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我錯了,以後我不去了,好不好。」
他手忙腳亂地哄著我。
看著周賀然的樣子,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得又快又急。
我和他,沒有以後了。
8
周賀然去洗澡的時候,手機扔在了床頭。
他說手機沒電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我把他的電話和微信都拉黑這件事。
他在給女孩兒發消息說安全到家時,都沒有想過給我發一條消息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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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的苦澀一圈圈蕩漾開。
難過著難過著,我又失笑出聲。
周賀然其實對我很好。
哪怕他在外面有了人,還是對我體貼入微。
除了那些細微的讓我差一點就察覺不到的事情以外。
每天早晨,他都會早起給我做早餐買豆漿。
那家豆漿是現煮的,排隊的人很多。
他總是在我睡醒前就買回來。
每天下班,他都會帶一束好看的茉莉,無論多晚。
是那次大火後,他留下的習慣。
他說贈君茉莉,願君莫離。
那一次,他嚇壞了。
他以為,他差點就要永遠失去我。
就連廚房,其實他都很少讓我進。
有一次我偷偷給他做了一頓飯,飯沒做好,手指被菜刀切開了個口子。
他捧著我的手又氣又心疼,幼稚地和菜刀吵了一晚上的架。
後來他專門請了阿姨,他不在家的時候就讓阿姨做飯。
我和阿姨學了很久,終於做的飯菜像樣了,他卻變得不像樣了。
所以你說什麼是真的呢。
他對我好是真,出軌也是真。
就連此刻,他對我的信任和毫不防備也還是真。
我拿過他的手機,把那些他和女孩兒的聊天記錄和轉賬記錄全都拍了照。
然後,放回原處。
9
周賀然洗完澡出來時,我已經躺在了床上。
我蜷縮成一團,背對著他。
或許是為了證明他和那個女孩兒真的沒發生什麼,他難得的想要和我親近。
他把頭埋在我的頸窩,大手攬過我的腰,鑽進了我的睡裙下擺。
我攔住了他,啞著嗓子開口。
「我累了。」
周賀然的手一頓,轉而落在了我腰間的疤上。
他一下一下沒什麼節奏的摩挲著,讓我覺得惡心,惡心到一陣反胃。
尤其是感受到他身下的變化後。
真的很可笑。
明明是他說的,說我身上的疤惡心,說他看到我連硬都硬不起來。
可現在,他在做什麼呢。
我把他的手推了開。
從床上跑了下去,進了衛生間。
我趴在洗手池邊吐的昏天黑地,晚上味同嚼蠟般咽下去的幾口飯菜全都被我吐了出來。
周賀然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他把我扶到床上,給我倒了一杯溫熱的水。
折騰了一夜,到真的睡下,天已經蒙蒙亮。
周賀然是被手機鈴聲叫醒的。
他捂著手機走出了臥室,關門時小心翼翼的幾乎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他一出去,我就睜開了眼。
周賀然是去陽臺接的電話。
我出臥室時,他背對著我。
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光。
可我怎麼也沒辦法把他和那天奮不顧身衝進火場把我救出來的人重疊起來。
這五年,他變得成熟、穩重。
所有人都說,我有天大的福氣。周賀然不僅救了我,還娶了我。
這樣的聲音聽多了,我開始懷疑自己,隻能一遍一遍的和他確認。
「周賀然,你會不會嫌我醜啊。」
「周賀然,其實我配不上你的,對吧。」
10
「放心,你嫂子不是多嘴的人。」
「預產期哪天來著,出生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周賀然回過頭,剛好對上我的眼。
他匆匆和對面打了招呼掛斷了電話,快步走到我面前。
「我吵醒你了是不是。」
「要不要再睡一會兒,我去給你買豆漿。」
他一邊說一邊把我拉到沙發上,雙手很自然地落在我太陽穴的位置。
他按摩的手法是為了我特意去學的。
住院康復治療那段時間,我躺在床上,四肢僵硬得厲害。
他一點點幫我按摩,耐心又認真。
病房裡的阿姨們都說,周賀然打眼看上去就很靠譜。
所以我從來沒懷疑過周賀然對我的愛,在昨天之前。
我按住了他的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玲玲要生了嗎。」
「我想去看看她。」
玲玲是林子陌的老婆。
我和周賀然結婚的時候,他們也才結婚不久。
大概是怕我把昨天的事情捅出去,他們才會一大早就打電話通氣。
其實我不會的,也沒必要。
更何況,我連自己的日子都過不好。
周賀然怔愣了一瞬,眼底的猶豫一閃而過。
「今天難得休息,我在家好好陪你,好不好。」
「等她生了,我再帶你去看寶寶。」
說完,他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出了門。
說去給我買豆漿。
看著他的背影,我有些想不通。
他和林子陌都分得清楚的,分得清家是家,玩是玩。
可他們好像忘了。
感情和眼睛一樣,都揉不得一粒沙子。
11
周賀然真的在家裡陪了我一整天。
他的手機扔在客廳的茶幾上,幾乎一天都沒碰過。
