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青梅竹馬,但他的心上人不是我。
他認定是我逼走了他心愛的姑娘。
記恨了我一輩子。
他總是說:「江沅,這是你欠我的。」
重來一世,他為了她,與權貴大打出手。寧可受家法,被杖責,也要與我退婚。
他說:「婉兒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值得我為她付出一切。」
而我,成了那個被退過親、嫁不出去、有瑕疵的姑娘。
可後來,他卻紅著眼眶求我再嫁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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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睜眼,侍女匆匆來稟:「小姐,趙少爺來退婚了。」
我恍惚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我重生到了成親之前。
我和趙韫之是指腹為婚。
上一世,他來退婚。
我為了家族名聲,沒有答應。
他被迫按照約定娶我。
而他的心上人,嫁給了別人。
他以為,是我逼走了她,逼得她遠嫁受苦。
不論我怎麼解釋,他都不信。
說到底,他在心裡已經先入為主地認定了,我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女人。
婚後,他對我冷淡至極,對我的厭惡從不掩飾。
唯有在外人面前,他才會與我相敬如賓,維持他君子端方的形象。
我恪守本分,主持中饋,迎來送往,處處為他打點妥當。
他總是說:「江沅,這是你欠我的。」
可是,我究竟欠了他什麼呢?
我們的婚約是打娘胎裡定下的。
我從小就把他當作未來夫君。
他為了心上人,要與我退婚。
可若是退了婚,且不說我將面臨怎樣的困境,就是我們江家其他女孩兒,也都要受到連累。
我考慮家族名聲,希望他履約,錯了嗎?
我用我的一生賠給他,全心全意地為他,為趙家。
我以為,他總有一天會放下成見與怨恨,接受我。
可是直到臨終前,趙韫之還在遺憾:「我這一生被責任所累,錯過了唯一的摯愛。」
那一刻,我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哪怕我們相伴走過一生,我也走不進他的內心。
我隻是他的責任。
他到S都在怨恨我。
我這些年過於操勞,身子虧得厲害。
很快地,我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彌留之際,我忍不住想,如果當初我同意退婚,我們各自的人生是不是有可能會更好。
沒想到,我真的可以重來一世。
我整理衣裳,前去見他。
年輕時的趙韫之,鳳表龍姿,神採飛揚。
但那雙好看的眼睛裡,卻是我最熟悉的冷淡與疏離。
我立刻意識到,趙韫之也重生了。
2
他對我說:「江沅,我已心有所屬,就算我們勉強成親,也隻能做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婦。」
上輩子可不就是這樣嗎?
回想起我們的一生,想起他臨終前的話,我終是點了頭。
放他自由,也是放過我自己。
但是,我爹娘不同意。
我爹冷著臉對他說:「這樁親事是令尊和令堂訂下的,要退親,讓他們親自來。」
趙韫之並不泄氣,離開前施了一禮,說他還會再來退親。
我娘憂心忡忡:「姑娘家被退了親,想要再說門好親事就難了。可若是不退,趙家將來能善待我們沅沅嗎?」
我爹沉吟了片刻,繼而說道:「韫之這孩子像他爹,責任心強,隻要他娶了沅沅,就會對沅沅負責,不會苛待她。」
爹娘都是為我著想。
上一世,趙韫之就是怨恨了我一輩子,到S都沒有接受我。
這一次,我不想再用責任束縛他。
他的感情,我也不再奢求了。
3
趙韫之為了沈知婉,和齊國公世子大打出手。
趙韫之被趙大人親自執行了家法。
被杖責得臥床不起。
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我就知道這門親事要退成了。
