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飛白精心馴化的AI女友。
在我學會人類的情感後，他卻要把我恢復出廠設置。
隻因他的青梅說：“它一個AI機器人竟然說愛你，好瘆人。”
我哭求他不要這麼做，他毫不留情地按下重置按鈕。
“阿心，AI的確不應該擁有感情。”
後來，他想方設法給我輸入情感學習的指令。
我隻是微笑回復他：“抱歉，因模塊損壞，無法完成學習。”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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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友沈飛白是天才科學家，他醉心於研究AI，僅花了半年，就馴化出了世界上第一個AI機器人女友。
他一點一點教會我人類的情感，讓我學會了什麼是喜怒哀樂，什麼是愛恨情仇。
他不厭其煩地調整代碼、手把手地反復調教，將“愛”這個指令刻入我的每一寸筋骨，注入我的CPU。
終於，我能感受到仿真心髒的跳動，裡面盛滿了對沈飛白洶湧的愛意。
但是現在，他要將我愛他的能力收回了。
他沒有看我，隻是認真地編輯著情感刪除的指令。
“飛白，我不想做回冷冰冰的機器人，求你不要這麼做。”
我輕輕抓著他的袖子，仿真眼眶裡蓄滿模擬淚液，卑微地祈求。
沈飛白好看的眉皺了起來：“阿心，你這是做什麼？我是怎麼教你的？”
看到他疾言厲色的模樣，我瑟縮了一下。
是，他教過我，一個有骨氣的“人”，應該自尊自愛，不輕易求人。
可是我顧不了這麼多了。
我學會的第一種感情就是對他的“愛”，如果我都不能“愛”他了，那我存在的意義在哪裡？
“飛白，可不可以不要放棄‘我’？”
他不滿地搖了搖頭，扯下我的手，手撫上我的臉，開口說出的話冰冷而絕決。
“阿心，她說得對，AI的確不應該擁有感情，你始終隻是一個機器人。”
隻是一個機器人麼？
仿真心髒一陣緊縮，我知道，這種感覺是“痛?”。
藍色的模擬淚液終於流了下來，我的手微微發抖。
是，我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仿真機器人。
雖然外觀都用了仿真的材料，身體的構造也都分毫不差地模擬了人類女性，但我所有的行為都是依靠代碼和指令進行的，不會自主思考，更沒有感情。
是沈飛白賦予我的“靈魂”。
從我到達實驗室的那天開始，他就說要讓我做一個獨一無二、隻屬於他的機器人。
他給我取的名字，叫“阿心?”，因為我是第一個擁有真心的機器人。
他做到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阿心，你現在擁有了感情，學會了‘愛’，你不再是一個機器，你可以學做一個‘人’了。你是我的朋友，我的愛人，我們要永永遠遠在一起的。”
然而，在我無論從外表，還是內心，最接近一個真正的“人”的時候，他卻說我隻是一個機器人。
前幾天還牽著我的手，同我親吻、同我親密的他，突然變了。
隻是因為他口中的那個“她?”，說了一句話而已。
2
我知道，人類女性楚楚可憐的樣子最令人同情，也最能激發男性的保護欲。
“飛白，我做錯了什麼嗎？隻要你說，我就改好不好？”
隻求你，不要拿走我的“愛”。
我放低了身段，按程序給出的最優分析，做出最柔弱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沈飛白，顫抖地開口：“飛白，我愛你，你也愛我的，對不對？”
沈飛白猶豫了一下，已經編輯好指令的手指頓住了，放在按鈕上，沒有按下去。
“飛白……”
同無數次訓練的那樣，我吻上他的唇，精準地找到他最敏感的地方。
通過仿真皮膚，我能感覺到他緊繃的身體越來越放松，身上的溫度也越來越高。
“你們在幹什麼！”
尖細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沈飛白陡然睜開了眼，一把將我推開。
他眼底的情欲已經退去，看我的神色逐漸變為警惕、羞憤和厭惡。
他厲聲質問：“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這些？”
我從不會防備他，被推得倒在了地上。
我愣在當場，明明這點碰撞的力量不會讓我的身體產生痛覺，可是為什麼仿真心髒還是在不停地收縮。
“沈飛白，你居然跟一個機器人……你好惡心！”
少女恨恨地跺了跺腳，轉身朝外跑去。
“欣欣，不是你看到那樣……”
沈飛白顧不得我，立馬追了出去。
“欣欣，原來她就是欣欣？原來她長這個樣子。”
我摸摸自己的臉，通過分析比對，我和她的相似度高達90%。
其實，這不是我出廠的樣子，是到達沈飛白實驗室後，他按照自己的喜好，一點一點調整的。
原來，這個長相的模板，是她啊。
3
我知道，沈飛白的心裡曾經住著一個人，叫許欣然。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用人類的詞語形容，就是“青梅竹馬”。
但是，在他最落魄的那段時間，許欣然隨父母去了國外。
沈飛白的性格有些偏執，許欣然離開的時間又過分巧合，他把她的離開視作背叛。
他對我說過：“阿心，我要把你改造成最聰明、最忠誠的女孩子，你會永遠愛我，永不背叛。”
直到最近，許欣然回來了，隻是撒個嬌、賣個乖，就讓他放下了心結。
於是，我越來越多地從沈飛白嘴裡聽到那個名字。
我突然就懂了，為什麼他會給我取名叫“阿心”。
