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宴上,裴文錦作為我的男伴出席。
顧知晏帶著林亦陽參加,一來就開口嘲諷:
「許時青,你還真是情根深種。」
「連男伴都邀請他。」
我冷笑一聲,正要反駁,卻被身邊人安撫性地握住了手。
裴文錦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輕柔,卻直戳人肺管子。
「人們都說透過別人的行為看到的是自己,顧同學如此看待我們,是不是自己心裡的映射呢?」
就是說,你顧知晏不會和林亦陽有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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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裴文錦已經不在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鈕枯祿裴文錦!
顧知晏臉僵了,林亦陽後退一步,嚴肅地解釋:
「我隻是擔任顧知晏的家教,請不要多加揣測。」
他們的愛情不見天日,所以他們現在不可能承認。
但這與我何關?
我撞了下顧知晏的左肩:「你倆怎樣我毫不關系,但別來挑釁我!」
「否則,我不介意散播散播。」
夜晚的星星很亮,我和裴文錦站在露臺上吹風。
他背靠著欄杆,側臉凝望著我,眼眸像星星般一閃一閃。
我有些醉,向前一步湊近他,「你今天,非常帥!」
尤其是陰陽顧知晏時。
一隻手扶上我的臉頰,替我輕捋耳邊的碎發,掌心的溫熱停留許久,緩緩離開。
「因為……是在你身邊。」裴文錦的聲音有些低啞,他也醉了嗎?
12
那日的生日宴後,班級裡流言四起,說看到了林亦陽與顧知晏接吻。
顧知晏黑著臉來找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氣笑了:「我也想知道,我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他果真是有病吧,沒有任何理由就敢懷疑別人。
顧知晏凝眸盯著我,黑沉沉的目光牢牢鎖定,片刻後,沉聲說:
「算你狠。」
流言被他平息,上午最後一節課,裴文錦沒回來,放學後,學校裡的人都走光了,他依然沒回來。
我握緊了拳頭,派人去附近搜尋,一腳踹翻了顧知晏的桌子。
電話撥通,「你有病是不是?欺負別人很得意是嗎?」
「自己的事情不注意,怪別人頭上,你是太上皇還是世界首富啊?」
「他在哪?」我幾乎是吼出來。
「嗤!」電話那頭的人笑了,「你能耐,你自己找去吧!」
嘟嘟,電話掛斷了。
渾身的血液叫囂著,心裡的怒火滔天,我又急又氣,久違地有了想打架的衝動。
找到了。臨近兩點時,在西側小巷裡找到了撐著牆的裴文錦。
他衣衫染血,嘴角一塊烏青。
我幾乎是一瞬間就撲上去,緊緊抱住他,臉頰劃過的淚水模糊了血跡。
「對不起。」我啞聲說,「我自己沒處理好,連累了你。」
裴文錦咳咳兩聲,我趕忙放開他,卻被他抓著手掌重新摟回腰上。
「讓我抱抱——」他的身軀向前,將我緊緊圍住,貼緊了我。
裴文錦將腦袋擱置在我的肩頸上,呼吸沉沉。
「我很安心,受傷的是我。」
而你還安好。
他緩緩把一樣東西舉到我面前。
「錄音筆?」
他笑了:「手機被他們沒收了,但我怎麼會再次任人宰割。」
是啊,他如此謹慎又機敏,怎麼會做賠本生意。
可我還是難過。護了這麼久,到頭來,他卻傷成這樣。
「沒關系的。」他擦擦我的眼淚,笑得那樣溫柔,「這一次,就可以永絕後患了。」
裴文錦將這起惡劣校園霸凌事件連同證據一起上報教育局,正碰上上頭查得很嚴,這件事迅速引起轟動。
幾個混混很快如實交代,供出顧知晏,我在網上大肆宣揚此次惡劣事件,顧家產業股票猛跌,被幾次瓜分收購。
原書中的我S後,家族企業被顧知晏吞並,這一次,我SS將它遏制在牢籠裡。
許時青,也就是我的命運,就此徹底改寫。
13
可我沒想到,顧家自顧不暇,卻還想著反撲。
他們綁架了我和顧時青,帶到了深山老林裡。
黑雲沉沉,大雨傾盆,倉皇逃出的兩人拼盡全力地向外跑。
我抓著裴文錦的手臂,在叢林裡七拐八拐地尋找落腳點。
一次猛跳後,裴文錦喘息的間隔贊嘆:「你好熟練啊!」
我沒回答,加快了步伐,攥緊他的手臂尋找下山的出路。
天色完全黑透了,雨越下越猛烈,身後的雷聲轟鳴,像來討債的惡鬼。
我漸漸體力不支,摔倒在叢林中。
裴文錦焦急地扶住我的手:「你還好嗎,還能站起來嗎?」
我一點也不好。
也許是猖狂慣了,我竟然忘了,我已經不是上輩子體力爆炸的我了,我現在隻是一個病弱女配。
頭昏昏沉沉,眼前十分模糊,我看不清裴文錦的臉,也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那些不顧身體的舉動,此刻好像全部反噬,讓我沒有一點抵抗之力。
裴文錦一把背起我,在雨中繼續向前狂奔。一件外套罩在我的頭頂,為我勉強抵擋一下迅猛的雨勢。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這就要S了嗎?