有消息不停地發過來,他看都不看。
他專心地陪我重刷著從前看過的電影,和我探討著故事裡狗血的情節。
晚飯時,他煲了我最愛喝的排骨湯。
一整天,他做的滴水不漏。
我也陪著他演了一天。
直到晚上睡覺前,我早已筋疲力盡,臉頰笑得僵疼。
他關上了床頭的燈。
「昨天你睡得太晚了,今天早點睡吧。」
「明天我可能會早點走,公司開會,豆漿買好了我放在保溫杯裡。」
他像往常一樣和我交代著第二天的行程。
甚至連明天晚上吃什麼都已經發了消息給阿姨交代好。
我背對著他,「嗯」了一聲。
他好像很愛我。
可他連家裡那些被我放起來的照片不見了都沒發現。
夜裡,周賀然睡得安穩。
我卻昏昏沉沉的,怎麼也睡不著。
我掀開了被子,去了客廳。
地臺的燈亮著微弱的光,我窩在沙發上。
腦海裡全是從前和周賀然在一起的畫面。
剛創業那會兒,我瞞著爸媽把他們給我買的小房子賣了。
資金都砸在了貨款裡。
周賀然非要給我打欠條,神情無比認真。
那次意外以後,他比從前更拼了。
每天往返在醫院和倉庫之間,忙忙碌碌,人瘦了一大圈。
都說大難不S,必有後福。
我們大概是運氣好的。
生意越做越好,周賀然開了正式的貿易公司。
結婚前,他把賺到的錢都以彩禮的形式給了我。
那套賣掉的房子也被他重新買了回來。
12
我是在沙發上睡著的。
好像身邊沒有周賀然,我才能睡得安穩。
我醒來時,周賀然已經去上班了。
他把我抱回到了臥室的床上,被角掖得嚴實。
餐桌上放著保溫杯,裡面是熱騰騰的豆漿。
我喝了幾口,有些惡心。
阿姨買完菜過來時,剛好看到我在客廳抱著垃圾桶吐。
她匆匆洗了手端了杯水給我,有些欲言又止。
過了很久,她才問出口。
「太太,您是不是...懷了。」
我愣住了。
她趕緊擺了擺手,「或者是吃壞東西了,那中午我給你做點兒清淡的。」
那次流產之後,我傷了身子。
醫生說我很難再懷孕。
周賀然特意叮囑過阿姨,不要在我面前提任何和懷孕生孩子有關的事情。
他怕我敏感。
我點了點頭,「應該是吃壞肚子了,沒事。」
話雖然這麼說,我下午還是偷偷去了趟醫院。
我的生理期向來不準。
加上和周賀然已經一個多月沒有過性生活,我壓根沒有往懷孕的方面想。
周賀然給我打電話時,我剛拿到報告。
我沒接。
因為報告顯示,我懷孕了。
坐在醫院的座椅上,我突然覺得無力,很無力。
胸口悶悶的,有些難受。
醫生說我的基礎條件不好,這一胎會很辛苦。
我點了點頭,在醫生震驚的目光裡和她約了流產手術的時間。
走出醫院,我躲在車裡痛哭了一場。
我從不敢奢求的,出現了也不敢挽留。
13
我去了一趟律師事務所。
昨天應付周賀然的時候我偷偷聯系了律師,找她幫我擬了一份離婚協議。
關於財產分割什麼的大多都是對半。
律師提醒我,「男方是過錯方,你可以要求多分一些財產作為補償。」
我搖了搖頭。
周賀然救過我。
其實能體面的分開,就已經很好了。
我回到家時,阿姨已經做好了晚飯。
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和我提出了辭職的想法。
她說她兒媳婦懷孕時,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兒子工作忙,想讓她回去陪陪兒媳婦,順便搭把手。
聽到懷孕兩個字,我愣住了,手不自覺地摸向了自己的小腹。
擔心我不同意,阿姨有些著急地開口。
「太太,這個月工資您可以打折給我結算的。」
「我兒媳婦懷上這胎不容易,我想回去好好照顧她。」
我被阿姨的話拉回思緒。
我笑著恭喜她,給她結了當月的工資,包了一個紅包。
阿姨剛走,周賀然就回來了。
很難得的一次早回。
我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了我的情緒起伏。
隻要我稍微有一點點不開心,他總能第一時間捕捉到。
他把新帶回來的茉莉插進了花瓶裡,洗了手才坐到餐桌前。
他主動和我分享著公司的事。
月初的那筆訂單已經談成了,利潤很可觀。
「老婆,下個月初我陪你去冰島,好不好。」
「你之前一直說想...」
周賀然的語氣帶著討好和商量。
我打斷了他,把離婚協議推到了他的面前。
「周賀然,我們離婚吧。」
「協議我已經讓律師擬好了,你看看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可以提出來。」
14
我們的分開,好像注定了不會體面。
周賀然不同意。
他甚至根本不清楚我為什麼會提出離婚。
「就因為那個陪酒的女孩兒坐到了我的大腿上嗎。」
「枝意,你不是這麼上綱上線的人。」
他根本沒有看我拿給他的離婚協議。
他用湯勺給我盛了一碗湯,又往我的碗裡夾了幾筷子的菜。
「別鬧了,趕緊吃飯。」
「今天阿姨說你胃不舒服,又在犯惡心,吃藥了嗎。」
「我明天早晨帶你去醫院看看。」
「去冰島的機票我已經訂好了,你要是想去其他地方也行。」
他自說自話著。
我看著他,胸口一陣一陣的難受。
我甚至在想,是不是那天我沒有去會所找他,我沒有聽到他說的話,我們就會相安無事的一直過下去。
不會的。
根本不會的。
有的人爛了就是爛了。
不管表面多光鮮亮麗,裝得有多像,他就是爛了。
「周賀然。」
「你清楚的,我沒有上綱上線。」
「我們好聚好散,體面一點好不好。」
「我真的不想和你過下去了。」
我沒有拆穿他B養女大學生的事情。
我不清楚他們之間有沒有感情的糾葛,又或者隻是肉體的交易,我也不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