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店不大卻很溫馨,店裡貓貓狗狗都很活潑,也沒有什麼異味。
林素給我倒了杯咖啡,坐下笑著問我:
「要寄養多久呢?」
「可能是十幾年吧,我會付夠足夠的錢。」
聞言,林素面露不悅:
「實十幾年?季先生,您這和棄養有什麼區別?不好意思,我們店不接受這種形式的寄養。」
我沒料到她反應這麼大,還是開口解釋:
「不是,是我快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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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家人朋友,也不放心它去新主人家過得好不好,就想著放在寵物店或許好一點。」
我還沒說完,林素就站起身給我鞠了一躬:
「抱歉,季先生。是我想問題太簡單了,念念可以在這寄養,我也會一直好好照顧她的。」
「那就好,謝謝你。」我點頭。
「恕我冒昧,那誰照顧你呢?你沒有家人朋友,自己在家等S嗎?」
「我從剛剛就看你的臉色很不好,你還好嗎,有吃藥嗎?」
一連串的關心讓我怔住。
這是第一次有人關心我的病,竟然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多麼諷刺。
「沒事,我,」我頓了頓。
「我有個室友。」
我在心中苦笑,還是炮友更合適一點。
我謝絕了林素要送我回家的好意,自己強撐著開車回了家。
可能昨晚沒睡好的緣故,今天身體格外疲憊,喉嚨裡已經有明顯的鐵鏽味。
我開門進去的時候,宋喻正站在門口等我。
我一眼便看到她手裡舉著的我的病例單,剛要開口說話卻感覺血要往外湧便住了嘴。
宋喻看著我欲言又止,冷笑道:
「怎麼?季霖,以前沒看出來啊。都快S了還要去約會?」
7.
宋喻誤會我和林素了,但我無心和她爭執,換了衣服便往裡走。
「說話!你和那個女人不是談得挺開心嗎?回家就啞巴了?」
我被宋喻攔住,領口被她拽住,強迫我和她平視。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怒火。
眼前對我的病不聞不問、一直追著我問和陌生人關系的女人,已經和我記憶裡的女生不像了。
我透過她仿佛看到了那年初雪,我在學校上晚自習。
那時宋喻還沒有晚自習,我讓她放學先自己回家。
可那天她便要等我一起看初雪。
等到我放學的時候,雪都停了。
但宋喻阻止了我的道歉,而是從懷裡拿出兩個烤地瓜。
她的臉凍得通紅,鼻尖上還落了雪,她將那兩個烤地瓜遞到我面前,笑眯眯道:
「下雪的第一天要吃烤地瓜哦!不過你放學太晚啦,我放在懷裡保暖但還是有點涼了。不然你回家熱熱再吃?」
我接過她手中的烤地瓜,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兩個。
她急得在旁邊跳腳,臉氣得肉嘟嘟的:「诶!你把我的吃的!我還沒吃!」
我暗笑:「好吃謝謝小喻喻。」
當晚,我就犯急性腸胃炎送醫院打吊瓶了。
宋喻當時趴在我身上,哭得好像我快S了一樣:
「對不起嗚嗚嗚嗚啊啊啊,你不要生病,你生病了沒人陪我了。」
回憶定格在她鬧著要和我拉鉤,讓我許諾不會再生病後喜笑顏開的臉龐。
和眼前的宋喻,判若兩人。
8.
我眼神涼薄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宋喻好像也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一樣,松開了手。
走到客廳坐下,我才發現桌子上還有一張單子,我剛要拿起來就被宋喻跑過來一把奪走。
但我還是看到了,b 超單。
她懷孕了。
我的心好像被撕碎了一樣疼,手腳瞬間麻木。
「你...」
我們兩個同時出聲又同時噤聲。
「你先說吧。」
我啞著嗓子道,身旁的手卻攥得發白。
「我懷孕了,不是...」
「不是我的。」
我冷靜道。
我自然知道不是我的,因為她說不想生下我的孩子,所以我們的每一次我都戴了。
我不是沒想過和她會和好如初,結婚生子。
但這一切她要實現了,主人公不是我。
但宋喻好像被我的話刺激到了,她以為我在推卸責任:
「怎麼不是你?你們家都這麼會推卸責任是嗎?你爸爸的事他也說不怪他,現在你也說不怪你,如果我說就是你的呢?」
我選擇性忽略她的前半段話,平靜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
「因為我結扎了。」
是,宋喻說不想懷孕,我就戴 t;宋喻又說不舒服,我就去結扎。
多麼可笑。
「你瘋了?季霖?!」
宋喻不知道此事,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說夠了嗎?我累了,想休息了。」
我真的累了,我需要消化一下我要接受的事。
「季霖,你還喜歡我是吧?你怎麼配得上喜歡我,你們家做的事你都忘了嗎?」
我閉了閉眼,扯了扯嘴角:
「沒忘,我這命馬上就還你,你急什麼。」
9.
