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碼，都不會有掛科的風險。
除了江淼。
有兩場考試，聞夏甚至看到她交了白卷。
但她並不在意。
因為寒假檔期，她拍的幾部短劇同時上線了。
很少在校友大群活躍的她，一改常態，頻繁發言。
甚至還發了大額紅包，請同學們幫忙宣傳。
她運氣還挺不錯，雖然撲街好幾部。
但有一部大女主爽劇確實有了些熱度，甚至幫她累積了幾十萬的粉絲。
Advertisement
17
江淼真的成了明星。
即使期末成績出來，掛了七科。
她也不傷心，反而在宿舍群發了紅包：【新年快樂。
【我要做代言人了，聞夏，就是你愛喝的那個蘇打水。】
聞夏偷偷扣字給我：【祝福是假的，炫耀是真的。】
開學之後，江淼被約談了。
讓她務必好好準備補考，新學期保證回校上課。
江淼滿不在乎：「我打算退學了。」
林語茉向來心軟，還是勸了句：「要不你休學吧，保留學籍。」
江淼露出譏諷的笑：「我現在每個月最少可以賺十幾萬，多接推廣還可以翻幾倍。
「更別提，等我接下來幾部作品上線，肯定可以大爆。」
她臉上的歡喜太多，止住了室友勸誡的話。
等到手續辦完，江淼把宿舍所有東西都搬走。
聞夏搖了搖頭：「她這是，一點後路都不留。」
但我想，江淼肯定沒有後悔。
因為她確實如她所言，有了更火的趨勢。
又上了兩部小成本平臺自制劇後，她有了一百多萬粉絲。
這晚她們倆去上選修課，我沒課。
去湖邊散步時，意外遇到了謝尋。
很久沒見，他瘦了很多，線條凌厲，像極了前世我第一次遇見他那時。
我瞬間想到曾經並肩作戰，共謀大計的時候。
那時候我想過日後封他為後，想過送他萬千富貴。
獨獨沒想過，最後我們在異世，形同陌路。
謝尋平和了許多：「聊聊。」
18
暮色四合，路燈亮起。
湖裡的天鵝愜意停留，身後一群錦鯉撲騰。
謝尋眼裡映著瑩潤的暖黃燈光。
「那時候江淼得了癌，我想著不管多少錢，總能救她。
「但是病灶轉移太快，她疼得厲害，眼看就不好了。」
我這才知道：「所以系統給你的獎勵，是治好她的病？」
他苦笑：「我為了救她，在那個世界待了十五年，從寒門學子到丞相，助你登上王位。
「無數個傍晚，我夜不能寐。
「怕暴露自己，怕完不成任務，更怕回不來。」
我皺眉：「可我們，隻合作了七年。」
「我用了八年，才站到你面前。
「這十五年，我刻骨銘心，但在這裡，隻是十五天。
「後來系統說我出了紕漏，把你帶了出來，任務不算完美，給出的懲罰是讓我家破產。」
他聲音很淡，但我還是聽出了不甘。
「我都接受了，因為江淼活著就好。」
他覺得散財換回江淼的性命很值當。
可沒想到，江淼不這麼認為。
頓了頓，他又說：「那時我也不想騙你，隻是有些劇情，必須得走。」
我擺了擺手：「算了。」
前塵往事，不必再提。
初來時我確實怨恨，恨謝尋的背叛，恨自己失去了江山，恨這不了解的異世。
但如今，我已經完全融入這裡。
我堂堂女帝，換個環境也可以過得很好。
因為我，從來最值得信任的伙伴，就是我自己。
不管身處何地，我都會經營好自己的一生。
謝尋吸了吸鼻子，語調裡帶著潮湿的淚意。
「玩弄真心的人，終究也會被真心玩弄。
「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們聊了一個多小時，摒棄所有算計、恨意與旁的情緒，竟意外聊得合拍。
末了。
謝尋終是提到了曾經：「其實你那時都挺好的，但我不太適應你強取豪奪的性格。」
