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美豔卻無腦的校花,我的男朋友是才貌雙全家世顯赫的校草。
可是我知道,他不愛我。
這段感情是他在大冒險中輸了跟我表白,我明知是玩笑卻卑劣地答應了得來的。
很快他就會遇到他人生的真愛,門當戶對勢均力敵的大小姐關清,然後和我分手。
而我會越來越扭曲偏執,最終因為給男主下藥被送進監獄,潦倒一生。
此時劇情進行到男主媽媽遞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男主的時候了。
在準備撕碎支票的那刻,我覺醒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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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知自己是個惡毒女配,在男主他媽遞給我的那張五百萬的支票時。
不同於劇情中我把支票撕得粉碎來表達我的決心,我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支票:「謝謝阿姨,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
在我覺醒的時候,劇情已經進行到了男主他媽知曉我和男主的戀愛,調查清楚我的家室後將我約到咖啡廳這一步。
「我知曉蘇女士身世貧寒,從小小的十八線縣城到超一線城市的頂尖學校並不容易,」對面的夫人說著淺抿了一口咖啡,眼神卻是銳利地盯著我,「所以,當看到別人的幸福與富足,便會感到羨慕乃至嫉妒,費盡所能將其佔為己有,是嗎?」
她說著放下手中的杯子,杯子落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對我而言卻顯得格外刺耳。
「這張支票上有五百萬,對於蘇小姐來說應該已經足夠,名義是自願贈與,我隻有一個要求:離開我兒子,」她從身旁的包裡拿出一張支票,輕輕地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她的手細膩柔白,鑲鑽的鮮紅美甲更添幾分美感,優雅而貴氣。
「我知道蘇小姐對我兒子或許有幾分真心,但我兒子呢,很難說。就算有,等他見識到你們之間的差距,這份本就不多的真心還能剩下幾分呢?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隻有利益才是最根本牢固的。蘇小姐,你說是吧?」
她說著微微偏了一下腦袋,耳垂上掛著的珍珠也隨之輕輕顫動。珍珠色澤上好,在光照下折射出的光就足以照見我的卑劣。
「蘇小姐?」霍太太見我沒有反應,輕聲詢問。
「在聽,」我為自己聲音裡的酸澀和顫抖感到羞澀,頓了頓,「您說得對,本來就沒有可能的事情,及時止損,我們雙方都體面一些。」
我說著拿走了那張支票,小心翼翼地收好,放進書包夾層的最裡面。
手一直在抖。
很不爭氣,很丟臉,對吧?
霍夫人的眼睛很漂亮,眼神也很溫柔,那是一種家境優越被保護得很好的溫柔,但其中的堅定更是讓我抬不起頭。我胡亂地收拾好東西,起身告辭:「謝謝夫人的慷慨,我會保密的,夫人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那就先到這裡,好孩子,你走吧,再見。」霍夫人笑了。
我想這是今天下午她唯一發自內心的笑。
2
走出咖啡廳,外面的陽光很刺眼,在眯眼的一瞬間,我感受到什麼湿潤的東西從眼睛裡面滑出來了。
我在地板上看到了水滴。
很多滴,從一個個小小的點不斷擴散,延伸。
我不想在這裡看水滴的崩潰,於是抬步,走向旁邊的公園。
公園近乎被廢棄,很少有人來打理。小路周圍長滿了雜草。
好在沒有人。
我坐在路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自己影子的顫抖。
就在剛剛一瞬間,我突然有了意識。或者說,原來混亂的意識突然清明。
就像突然從睡夢中掙脫,意識到自己之前是在做夢,不知道什麼原因,我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
圍繞男主霍青禾和女主關清的小說。
兩人家世顯赫,能力卓越,外型優秀,勢均力敵,受眾人羨慕。
而我,是這段楷模般的愛情中的絆腳石,是惡毒的女配。
在女主出現之前,男主是 Z 大的校草學神,管理學院的傳奇人物。而我,是 Z 大赫赫有名的草包校花,美麗廢物,膚淺、庸俗,但又實在美麗。
故事的開始,始於一場賭注。是的,該S的酒吧,混賬的少爺公子,和該S的真心話大冒險。