那天宋喻發了好大一通火,把家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才走。
我關上房門在床上躺著,沒有回應。
我想說的早在她一次又一次的侮辱中消磨掉了。
我時常在想,我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一步錯,步步錯。
本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遇見,沒想到四年前還是遇見了。
我本可以不答應當他情人,但我的私心還是讓我同意了。
我知道這很沒骨氣。
但我隻想看她過得好不好,有我在會不會更好。
但真正做情人之後,感受到的隻有無盡的痛苦。
在我每一次心懷希望的時候,她就會提起我爸爸做的錯事,告訴我我配不上她。
或許現在的結局才是最好的吧。
一覺醒來,我發現周圍站滿了醫生。
都是宋喻請來的家庭醫生。
我被迫在家裡接受了治療。
但我更加鬱鬱寡歡。
宋喻從最初的裝不在意到後來每次檢查都過來查看。
好像更在意我了。
可能將S之人就會不由自主地靠近溫暖吧。
在一次檢查過後,我問出口:
「宋喻,你是什麼意思呢?我S了不是更好嗎?」
宋喻的臉陰晴不定,隻是冷冷地看著我。
半晌,她突然輕笑:
「你不會以為我愛你吧?季霖,你以為S了就能抵債了嗎?」
「我還活著一直受到當年帶來的痛苦,你憑什麼S呢?」
10.
宋喻消失了幾天,再出現時臉色蒼白。
她告訴我她將孩子打了,也不結婚了。
我苦笑:
「何必呢?他跟你很合適。」
「他跟你那麼像,難不成等你S了還要我每天看著他想起你嗎?季霖,你可真愛自作多情。」
宋喻一邊幫我削蘋果一邊冷哼。
我接過她手中的削皮刀,細細削了一個蘋果遞給她。
「給你吃的,我不吃。」
她扭過頭似乎有些別扭。
「宋喻,我蘋果過敏。」
我將蘋果放在桌子上,淡淡道。
她是知道的。
不,她曾經是知道的。
宋喻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表情呆滯,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的模樣。
當時是聖誕節前夕,平安夜大家都在互送蘋果。
我們當中不知怎麼流傳出一個說法。
據說平安夜當晚可以完整地削完一個蘋果,並且把那個蘋果吃下去,許一個願望就可以實現。
當時大家都躍躍欲試,宋喻也不例外。
她拿著我送他的蘋果小跑過來,讓我幫他削,她要許願。
她知道我蘋果過敏,就讓我削兩個,她吃兩個。
這樣我們一人一個願望。
她直接將願望念了出來:
「希望季霖可以給我削一輩子蘋果,我給季霖買一輩子草莓。」
我笑著罵她傻瓜,願望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瞧,可真不靈了。
11.
林素借著念念的油頭來上門來看過我幾次,不過都被宋喻拒之門外了。
她來一次,宋喻便罵我一次:
「都要S了,還在外面拈花惹草,季霖,你可真是好樣的。」
我一言不發,隻是看著窗外的枯樹,落葉凋零。
我的生命也即將到了盡頭。
我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但也睡得並不真實。
總是能聽到耳邊隱隱約約傳來的哭聲,許是在做夢吧。
宋喻自小就是個愛哭鬼。
高中時期,我成績斐然,再加上相貌出眾,確實有不少喜歡我的女生。
宋喻對此意見頗大,每每知道我收到情書了就要氣上一天不理我。
知道她生氣後,我也不再收情書。
沒想到情書反而往我桌洞裡塞,更有人拖宋喻給我情書。
那天宋喻鐵青著臉過來,將粉紅色的信封往我身上一扔,蹲在地上便哭了。
哭得那叫一個稀裡哗啦。
哭到最後,我發誓:
「我一定不會和別的女生在一起,我的一生中隻有宋喻一個女生。」
她這才破涕而笑,擦擦眼淚也學著我的模樣發誓:
「我也是。」
我兌現諾言了,她食言了。
我恍惚中醒來,發現宋喻在我床邊睡著了。
屋裡已經黑了,手機還亮著,我怕打擾她睡覺想給她關了手機。
但我拿起手機,看清屏幕上的字的時候,感覺全身血液沸騰。
那是她和她媽媽的聊天記錄。
時間停留在四年前。
「媽媽走了,季家賠償的錢夠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了。小喻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不要怪你季叔叔,他也是無辜的。」
12.
宋喻帶來真相的那日,我已經昏迷了兩天才醒來。
知道當年真相內有隱情之時,我很冷靜。
我沒責怪宋喻為什麼不告訴我,也沒生氣她為什麼知道我爸是無辜的還要這麼對我。
我隻是求她,去見她爸爸,告訴我真相。
或許是靠著對我還僅存的一絲憐憫,宋喻同意了。
當年宋喻的爸爸欠了一堆外債,絲毫不敢讓家裡人知道。
走投無路之時將主意打到了自己老婆女兒身上,但宋喻那時候還小,她媽媽就成了工具。
宋喻爸爸提前從宋喻口中知道了晚上會回家過夜,也知道她會先去我家拿明星的籤名照,便下了藥給我爸爸和她媽媽。
然後事情就是我們看到的那樣。
她媽媽自S不是因為和我爸爸的醜聞,而是面對和自己結婚幾十年的好老公、女兒的好爸爸,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真是可笑至極。
原來這一切的錯都另有其人。
可這十幾年受到報應的卻是我們。
宋喻跟我說的時候眼淚止不住地流,我心中卻沒有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