我想了一下：「朕是女帝，強娶是你的榮幸，好奪才能證明朕的強大。
「朕看上你，你無須自卑。」
謝尋靜默片刻：「其實，我那時說的並不是真心話。
「那句話其實是對我自己的告誡，我不想做背德之人。」
湖面倒映出燈光的浮影，明明暗暗。
我知道，他說的是那句「我根本就不喜歡你」。
所以，那時的謝尋確實是心動過的。
我心裡漲起微微的酸，好像心頭那張密不透風的網，露出了縫隙，吹進了風。
此刻，我才真正釋懷。
19
大二這年，我在爺爺的指導下，開始了自己的投資事業。
天氣初熱時，謝尋突然找到了我。
還帶著他們社團的同行，以及他們的研究成果。
原來他們想要參加一項大學生科技比賽，卻苦於沒有資金。
哦，這是找我拉贊助來了。
我找了專業人士來評估，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大有可為。
暑假過了一半時，他們拔得頭籌。
優化後的成果也在黎氏最先應用上，受益頗多。
我賺得盆滿缽滿，大方地把比賽獎金全給了他們。
慶功宴結束，謝尋主動送我下樓。
安靜的電梯裡，他環顧四周，深邃眼神終是落在了我身上：「黎杳，我知道這樣說有些冒昧。
「但是，你能否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似乎屏住了呼吸，我甚至聽見了他急促的心跳聲。
我掀起眼皮，帶著朦朧的酒意：「丞相，你逾越了。」
他垂頭，額角的碎發蓋住了布滿期盼的眼神。
半晌，他才有所回應：「嗯。」
謝尋不知，他曾是漫漫冬日我心頭落上的雪。
可如今，我已步入春天。
20
爺爺肯定了我的眼光，讓我提前開始在黎氏實習。
我的第一個項目，就是跟晏家合作的。
順理成章，我與負責這部分業務的晏辭有了更多接觸。
這幾年，我們倆雖有聯系，逢年過節在父母那裡刷刷臉。
其實私下裡，並不熟悉。
倒是在這個項目裡，有過幾次爭吵過後，才真正熟悉了起來。
他是個理財高手，業餘時間甚至教了我不少理財。
我將從他這裡學到的本事，漏了一點給聞夏和林語茉，她倆也小賺了一筆。
聞夏存款突破六位數的時候，激動得險些要給我磕頭。
「黎杳，我的大小姐，我的貴人，老奴要伺候你一輩子！」
對於她這番訴衷腸的行為，我表示隻能打 8.8 分。
「因為你有一點二。」
快畢業時，林語茉去了她向往的傳媒公司實習。
聞夏則是自己通過校招進了黎氏，給了我一個驚喜。
而我已經從最初的投資玩票，到跨界涉足娛樂產業。
直到有天在飯桌上，我看到了江淼。
這兩年我沒有特地關注她，但她的消息還是時不時出現。
她全臉整了容，成了新生代小花。
卻又因非科班出身、演技差和愛炒作引來大批黑粉，時常被罵上熱搜。
如果不是聽到她的聲音，我甚至沒有完全沒認出她。
她確實如自己所言，紅了。
但是這種在飯桌上笑著陪酒的生活，我不知道是否是她想要的。
她身旁肥胖的中年男人是導演，諂笑著給我敬酒。
江淼低眉順眼在一旁給他剝蝦，纖細手指染上油乎乎的調料。
男人喝完酒一巴掌甩到她臉上：「剝個蝦都這麼慢，廢物！」
我很不爽。
這廝還沒始皇帝的佩劍高，欺辱女人卻是一把好手。
可以前那個牙尖嘴利的江淼不見了。
她甚至沒有反抗，隻是縮了縮身子，加快速度。
晏辭坐下之後就發現項目不對，看了這一幕更是緊鎖眉頭。
男人見狀，立馬讓江淼去桌上跳舞：「晏總，我們小江很有才藝的。」
光滑的玻璃桌面，亮到反光。
