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我直接開口。
「五百塊隻夠十五分鍾。」
「續時長再加五百。」
本就沉默的空氣一下變得有些窒息。
周琛在門口尷尬撓頭。
邊淙垂下眼。
我起身：「不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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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的梨核落進垃圾桶。
我快步行至門口。
手搭在把手上時，身後的人卻忽然開口：
「何姝。」
聲調被撕扯到變形。
是壓不住的哭腔。
他說：
「我是真的——」
「想要娶你。」
「我知道啊。」
我知道邊淙是真的想要娶我。
或許這份感情是有幾分真心，又或許隻因為我夠愛他，又或許，夠合適。
但那又怎樣。
我回頭，聲音開朗：
「可我是真的——」
「不想嫁你。」
身後傳來隱隱壓抑的抽泣聲。
沒有人再阻攔我離開。
故事到這裡。
應該是女主瀟灑離去的背影。
可我轉過身，回到病床邊。
邊淙低著頭。
白色被子上是深深淺淺的水漬。
我彎下腰：
「真哭啦？」
哇。
真哭了。
43
離開醫院的時候俞辭在樓下等我。
我坐在副駕駛上，俞辭彎腰幫我系好安全帶。
揉了揉我的頭發：
「沒什麼事吧。」
我搖搖頭。
他把我送到我家樓下。
像往常那樣親了親我的額頭。
叮囑我晚上要早點睡。
我點點頭。
他站在門外關門。
快合上的那一瞬間，我忽然出聲：
「俞辭。」
他的動作頓了頓。
我歪歪頭：「你有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他不言。
我說：
「或者……什麼想對我做的？」
門外的男人冷著一張臉，往前邁了一步。
在低頭就能親到的距離停下。
很冷靜地問我：「可以嗎？」
我點——
腰一下被手臂緊箍住，帶著貼向眼前人的身軀。
後頸被人用手護住。
手臂撞在背後的鞋櫃上，發出聲響。
熱氣撲在我臉上。
唇被封住。
反復傾軋，廝磨。
體溫彼此磨合，攀升。
44
暮色四合。
屋內沒開燈。
我圈住俞辭的脖子。
兩人在昏暗的室內對視。
我眨了眨眼，問他：「現在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面癱小狗的眼睛亮亮的，還泛著水光。
他忽然將頭低了下去。
柔軟的黑發蹭在我頸肩，微痒。
灼熱的呼吸透過輕薄的面料噴灑在我心髒處。
俞辭的聲音悶悶的：
「……吃醋了。」
「我知道不該幹涉你的自由，任何與異性的正常交往我也都能接受。」
「我知道你今天去見他，也不會和他復合。」
「我隻是、隻是……」
俞辭的聲音低了下去。
「隻有他，不喜歡。」
「大概是因為……我們的關系開始得並不正常……因為他……」
我捧住他的臉。
四目相對。
我低頭，親了親他眉心。
「所以你沒有安全感？」
俞辭看我，眼眸如清而淺的小溪。
他說：「阿姝。」
「我是膽小鬼。」
「怕靠近得太快你覺得輕浮，又怕慢一步我又要錯過你了。」
「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猶豫不決。」
「可我還是想，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邊。」
「很想很想。」
他頓了一下，聲音有些磕巴：
「你願意……」
「做我的，女朋友嗎？」
笨蛋小狗。
我抱住他的脖子笑開。
俞辭不明所以。
我輕扯了下他的耳朵。
「我以為……」
我說：
「我們早就是男女朋友了。」
番外：假正經
1
俞辭的人生很順遂。