眾星捧月的校草學神抽中了向花瓶校花表白的大冒險,而不知天高地厚的校花明知是遊戲,卻還固執地認為校草對她有意,欣然答應。
書裡沒有說校花為什麼欣然答應,反正男主光環就是最屌的,一個沒本事的女配的淺薄的喜歡當然理所應當。
並未開竅的校草於是被迫擁有了一個女朋友。
他在她的要求下開始和她約會、送她禮物。
一無所有的灰姑娘收獲了最純粹的善意,固執地認為他是自己的王子。
而他卻始終無動於衷,他隻是出於責任,以及愧疚。等著某天時機適宜,和她坦白分手。
當男主在和女主相處中逐漸明白什麼才是心動的時候,他決定向女配坦白:他不喜歡她。
即使她很美麗漂亮,年輕又有活力,熱情似火,嬌豔如花。
而女配卻越來越偏執,越來越過分,她固執地認為以她的美貌和才情,是足以獲得任何男人的喜愛的。於是她不斷針對女主,不斷挑撥男女主的感情,當然反而成了助攻。
最後偏執的女配孤注一擲,在學校晚宴上給男主下藥,企圖爬床,希望生米煮成熟飯,再次上位。
最後女配當然沒有成功,但也讓身為學校投資人的男主爸爸大發雷霆,直接報警。女配入獄,悽慘潦倒一生。
男女主在女配出獄後沒有報復,也沒有嘲諷,繼續過著他們幸福美滿充實的生活。
是很美滿的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可是,當我不是作壁上觀的讀書人,而是書裡壞事做盡、下場悽慘的女配時,你叫我怎麼甘心?
我慢慢彎下腰,捂住自己的臉。
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指縫滑落,我第一次明白原來淚如雨下不是誇張的手法。
3
整理好情緒,我回到寢室。
沒人關注我,她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直到我洗漱完上了床,對床的小慧才從書堆裡面抬頭:「今天睡這麼早?」
「對啊,有點累,想早點休息。」我低著頭,不去接觸她的視線,我怕讓她看到我的紅眼睛。
我沒有立即躺下,而是靠著牆坐著,頭靠在膝蓋上,這樣我能很好地抱住我自己,我也就會有充足的安全感。
寢室其他三個人一個在看書,一個在打遊戲,一個在打電話,都因為我的緣故把聲音調小,把耳機戴上。這點小小的善意與溫柔又讓我想要落淚。
我拉上床簾,徹底與外界隔絕。
打開手機的時候,我的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熟練打開和霍青禾的聊天框,刪刪改改,一句話的事情,我愣是寫了大半個小時,最後還是隻簡單發了句:「我們分手吧。」
我不擔心他看到我的刪刪改改的糾結,因為男主應該不會主動打開和我的聊天框。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而可怕的,一分一秒都在耗費我的心神,頭頂上的克裡斯之劍卻遲遲沒有掉下。我知道按照劇情男主已經對女主有點心動了,但我還是抱著一點點僥幸心理。萬一呢?
萬一這個詞,太捉摸不透又蠱惑人心了。在一萬個必然中,萬一我就是那一個不然呢?萬一他對我會有一點點好感,或者是愧疚呢?
他會不會挽留我?會不會問我今天下午和他媽媽的事情?他媽媽會告訴他嗎?
或者,至少他會再約我見一次面,把事情都解釋清楚吧?
就像薛定谔的貓,你不打開箱子,怎麼知道等待你的是什麼呢。
我就這麼等著,靠著牆。
舍不得點開聊天框,怕錯過他的消息。但光這麼盯著又太無聊,於是我就往上滑,看我們之前的聊天記錄。
直到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他的不在意和敷衍是那麼明顯。
從來不主動給我發消息,永遠隻是在我發詢問類消息之後才回我,回復也隻是簡單的「好的」,「在忙」,「不行」,「沒時間」這幾類。
我看到我從最開始興奮熱情地分享碰到的一隻胖貓、有趣的教授,到最後隻是發一些約會申請,就像是等著他審批的學生,惴惴不安。
我才發現原來我們所有的所謂的約會他都會帶上他的同學或者朋友,我本來還以為是他正人君子不想佔我便宜,是對我的尊重。
結果原來是真的,不願意。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回我了。
我顫抖著手往下翻。
又是簡簡單單一個「好」字。
沒有任何糾結,沒問我為什麼,可能還長舒了一口氣,覺得少了個累贅吧。
看著看著,我的眼淚又冒了出來,我控制不住地顫抖。
不能哭出聲,我隻好咬著手。
開始的時候聲勢浩大,結束的時候卻要寂靜無聲。
多麼戲劇性啊,多好地體現了男主的冷情冷肺,為後文和女主的熱戀做鋪墊埋伏筆啊。
作者多會考慮寫故事啊,將男女主愛情的伏筆埋得如此巧妙。
能不能,也稍微考慮一下惡毒女配的感受呢?
