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禍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父親都帶著她舞到我臉上了,我怎會放過她?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我柔聲開口:「母親今日情緒不好,定是希望父親去哄哄的,這邊的事交給我,您先去母親那兒吧。」
父親不好再說什麼,隻待來日方長,對著陸瑤好生交代了幾番,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也走了,可我的幾個嬤嬤留在了那兒。
她們整理床鋪時說:「哎呀,這可是郡主及笄時陛下命人從安夏國千裡迢迢運來的雲絨絲被呢,若是弄壞了御賜之物,王爺在陛下面前少不了一頓責罰。」
準備熱水洗漱時又說:「哎呀,這木桶可是千年陰沉金絲楠料所制成的。想當年太子殿下親去蜀南視察水災,總共才得這一方千年陰沉金絲楠料,回來就送給了咱家郡主。隻是郡主舍不得,一直沒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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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燻香時又說:「這香是當年郡主出生時,聞名天下的制香高手高決為郡主所制。據說從那以後,高決便昭告天下,從此不再制香。別說這香隻有這一小塊兒,可是價值連城呢!」
於是被子換成了普通棉被,浴桶換成了竹木桶,連燻香也換成了最低等的竹葉香。
忙完了,她們湊在一起小聲嘀咕:「聽說太子殿下為了個女人被陛下砸了頭,禁了足,如今皇後娘娘卸了珠釵,正跪在御書房求陛下開恩呢。」
「真不知道哪家的狐媚子,讓殿下放著我家好好的郡主不要,為了她去和陛下生隙。若要我知道,我定抓花她的臉!」
「算了算了,別說了。天家事別討論,小心丟了卿卿性命。」
陸瑤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手中的桃花梳被她捏出了絲絲裂痕,卻仍舊強扯出了一絲笑容:「幾位姑姑累了吧,不如先下去睡著,有事我再叫你們。」
嬤嬤們道了一聲「喏」,合門離開了。
不過據幾位嬤嬤說,她們離開時,陸瑤的臉色很精彩。
我嗤笑,這才哪兒跟哪兒呢。
5
嬤嬤們每日盡心伺候陸瑤的時候,總會不經意間提起皇宮發生的事。
陸瑤這幾日擔心宇文業擔心得茶飯不思,終日鬱鬱寡歡。
宇文業絕食已經是第七日了。
皇後終日以淚洗面,鬧得朝堂中人盡皆知。
堂堂一個太子,竟然為了個女人鬧得朝堂後宮不得安寧,簡直讓人唏噓。
不少大臣也在彈劾宇文業,言辭激烈,強烈要求皇帝嚴懲太子。
但皇帝重情義,皇後哭了好幾天,宇文業暈S了好幾次,還是軟了態度,下旨先命我父親讓陸瑤認祖歸宗。
算算時間,離皇帝S陸瑤不遠了。
我帶著母親的牌子去長公主府提了近百名暗衛。
其中五十名左右隱藏在陸瑤身邊,十二個時辰不間斷保護她。
另外五十名左右按記憶分布在陸瑤淹S的那條河周圍。
但很奇怪的是直到宇文業解了禁足,皇帝下旨讓我父親將陸瑤寫上族譜,他卻仍舊沒有動陸瑤的意思。
難不成我動靜太大,讓皇帝猜出我的目的了?
不對,那日我去公主府時,打的是為我母親打理公主府賬務的由頭,沒有驚動任何人。
而且我母親的暗衛堪比皇帝的影皇衛。
即使我叫再多的人保護陸瑤,也一定不會被人發現。
一定是我忽視了什麼。
半月後,皇後帶著宇文業來找我母親下棋。
可皇後浣衣女出生,會下什麼棋?
不過是找個理由帶宇文業見陸瑤罷了。
一到府裡頭,宇文業迫不及待拋下我們去了陸瑤那兒。
皇後捂著嘴,一臉慈愛:「業兒這孩子還沒婉兒一半懂事,有了媳婦就忘了娘。」
而此時,皇帝尚未同意我與宇文業退婚。
我這個「未來太子妃」的名頭還在,她叫陸瑤兒媳婦,明擺著打我和我母親的臉。
「不過陸瑤那丫頭長得漂亮又性子軟,最是適合本宮的業兒了。
「女人嘛,要那麼強勢幹什麼,家業都是男人去闖的,女人在外面拋頭露面不如在家相夫教子。你說呢,皇妹?」
我心裡咯噔一下。
6
我母親是大雍最尊貴的長公主,先帝在位時曾帶她上陣S敵,先帝過世後到現在朝堂中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最聽不得的就是女人當如何,男人當如何。
若有人在她面前,教她怎麼去當一個女人,即使是皇帝,那也要被她反駁嗆聲。
我立刻意識到皇後是故意的!
