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店之悲,喪父之痛。
巨大的哀傷和懊悔席卷而來。
為什麼!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當我憤恨地點進「二胖哥弟」的主頁。
他們的視頻又更新了好幾條。
而他們的粉從 3 萬,一下子暴漲到了 88 萬……
4
就因為他們隨便作假的一條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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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裡的店沒了。
唯一的老爸也沒了。
甚至老爸走之前的信念被摧毀。
這麼大的冤屈不洗刷,我還算個男人嗎?
我需要正義,我需要公道!
我往「二胖哥弟」的合作郵箱裡發信,想聯系他們的團隊線下對質。
那個郵箱已讀不回。
沒轍,我隻好每天等他們視頻更新,看他們探店路線,方便提前蹲守他們的位置。
這個團隊雞賊得很,每次發布的新視頻都是在探店後的半日到一日,內容從不提前告知粉絲,直播的時候也刻意回避下一步探店目標。
這就讓一般人無法追蹤。
可我不是一般人,我是 985 計算機本碩,辭職回家之前在互聯網大廠工作。
追蹤 IP,是我的強項。
辛苦一夜,我發現這個吃播團隊已經去了鄰近的 D 省。
我立馬買了去 D 省的高鐵票。
路上,我注冊了 N 個新的郵箱,篩選 D 省省會城市的幾十家實力店鋪,冠他們的名和「二胖哥弟」合作郵箱取得聯系。
生怕再被他們已讀不回。
得到的第一條回復是:【商家您好,您怎麼知道哥弟在 D 省?】
第二條回復:【位置偏僻,不合作。】
第三條回復:【連鎖店,不合作。】
第四條回復:【不合作。】
……
第七條回復:【有時間的話會去嘗嘗。】
我在瀕S邊緣被喚醒,興奮道:【你們若是賞臉大駕光臨,小店必定拿出七十年看家菜款待各位,聽同行說你們難得來 D 市,就當我們小店做東,給大家接風。】
我無比舔狗,在郵件末尾附了小店地址和微信號。
功夫不負有心人,當我一路風塵剛趕到店門口,二胖哥弟的經紀人小王給我通過了好友申請。
我反手拍了個招牌改成自己的頭像,再拍一張大堂匾額的照片甩過去:【70 年老字號大同酒樓歡迎您。】
來吧,當面開戰吧。
我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我把背包背到胸前,捂住各種即將會用到的工具,身體仿佛弦上的箭一觸即發。
此時,店裡的服務員忽然拉開大門,同情的眼神上下打量氣喘籲籲、背著破包、瘸腿的我:「你哪來的?是不是餓了?去我們後廚吧,我讓師傅給你碗面吃。但,請你不要在我們店門口堵著。
「會影響我們做生意的(微笑)。」
5
無論走到哪兒我都是弱勢群體,這點我承認。
雖然身殘,但我志堅啊。
我爸活著的時候一直誇我是最棒的兒子,無論做什麼我都能做好。
為了蹲到二胖哥弟,我在大同酒樓後面的巷子裡睡了一晚上,眼睛睜著睡的。
我得時時刻刻盯著小王的朋友圈打卡動態,不停地給他們發幹擾郵件,看他們打開郵件時的 IP 的變化。
次日一早,我收到消息:【我們中午過來,老板還有沒有空位?】
我狗腿得不行:【您幾個人?我馬上去查。】
【4 個。】
【包廂有,我給你們安排最大的海棠間,按最高標準接待,12 點左右你們能到嗎?】
【可以,那就多謝老板了。】
我提前一個小時做準備,換了身行頭進大堂點了 3 個菜,裝作散客。
這四個人準時到達。
令我驚訝的是,除了二胖哥弟兩個大胖子,其他兩個男工作人員都瘦得像個猴。
不知道他倆經歷過什麼……
帶頭的瘦猴估計就是小王,他向前臺報了海棠間,服務員訝異:「你們四個,定了十二人桌?」
小王得意,端著一副貴客的架子:「你們老板親自安排的,有問題嗎?」
「原來是老板的客人,請跟我來。」
我的目光隨著他們飄向最內側的海棠間的鎖,服務員退出來後,我鑽空子進去鎖住了包廂門。
繼而雙手叉腰,語氣激憤:「你們往我家面裡放老鼠,以為我不知道嗎?馬上給我澄清事實,給我和我爸道歉!要不然,我就把你們幹的好事發到網上!」
小王一臉茫然,手足無措:「你誰啊?哪來的?」
另一個手持攝像機的瘦猴動作停頓了。
眼鏡男胖子眉眼擠在肉堆裡:「這瘸子挺眼熟。」
背包男胖子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小王說要出去找老板,被我攔住去路:「在給出我說法之前,一個都不準跑。」
眼鏡男胖子冷哼一聲:「你要什麼說法?我們兄弟倆在你家吃出腸炎,沒找你算賬就不錯了,你敢來汙蔑我們放老鼠?證據在哪?你要是真有證據,能追我們到這兒?你怎麼不去報警呢?」
「誰汙蔑?你有沒有良心啊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就是你放碗裡的!我家的監控拍到你鬼鬼祟祟的樣子,要是我發網上,我看你還敢不敢直播!」
「放去唄,你放啊!馬上放!你有粉絲沒有?」
他們依舊神態自若,我的情緒卻極度激動。
「你們這群人渣……」
在這法治社會,我一直相信道義和溝通的力量。我還是太天真了。
誰跟我溝通?誰跟我講道義?他們從放下老鼠幹的瞬間就沒有人格可言啊。
要是有人格,至於不回郵件躲著我嗎?