4
水泥砌成的牆是沒有溫暖可言的,隨著久靠,我的後背也不斷被涼意滲透。但我挺喜歡這種感覺的,我希望發場燒,生個病,昏昏沉沉睡很久,一覺醒來什麼都忘了,我又是那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草包校花。
劇情從來沒有想過,讀者也從來不需要思考,一個草包校花為什麼會喜歡上男主。
大家都覺得,男主有錢有顏、家世顯赫又極具才華,誰會不喜歡?
我承認這些也是加深我對他的喜歡的原因,但這不是根本。
誰會記得現在一眼驚豔風情萬種的大校花兩年前還是一個渾身土氣、衣著貧寒、戴著黑框眼鏡留著厚重劉海的土包子呢?
又有誰在路邊會關注一個渾身邋遢、幾天幾夜沒有洗澡的女生的崩潰呢?
那時我好不容易揣著大家捐贈的幾千塊錢坐上火車,對未來充滿興奮,隻顧看著車窗外新鮮的風景、隻在電視上見過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暗自欣喜。下了火車卻發現書包最裡層的兜被割了一個大口,幾千塊錢不翼而飛。
我那時驚慌失措到直接失聲,也哭不出來,也喊不動。
那是我們學校的校長和老師集資捐的款,是我一年的大學學費還有一個月的生活費。因為山區裡大家都不容易,我不好意思多收,隻拿了迫在眉睫湊不出來的錢。我和他們信誓旦旦地說:「我們學校可以申請勤工儉學,以後我就能夠自己養活自己了。」
可是三十多個老師咬緊牙關拿出來的血汗錢,卻被一個小偷偷走了!
我不敢想我該怎麼辦,也根本不敢和他們說。
我報了警,警察說會處理,等通知。但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想要找回丟掉的錢,如大海撈針。
我到的時候是早上,去警察局一整天下來都晚上了,我沒有錢,肚子咕咕叫,也不敢去學校,鄉下人來到大城市本就自卑,分文沒帶,我不敢想象那些光鮮亮麗的老師看我的眼神,也害怕被人同情。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我不想在新學校直不起腰。
背著包,拖著尿素口袋,我就在街上走著,因為沒有可以停留的地方。天氣熱,幾天沒洗頭洗澡,我身上有股酸味,感覺路人看我的眼神都藏著譏諷與嫌棄,我就這麼低著頭走著,一直走到街燈通明。
街上人都少了,我過馬路,低著頭不看路,就被迎面而來的滑板少年撞倒在地。
「臥槽!你他媽沒長眼睛啊!」少年雖然剎車了,但距離太近,也摔倒在地。
其實他力道不重,隻是我餓了一天沒力氣,直接栽倒在地上,我幹脆閉上眼睛,就這麼躺著,心裡祈禱來輛車把我撞S。
「臥槽,你沒事吧?姐姐,你不會被我撞S了吧?」
我一睜眼,就看到一個面容白皙、眉眼精致的少年滿臉焦急地盯著我,眼神中滿是關心。
「我,咳咳……」我用手撐起身,「我沒事,就是餓到了。」
然後努力站了起來,手擦破了層皮,其他都沒事兒。
「嗨,早說啊姐,我帶你去吃飯。」少年松了口氣,「姐你想吃什麼我都請你,中餐西餐?這附近有家私房菜也還不錯。」少年打開手機,專注地看著。
「我都可以。」我不敢多說,怕被他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