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人砸了紅客房。
休息間裡,她的小姐妹們撕扯我的衣服,將冰水澆在我頭上,一腳一腳地踹在我身上。
經理連忙攔住了她們。
卻不敢攔裴明月。
裴明月走到我面前,她掐著我的下巴,尖利的指尖劃破了我的臉,鮮血滴落,她的眼神極冷,仿佛在看不知S活的蝼蟻:
「你以為你費盡心機整成我的樣子,就能勾搭上顧長延嗎?別做夢了,我隻需要一句話,他就不會再來找你,你信不信!」
「一個陪酒賣笑的下賤東西!我給你一天,馬上離開京市,再讓我看到你,我就把你送到最髒的窯子裡去,讓你好好勾引男人!」
她耀武揚威地來,倨傲不屑地走。
留我滿身狼狽,渾身是傷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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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看著我臉上的傷,急得團團轉,我現在是他的招財樹,他比我更著急我的臉。
他讓人給我敷藥。
我抬頭看他:「顧長延,來了嗎?」
他臉色一僵,搖了搖頭,尷尬地安撫我:「顧少畢竟家大業大的,很忙,沒空也正常。」
我聞言,沒鬧,更沒哭。
隻是看著鏡中青青紫紫的臉,輕哼了一聲。
男人啊,真是薄情。
昨天還滿眼是光地看著我,今日便能冷眼旁觀心上人對我拳打腳踢。
但幸好。
我從不將拯救自己這件事,放在別人身上。
8 變成虎
那天後,我被裴明月收拾了一頓的消息,便在圈子裡傳遍了。
顧長延始終沒有露面。
而是陪著裴明月參加了遊艇派對,照片上,顧長延揮退服務員,親自為裴明月整理裙擺,兩人相視而笑,愛意要從眼中溢出來。
男帥女靚,看著登對極了。
紅客房的女郎本就嫉妒我,見顧長延不再來,便時常對我冷嘲熱諷。
一日。
前任頭牌月顏在被客人潑了一臉一身的酒,卻還得賠笑到結束,回到休息室,卻看到我正幹幹淨淨地坐在休息室,她徹底爆發了。
休息室裡。
她嘴裡不幹不淨地罵著,推搡著我,想扇我巴掌。
可下一秒,卻被我狠狠地扇在了地上。
她瞪著眼,恨毒了似的:「你個千人騎萬起踏的臭婊子——」
我又是一巴掌。
她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當然敢。
於是,我反手又扇了她三巴掌。
用力極大。
打爛了她的嘴角。
月顏徹底怕了,一句話也不敢說。
我松開了她,輕哼一聲:
「滾吧。」
月顏慌不擇路地爬起來就離開了休息間。
跟狗一樣。
片刻後,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靠在門上,笑得漫不經心:「我以為你是隻任人欺負的貓,沒想到你也會反擊。」
9
回頭看。
竟然是顧長延。
我微微一笑:「家貓有主人護著,用不到爪子,但野貓的爪子,卻是武器,對付敵人,是要見血的。」
顧長延愣了一下:「那怎麼不——」向裴明月反擊?
