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態度如此堅決，另一對看著比較老練的夫妻當即就要交定金。
「我們先交 10 萬定金，剩下的錢明天到賬。」
「不過，我們需要先看看你的證件。」
我從包裡拿出房產證和宋志的身份證，大方地放在桌上。
他們看看我，又看看牆上的合照，謹慎地問：「房主是你的什麼人？」
我笑笑：「隻要辦了過戶手續，房子就是你們的了，受法律保護。」
「同樣的戶型，別家沒有 240 萬可拿不下來。」
身材魁梧，右手臂刺著紋身的丈夫會心一笑，表示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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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 20 萬的優惠，這點小麻煩我們自己可以搞定。」
搞定這筆交易僅花了一個小時。
我又託人查了宋志和林秀秀名下的財產。
除了林秀秀開的那輛大眾 Polo 外，沒有別的值錢東西。
畢竟她平時的消費不低，存不住錢。
回到醫院時，林秀秀正帶著兒子一起圍在宋志床邊，給他看手機上的照片。
「這是我們在拾貝湖邊露營，那天子豪第一次開口叫你爸爸。」
郭子豪也配合著抹了把眼淚，說幾天不見，好想爸爸。
宋志是認得郭子豪的，他茫然地問郭子豪：「既然她才是你媽媽，那照顧我的女人是誰？」
我倚靠在門框上，等著他們的回答。
8.
林秀秀不滿地說：「她是白曉瑩，和你不過是形式上的夫妻。」
宋志眉頭一擰：「她是白曉瑩？」
「不對，我沒有和白曉瑩結婚，我是和林秀秀結婚的。」
林秀秀握著他的手，直接地說：「上天捉弄，我們兩個並沒有結婚。」
「可我們一直是相愛的，你在雪山下立誓，要照顧我和兒子一輩子的。」
「告訴我，賬戶裡的錢去哪兒了？」
腦中似有兩股力量在衝撞激蕩，宋志一會兒捂住耳朵，一會兒拍打額頭，
最後承受不住壓力，痛苦地暈了過去。
「出去，統統出去。」
林醫生推開秀秀母子，焦急地掀開宋志的眼皮檢查。
「上氧氣，上監測儀，快！」
宋志腦上的紗布滲出大片血水，盡管在意識不清的昏迷中，卻還在激烈地搖頭。
口中念念有詞：「秀秀別離開我，郭健很花心，他不是真的愛你。」
「我和白曉瑩結婚是家裡人逼的，隻要你回來，我永遠等——」
護士插上氧氣管，堵住了他後面的話。
如今宋志不用等了，他剩餘的後半生都可以和林秀秀在一起。
問題是，林秀秀還願不願意。
我在走廊的椅子上和林秀秀母子並排而坐。
她今天又穿了一件白色的露肩連衣裙，豐滿的身體猶如一顆圓潤的珍珠。
宋志買的那件白裙子，在林秀秀看來款式過於老土，自然不會接受。
郭子豪憤恨地仰頭瞪著我：「老女人，走開。」
我左右掃視，攤手道：「醫院的座椅是公共的，你沒資格讓我走開。」
林秀秀攬住郭子豪的肩，故作鎮定地說：「我知道錢是你搞的鬼，等宋志恢復記憶，他一定把你掃地出門。」
「他把我掃地出門？恐怕事實要反過來呢。」
我對上郭子豪那雙不善的眼睛，好心提醒道：「你親爸爸不要你了，上趕著叫別人爸爸也沒好處的。」
郭子豪像個超雄男孩一樣，揮舞著拳頭要來揍我。
我當即站起來，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又對林秀秀說：「教子無方啊。」
林秀秀氣急敗壞地指著我，想用包砸我。
我趁她起身時，故意絆她一腳。
她左腳還卡在不鏽鋼椅子下，上身卻直直地朝前摔去。
一道悶響，隨後是骨頭咔嚓的聲音，伴隨著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傷筋動骨一百天，林秀秀至少要在醫院待一周。
到那時，賣房的錢款到賬，紋身大哥也該搬進濱海小區了。
9.