好不甘心啊。
明明,我最大的願望,還沒實現啊。
「許時青,許時青!醒醒!」裴文錦的呼喊聲忽遠忽近,他雙手收緊了我的腿。
「不能睡,不要睡,說說話吧,講點什麼都行!」他的聲音很悶,帶著壓抑的哭腔。
是啊,不能睡。
講點什麼呢?我在一顛一顛的搖晃中想著,擠著嗓子勉強開口:
「其實,我是穿越過來的。」
「嗯。」他的嗓音很低。
「上輩子的我,和你很像。每天要打幾份工,還要被同學羞辱。可我比你厲害多了,每個欺負我的我都打回去了,最嚴重的那個進了醫院,還因此差點被退學。」
我笑了,有些驕傲。
「很厲害,真的……很厲害。」裴文錦哽咽著說。
「我和我爹一起生活,他很懦弱,但對我還好。我想著高考,大學,工作,生活總會變好的。」
「可是我S了。我爹賭博欠巨債,偷偷把我賣了。高考前的晚上,那幾個大漢獰笑著要抓住我凌辱我,我被逼上天臺,跳了下去。」
我S了,S在高考前的夜晚,沒有了明天。
「穿越後,我遇見了和我相似的你,我不想再讓你重蹈覆轍。」
貼著的胸腔裡傳來肯定的聲音:「你做到了。」
「是啊,我做到了,可是,我還有一個願望啊!」
我想參加高考,那是我最大的執念,我無法抹去的遺憾。
可是,這個願望,我好像做不到了。
我救贖了他,卻還是沒能救贖我自己。
眼皮無比沉重,嗓子也無法再發出聲音,任憑耳邊的哭喊,我閉上了眼睛。
14
我還是醒過來了,在半年後。
當時裴文錦背著我遇到了救援隊,我被緊急送去了醫院,他也生病了好幾天。
許先生和他太太奔波勞累照顧我半年,不允許我再去學校,我在別墅裡休養學習。
裴文錦走了,在學校住宿,我們很久沒聯系了。
我的書桌上放著一摞資料和一盒千紙鶴,是他寄給我的。
許家的產業主要在國外,許先生想帶我一起出國,我拒絕了。
因為我要參加高考,這是我的夙願。
高考後出分的晚上,我接到了一通陌生的電話,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聲音。
我輕聲喊他:「裴文錦。」
「嗯。」那人繃緊了聲帶,從喉嚨間溢出一聲。他的聲線很低,明明是盛夏,卻像獨自一人在寒冬中走了很久很久。
又是沉默。
許久後,電話那頭的人問我:「去了哪裡?」
「A 市,你呢?」
「和你一樣。」
……
「顧氏破產了。」
「我知道。」
……
「你的專業?」
「醫學。」裴文錦說得緩慢,但很堅定。
醫學?為什麼?明明他有更輕松,更好的選擇。
但我沒說出口。我明白,他大抵是因為我。
「那天,」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那天我背著你,如何喊都再沒能聽到你聲音。」
「我很害怕,生命原來這麼脆弱,我,我——」
「裴文錦。」我再次喊他名字,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你的祝願,我都收到了。」
一千零一個千紙鶴,藏著一千零一份不同的話語。
【今天在花園左邊第一個花壇裡數了第一朵花的瓣數,36 瓣,雙數,所以你肯定能醒過來。】
【我又做到了那道物理題。還記得嗎?就是做同桌時第一次寫給你的那道。】
【今天在做期末總結演講,上臺後下意識尋找你,天花板的聚光燈太亮,晃得我沒能看見你。】
【運動會了,這次為我加油的好多,但我好像不是很期待終點了,那裡沒有你。】
【今天看見流星了……】
【又下雨了……】
【我夢到你醒過來了……】
最後一個千紙鶴:【我喜歡你,好久好久,以後也會一直喜歡。如果可以,我好想聽你親口說,我願意……】
「我願意。」我抹抹眼角,笑著說,「我願意。」
電話那頭的呼吸陡然急促,半晌沒出聲,像是不敢置信:「你,你是說……」
我踏入露臺,奔向柵欄,別墅外的不遠處站著一個少年,他一直凝望著這裡。
遙遙對視下,他夜河般的眼眸亮起了星星漁火,點亮了整個夜空。