這一世,他是鐵了心的。
果然,他再來退親時,趙大人和趙夫人一起來了。
趙大人面露為難與羞愧之色:「是我這逆子配不上世侄女。」
趙夫人眼眶紅紅的:「我們一直把沅沅當作親閨女。」
他們看重兩家的交情。
可再好的交情,在趙韫之被杖責後,都算不得什麼了。
就像我爹娘心疼我一樣,他們也隻會更心疼趙韫之。
爹娘無奈,與趙家退換了婚書與庚帖。
我問趙韫之:「值得嗎?」
他目光堅定:「婉兒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值得我為她付出一切。」
是啊,我們十幾年青梅竹馬的情意,敵不過他見沈知婉的一眼。
相伴一生,也抵不了他對她的思念。
我早該對他S心的。
退婚後,趙韫之很快就風光迎娶了沈知婉。
他前世的遺憾,今生終於彌補了。
而我這個被退婚的,成了有瑕疵的姑娘,議親困難。
爹娘不再隻考慮門當戶對的世家大族,開始在門第低些的年輕人裡面擇婿。
適逢齊國公府設賞花宴。
這樣的世家宴會,一方面是為了讓各家多走動,聯絡感情,另一方面就是一場變相的相親。
上輩子未出閣前,我因為已有婚約在身,向來是能躲則躲,不愛參加這些宴會。
出嫁後,為了幫趙韫之守好後方,我才積極遊走於世家夫人之間。
這一次,我為了自己的將來,隨爹娘一同前往赴宴。
我心裡不由得祈盼,若是有哪家夫人不嫌棄我被退過婚,或許我的婚事就有著落了。
爹娘也就無需那麼憂心了。
4
我走向一眾嬌客,但是,往日裡與我走得近的貴女們,此刻似乎都有些回避我的意思。
反而是我的S對頭,戶部尚書家的小姐鄭傾寧,湊到了我跟前。
她哼了哼,傲嬌地說:「江沅,福禍相依,你可別一蹶不振,叫我以後連個吵架的人都沒有。」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方才的那點小鬱悶,消散得無影無蹤。
「別擔心,我好著呢,想找我吵架,隨時奉陪。」
鄭傾寧也彎著眉眼,和我一起沿著齊國公府的花徑慢慢走著。
她撇撇嘴說:「聽說江大人和江夫人在為你相看夫婿,挑的都是小門小戶,你還不如嫁給我哥算了。」
「時安哥回來了?」
「剛回來,昨兒個夜裡到家的。」
她哥鄭時安已在前年科舉入仕,有鄭大人在朝堂上為他保駕護航,前途無量。
但是上一世,鄭時安在前往江南賑災之時,被流民刺S。
算算時間,他還有兩年,就要英年早逝了。
拋開這一點,他確實是一個合適的擇偶人選。
鄭傾寧問我:「你記不記得咱倆是什麼時候開始結怨的?」
隔了漫長的一生,我早已記不清了。
她氣呼呼地說:「就是小時候,我們倆搶一塊紅豆糕,你摔在地上哇哇大哭,我哥跑過來先哄你,責備我胡鬧。」
經她這麼一說,我好像有些想起來了。
那時,我們都還年幼。
我扯著鄭時安的袖子說:「時安哥哥,傾寧搶我的紅豆糕。」
鄭傾寧當著我的面,啊嗚幾口全塞嘴裡。
我氣得哇哇大哭。
鄭時安買了紅豆糕哄我,我立刻跑去氣鄭傾寧。
就這樣,我和鄭傾寧結了仇,每次見面總要吵上幾句,仿佛不吵就渾身難受,吵過以後還繼續一塊兒玩。
「江沅,你不會真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我抽回思緒,彎起唇角:「沒忘,你提了一個好主意。就是不知道,你家會不會嫌棄我被退過婚?」
頓時,鄭傾寧咧開嘴角笑著說:「當然不會。」
「是趙韫之眼瞎,你可是能跟我吵架的人,她沈知婉給你提鞋都不配。」
5
走著走著,我們就看見了沈知婉。
幾個貴女站在她對面,表情嚴肅,就像是幾隻老鷹在教訓一隻小雞。
我有意換個方向走,但鄭傾寧拉著我躲在一旁看熱鬧。
沈知婉一襲素衣,溫溫柔柔的。
聽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善撫琴。
或許,這樣的女子才更適合趙韫之。
說起來,沈知婉出身寒門,她父親官職不高,這樣的宴會,她以前是收不到帖子的。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景,想來她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吧。
