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金釵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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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2025-05-15 14:31:03

 


他將此事匯報給栎阊,阿嫵及笄之年,栎阊亦遞了發簪。


 


阿嫵那時也很慌,魏相給她吃了定心丸,她才興衝衝地告訴他,爹爹不會同意任何一個。


 


蒲渡心裡原是松了一口氣的,那一刻他還沒有感知到,巨大的不幸即將來臨。


 


栎阊得了消息,計上心頭,想講魏相逼上梁山,他讓蒲渡將魏相退還的發簪都交給他,又命蒲渡模仿魏相的字跡,修書一封,交由夫徇。


 


他們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悄然將局勢扭轉,卻不想對面的是地獄修羅,也不想,皇帝居然真的心屬夫徇。


 


栎阊欺了魏相,在皇帝病危,宣召魏相入宮之時,於路上設伏。魏相剛入宮門,便見皇帝身旁的大宮人,滿身是血,將染了鮮血的詔書遞給他。


魏相「恰巧」遇上栎阊,二人便一同進了皇帝寢宮,好巧不巧,帝已崩。


 


可憐魏相,始終以為自己守著的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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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阊好大的一盤棋,至今才下完。


 


之後栎阊下獄,蒲渡借勢屢立戰功,栎阊雖不能作為,他的爪牙尚未清理幹淨,一個個暗中為蒲渡鋪路,都做著東山再起的夢。


 


阿嫵未S,卻入了宮,蒲渡原想放棄一切帶她遠走高飛,她卻怎麼也不肯了。


 


陰差陽錯成為驸馬,他簡直寢食難安。


 


他痛苦,自責,卻又無可奈何。


 


阿嫵偷遞了信給他,說想要逃離出宮,他為之鞍前馬後,去求了淮南王。栎阊預備逃獄,亦是在此時,成敗在此一舉,他隻能傾力相助。


 


四下無人的時候,他也會生出一種錯覺,他究竟為了什麼而活。


 


他終於從一無所有變得位高權重,他娶了最尊貴的公主為妻,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


 


他什麼都有了,卻有一種偷來的愧疚。


 


因為阿嫵,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她再也不會笑,不會對爹爹撒嬌,也不會為了那幾個雲片糕而逃出府中,不會因為好看的釵環衣裳而笑。


 


所有愛她的人,好像都因為自己而S去。


 


方才,她在自己面前,幾乎立不住,顫抖著聲音,不可置信中,還帶著強烈的期待。


 


她也在怕啊,她怕連自己都欺騙她,傷害她。


 


可是,他終究是辜負了她。


 


86


 


蒲渡下獄不過一日,惠清就連夜入了宮。


 


夫徇他沒讓我親耳聽到那些殘忍的事實,可我仍能拼湊出七八分的真相。


 


我吊著的一口氣,在惠清見了我一面後,徹底斷掉。


 


惠清入宮當天就見了夫徇,一番談論後本應出宮,可她忽然掉頭,來見了我。


 


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為她會哭著向夫徇求情,畢竟蒲渡是她的夫君,不久前,他們還有了一個孩子。可是她沒有,惠清隻是平靜的看著我,親口向我轉述著那份殘忍。


 


「蒲渡下獄,今早朝中都議論不休。」她品了口茶,又緩緩開口,「皇兄一直說我識人不清,從小隻管悶頭追著喜歡的,也不顧及太多。學識門第,在我眼中從來隻是錦上添花,縱使蒲渡心中的不是我,但我嫁他,是下嫁。」


 


我也隻聽著,不答話。


 


「今早聽了皇兄一番話,我倒清醒了。小女兒家的愛戀算什麼?你再喜歡他,他品行有損,便要不得。這是對我這份喜歡的侮辱,他配不上。」惠清朝我笑了一笑,「我是清醒了,你還在夢中嗎?」


 


我搖了搖頭。


 


「雖說他是為他人所用,不得已而為之,但背信棄義,能將真正對自己好的人趕盡S絕,這種人怎麼都是要不得的。」說著她又是一笑,「足夠狠的人,做夫君要不得,做將軍倒是好的。」


 


她鋪墊了許久,才又說,「皇兄憐你,我從前隻以為是美色所致,後來你毀了容貌,他卻還是不減半點愛意,我想,也許他是真的愛你。」


 


我抬了抬眼,冷冷地看著她。


 


「你知道,身為帝王,可以愛美玉、愛精舍、愛臣愛民,但卻不能愛美人。」惠清清醒的可怕,「美人惑君,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我如行屍走肉,人世上走這一遭,大半的時間都忍受著病痛的煎熬和精神的折磨,尚自顧不暇,更遑論其他。


 


惠清從衣袖裡摸出一包藥,將它倒入酒杯中,提著裙擺,一步一步走到我身邊。


 


「請飲。」惠清眼神銳如刀。


 


我接過了酒杯。


 


87


 


月牧此時抱著孩子進了屋,「夫人,小皇子哭個不停.......」


 


