一樣,他的氣息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急促起來。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我,瘋狂和虔誠交織。
「安安……」
我感覺被什麼東西盯上了一樣,慌亂地甩開了他的手。
李念秋低下頭,平復了呼吸,抬起頭對我溫和一笑,往我的手上,悄悄套上了另一枚戒指。
「謝謝。」
瘋子,臺下有這麼多人,他不怕被人看到嗎?
我頭也不回地走下了臺。
臺下眾人終於從怪異中恢復過來,會場裡短暫的靜默如同被蒸發的水汽一般,好像從未存在過。
14.
我看著洗手間鏡子上的模糊的少年面容,陷入了沉思。
李念秋,到底為什麼纏上了我?
如果就隻和蔣知凌所說的一樣,為了滿足他的掌控欲,為什麼要挑選我?比我聽話的可太多了。
我從水珠中擦拭幹淨,終於看見了我的眼睛。
漆黑的,空洞的,大多情況下沒有什麼感情。
我煩躁地抿了抿唇,準備離開。
一道怨毒的聲音響起,「你是誰?」
我停住腳步,看見了一個黑發黑眸的少年。
少年長得很美,卻並不明麗,硬要說的話,和我一樣帶著些陰鬱的氣質。
我沒說話,畢竟我的人設就是啞巴。
少年卻怒不可遏地衝了上來,一把推在我胸口上。
我的身體狠狠地撞上洗手臺的臺面上,很疼,可我發不出聲音。
我抬手握住他要扇上來的手,直勾勾地盯著他,語氣冰冷,「滾。」
少年抽出手,憤怒地看著我,「你為什麼出現在先生旁邊?別說你是他弟弟,我從沒見過先生有弟弟。」
我不想和他爭辯,準備離開。
少年卻眼尖地發現了我手上的戒指,他狠狠地抓住我的手,一把扯了下來,「你怎麼會有和先生一樣的戒指?」
我不做聲,看著手指,因為強硬地取下戒指擦破了皮,此時血珠正從我蒼白的皮膚上沁出來。
少年依舊瘋狂地質問,「賤人!你算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和先生戴一樣的戒指。」
好累,好吵,好煩。
我低下頭,屏蔽了少年尖銳的聲音。
他卻依依不饒地開始擰我。我終於忍不了了,反手把他壓在在洗手臺上,狠狠地在他臉上砸了兩拳。
少年痛呼一聲,他劇烈地掙扎起來,尖銳的指甲劃破了我的臉。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把他打暈的時候。
門被推開了。
一聲暴喝震得我耳朵嗡嗡響。
15.
「靠!什麼東西,敢碰老子的人!」
蔣知凌就像一條訓練有素的牧羊犬,看到了羊被欺負一樣,怒氣騰騰。
他有力的大手一把將我拉在一邊,不分青紅皂白,一拳把少年打得沒了聲響,鼻血流了下來。
蔣知凌仍不解氣,在癱軟在地上的少年身上狠狠踹了幾腳,心疼地看向我,語氣不能再溫柔。
「安安,你堅持一下,我馬上讓醫生過來。」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感覺和地上的少年相比,自己並沒有什麼大事。
不一會兒,醫生和李念秋都匆匆趕來了。
李念秋看著我臉上的血痕,顫抖著把我擁進懷裡,「寶貝,別怕,媽媽來了……」
旁邊的醫生聽到了什麼秘密一樣,冒了一身冷汗。
我無語地開口,「我沒事。」
李念秋握住我的手,對醫生說,「快點,過來幫他檢查。」
「放心吧,李先生,額,這位……先生,隻是擦破了皮而已,抹些藥膏就好了,不會留疤的。」
「隻是?」李念秋道的語氣冷得要掉冰渣一樣,「我都不舍得碰他。」
他轉了轉手上的戒指,看到了我受傷的手指,猶如惡鬼一般走向了地上的少年。
蔣知凌提醒他,「剛才太用力,不小心打暈了。」
李念秋笑,「沒關系,我讓他醒過來。」他目不斜視地朝旁邊的佣人伸出手,聲音平靜。「手套。」
旁邊的佣人惶恐地遞上了他的手套。
李念秋慢條斯理地帶好了手套,蹲了下去,修長的手指狠狠地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少年的臉肉眼可見地憋紅了,終於咳嗽著醒來。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