我意識到自己策略出錯方向,這些不要臉的人不會理我的對質,但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在眾人的眼色指使下,攝影師突然放下設備朝我撲過來。
他噼裡啪啦把我一頓暴打。
我倒在地上,被揍到兩隻鼻孔瘋狂出血,胸腔就跟碎了似的痛苦,警察才姍姍來遲。
攝影師拍了拍手笑說:「誤會,都是誤會。這人不知道哪來的,把我們鎖在這,我還以為是什麼不法分子要對我們家老師使壞呢,畢竟我們家兩位老師,是公眾人物……」
警察反應兩秒:「诶呀,二胖哥弟!我認識你們,你們是知名美食博主吧?」
眼鏡男上前握手:「能被警察叔叔認出來,是我們的榮光……」
6
我隻是個最平凡的庶民。
手裡沒權,臉上沒名。
全場沒一個人認真聽我講前因後果。
當我提到老張家面館的事,二胖哥弟倒打一耙,說我家店髒,他們隻不過揭露了事實,我就懷恨在心,跟蹤他們到 D 市打擊報復。
他們不停地美化自己的形象:
「其實我們也能理解這個衛生問題呀,餐飲行業普遍存在,不稀奇。
「再說,人小張腿腳不方便,一個人開店連個幫手都沒有,有疏忽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當時我們剪視頻特地剪掉了他家店名,生怕給他帶來不良影響,後來是粉絲在評論區曝的他家呀,怎麼就變成我們刻意投鼠了?我們跟他都不認識诶,無冤無仇,害他幹什麼?
「哪裡有問題,就去哪整改,追著我們有什麼用?」
我解釋了幾十遍不可能,我每天花在衛生上的時間起碼有兩個小時,家裡所有的物料每天都會擦拭重新擺放,下水管道每周都洗一次,絕對不可能有老鼠。
更何況,風幹老鼠?
警察表示無能為力,就跟在我老家的時候一樣,說我證據不足。
其實我心裡清楚,怪隻怪,店裡沒有在暗處多放幾個攝像頭。
導致現在隻有心證,心證最他媽沒用。
後來警方說我尋釁滋事,他們正當防衛。
要不是有個警察把我壓住了,我差點當場跳起來。
攝影師擺擺手:「算了算了,誤會一場,我們就諒解他吧,看在他殘疾人的份上,生活不容易。」
還顯得他人怪好的?
事後這四人上了一輛出租車飛馳而去。
我站在警局門口,渾身的疼痛被無能為力的憤怒掩蓋,已經不覺得痛了。
我懷疑人生。
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對的。
可如果我不堅持,有誰會替我出這口氣,急火攻心而亡的我爸又算什麼?
白S了?
我隨手攔下出租車跟了上去。
剛剛扭打期間,我將一個迷你定位器放進了攝影師的設備包。
我要跟他們跟到底!
鬧了這一場,小王仍惦記那頓飯:【老板,我們剛剛有事出來了一陣,店裡休了沒有,我們趕過去還有飯吃嗎?】
他真蠢啊,竟然還以為我是老板。
腦子呢?
換個角度想,有這種蠢東西助攻,我肯定能拿下他們所有人。
靠不了武力和正義,就得靠智力和特權。
【可以的,你們直接過來,我交代給他們了,會好好招待你們的。】
那天下午 3 點。
小王在大同酒樓門外被兩個胖子揪著耳朵痛罵。
「你腦子被驢踢了吧?這麼大的單,你以為沙縣吶?沒溝通好價格就帶我們來吃,害得我們損失 5880,這個錢必須從你工資裡出!
「你到今天還不知道我們哥倆的原則?說了多少遍不贊助就不吃,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連這點工作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