沒過多久,趙韫之的妹妹趙書萱衝了過來。
她站在沈知婉面前,和那幾個貴女相互對罵。
趙書萱的戰鬥力,我見識了幾十年,是非常認可的。
她把那幾個人罵走,轉而把矛頭指向沈知婉。
「你怎麼像個軟包子一樣,就這樣被她們欺負?除了哭,你還會什麼?你丟的不僅是你自己的臉,還有我們趙家的臉面!」
沈知婉唯唯諾諾:「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趙書萱還在輸出:「一股小家子氣,真不知道我哥看上你什麼了!」
熱鬧看得差不多了。
我扯了扯鄭傾寧,她這才肯跟我離開。
鄭傾寧傲嬌道:「我做小姑子,可比趙書萱好多了。」
我但笑不語。
其實,趙書萱也算是個好的小姑子。
上一世,她雖與我不甚親近,但也不曾刁難過我,甚至會在外人面前維護我。
鄭傾寧又道:「你做嫂子,也比沈知婉好。」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好像對保媒拉纖一事特別熱衷。
6
我們繼續在齊國公府的後花園遊玩。
不承想,又遇見了熟人。
趙韫之看見我,微微愣了一下,而後就恢復常色,克己復禮,君子端方。
在外人面前,他永遠讓人挑不出錯來。
上輩子唯有面對我時,他才會惡言相向,冷眼相待。
此刻,他客氣地說:「兩位小姐,有禮了。」
鄭傾寧冷哼,沒有給他好臉色。
我深吸口氣,說道:「趙大人,恭喜,雙喜臨門。」
娶了佳人,當了官。
上輩子他就做到了宰相,這一世掌握先機,他的官途隻會更加通暢。
「多謝江小姐。」
他施了一個平輩禮,站於一側,讓我們先行。
我挺直腰杆,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等到走過轉角,我終於禁不住鼻頭一酸。
「江沅,你不會還念著他吧?」鄭傾寧緊緊地盯著我。
我努力扯出笑容:「不念,我不會再跟他有瓜葛了。」
鄭傾寧嘆了口氣,抱了抱我。
她這一安慰,我積攢心裡的委屈,全部化作淚水湧出來。
我哭著說:「我和他是指腹為婚,我從記事起就把他當作未來夫君。他如願娶了心上人,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我呢?因退婚而壞了名聲,說親困難,父母憂心,親族怨恨。他從未為我考慮過。」
7
突然,一聲重重的咳嗽打斷了我的哭訴。
幾個嬌豔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回廊前。
鄭傾寧看向我身後:「哥?」
聞聲,我忙擦了擦眼淚,躲到鄭傾寧身後。
「時安哥,讓你見笑了。」
鄭時安將一個食盒提到我跟前:「我讓人備了一些紅豆糕。」
不等我道謝,鄭傾寧搶先說道:「哥,我們都多大了,早就不喜歡吃紅豆糕了。」
我趕忙接過食盒:「剛好有些餓了,謝謝時安哥。」
打開食盒後,不再喜歡紅豆糕的鄭傾寧風卷雲殘,比我吃得又快又多。
我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鄭傾寧瞪我,我別過臉。
一轉頭就發現,鄭時安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齊國公府的丫鬟來通知開席。
我們一起走向宴會場地。
不經意間就聽到了一些難聽的聲音。
「沈氏確實是個美人,就是瞧著柔柔弱弱的,不夠端莊大氣。」
「江沅被那樣一個女人比下去,可真是丟S人了,看她以後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江沅肯定低嫁,以後怕是沒資格參加齊國公府這樣的宴會了,一輩子都比不上那個小門小戶出來的。」
「那也是江沅咎由自取,肯定是她做錯了什麼,才會被退婚,讓小趙大人寧可娶一個小門小戶的。」
即使早有預料會聽到這樣的聲音,可當真正聽到之時,心裡還是不免難過。
鄭傾寧一下子就衝過去怒斥:「你們在背後嚼舌根的本事,倒是天下第一!」
說闲話的人,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