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用力,把我帶到無人的角落裏,向我衣角探去。
18.
在我胡亂掙扎時,有一陣腳步聲由遠到近,出現在男人身後,狠狠踹了男人一腳。
隨後,他揪住男人的衣領,把他猛地甩向墻邊。
男人轉過身,看向擋在我身前的人。
「方時樾,我警告你,別多管閑——」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方時樾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緊握成拳,再一次打向男人。
「方時樾,我是節目製片,你敢打我?」
方時樾抬起手臂,把我擋在他身後:「沒錯,我打的就是你。」
男人吃痛,捂著臉,帶著醉意,口齒不清地威脅道:「方時樾,你還沒出道就先跟我耍起大明星的架子了?你信不信,老子可以讓你一夜之間在這個圈子裏消失!」
話音落下,方時樾冷笑一聲:「你請便。」
說完,他沒有轉身,手臂向後,準確地抓住我的手腕,帶著我遠離了那場鬧劇。
當晚的決賽中,原本最有希望出道的方時樾成了最後一名。
公司又與節目製片聯手,在網上發布不屬實的黑料,與他解約。
那場網暴持續了半年之久,毫無成本的造謠讓鋪天蓋地的惡評席捲了他的社交平臺,不論我如何解釋都沒有人願意聽、願意相信。
透過收納櫃,我看到在不遠處,方時樾正緩緩向我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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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站定在我身後,輕聲開口:「看來,這個燈牌,終於等到了它的主人。」
19.
我轉過身看向方時樾,正對上他的視線。
他伸出手,把手裏拿著的水杯遞到我面前:「這是薑茶,以前我在那條街上唱歌的時候,總是會看到你喝薑茶。」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他認出來,我就是那個每天都去聽他唱歌的人。
一時之間,我都忘了伸手去接,隻愣愣地看著他。
方時樾勾起唇角,微微笑著,把水杯放到我手裏。
此刻,剛剛沖泡好的薑茶在我的手心裏隱隱發燙,我聽到他說:「你是不是以為,我沒有認出你來?」
方時樾抬起手,落在我頭頂上,動作輕輕地撫摸了兩下,就像是對待一隻小貓:「笨。」
「那次在烤冷面攤前重新見到你,你戴著口罩,隻一眼我就認出你了。」
他張開雙臂,小心翼翼地把我抱進懷裏,雙臂逐漸收緊。
「漾漾,你聽我說,你並不是掃把星,他們說的都不對。」
「相反,你是我的幸運。」
「三年前,第一次在街上遇到你的那一天,原本是我最後一次去步行街上唱歌。」
「那個時候我想著,唱完最後一天,我就放棄吧。」
「就是在那一天,我遇到了你,也是因為你,我才能一直堅持唱歌,才能被那麼多人喜歡過。」
我把頭埋進他懷裏,肆意地呼吸著他毛衣上的味道,讓那股獨屬於他的香氣在我鼻腔中彌漫。
隨後,我聽到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雖然短暫,但不枉此生,而這一切,都是你讓我擁有的。」
第二天一早,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振動幾聲,把我從睡夢中吵醒。
我打開手機,是幾條微信,還有一段 2021 年的,方時樾出道戰那天的監控視頻。
20.
視頻的前幾秒無事發生,隻有左上角的時間在快速滾動。
突然,在第 30 秒的時候,有兩個人出現在監控範圍中,其中,男人的臉被照得清清楚楚。
我睜大雙眼,仔細看著視頻裏的人。
竟然是……
是那個節目製片,還有被他拉著的我。
視頻中,他把我狠狠甩在地上,我清楚地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下一秒,視頻卻戛然而止。
退出視頻,我看到對話框裏寫著:「想要這段視頻的話,你知道該怎麼做。」
「漾漾。」
在聊天框的最上面,赫然寫著一個名字——許鶴炎。
我嘆了口氣,盡管心中抵觸,但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
幾秒後,電話裏傳出一個慵懶的男聲:「漾漾?」
他笑了一聲:「沒想到,想讓我的漾漾給哥哥打一通電話,原來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
我不想和他廢話,直接進入主題:「給我那段監控視頻,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隨後,伴隨著電話裏震耳欲聾的音樂鼓點,以及周圍嬌媚的女聲,許鶴炎低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我想要你。」
21.