殷實的家境，聰明的頭腦，優秀的外貌。
從小到大，他的人生道路上一路綠燈。
過分順利的人生也意味著過分無趣。
日復一日，循規蹈矩地過。
在俞辭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好像就已經被框在條條框框裡了。
初中中考那年。
私立學校舉辦活動，為了釋放中考生的壓力，匿名寫信傾訴。
讓低年級回信。
俞辭沒有煩惱。
優異的成績意味著他的高中早就預定。
但是看著周圍人齊刷刷地落筆，想到收到信的人打開會是一片空白。
他還是下筆了。
快要中考了，壓力好大，怕最後考不到理想的學校。
和其他人一樣，大差不差的煩惱。
估計回信也隻是些鼓勵和安慰。
反正隻是走個過場。
俞辭把信放進信箱。
三秒後就忘記了這件事。
2
俞辭收到了回信。
很瀟灑飄逸的字跡。
對方說自己有治療焦慮的好辦法，不過有點冒險。
還會浪費一個晚自習。
如果需要，可以周三晚上在勤學樓二樓東樓梯口等她。
很莫名奇妙的一封信。
俞辭隨手塞進課桌。
卻在傍晚指針指向六點十五分時。
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樓梯口。
——是女孩子。
那女孩長了一張很乖的臉。
卻拉著他翻了圍牆跑到校外。
他們在商場的小歌房裡唱歌，俞辭拿著道具給她鼓掌，聽她唱：「考試！什麼的！都！去！S！吧——」
在遊戲廳玩拳皇，俞辭從開局操作不熟練被壓著打到能和她S個有來有回，隻用了十五分鍾。
第一次喝奶茶，不健康的飲料裡有過份多的糖，俞辭嘗了一口差點吐出來，她在一旁哈哈大笑。
最後在晚自習還剩十五分鍾下課的時候，他們在路上狂奔。
翻牆，回來。
撞見教導主任巡邏。
兩人貓著腰躲在矮牆後。
昏暗的路燈下，因為奔跑而躁動不安的心難以平靜。
這是俞辭第一次逃課。
教導主任沒走遠。
女孩靠近他耳朵，小聲問他：「還緊張不？」
俞辭搖搖頭。
她笑起來：「特解壓吧，我每次因為考試緊張的時候，我就幹脆破罐子破摔，給自己放一個晚自習的假。」
「別說，效果挺好。」
「是的。」
俞辭附和。
教導主任的手電筒捕捉到他們的藏身之處。
「誰！？」
女孩敏銳地拉住他的手，一路狂奔。
預備鈴急促地響起。
「你快回去吧，等會要下晚自習了。」
女孩松開手，在昏暗的廊下朝他擺手。
心跳太快。
俞辭愣了下，脫口而出：「你叫什麼名字？」
夜晚的風很輕地掠過她的臉。
在一片暗色裡，難掩她閃閃發亮的眼。
她說：
「何姝。」
3
第二次見到何姝。
和那個充滿刺激與心跳的夜晚隔了快兩年。
俞辭的高中很喧鬧。
社團活動，班級活動，還有時不時出現在抽屜裡的情書。
拉他進社團的朋友問他怎麼不談戀愛。
十六七歲，情竇初開。
地下戀情，更顯得神秘又吸引人。
俞辭目不斜視，隨口回復：「不感興趣。」
然後轉頭。
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回憶裡的感官刺激至今鮮明，滯後的影響力讓他錯失了一拍的心跳。
朋友順著他的眼睛看過去。
「啊，那是今年的新生代表。」
「我可是廢了好大力氣才把她拉進社團的呢。」
俞辭收回目光。
錯落不齊的心跳讓他覺得自己像出了故障的機器人。
何姝。
俞辭在心裡念她的名字。
像在念一個簡短的咒語。
4
仍舊毫無交集。
直到社團表演雙人舞節目。
何姝捻著自己的籤，蹦蹦跳跳地詢問著誰抽中了做她搭檔。
朋友的籤剛拆開一角。
俞辭瞥了一眼，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扔給他：「換個，我喜歡你那個數字。」
朋友疑惑但照做。
何姝問到他跟前。
俞辭攤開紙條，看著眼前的女孩笑開，眉眼彎彎：
「我們是搭檔诶。」
他點頭，面色波瀾不驚。
何姝歪了歪頭，笑道：
「多多指教啦, 學長。」