我趴在欄杆上,揮揮手機,風將我的聲音帶到他身邊:
「我說,我喜歡你,我願意!」
(完)
番外(十年後)
我最終還是病S了。
S前裴文錦握著我的雙手,無聲哭泣。他已是世界級別的專家,卻依然毫無辦法。
我的腦海裡,許時青輕輕說:
「謝謝你。」
「謝謝你救下了許家,擺脫了書中的結局。也謝謝你活得這麼精彩,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忽略了病弱的事實。」
我用盡最後一點意識,回應她:「我也很感謝你。」
讓我重活一生,有了不一樣的結局。
但也許是老天憐憫我,我竟然回到了穿越前,且時間倒退回高一剛入學。
看著床上躺得四平八穩的父親,從天臺上一躍而下的場景又浮現眼前。我找了幾根麻繩,將他手和腳都綁住。
我是恨他,但我不會做犯罪的事。
既然能重新開始,這一次,我要開啟嶄新的人生。
我逃離了這裡,換了身份,去另一個城市邊打工邊學習。
雖然很累很辛苦,但我交到了許多好朋友,還成了年級第一。
我也開始變得耀眼,就像後來的裴文錦一樣。
就這樣過了數年,我考上頂尖學府,學了醫學。我不甘心許時青的命運隻能走向衰弱, 我想繼續試試。
我的生活很充足, 也很忙碌。但夜深人靜時,我會下意識地側身想摟住什麼, 摸索半天才發現, 裴文錦早已不在身邊。
好想他。
有時候我會不自覺難過, 他在那個世界怎麼樣了?過得還好嗎?
S前的最後三個月, 我每天清醒的時間已然不多。最多隻有五六個小時, 但大部分時候都隻有兩三個小時。
每次我醒來,裴文錦都在身邊。他緊緊握著我的手,悲傷的神情一瞬間收斂, 變得無比溫柔。
有一天深夜,我反常地醒過來,裴文錦趴在我床邊睡著了。
那天我特別想爬上露臺看星星,就悄悄地下了床,走出房間。
強迫自己轉過身,一步一步向車邊走。
「-…」滿地的煙頭, 凌亂的廢紙。榮譽獎章被掃了一地,顯示著主人對他自己的厭棄。
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眼淚無聲地落下。
後來我就無理取鬧地要求,讓裴文錦每天扮演不同的角色,在我醒來時和我演一個故事。
故事要他自己寫, 服裝要他自己選,這樣就可以佔去他獨自消沉的時間。
與他多制造一些美好的回憶。
現在我不在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積極地繼續自己的人生,會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他又會不會想到, 我其實沒S, 我隻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其實我的心裡也有一絲隱秘的期待,明知不可能,我還是會想, 會不會在這個世界遇見他呢?
他會不會並沒有放棄找我?
後來此方面的專家組來我們學校座談, 我因優秀的研究成果被舉薦,要去見見那位年輕卻享有盛名的大佬。
敲開辦公室門前, 我緊張地咽口水, 心髒跳動如擂鼓。
會是他嗎, 我會再見他嗎?
也許呢, 也許真的是他……
「咚咚。」
「請進。」
推開門,辦公桌後的轉椅上坐著一個桃花眼男人,不是他。
最後一點妄想被打破, 我垂眸收斂心神。
不是早就料到了嗎, 怎麼可能呢, 不要想了。
我心中不斷勸說自己,可難過還是如氣泡般不斷上湧。
「您好。」我張口, 發現聲音有些啞, 「我叫林雨,我……」
「不是我。」桃花眼男人急切地擺擺手,解釋道,「他還沒來。」
背後再次響起推門聲, 桃花眼男人站起身招手:「時哥!」
我轉頭,撞入一個熟悉的胸膛。
「好久不見。」他笑得那樣燦爛。
……好久不見,裴文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