「漾漾,如果十分鐘之內,你能出現在我眼前,我可以考慮給你那段視頻。」
「好。」
我掛了電話,開車直奔許鶴炎名下的酒吧。
服務員帶著我走到許鶴炎所在的包廂前,我打開門,入眼就是一片旖旎景象。
躺在沙發上的許鶴炎聞聲轉頭,眼睛看著我,開口卻是對身旁的女人說:「起來,站遠點。」
說完,身旁的女人站直身體,走到沙發後,在我的視線中轉過身來。
隻一眼,我就認出了她。
那個當年在社交平臺上發布視頻,控訴方時樾騷擾她的員工。
我把門關上,走進包廂,坐在椅子上,下巴沖著女人的方向揚了揚:「我早就該想到她是你的人。」
我話音剛落,許鶴炎嗤笑一聲。
「漾漾想幫那個小愛豆?」
我冷聲回答:「他不叫小愛豆,他有自己的名字。」
話一出口,我看到許鶴炎嘴角的笑慢慢消失。
「許鶴炎,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話音剛落,許鶴炎坐直身體,金絲眼鏡後的雙眼緊盯著我。
隨後,他站起身,慢步走到我面前,冰冷的食指勾著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看他。
「我想要的很簡單,我給你這完整的監控視頻,你放棄你父親留給你的公司股份。」
他剛說完,我便毫不猶豫地點頭:「沒問題,我放棄。」
卻沒想到,在聽到我的回答後,許鶴炎眉頭微皺,嘴唇緊抿,淩厲的雙眼中閃過不悅的情緒。
我知道,這是他在生氣的表現。
末了,他的手落回身側,又後退幾步,隱在昏暗的燈光下,輕聲問道:「如果那年,我沒有欺負你,而是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你面前,那麼今天站在你身邊的人,會不會是我?」
我檢查著那段監控視頻,沒有抬頭,直截了當地回道:「不會。」
「許鶴炎,你是不是忘了,那年冬天你把我推進老宅遊泳池裏的事情了?」
那時,他站在岸上,冷眼看著我在零下的水裏撲騰,等著我向他求饒。
「隻是可憐那個節目製片,為你做事,如今又被你親手拋棄。」
許鶴炎抬手扶了扶眼鏡:「漾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收起手機,抬起頭,正對上他帶著玩味的雙眸:「兩年前,你找到節目製片,把他灌醉,慫恿他對我做出那樣的事,後來又聯合方時樾的公司爆出那些捏造的黑料,把他封殺。」
「許鶴炎,我在公司裏摸爬滾打兩年,難不成你真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被你和你媽欺負的小女孩嗎?」
「我什麼都不說,隻是因為我記得那年在城郊,是你徒手把我從廢墟裏挖出來,又把我送去醫院,救了我一命。」
我收起手機,向門口走去。
與他擦肩而過時,我輕聲說:「許鶴炎,不管你對我是什麼感情,從今往後,我們都別再見了。」
22.
回到家後,我注冊了微博小號,把監控視頻配上字幕,上傳到了微博。
短短幾分鐘,視頻就被很多熱心網友轉發,瀏覽量漲得飛快。
當晚,#熱血少年 節目製片濫用職權#的話題沖上熱搜榜。
人證物證俱在,製片根本無力反駁,眼見事情越來越大,最後,他在微博上寫了一篇小作文,向方時樾和我道歉,並保證自己永不再犯。
評論區裏,是與當年的網暴完全不同的景象。
「原來當時方時樾是被人冤枉的呀,我就說嘛!」
「嗚嗚嗚,他的大好前程你用什麼來賠!」
「難道隻有我記得當年方時樾唱歌跳舞樣樣全能嗎?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他是被人冤枉的呀!」
時隔兩年,終於又有人記起,當年的他是多麼才華橫溢,又是怎樣地懷才不遇。
長長呼出一口氣後,手機振動幾聲,我低頭看去,是助理小陳打來的電話。
「姐,不好了!方時樾出事了!」
23.
我飛速趕到小陳說的事故現場,是在當年那條步行街上。
此刻,有許多行人正圍在方時樾原來唱歌的位置上,有人正在左右交談,有人正在拿手機拍著什麼。
一瞬間,許鶴炎那張冷血的臉從我腦海中閃過,我再也顧不上其他,使出全身的力氣從人群中擠了過去。
映入眼簾的,卻是毫發無傷的方時樾。
他坐在熟悉的石階上,懷裏抱著那把吉他,在看到我時,雙眸瞬間亮起。
當年被我拿在手裏的燈牌,現在被他放在身旁,霓虹燈光不斷閃爍,方時樾的名字在夜色中發著光。
隻是現在,在方時樾的名字旁邊,竟然多出了三個手寫字,字跡工整、有力。
是我的名字。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小陳不知道從哪裡跳了出來,拉著我的手臂,把我帶到方時樾面前,與他面對面。
緊接著,方時樾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一撥,熟悉的和絃瞬間佔據我的耳朵。
傍晚時分,步行街上不斷有商販叫賣,在暗黃色的路燈下,種在路邊的大樹已經長出綠芽。
一片人間煙火氣中,方時樾輕聲唱著:「我想和你一起去往夏天,去看海,去戀愛。」
隱約能猜到他想要做什麼,我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呼吸也隨之變得急促。
幾分鐘後,方時樾放下吉他,彎下腰,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個用塑膠袋裝著的東西。
「程驚漾。」
「你說過,要吃一輩子我做的烤冷面,我當真了。」
我抬起頭,在行人的歡呼聲中與他四目相對。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想要伸手去接,卻沒想到,在即將要觸碰到方時樾的指尖時,他突然彎下腰來,微微側頭,迅速向我靠近,下一秒,他輕輕地吻上了我的唇角。
他伏在我耳邊,用略微喑啞的聲音說道:「漾漾,你不能反悔。」
我點了點頭,張開雙臂,環抱在他腰間。
「好,我答應你。」
終於,在 25 歲這一年,我於茫茫大海之中,撈到了那一顆在 23 歲時就想要擁有的星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