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面帶心疼之色,上前來扶我:
「怒極傷身啊!」
「瞧啊!你們都心疼我,你們都知道心疼我!可那些與我們骨肉至親的人,她們的心怎麼就不疼呢!」
我淚水如斷線珍珠簌簌落下,嘴角卻上揚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卻無法掩蓋母親一生的悲哀!
「那是我的親姨母,是我母親的親姐姐,她怎麼能和我母親的S牽扯上關系,怎麼能!」
我抓起桌上的茶杯茶壺砸了個粉碎,胸膛劇烈起伏,怒火卻未曾熄滅掉半分。
春竹攔不住我發瘋,面上著急,這時屋外卻通傳雲語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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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愣一瞬,抹去面上的淚,用湿帕子擦了擦臉,攏了攏頭發,略微調整了下情緒,開口的聲音還有些啞:
「請她進來。」
雲語清一進門便愣住了。
凌亂的桌面、地上的碎片、瘋子一樣的我想必是驚到她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寬慰道:
「長姐,今日之事我都聽說了。逸風從小便是被父親母親嬌慣著長大的,他脾氣衝性子急,若是說了什麼衝撞的話我代他跟你道歉,你、你莫要氣壞了身子。」
她聲音小且帶著怯意,卻聽得我心中一暖,語氣和緩了不少。
「你放心,與他無關。我母親陪嫁的幾個鋪子遇上了幾個地痞無賴,不是什麼麻煩事。」
雲語清松了一口氣,說話也隨意起來。
她把手中拿著的食盒打開,一盤一盤精致好看的小點心端出來:
「母親親手做了點心要我給你送來,平日裡我不高興吃了點心便好了,長姐也試試。」
我沒什麼胃口,卻不忍心拂了這一片心意,撿了個瞧著精巧地咬了一口。
她見我吃了,笑得開心:
「長姐不必為這些俗事煩心,好歹父親也是侯爺,榮陽侯府底蘊深厚,莫說是地痞無賴,就是世家子弟也是要敬上三分的。」
瞧著她越發明媚的樣子,我有些羨慕。
若是母親還在,我會不會也是這般模樣,溫暖燦爛如小太陽。
「不說這些,你來就隻是給我送點心?」
雲語清搖了搖頭:
「柳貴妃要辦賞花宴,差人給母親送了帖子,特意交代要長姐一同前去,說是許久未見,心中惦念。」
我心中發冷,嘴角忍不住掛上冷笑。
思念?
她也配!
13
「永寧王已到了成婚的年紀,他是陛下心中的皇位繼承人,柳貴妃今日辦花宴,應是想提前見一見這些世家官僚的女子,一會兒你們二人定不可有出格之舉,也要提防旁人暗害,這京中人心眼多,不要吃了虧。」
前往宴席的路上,繼母低聲囑咐著我和雲語清各種需要注意的事項。
我們倆點了點頭。
這是宮中,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柳貴妃自入宮便是盛寵,誕下皇子之後更是地位穩固,皇後離世後陛下愛重嫡妻雖未將她扶正,卻不止一次當著朝臣稱她為妻。
明眼人都看得出,永寧王是未來的天子,柳貴妃是未來的皇太後。
她的宴席,自然是擠破頭也要來的。
繼母帶著雲語清和我向她見禮。
柳貴妃隱於珠簾之後,瞧不清神色。
一嬤嬤從中而出,走到我們三人身邊,略微欠身。
「娘娘請疏寧小姐入內觐見。」
我略微一愣,起身跟過去。
掀開珠簾,柳貴妃半倚在榻上,歲月對她太過偏愛,不忍損傷半分,反而給那張本就絕美的容顏添了些韻味,風姿綽約,傾國傾城。
隻是那張臉,像極了我早逝的娘親!
