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帶著你應酬,斡旋。
帶你參加一場場酒會。
去打網球,高爾夫,豐富你的生活。
你以為他是想把你帶進他的世界。
年末時,你學期還未結束。
陸文澈獨自回了國。
趙白笙突然找你。
她還了你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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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趙家有驚無險挺過來了。
想請你一起參加她家的聚會。
你由衷為他高興,打趣她:「還好你還是我的大小姐,不然我以後該靠誰養啊。」
她給你訂了機票,正好在期末結束。
你想給陸文澈一個驚喜,便沒跟他說。
你不知道這次來趙家,竟然是認親。
趙白笙的爸媽將你認了當幹女兒。
你的五百萬雖然對他們家來說不算什麼。
但在趙白笙眼裡是雪中送炭。
曾經玩得好的那麼多朋友,也隻有你雪中送炭。
你盛情難卻。
歡歡喜喜認了幹爸幹媽。
可就在第二天,你看到了陸氏太子爺訂婚的消息。
11
陸文澈訂婚了。
他說回國處理事務,卻是回去訂婚。
在幹媽的太太群裡,這條消息被傳遍了。
你如遭雷擊。
可看見趙白笙的表情,你發現她原來早就知道。
這次叫你回來為的就是這件事。
你趴在趙白笙懷裡,控制不住大哭。
她拍著你的後背,也忍不住跟著你一起哭。
「我一直不敢跟你說,思悅,這事需要你自己面對。
「你要是想出口氣,我們就去大鬧他陸家的場子。
「我幫你罵陸文澈那個狗男人,就像我們上學時罵季聞和趙耀那兩個S渣男一樣。
「沒事的,沒事的,一個男人而已。」
你哭累了靠在趙白笙身上。
覺得這些年經歷如過眼雲煙。
你的大腦渾濁,但你知道事情總要說清楚。
趙白笙將你送到了陸文澈訂婚的酒店。
可你還沒進去,就被兩個男人攔下。
「是秦小姐嗎?我家小姐請你喝一杯咖啡。」
趙白笙見狀擋在你身前。
「你家小姐是誰?」
「徐子沁。」
你知道她,今天和陸文澈訂婚的人。
你自嘲笑笑,還沒怎麼樣,人家都在這裡等你了。
你同意去咖啡廳,讓趙白笙在車裡等你。
你和陸文澈在一起這些年不是秘密。
趙白笙知道陸文澈的未婚妻會找上你。
所以才叫你回來認了幹親。
趙家雖然不如他們,但也不是他們能隨便動的人。
你見到了陸文澈的未婚妻。
她沒你漂亮,也沒你高挑。
但她舉手投足透出的矜貴,是你完全不具備的。
她看著你,嘴角始終噙著笑:「你就是那個小金絲雀?」
你沒有說話。
你很介意金絲雀這個詞。
她不在意笑笑:「抱歉,和朋友們說習慣了。」
她甚至都沒有將你當成對手。
她說不介意你和陸文澈發生過什麼。
但她希望在婚後,你不要鬧什麼幺蛾子。
既然在美國,那就不要回來了。
你才發現階級這個東西,原來這麼難跨越。
你拼了命都想得到的東西,是她的觸手可得。
陸文澈不會為了你下來。
他比誰都清楚,你們之間的感情是隨時可以結束的。
隻有你,還傻傻地將結婚幻想。
你慶幸從未提過結婚二字。
保全了你最後的體面。
徐子沁離開後,你不說清楚到底什麼感覺。
你隻覺得冷。
從心裡開始冷。
真是冷透了。
12
你遙遙看向酒店裡,仿佛看見了陸文澈的身影。
你回了美國,跟上次收拾了箱子就搬走不一樣。
你找了搬家公司,將屬於你的一切都帶走。
你申請了去法國學習的機會。
學習時期半年,這半年結束,陸文澈應該也結完婚了。
你知道隻要他想,就一定能找到你。
但他沒有。
一到夜晚你情緒崩潰,大哭。
你在那段感情裡反復掙扎。
你焦慮甚至開始脫發。
才一個月,你就瘦了十多斤。
斷崖式分手對你的打擊如同滅頂般。
可白天你還要假裝自己很好。
投入學習工作。
日復一日,你父母終於察覺出你不對勁。
他們遠赴法國來看你。
兩個一輩子沒出過國,連英語都不會說的人,自己研究辦了籤證,報了一個旅遊團漂洋過海來看你。
你們一家人相聚在巴黎。
他們沒有責怪你。
為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
你靠在媽媽身上,想起從前無憂無慮的樣子。
你覺得好累,睡了很久很久。
有著父母陪伴,你的心終於安定了。
相聚總是匆忙。
但這次分別,你沒有哭。
你要更努力。
更努力。
你沒有忘記初心。
你要成為人上人。
你終於看透,隻有靠自己才能成為人上人。
在這半年後,你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你去德國讀了博。
你覺得很戲劇,這次去法國的團隊裡有位博導很喜歡你的創作,才意外獲得機會,你想都沒想同意了。
去了德國後,你才發覺上了賊船。
你根本沒有休息時間,一個又一個項目,甚至要壓縮你吃飯上廁所的時間。
你的腦子完全被填滿,隻有在少數時候睡前能想起陸文澈。
但也很快就睡去。
你的腦子裡被畢業兩個字佔滿。
這五年,你甚至都沒時間回國。
好在爸媽和趙白笙每年都來看望你。
你和趙白笙搞了個小公司,在德國這邊發展。