宋志整整昏迷了兩天。
醒來時什麼都記起來了。
他拿回自己的手機，轉過頭去不看我。
其實我們之間本來也無話可說。
從前都是我在活躍家庭氣氛。
「爸爸，你的頭還痛嗎？」
嘉嘉懂事地上前，用小手摸他的額頭。
宋志卻下意識地躲開，令嘉嘉失望不已。
我握住她的小手，將她拉到我懷裡安撫。
「嘉嘉一直掛念著你，一放假就讓外婆帶她來醫院。」
「你這樣做，實在不知好歹。」
嘉嘉的肩膀一抽一縮，她連抽泣都是小聲的，生怕吵到別人。
宋志終於翻過來，一時無措地看著嘉嘉。
男人大約隻會對所愛的女人生的孩子傾注真心，哪怕那孩子並不是他的。
可孩子不一樣，她天然愛著爸媽，沒有任何條件。
嘉嘉把手裡的千紙鶴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那是她祈願宋志早日恢復，特意折的。
我把紙鶴撿起來，認真撫平。
「天上的神仙聽到我們嘉嘉的許願，所以讓爸爸健康。」
「嘉嘉是最好的孩子，不要讓任何人影響你對自己的感覺。」
她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出去找外婆。
我拿出筆和離婚協議，放在床頭桌上。
「籤字吧，籤完字我會幫你把醫藥費付到出院。」
「不然，你隻能指望林秀秀替你付錢了。」
宋志激動地破口大罵：
「白曉瑩，你趁我生病轉移財產，這是非法的。」
我按著他腦袋的傷口處，把他壓倒在枕頭上。
「那你在我們婚姻存續期間給林秀秀轉賬 80 萬，這難道合法？」
宋志疼得面目扭曲，嘴唇生生咬出血來，卻硬著頭皮說：
「我不會籤字，隻要我不籤字，你休想獨佔那些錢財。」
我把筆摔在桌上。
「那我們走著瞧。」
往下三層就是骨科的住院病房。
林秀秀拖著厚厚的石膏腿，要求出院。
護士說她的踝關節還沒歸位，強行運動隻會加重後果。
「我家被人佔了，孩子進不去，我必須回去。」
林秀秀急得手沒地方放，隻好暴躁地拍服務臺。
護士長聞聲趕來，讓她籤一份免責協議書。
「你不聽醫囑，一切後果自負。」
沒有時間計較，林秀秀提筆就寫。
她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電梯門走。
看到我時，她故意站直了：「你搞那麼多花招有什麼用？宋志恢復了，一切還是我的。」
「他現在是公司骨幹，日後年薪百萬，你和你的賠錢貨女兒別想佔一分錢便宜。」
看來林秀秀還不知道宋志的後遺症到底有多嚴重。
銀行消息提醒我，賣房的款項到賬了。
我數著七位數的金額，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將手機放回包裡後，我瞥林秀秀一眼，故作好心地提醒：
「那你可得看好他，免得被別的女人搶了。」
10.
我先還清欠爸媽的錢，然後再租了一套房，供我和女兒暫時居住。
媽媽問我，當真要賣掉現在的住房。
「這房是我和宋志一起買的, 到時候他一定為此糾纏不清。」
「不如當下就賣了，以後和他再無瓜葛。」
「反正他失憶時籤好了轉讓書, 我完全可以一個人處理房子。」
嘉嘉是個早慧的孩子，她知道我要和爸爸離婚, 反而安慰我。
「其實我們的家有沒有爸爸都一樣。」
我摸摸她柔順的頭發，說以後會給她買更多漂亮的小裙子, 帶她去很遠的地方旅遊,
自由自在, 再沒有人幹涉。
濱海小區這幾天上了本地的熱門新聞。
林秀秀找來記者，說房子是她的，卻被人強佔了。
一開始大伙還挺同情她們孤兒寡母的。
後來紋身大哥拿出齊全的證件, 我又匿名將林秀秀和宋志的事發出來。
這下口碑徹底反轉，法律更是不支持林秀秀收回房子的訴求。
她坐著輪椅來找宋志, 讓他趕緊想辦法。
宋志被這麼一氣，頭疼得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醫院的賬單累積成厚厚的一沓, 護士天天來催繳費。
「你就一點錢也沒有了嗎？」
林秀秀不停地搖著宋志。
可是房子和存款又是怎麼回事？
「人後」她捂著手尖叫，眼淚哗哗地流了下來。
「宋志，你怎麼可以對我動手？」
宋志隻顧著緩緩地將頭調整至水平的位置, 根本不搭理她。
林秀秀還想再動手，被護士拉住了。
「他腦中有嚴重的積水, 再這麼晃下去會害S他的。」
「積水？什麼意思？」
護士小心地為宋志檢查完傷口, 解釋道：「意思是他以後不能亂動, 就連走路吃飯這種日常活動也會觸動積水, 讓他痛苦不堪。」
林秀秀癱倒在輪椅上, 喃喃自語：「也就是說, 他不能再去上班了。」
宋志終於打電話給我，同意籤離婚協議。
為了避免晃動，他的頭被一個架子固定在枕頭上, 隻有眼球能轉動。
「我給你找了家療養院, 付了三個月的錢。」
「以後的事，就要你自己想辦法了。」
我看著他吃力地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隨後把療養院的聯系方式給他。
「對了，聽說林秀秀有新的男朋友了, 要是你賺不到錢, 可以起訴她，把你轉給她的錢要回來。」
宋志閉上眼, 可眼睫卻在不停地顫動。
走到病房門口時，我聽見宋志用微弱的聲音問：「嘉嘉呢？她怎麼不來看我？」
我拍著協議，沒有回頭。
「你把全部的父愛都給了郭子豪, 卻希望嘉嘉這個女兒來提供情緒價值。」
「不覺得太荒唐了嗎？」
自從林秀秀知道宋志再無希望後, 郭子豪再也沒來看過他。
沉默半晌, 宋志輕輕地說：「其實我們倆這樣一起生活下去，也挺好的。」
「林秀秀隻是我年輕時的一個執念，論感情, 其實沒有多深。」
我笑了, 轉身回到床邊，最後一次看宋志的臉。
「請不起護工可以直說，我不介意那點小錢。」
「但你不能再把我當傻子耍。」
後來我換了工作, 帶著女兒定居蒼南，她喜歡坐在蒼海邊畫畫。
人生到了下一站，未來也顯得更加美好敞亮。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