話沒說完,他便停了。
因為答案太顯而易見。
我整理好衣服向外走去,和他擦肩而過時,我抬眸看他,粲然一笑:「因為,我不敢。」
為什麼不敢。
因為,我不是裴明月,我沒有一個呼風喚雨的顧長延護著,在這裡,我誰都得罪不起。
但我不需要說出來。
我說了,反而成了挑撥離間,像顧長延這種從來都唯我獨尊的人,隻會相信他自己想到的答案。
而顧長延當然明白我的未盡之言。
他沉默了一秒,眼睛沉沉地盯著我:「既然害怕,為什麼不離開?」
我沒回答,而是伸出手,將顧長延遮住眼睛的碎發輕輕撥開,指尖微涼,他猛地一顫,我直直地盯著他漂亮如琉璃般的眼睛,笑意在眼角如夏日曇花緩緩綻放。
「顧少,這世上我最怕兩件事,沒錢和S。」
「沒錢在前,S在後。」
因為我有一個時時刻刻需要花錢的病人。
我笑著,眼裡卻是落寞。
顧長延微微失神,片刻後才說道:「我會跟明月解釋的,她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聞言,我驚喜地抬頭,笑著說道:
「好,我信顧少。」
10 變成被雨淋湿的小狗
但裴明月被顧長延寵慣了,又怎麼可能真的聽他的呢。
次日。
我推開包廂門,便看到了人群中眾星捧月的裴明月。
見到我,沈嘉熙和裴明月對了一個眼神,笑著說道:「聽顧少說,你可憐,所以我們特意來照顧你的生意。」
她指了指面前的烈酒,笑意更深:「你一瓶酒十萬,這有十瓶,你全喝了,我給你一百萬。」
說得好聽。
實則卻是為了報復我沒有聽話地滾出她的視線。
但我卻答應得毫不猶豫:
「好。」
這酒比上次的還要烈。
我喝第一瓶,喉嚨和胃都疼得厲害。
我猛地咳嗽,可其他人卻哄堂大笑,我越狼狽,他們越開心。
裴明月期待著我能低頭求饒,求她放過我。
但一瓶,兩瓶,三瓶。
如果不是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知道的,以為我是在喝水。
本來還在看戲的人,有些慌了:
「明月,這酒特別烈,她不會出事吧?」
「是啊,可別出了人命。」
裴明月卻滿不在意:「出了事,我擔著,你怕什麼。」
「咳咳!」
第五瓶時,我剛喝一口,就猛地吐了出來。
可裴明月卻沒喊停。
「喝啊,怎麼不喝了,沒事,我幫你。」
說著,她讓沈嘉熙給我灌酒,可下一秒,沈嘉熙卻被一腳踹在了地上。
「夠了。」
眾人看去。
裴明月臉色一變:「長延?」
她想牽住顧長延的手,可顧長延卻隻是瞥了她一眼,便拽著我的手,大步走向了門外。
洗手間裡。
我用冰水洗臉,他在一旁冷漠地看著我狼狽的模樣,嗓音低沉:「桑枝,為了錢,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我當然要。」
我低下頭,被酒浸湿的額發擋住了表情:「但我不敢……」
他皺眉:「不敢什麼?」
「不敢拒絕。」我抬頭看他,苦笑一聲,眼淚止不住地流,「我真可憐,桑枝真可憐!」
顧長延愣了一下。
洗手間一片寂靜。
隻有水流哗哗卻遮不住的哽咽聲。
半晌後,顧長延才走到了我面前,看著我通紅的眼角,他嗓音很輕:「你真是傻子。」
他說,他最討厭傻子。
但——
我看著他。
真是如此嗎?
那你的目光為什麼遲遲無法挪開。
閃爍著心疼。
11
那天後,我因為胃潰瘍在醫院待了一周。
這一周裡,顧長延來的次數不多,卻專門請了護工照顧我一日三餐。
裴明月來過一次。
但在門口,就被顧長延攔住了。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博取你的同情!」
「故意?」
顧長延冷了臉:「是她叫你去酒吧的嗎?還是她自己提出的喝酒,十萬一瓶,我告訴過你,她是個給錢什麼都做的傻子,明月,你們身份地位天壤之別,為了她跟我賭氣,失了氣度。」
裴明月無可辯駁,隻能又氣又委屈地紅了眼眶,顧長延終究是對她心軟,無奈地將她抱在懷裡:
「明月,她其實挺可憐的,你一直都很善良,都當是做善事,你乖乖的,別再為難她了好嗎?」
話說到這份上,裴明月隻能答應。
「好。」
那次後,裴明月再沒來過。
顧長延無意說起那天的事,把裴明月的刁難說成小脾氣,我不在意地笑了笑:「不怪裴小姐,陪酒本來就是我的工作,裴小姐是給我面子,是我自己不勝酒力,身體不爭氣,還勞煩顧少為我破費。」
責任在我,不在你的心上人。
聞言,顧長延的眼神更溫柔,我又繼續說道:「還有上次,謝謝顧少送的藥,不然我的傷也不會好那麼快。」
是的。
在裴明月滿心欣喜地和顧長延在遊艇約會時,顧長延卻背著她,託人給我送來了昂貴的外傷藥。
聽經理說藥是顧家醫藥研究所的秘方,買的人都能排隊。
可他卻輕而易舉地送給了我。
經理說他對我是有一份真心的。
但我卻知道——
藥,是他對我的一絲絲愧疚。
治病,也是。
但顧長延不說,我便什麼都不知道,隻感謝他的用心。
那天,顧長延眼神深沉地盯著我片刻,我亦是坦然地回看他,問他怎麼了,他搖了搖頭,最後嘆了一口氣,語氣很輕:
「桑枝,你真傻。」
聞言,我無辜又疑惑地眨了眨眼。
傻嗎?