現在趙白笙可是個名副其實的富婆。
她給你投錢時,屬實是投出揮金如土的氣勢。
多虧了你的拼命三郎博導。
這幾年你得了大大小小十幾項獎。
回國前最後一年,趙白笙將公司重心轉移在國內。
你對管理一竅不通,這些都交給了她。
等你順利畢業回國時,悅笙設計公司已經搞得有聲有色。
你沒有松懈,直接入駐公司。
你也算國際上能叫得上名的設計師。
不少人和企業慕名而來。
你將爸媽也接到江城來,給他們買了心心念念帶花園的房子,還養了一條狗。
你感嘆,你真的立足在了紙醉金迷的江城。
沒有變得不擇手段,沒有迷失自我。
當初拼盡一切想嫁入豪門的勁兒早已散了。
比起嫁入豪門,你更高興活出了自我。
因為你知道,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成為救贖。
真正能為你撐腰的,隻有爭強好勝的自己。
這五年,你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這五年,陸文澈結婚,生子,離婚。
趙白笙曾小心翼翼打探過你的口風。
你笑了語氣卻堅定:「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我這個人,從不走回頭路。」
再見到陸文澈時,你在路邊吃炒粉。
剛在公司開了一上午會,你中午抽時間想去工地看看。
你邊拿手機看師兄們的作品,邊大口吃炒粉。
路邊停了輛邁巴赫。
你沒抬眼,可車上下來的男人卻坐在了你對面。
你以為是有人想拼桌,連忙把炒粉塞進嘴裡。
在德國那幾年,你已經練出來怎麼樣吃飯最快。
可對面的男人卻叫你。
「秦思悅。」
13
這一聲秦思悅實在太久遠。
你甚至都要忘了這個人的聲音。
你抬眼。
陸文澈和五年前的樣子差別不大。
依舊眉目深邃,高鼻薄唇。
就是看起來更沉穩了些。
他穿了一身得體的西裝,舉手投足盡顯矜貴。
而你穿著短袖工裝褲,甚至胸口還被炒粉迸上一滴油。
毫無形象捧著盤子。
他們那種矜貴,你覺得這輩子是學不會了。
但你卻不覺得拘謹。
那種從前面對他的拘謹。
你放下盤子,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
沒有說話。
「這些年還好嗎?」你和他已經五年半沒見。
五年前甚至連一個道別,一句分手也沒說過。
你看得出來, 他有些緊張。
見你久久沒說話,他忍不住開口。
「思悅, 我每年都會去德國。
「當初我不得已,必須要聯姻。
「我後悔了, 我後悔接受家裡安排,也後悔結婚, 更後悔當初沒有勇氣和你說清楚。」
他的唇繃直, 眼眸暗沉。
眼底沉澱著悲傷。
炒粉攤很火爆。
周圍不斷有人偷看陸文澈。
他和這裡實在格格不入, 能讓他在這種地方說出這些話也是為難。
你看著他,突然覺得,那幾年你好像也不虧。
他模樣好, 還大方,帶你長了不少見識。
從前你們之間隔著難以跨越的階級。
現在, 你早已釋然。
你看了眼表,站起身對著他平靜道:「就算和我說清楚了, 你想要怎麼樣,要我在美國當你的金絲雀?還是要我做你見不得光的情人?
「陸文澈,你決定聯姻那一刻,就已經徹底放棄我了。」
快到和工地約好的時間, 你沒時間和他廢話。
你騎上黑色的機車,離開他的視線。
你釋然了, 但你不能原諒他。
如果你原諒他, 那五年前一夜夜輾轉難眠和打湿的枕頭該來怪誰。
你這些年你沒有交男朋友。
你明白男人不是工作, 做不到步步高升。
你完全獨立, 不依賴任何人, 也不想多個累贅。
你沒有那麼漂亮了, 時光在你臉上也留下痕跡。
但你不在意。
你的人生,不再被任何束縛。
完
「什麼是香奈兒?」
「跟他」三十八歲這年,你又見到了徐子沁。
這些年, 悅笙已經變成江城最頂尖的設計公司。
秘書將徐子沁帶進來時, 你有些意外。
這是你第二次見她,與上一次隔了十年。
看到你徐子沁並不意外,仿佛是專門奔你來的。
你讓秘書離開,親自給她倒了杯茶。
她無聲打量你:「秦總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你笑了笑, 這些年這種誇獎你聽了許多。
進入正題, 她說了來意。
徐子沁要再婚了。
她想請你來設計她的婚房。
你挑了挑眉,江城知名設計師很多, 你覺得她沒有理由來找你。
她放下茶杯,不在意笑笑:「江城這些知名設計師裡,你是唯一的女人, 我向來認為女人更懂女人。」
曾經的龃龉仿佛不在。
你們之間好像就這麼輕易地一笑泯恩仇了。
你們談方案, 講到一半她突然道:「我們這種人, 什麼時候能掌控自己婚姻,才算掌控自己人生。」
你看著她反問:「那徐小姐,你掌握自己人生了嗎。」
她嘴角揚起笑。
「自然。」
離開前, 她問你:「你知道陸文澈生病了嗎?」
你一怔, 搖了搖頭。
她輕笑:「我以為你們之間還會有聯系,陸文澈得了直腸癌,去美國休養, 聽說就住在你和他當時那個公寓。」
送走她後,你回想起徐子沁的話。
搖了搖頭。
他生不生病跟你有什麼關系呢。
跟你最有關系的,是將徐子沁的大單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