「雲疏寧見過貴妃娘娘。」
柳貴妃瞧著我也出了神,或許她也想起了我的娘親。
畢竟我這張臉與娘親有七分相似。
片刻後開口,竟有些哽咽:
「好孩子,快起來吧。地上涼,仔細傷了膝蓋。」
「不是姨母有意要蹉跎你,實在你的相貌和韻安太過相似,本宮一時恍惚。」
「謝娘娘。」
我緩緩起身,心中百感交集。
觀她神情不似作偽,可她若當真與我母親姐妹情深,又如何會與母親之S扯上關系?
「上前來,讓姨母仔細瞧瞧。」
柳貴妃拉著我的手,兩行清淚滑過:
「本宮記得上次見你還是個沒長高的小豆丁,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若你娘還在,瞧你如此,她也定會歡喜。」
「好孩子,如今在京中,有空便多來陪陪本宮,從前的事都讓他過去,人還是要往前看的,你說是嗎?」
心中的溫情瞬間消失殆盡,我抬頭對上她慈愛的眸子,輕笑一聲:
「您是以貴妃娘娘的身份警告臣女,還是以姨母的身份勸誡疏寧?」
柳貴妃愣了一下,揮手遣退所有人。
「貴妃又如何?姨母又如何?柳家的女兒為了柳家犧牲,本宮做到了,你娘親自然也得做到。」
「是您帶走的吳產婆。」
我肯定道。
「是又如何?」
柳貴妃毫不避諱:
「你母親已經S了!真相還重要嗎?哪怕你能查出真相她也活不過來,聽本宮的話,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不好嗎?」
「我母親,也是您妹妹。」
我心中滿是悲哀,為母親不值!
「您可知她走之前還遺憾著沒能見您一面,還惦記著答應您的桂花糕沒有給您做成,而您卻說真相不重要?」
「真相若不重要,世間何來公道?」
說到此處,柳貴妃已然落淚。
「你不僅相貌像你母親,骨子裡也繼承了她的倔強。可是疏寧,我了解她,她不會願意看到你一生都陷在仇恨裡。」
「聽姨母的話,別再往下查了。墨兒要娶親,本宮會助你做他的王妃,將來便是皇後,那是天下女子都想要的位置,你應該過你自己的人生。」
「原來在姨母的心中,我母親的命隻值得一個皇後之位。」
我忍不住笑出聲,眼眸發紅,有水霧遮住了我的視線。
「可身為人女,母親無辜枉S,若不能為她申冤,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姨母,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們隱瞞真相是為了什麼。今日我便指天誓日地跟您說一句,我雲疏寧絕不會放棄為母報仇,真相必將大白於天下。」
說罷,我轉身離去,沒有看到身後柳貴妃臉上全是淚痕,笑得悽美,低聲說了一句:
「韻安,你的女兒,真跟你是一個模樣!」
14
我尋了地方用湿帕子擦了臉,仰起頭向廊前走去。
繼母和各家夫人在花廳,適齡的小姑娘都聚在花廊賞花。
隻是雲語清好似與人起了爭執。
我才剛靠近,便聽見與她對著的那女子冷嘲熱諷:
「果然是繼室教養出的女兒,真真是上不得臺面?京中誰人不知你母親是如何當上的榮國公夫人,親姐剛S便爬上了姐夫的床,那般下賤的手段即便告訴我們,我們也是做不出的!」
雲語清氣得雙眼發紅,眼淚簌簌地往下落,雙手握成拳,卻是沒有一巴掌呼上去。
看那冷嘲熱諷的女子張揚得好似公主,一圈圍著的最客氣的也是捂著嘴嘲笑加竊竊私語。
我嘆了口氣,這姑娘似乎讓我教養得太過端莊了!