我母親可以生氣,可以嗆人。
但現在不可以。
我慌忙垂下手,走上前不動聲色在袖子的遮掩下握住了她的手。
「舅母說得極是,婉兒受教了。」
知女莫若母,母親用餘光瞥了我一眼。
幾個呼吸間後,母親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轉而笑著邀請皇後:「幾日前府裡新得了幾匹雲川來的蠶絲料子,皇嫂可要去看看?」
皇後假模假樣的笑僵在了臉上:「這就不必了,宮中料子多的是,不缺這幾匹。」
「皇嫂說的哪裡話,宮中的是宮中的,我這兒的是我的。我的一片心意,還請皇嫂賞個臉。」
母親親如姐妹地挽上皇後的手,臨行前與我對視了一眼。
我松了口氣,放心了一大半。
轉頭匆匆去了主院。
偏院與主院隔得近,靠著牆就能聽見宇文業和陸瑤說什麼。
「殿下,瑤兒看到你的壓力這麼大,瑤兒心都快疼S了。瑤兒好恨自己無權無勢,不像姐姐那般幫得上你的忙。」 ṭų₆
「瞎說,你姐姐怎麼比得上你。還不懂嗎,你是我的小心肝啊!」
「殿下做的瑤兒都知道,其實您不用專門為我這樣子的。瑤兒身份低賤,不值得您這樣。」
「你不值得誰值得?」
「見您這樣,瑤兒心都碎了。一天天的茶飯不思,就想早日抱抱你您,幸好,幸好您來了。」
「抱,給你抱個夠。等你嫁給我,天天讓你抱。」
聽聽這樣甜膩的聲音,哪個男人聽了不心生歡喜?
可我已經顧不上了。
就在皇後來之前,我母親告訴我,我父親已經把他手中半數基業交給了陸瑤。
這就意味著,他對於這個女兒的重視程度,已經超過了我和我母親。
呵,作為平陽王府的異姓王爺,卻凌駕於長公主之上。
這是絕對不被母親允許的!
也不被我允許!
7
晚上陸瑤帶著一群下人來到了主院。
她一改往日柔弱的模樣,得意洋洋地讓身後的下人搬來了椅子,指著她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道:「這些下人都是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賞賜給我的,怕她們動靜太大擾著姐姐,我先帶她們來姐姐這兒道個歉。若後面真擾著姐姐了,還請姐姐擔待著。」
說著她嘆了口氣,直勾勾地看著我:「宮裡的人就是比外面的人機靈,一個眼神就能明白主子在想什麼。姐姐應該理解我說的意思吧?哦忘了,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應該沒給姐姐賜過下人。」
「唉,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可不會隨隨便便指派宮裡的人服侍他人。隻有身份尊貴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待遇。」
我的視線跟隨她的話音落在了她身後的下人身上。
的確是平日裡侍奉皇後和太子的人。
就幾個下人而已,陸瑤未免也太自傲了。
皇後和宇文業的下人是他們不肯給我用嗎?是我母親看不上。
我讓人把陸瑤連人帶椅扔了出去,然後一腳踩在她白皙的手腕上:「身份尊貴?就你?」
陸瑤慘叫怒罵:「啊啊啊,我要告訴太子!」
我心情大好,用帶血的鞋尖勾起她的下巴:「長得不錯卻沒什麼腦子。」
陸瑤狼狽起身,憤恨不已:「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有事除了找男人,好像什麼也做不了。男人是你的天,你的地嗎?離了他們你活不了?
「即使是一條狗被侮辱了,也會對著羞辱它的人吠兩聲,你會什麼?你的雙手雙腳,你鋒利的牙齒就是擺設!你隻會紅著眼睛說,啊,我要告訴太子。
「告訴太子之後呢?讓他打我S我?別搞笑了。我母親是大雍長公主,是朝中唯一一位女官,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是他的姑姑,而我是他姑姑的女兒。他為你動我,你猜那些諫官會不會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他淹S?
「或者,你讓他再給你賜些下人?可你看看你身後這些下人,我扔了你踩了你,她們隻會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求我開恩。為什麼?因為就算她們是皇宮裡的人,離開皇宮她們仍舊是下人。而在這座府裡,我才是主子。所以你在得意什麼?你在優越什麼?
「你去告訴太子吧,但那又怎樣?」
我不把陸瑤當過對手,那是因為上位者對下位者隻有不屑。
可有句話叫:陰溝裡翻船。
而陸瑤就是那條陰溝。
我不會讓上一世的事情發生的。
所以我屈尊降貴,告訴她什麼叫尊,什麼叫卑。
我為尊,她為卑!
陸瑤捂著手,黯然離場。
呵,一個小廢物而已。
難為宇文業和皇後如此大費周章給陸瑤造勢了。
先是讓請旨讓我父親將陸瑤的名字刻上族譜,後又安排人來給她撐腰。
尤其是皇後在我母親面前那得意的樣子,還以為皇家有了天大的喜事。
那又怎樣?
退婚和封她太子妃的旨意一日不下來,她就一日都奈何不了我。
她一日奈何不了我,我就能將她踩在腳下碾。
不過為什麼旨意遲遲不下來?
為什麼……
我猛然驚醒。
原來如此。
8
幾日後皇後設宴秋宴賞花。
我本無意搭理陸瑤,但奈何她想招惹我。
九曲回廊上,她不S心地向我展示皇後當眾賞賜她的玉镯。
「皇後娘娘親賜的帝王綠镯子,據說是皇後娘娘打算在太子成親時賜給太子妃的,現在賜給了我,姐姐不會生氣吧?
「這飄花,這顏色,看了真叫人好生歡喜。可惜镯子就這一隻,姐姐怕是無福消受了。」
帝王綠的玉石原料我私庫裡有塊半人高的,難為Ṱű̂₎她把這麼細個镯子當塊寶了。
我停下腳步,捏住她的手腕放在了我胸膛上。
她一驚:「呀,姐姐,你難道想上手搶?妹妹也想讓給你,可這是皇後娘娘賜給我的,讓了你怕娘娘不高興呢。」
「陸瑤,你太蠢了,我教你個道理。」我輕笑道,「聰明人藏拙,蠢人炫耀。」
「什麼?」
陸瑤愣怔的工夫,我向後倒去,以她推我的樣子跌入了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