她把孩子抱過來,我放下酒杯去看,粉嫩嫩的小臉皺著,眼睛都不睜一下,兩手握成拳頭,卻哭個不停。


 


我摸了摸他的小臉,眼中難得柔情似水。


 


「是餓了?」我問。


 


月牧搖搖頭,「才吃過不久。」


 


「哪裡不舒服嗎?」我接過了孩子。


 


「不知是何緣故。」月牧頗有些慚愧Ṫù₎,她眼睛看到了桌上的酒杯,忙去收,「夫人,月內不能飲酒。」


 


我與惠清瞬時對視,忙去攔,「陪公主稍飲一杯,不礙事。」


 


我哄著孩子,他在我懷裡漸漸安靜了下來。


 


月牧聲音也低了許多,透著點欣喜,「小皇子是想夫人了,每回夫人一抱,就不哭了。」


 


惠清也笑,她女兒亦是如此。


 


月牧將熟睡中的孩子抱了下去,惠清轉頭問我,「可曾起了名字?」


 


「不曾。」


 


她的目光轉向笸籮,裡面裝著我懷孕時為孩子做的小衣和香囊。


 


我已經許久不碰了,那小衣也隻做了一半就擱置至今。


 


我看著面前坐得筆直的人,恍惚間覺得她變成了夫徇。皇家兒女何其相像,都是冷靜又果決的人。


 


夫君下了獄,孩子尚在襁褓,卻能當斷則斷,絕不留戀。惠清還能騰出時間,來幫她皇兄處理禍患,這樣的女子,擔得起皇家使命。可這樣的人,無憂無慮時,想要什麼便要得到,旁人抵抗也不能。一旦發現與料想的有差別,又能輕而易舉抽身而出。


 


她可以為人妻、為人母,但她永遠是金枝玉葉,是國之嬌女,是不容侵犯的公主。


 


皇家的臉面與自己的尊嚴永遠放在第一位。二者無損時,她才談愛與不愛,二者喪其一,她便會瞬間清醒,割舍掉自己的私情。


 


88


 


正當我舉杯欲飲時,夫徇破門而入,我的手不知被什麼擊中,頓時手一松,酒杯跌落在地上,湿濡一片。


 


夫徇的眼睛像淬了劇毒,一手捏著她的脖頸,壓制不住的暴怒。


 


「夫徇。」我看著他。


 


他仿佛被我的聲音喚醒,即刻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手一松,惠清癱軟在地。


 


「惠清,我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你好自為之。」夫徇喚人進來,「將公主送回去,以後不得召見, 不許入宮。」


 


宮人亦是心驚。


 


「皇兄!」惠清喊了他一聲。


 


「帶下去!」夫徇整個人冷的可怕。


 


屋裡瞬時隻剩我們二人,此刻是該做個了斷了。


 


夫徇看著我, 想要試探著靠近我, 我卻覺得這張臉令我厭惡至極。


 


他進一步, 我便退一步。


 


我高聲喝住他, 「你不要再過來了。」


 


「夫徇,你令我厭惡。」


 


夫徇渾身一僵,仿佛聽不了這兩個字,緊緊咬著牙, 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一見他,就心如刀絞,痛苦又憤怒, 哀怨又絕望。


 


「我從來隻知道愛一個人,便是要她好, 要她如意, 要她笑。你說你愛我,卻幾乎屠了我滿門。養育我的父母,疼我的哥哥,同我朝夕相處的每一個人,你幾乎S盡。你除了讓我痛苦, 從未讓我有過一天安寧。」我兩眼發紅, 渾身顫抖, 口中卻恨不得說著嘴惡毒的話刺傷他,「你這樣的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愛!」


 


「你從不曾愛過我?」


 


「不曾。」我S盯著他重復, 「我從不曾愛過你。」


 


「哪怕為我育有一子,也不曾有半點愛意?」


 


「不曾。」我一字一頓地說。


 


我從頭上拔了發簪, 抵住脖頸, 笑如厲鬼,「隻願上窮碧落下黃泉,我與你——」


 


「永生不復相見。」


 


「阿嫵——」夫徇驚呼一聲, 立刻來奪。


 


他終究遲了一步。


 


我將發簪用力刺入自己的脖子, 血液汩汩地順著脖子淌下來。


 


我連呼吸也不能,渾身抽搐著, 又疼又麻,軟倒在他的懷裡。


 


夫徇眼中驚恐萬分,高聲叫著太醫, 抱著我卻手足無措, 慌忙地用手擦著血跡。


 


粘稠卻洶湧的血如堵不住的活水冒出來,染紅了我的衣裳。


 


「阿嫵.....阿嫵......」他瘋了一樣的喚我。


 


瞧著他的慌張,我卻油然生出一種快意。


 


我惡狠狠地盯著他, S盯著他。


 


我要他知道,愛的人S去是什麼感受。


 


我要他記住,是他S了我。


 


慢慢的, 他的臉在我眼中越來越模糊,耳邊的呼聲也遠去了。


 


一片昏暗之中,一滴湿熱的淚砸在我的臉上。


 


我想我終於解脫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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