緩緩走上前,站到雲語清身邊,拿出帕子擦去她面上的淚:
「我教導你規矩,是要你知禮,而並非要你站著被人罵都不知回嘴,有些人是不配你以禮相待的。」
雲語清抽了抽鼻子,委屈道:
「長姐。」
那女子見我忽視她,叫喊起來:
「喂!你是誰?」
我瞥了她一眼:
「子不教,父之過,你父母沒有告訴過你,問別人身份之前要先報上自己的身份嗎?」
那女子被懟,倆眼珠子用力瞪著我,好像能把我瞪S似的。
還是雲語清開口介紹:
「長姐,這是禮部尚書家的小姐文冰心。」
文冰心撇撇嘴:
「原來你就是那個被趕出京城的榮陽侯長女。」
「禮部尚書家的女兒,這般不知禮嗎?」
「區區禮部尚書,三品官員而已,便能養出你這般囂張跋扈的女兒,妄議侯府家事,貶低侯爵夫人,欺辱侯府小姐,是你瞧不上我妹妹,還是你父親瞧不上我父親?」
文冰心慌了神:
「你別胡說!你繼母如何上位人人皆知,事實如此,敢做還不讓人說了!」
「人人皆知......呵。」
我環視一周:
「也就是說你們都知道。如何知道?我榮陽侯府還不至於漏成篩子!難不成你們各家是在我家中安插了什麼人,這才連數年前的事都這般清楚,那這人或者說你們各家意欲何為?」
「若不是,呵!不想活了一脖子吊S便是,何必來貴妃娘娘的宴席上造謠生事,一不小心連累了家人,這可是天大的罪過。」
一圈的人面色難看得要S,我懶得理會她們,隻問雲語清。
「為何起衝突?」
「我賞花時不小心撞到了文小姐,是我的過錯,我也已經道了歉。可她不依不饒,說她這身衣服是千金難求的雲嵐緞,要我行大禮賠罪,我不願她便侮辱母親。」
「看來文小姐不止沒教養,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差!區區雲嵐緞,也就是我身邊的丫鬟用的料子,你竟還視若珍寶,真是小家子氣!」
我輕笑道:
「明日我讓人送流光錦去尚書府,算是替我妹妹賠罪。但今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請文小姐給我妹妹和繼母道個歉,否則我隻能讓我父親去一趟尚書府了。」
文冰心眼中瞬間起了淚霧,臉紅到了脖子根,應當是羞惱至極。
那一圈人中一位穿著素雅的姑娘面帶不忍地開口:
「雲小姐,文小姐也是無心之言,女兒家的小別扭何必鬧到長輩面前的,您大人大量,不如就饒了她這一回。」
「小別扭?」
我嗤笑一聲:
「欺辱至親,侮辱家母,在這位小姐看來是小事?入宮之前,繼母叮囑我們不可生事,卻不想這世家小姐都是這般的教養!」
「等什麼時候你被人強迫跪拜,當面辱母,若你還能這般大度才有資格說這種話。但若你本就是這種人我不理解並且鄙夷,母親被辱卻無動於衷,與畜生何異?」
「再則,方才我妹妹被欺負之時你未曾言語,如今文小姐還沒受辱呢便上趕著求情,你可真是區別對待啊。」
那素雅姑娘本來穿的就跟鬼似的,這小臉煞白,更像鬼了!
文冰心咬牙切齒道:
「你母親剛S,她的母親就嫁給了榮陽侯,說不定就是她的母親害S了你母親,如今你在這維護她,隻怕你母親S不瞑目!」
我冷下臉,三步並兩步走到她跟前,一個耳光狠狠地甩上去。
「嘴毒成這樣,是該給點教訓。」
「你敢打我!」
文冰心捂著迅速紅腫起來的臉,滿眼的不可置信。
「打你又如何?我母親和繼母都是貴妃娘娘的親妹,今日你所言會有人毫無遺漏地告訴她,這一耳光隻是開始。」
冰冷的目光從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掠過,語氣中帶著濃重的警告意味:
「無論是你還是你們的家中長輩,真的清楚當年的真相嗎?無非是捕風捉影,三人成虎,當真是可怕至極!」
「不管我繼母從前是什麼身份,如今她是榮陽侯府夫人,旁人欺她辱她便等同於欺辱榮陽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