哪怕我不喜歡江淼，但這種將女性視作玩物的做法，我也再看不下去。
晏辭和我看法一致。
他直接擺手拒絕，拉著我走了出去。
「抱歉，這個是朋友介紹的，沒想到是這樣的。」
他眉眼間都是懊惱。
我無所謂，隻是覺得這個時代有時候依然令我覺得陌生。
去年聞夏迷上騎行，特地買了裝備在學校周邊騎行，不到三天就被掛上了校園牆。
說她是騎行媛，穿的瑜伽褲太貼身，是想勾引男人。
我不可置信，高校學生竟然比我一個古人還迂腐。
「見過裹小腳的，沒見過裹小腦的。」
我渴望的是，真正的平等。
但很顯然，仍需要努力。
這次的投資，我和晏辭都沒有選擇繼續。
可這並不妨礙江淼和那個男人拉到新的投資。
江淼在群裡說：【黎杳，別以為沒有你投資，我就演不了。】
說完, 她退了宿舍群。
21
江淼找到的新投資人是一個手段並不幹淨的商人。
當然，手腳也不幹淨。
我曾經在宴會上遇到一次，隻覺這人令人厭煩。
很快，江淼的第一部女主電影正式開拍，還上了熱搜。
水軍非常活躍, 看起來一片紅火。
然而電影沒播完，熱搜就變成了【新生代小花江淼第三者插足】。
緊接著，她又被拍到獨自去醫院產檢。
一時輿論滿天, 熱度登頂。
很快，再見到她的新聞，是她出了車禍。
孩子沒了，她也毀了容。
江淼在網上發言, 說被投資人老婆僱人惡意兇S，要去報警。
但這件事遲遲沒有定論, 直到有一日，熱搜變成了【江淼自S】。
給她收屍的人，是謝尋。
【江淼是江阿婆撿回來的孩子，阿婆沒了, 隻能我來帶她回家。
【下一世, 希望她有愛自己的父母，不再是沒人要的小孩。】
最後，對話框裡他發來一句話。
【什麼是人？
【欲望滿身。】
22
我和謝尋從此再沒有了聯系。
江淼去世後, 我們突然很有默契, 以此為節點, 終結了這一世的羈絆。
倒是晏辭日日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在我焦頭爛額的項目裡鼎力相助, 在夜晚的停車場等我一整晚，在談判桌的另一邊針鋒相對。
我們順理成章, 假戲真做了。
有一天看完演奏會後，他問我：「如果不是聯姻, 還會選擇我嗎？」
我思索三秒：「我若不喜歡, 聯姻的我也拒絕。
能花錢的事，堅決不自己動手。
「《這」在我與晏辭的訂婚宴上，哥哥帶著他的男朋友來了。
比他低個五公分的樣子，我估摸著一米八五。
但看起來白淨纖細, 在我哥這個魁梧肌肉壯漢面前，顯得小小一隻。
很難想象, 他是上面的。
後來他們攜手上前敬酒，爺爺頓了片刻，一飲而盡。
「要堅定自己的選擇，不要輕易後悔。」
哥哥點頭應了。
番外
有天晏辭問我最大的遺憾是什麼？
我想了想：「大概是昨夜夢裡的女帝沒能做久點, 左擁右抱的生活沒過上。」
他黑了臉。
「本來想等你生日給你補上遺憾的，還是免了吧。」
我後知後覺，三天後才知道他吃醋了。
這幾天早餐的雞蛋不是溏心蛋, 臨睡的牛奶不是熱的。
這都是某人在對我表示不滿。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 他已經把自己哄好了。
我生日這晚, 他神秘兮兮抱來最後一份禮物。
我拆開，是他的人形抱枕。
一比一定制。
對上我一言難盡的眼神，他拉過我的左手放在自己腰上：「左擁。」
又把抱枕放在我右手, 「右抱。」
這夜，我為自己的話，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