我裝的。
12
我媽活著的時候,曾告訴我:
「男人是天底下最奇怪的生物。」
他既能冷眼旁觀你受苦受難,卻又會在你受苦受難後,用一點小恩小惠,讓你忘記你是因他受苦受難。
你可以假意感謝他。
但如果真的上了當,就是蠢,活該萬劫不復。
就像顧長延對我一樣。
他一直以來都對我有一種所謂的特殊,好似對我有一份真心,但實際上,他對我,更多的是來自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憐憫,如今因為裴明月,他對我多了些愧疚。
而我要做的,是放大這一絲愧疚。
裴明月給了我機會。
她來酒吧時,經理聽說她們定了十幾瓶烈酒,打算整治我時,已經為我找好了託詞,但我卻主動去了。
隻是去之前。
我讓他聽到了裴明月的到來。
他明明許諾我不會讓裴明月找我麻煩。
但裴明月卻還是來了。
他的承諾,成了空話。
顧長延的確喜歡裴明月,他會縱容她,會為她讓步,會滿世界宣告自己對她的喜歡,但決不允許她在別的女人面前挑戰自己的權威。
這是上位者的自大。
所以,他一定會來。
而我就要讓他看著在他面前純潔如白蓮的心上人,是如何對一個他認定的可憐人,施加傷害。
染黑的白蓮。
還是白蓮嗎?
誰知道呢。
裴明月說我是故意的。
當然。
我就是故意的。
我整容,費盡心機勾搭顧長延,教給他所謂的欲擒故縱,就是為了放大裴明月對我的惡意,一點點粉碎顧長延對她的完美濾鏡。
讓他知道,他視若珍寶的心上人是如何慢慢地變髒變臭。
那時候,不用我動手。
顧長延的嫌棄和厭惡,會成為擊潰裴明月最鋒利的刀。
想一想。
我都開心得想笑。
13
出院後,我很少再見顧長延。
看了新聞才知道,他是陪著裴明月去了國外參加畫展,裴明月是繪畫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第一次在國外辦展。
顧長延自然要去捧場。
整整兩個月,兩人都沒有回來。
裴明月並不算蠢,既然知道趕不走我,她便帶走顧長延。
他不在我眼前。
我多少心思都是白費。
我不慌不急,什麼都沒做,甚至很少主動聯系顧長延,有時候,主動過了頭,便是倒貼。
掉價,更招人厭煩。
所以,等再次見到顧長延,已經是在開學後的開學典禮上。
我作為優秀新生,上臺致辭。
結束後。
在無人的後臺我被顧長延攔住了。
他知道我辭去了紅客房的工作,便一個字也沒提,隻是向我發出了進入學生會的邀請。
我眨了眨眼,有些為難:
「學生會太忙了,耽誤我兼職——」
他卻好似預判了我的話,幹脆利落地打斷了我:「學生會成員每個月會有補助,很豐厚。」
聞言,我眼睛微亮,馬上轉了話鋒:
「那必須進。」
顧長延嘆了一口氣,好似對我有點無奈,我卻挺起胸膛,信誓旦旦:「能近距離向優秀的學生會主席學習,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