小鹿頭也不回地撞牆。
5
青春萌芽。
同班的男生買了雜志品鑑。
午間休息時傳閱, 書內頁的模特穿著短裙。
曲線漂亮。
同桌把雜志攤開在桌上。
邀請俞辭共賞。
他瞥一眼後收回目光, 同桌笑他清心寡欲得像個和尚。
那天下午演出練習。
俞辭磕磕絆絆, 不敢碰到何姝的腰。
雙人動作難免接觸, 女生寬大的短袖下藏了一截纖細的腰。
柔軟得像塞了棉花的娃娃。
而他渾身僵硬, 像鋼作筋鐵為骨的機器人。
晚上回家, 俞辭做了一個難以啟齒的夢。
青春期的少年很難稱得上純潔無瑕。
但良好的家教也養不出多齷齪的人。
隻記得醒來前最後一眼，是何姝眨巴著眼。
親了親他的臉。
俞辭從夢裡驚醒。
天光半亮。
青春期的生理現象難免讓人尷尬。
凌晨五點。
俞辭起床，冷臉洗內褲。
7
古語雲, 君子論跡不論心。
俞辭開始避著何姝。
放學後拖出五分鍾錯開吃飯的時間，特意避開她常去小賣部的時候，路上擦肩時，他也目不斜視。
怕自己再生邪念, 俞辭努力壓抑。
很久以後，他才明白兩件事。
第一, 越是壓抑, 反撲地就會越厲害。
第二, 愛與欲，本就一體同生。
家教甚嚴的小古板覺得, 戀愛要循序漸進。
要彼此了解，情愫暗生。
要長大成年, 足夠成熟。
所以他等。
等到何姝考上他的大學。
等他成了她的學長。
循序漸進, 慢慢來的第二年。
他還是她的學長。
而何姝，和邊淙戀愛了。
8
何姝抱上來的時候。
俞辭認為，這是不對的, 自己應該要推開她。
但是手卻忽然使不上勁了。
手搭在她拉鏈上時，他用盡全力, 才克制住自己。
在樓下被堵住時。
俞辭覺得，這樣是不對的, 他應該道歉，恢復他們之間普通的師兄妹關系。
但是嘴卻忽然張不開了。
在她委屈巴巴地看向他時，他說不出任何話，隻能點頭。
收到她分享日常的信息時。
俞辭知道, 自己應該冷淡回復，讓他們錯位的關系回到原位。
隻是手機卻忽然不聽使喚了。
收到消息的那一瞬間, 鍵盤噼裡啪啦打字, 觸發秒回機制。
被她藏在客房的時候。
俞辭很想這個時候站出來，直接坦白自己肖想朋友的女朋友。
地下的關系見不得光。
愈演愈烈的私心讓他不甘。
他想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邊。
隻是話到嘴邊，忽然拐了個彎。
欲擒故縱直接玩脫了。
何姝表情不變。
很平靜地說：
「好的。」
晚上回家。
俞辭面無表情地洗漱，換衣, 關燈, 躺下。
然後。
碎了。
9
衝動去參加邊淙的生日 party。
衝動地喝了很多酒。
衝動地跟著她離場。
不是道歉。
不是求和。
不是剖白。
是勾引。
低頭, 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外加一點點外泄的真心。
還有酒。
交流感情時最好的時尚單品。
親吻，肌膚相貼, 耳鬢廝磨。
全憑本能。
俞辭的動作有些生澀。
唯獨在這一塊的學習資料方面, 他鮮少涉足。
大概是忍了很多年。
所以難免衝動。
被何姝一口咬在肩膀。
牙印留在表層。
他低頭道歉。
一句比一句誠懇。
行動卻難免落後於語言。
愛與欲，本就一體雙生。
而對她，他早就欲壑難填。
10
皎潔的月光落在身邊人的睡顏上。
像是打了一層柔光。
何姝閉著眼，睡得很安穩。
俞辭垂眼。
目光一遍遍描摹她的眉眼。
「我晚上不回來了，你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關好窗戶，別讓雨飄進來了。」
「（嘿」他伸手，指尖擠入何姝的指縫。
十指相扣。
心跳如鼓。
頻率一如初見。
算了。
俞辭想。
小三就小三。
隻要她喜歡。
11
好在最後，轉正啦。
嘿嘿。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