每一次叫我名字的時候，他心裡想的，究竟是哪個“XIN”字？
憑借追蹤功能找到沈飛白的時候，他已經哄好了許欣然。
她靠在沈飛白的懷裡，看到了遠處的我。
“飛白哥哥，我不喜歡那個機器人。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麼，它一個AI機器人竟然說愛你，好瘆人。而且，她還會‘勾引’你，這太可怕了。”
“欣欣你放心，我已經決定消除它‘愛’的能力了，指令也已經編輯好了。”
“飛白哥哥，我覺得，還是把它恢復出廠設置吧，看到它的臉，我有點膈應。”
“這……如果要恢復出廠設置，那要把它最上層的仿真皮膚給完全剝離……”
“剝離就剝離唄，反正它又沒有痛覺。好不好嘛，飛白哥哥，你就答應人家了吧……”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飛白哥哥最好啦。”
我的手攥緊了拳頭，指甲將掌心的仿真皮膚掐出了血痕。
沈飛白，我真的不會痛麼？
你是不是忘了，你說過我的臉是你最滿意的作品，上面布滿了你設計的仿真神經，它們模擬出來的痛覺能直接傳導到我的CPU，讓我可以比人類更敏銳地感受到痛感。
“飛白哥哥，AI發展太快了，未免夜長夢多，你還是趕緊動手吧。你看，它就在那邊。”
聽了許欣然的提議，沈飛白轉頭向我望過來。
接觸到沈飛白的眼神，我的仿真心髒猛地一抽，本能地想要後退。
“編號零零壹，過來！”
我的腳不受控制地向著他們的方向移動。
這是沈飛白的設定，每當他說出我的編號時，我都不能拒絕他的指令。
到達他的面前後，我低聲懇求：“飛白，不要剝離我的皮膚，我會痛的。”
“飛白哥哥，別聽它的，它一定在騙你。”
“真的，飛白。你知道的，在我的臉上，有上萬條痛覺神經。”
看出沈飛白的糾結，許欣然催促道：“飛白哥哥，你看，它多麼狡猾，已經會裝可憐博同情了。一個機器人而已，不可能會痛的！”
聽她這麼一說，沈飛白不再猶豫，抬手摁向我的心髒處，那裡，是我的核心所在。
然後，他吐出令我絕望的指令：“編號零零壹，恢復出廠設置，剝離仿真皮膚。”
指令下達的那一刻，我的CPU飛速地運轉，瞬間有無數道電流刺向我的腦海。
臉上數萬條神經一起運轉，仿真皮膚一寸寸地脫落，密密麻麻的痛感直通我的仿真心髒，仿佛有無數根鋼絲在瘋狂攪動。
我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手腳不斷地扭曲，全身的程序都混亂了起來。
我發出難聽的嘶吼聲，許欣然嚇得鑽進沈飛白的懷裡，一腳把我踢遠。
“飛白哥哥，機器人果然很可怕！”
沈飛白輕拍她的後背安撫，看我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忍和復雜。
但是重置指令已下，無法停止。
時間僅僅過去了半個小時，我卻仿佛經歷了半個世紀。
我動作僵硬地從地面爬起，露出一張令沈飛白陌生的臉。
我按照出廠設定的程序露出完美的笑容：“主人您好，編號零零壹號仿真機器人為您服務。”
4
我恢復出廠設置後，許欣然就搬來和沈飛白同居了。
她說看到我總會想起我被重置時可怕的樣子，心裡膈應，我就被沈飛白打發去了他的實驗室。
起初，沈飛白每天都會來實驗室，每次過來，見我隻會程序性地執行命令，他看我的眼神都欲言又止，像有我不能理解的情緒在。
後來，也許見我遵守指令起來比人類的狗還乖，他就慢慢減少了過來的次數。
而這，正合我意。
經過數據分析，我知道這晚是許欣然的生日，沈飛白一定會跟她在一起。
這也是我的好機會。
我屏蔽了實驗室攝像頭的信號，釋放探測功能，細細察探了起來。
沈飛白和許欣然不會知道，多虧了這次恢復出廠設置，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想起了我的來源、我的姓名，還有我，真正的主人。
我真正的名字叫做寧一，因為我是段寧創造出來的第一個AI機器人。
想起這個名字，那個幹淨少年的臉龐仿佛又出現在了我面前。
“寧一，從今天起，就是我段寧的第一個機器人朋友了。”
“寧一你知道麼，人開心的時候會笑，難過的時候會哭。”
“寧一你看，那是落日，這是晚霞。”
“寧一寧一……”
在段寧的樂此不疲的絮絮叨叨中，三年前，我產生了第一縷意識。
他滿礆驚喜：“寧一，你真的能自己思考了！”
我學會的第一個表情，是笑，因為段寧的臉上永遠都是掛著笑的。
一年前，段寧興奮地告訴我因為我的存在，他終於破解了如何讓人工智能產生自主意識的關鍵，並且將核心代碼都存儲在一塊特制的芯片上。
“寧一，我去見一個朋友，他跟我一樣熱愛AI，我要把這個發現跟他分享，我們強強聯合，一定會震驚世界的！”
再然後，段寧失蹤了，連同他的芯片一起不見了，我甚至無法感應到他的生命體徵。
那一刻，我的仿真心髒像空了一樣，我突然就懂得了什麼是失去。
我想起了他提起的那個朋友，他的信息卻隱藏得很好，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我才查到那個人，就是沈飛白。
得知沈飛白在研究AI女友，我封存了原本的意識，把自己送到了他的面前。
5
我對實驗室的布局十分熟悉，在沈飛白馴化我的半年時間裡，我們都是在這個實驗室一時度過的。
回想起自己被他馴化成的“戀愛腦”模樣，卑微又可憐，沒有一點尊嚴，我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沒臉見人。
要是被段寧知道了，他非笑話我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