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中,隻有不遠處的校園廣播隱約傳來的歌聲。
【不值得你再為他傷心。】
【他不懂你的心假裝冷靜……】
江亦的聲線足夠涼薄。
「這個交易很公平。」
交易。
他把復合當作交易。
為了換得阮薇順利拿獎。
那天我好像哭著罵了江亦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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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不太清了,因為發了好幾天的高燒,大病了一場。
室友和周圍的朋友都在勸我:
「何必這麼較真呢聽聽?阮薇那指導老師背景挺厲害的,你跟她作對有啥好處啊?」
「就是,窩囊一次總比再也拿不到獎學金強吧?」
養病期間,獎學金評選出結果了。
名單裡沒有我。
更糟糕的是,我確診了抑鬱症。
已經到了需要服藥調理的地步。
不得不休學一年,養病調整狀態。
拖著行李走出校門時我就在想。
我要出去見識下比愛情更美好的東西。
8
這場夢終止在我休學結束時。
一夜沒睡好的憊懶心情,在下樓見到江亦時達到頂峰。
他遞給我一杯豆漿和兩個白糖糕。
「今天上午我沒課,來陪你上課。」
我接過假笑了下。
「謝謝。」
但沒必要。
第一大節是跟選修差不多的課。
我和江亦坐得靠後。
雖然聽得直犯困,也不敢睡。
江亦側支著額看我,牽了下唇。
「怎麼還是一上她的課就困?」
我困得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實在沒心情理他。
江亦微抬了下下巴。
「你睡。」
「我幫你盯著老師。」
這次,我跟江亦真心實意道了句謝。
說完就趴在桌子上,胳膊蹭著往前挪了一點。
確保前面幾排的人可以擋住自己才安心閉眼睡過去。
江亦的視線追尋著我的一系列動作。
時而眉頭輕抬了一下,像是在看什麼有意思的事物,眸光微動。
下課了,我也睡飽了。
起來伸了個懶腰。
「老師居然一整節課都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江亦依舊單手撐著額頭,抬起另一隻手勾了一下我耳邊的碎發。
百無聊賴地注視著我。
「喂,女朋友。」
「你流口水了。」
我甚至沒時間去計較他的小動作,立刻去捂嘴。
沒摸到一點湿潤的地方,呆住了。
聽到江亦一聲短促的笑,我才意識到被他騙了。
又恢復了那副客氣疏離的態度。
拿起書起身往教室外走。
江亦腿長,闲散地跟在我旁邊。
「生氣了?」
我茫然地「啊?」了一聲。
「沒有啊。」
他又想開口說什麼,卻被不遠處的一道女聲打斷。
「江亦!」
阮薇笑著跑到他面前。
「你今天上午不是沒課嘛?」
江亦收起漫不經心的神情,沒回答她。
我想,我終於可以擺脫江亦了吧。
「有事的話你們先聊。」
「我先走啦。」
說完不等那兩人反應就跑下了樓梯。
5 萬塊錢掙起來還是有些費勁的。
跟江亦相處太難熬了。
更煎熬的是,我還沒走出多遠,就被他追了上來。
他那神情看起來似乎是遇到了棘手的問題。
「我和阮薇……」
「你不用解釋的。」
我聽得有些莫名,隻好打斷他。
「我們還有 6 天就沒有任何關系了,這場戀愛本來就是假的。」
「走走過場就可以的,你和別的女生的事也沒必要告訴我。」
「我們最好互不幹涉。」
江亦抬眼看我,一言不發。
我看不懂他此時的眼神,隻好幹巴巴地告別。
「沒事我先去吃飯了……」
「你也記得吃飯?」
我試探地關心了一下,便越過他獨自走了。
那天江亦都沒有再找過我。
我美滋滋地享受一人空間。
但這剩下的幾天注定是不能輕易糊弄過去的。
袁庭,也就是發起挑戰的那個公子哥。
提出一起去郊區的私人馬場過周末的要求。
但到了酒店,他才馬後炮地說:
「對了,忘了告訴你們。」
「既然你倆現在的身份是情侶,我就給你們定的一間套房啊。」
「沒問題的話就入住,有問題可以直接放棄挑戰走人。」
我就說錢難掙……
但算得上欣慰的是,阮薇自費跟著一起來了。
有她在,我就不用浪費太多精力應付江亦。
剛推著行李箱進房間,就被江亦拉住。
我回頭疑惑地看著他。
「阮薇不是我叫來的。」
我點了下頭,就再次轉過身。
江亦沒松開我。
讓我有些不適。
他垂下眼,眼睫顫了顫。
「你覺得沒必要是你的事,我解不解釋是我的事。」
「我沒有出軌的習慣。」
「剩下地幾天我沒打算走過場,談戀愛就認真談,不然就到此為止。」
江亦神情恹恹的,說完就打開門走了。
他敞開的襯衫外套被風揚起一邊。
整個人步子有點快,像是在逃避什麼。
9
我在房間給站長打電話,問問幾條住院狗狗的情況。
一直待到傍晚,江亦回房間等我一起去跟大家吃飯。
收拾好我才打開主臥的房間門。
「走吧。」
江亦倚在門框邊,耷拉著眼沒動。
我停下,「怎麼了?」
他依舊沒看我,淡淡地掀了下唇。
「要牽。」
「?」
「談個戀愛手都不能牽?」
我深吸了一口氣。
走過去,僵硬地牽起他,警告:
「最多牽手。」
江亦結束了他沒骨頭的站姿。
直起身分開我的五指,十指相扣。
唇邊牽起個不明顯的弧度。
「看心情。」
也沒牽兩分鍾,我就得到了解脫。
剛下電梯走到大堂,就看到個流裡流氣的男人把阮薇堵住。
「妹妹,你說剛才我怎麼頂你了啊?」
「我用什麼頂的你啊?話說清楚。」
男人光頭上反出的油,都沒他嘴裡的話油膩惡心。
阮薇求助地看向江亦,SS地咬著下唇。
江亦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握著我的手越來越緊,勒得生疼。
阮薇忽地慘淡一笑,放下推拒男人的手。
任由光頭把她摟進懷裡。
下一秒,江亦就甩開我的手。
大步過去將阮薇拉到身後,對著光頭就是不遺餘力的一拳。
光頭沒站穩,撞在牆上,捂著臉罵道:
「你他媽誰啊?!」
江亦朝他走過去,每一步都帶著不可忽視的戾氣。
鞋踩在光頭臉上,他居高臨下地說:
「她男朋友。」
「我問你,你剛碰她哪兒了?」
我靠在前臺邊,和保潔阿姨一起饒有興致地吃瓜。
希望江亦把光頭打得更狠一點。
這樣他就能進去改造 15 天。
等他出來,我拿到錢挑戰也結束了。
光頭住在這種酒店,顯然背景也不普通。
很快他的兩個保鏢就出現了,和江亦廝打在一起。
最後還是袁庭趕來,介紹了江亦的身份。
光頭連連賠罪道歉,才不了了之。
袁庭和阮薇扶起江亦,不滿地質問我:
「你知道這幾天你們是在談戀愛吧?」
「男朋友跟別人打架,你就站在一邊不知道拉架?」
我垂下眼,把姿態放低。
用又低又失落的語氣說道:
「可是我男朋友是為別的女生打架啊。」
說著低頭撥弄自己的手。
「而且,剛才江亦自己說的,他是阮薇的男朋友欸。」
惹誰別惹袁庭。
萬一他到最後有什麼不滿意扣我獎金怎麼辦。
按理說是我和江亦平分 10 萬,一人 5 萬。
我想,如果江亦表現不好,有可能會扣他點兒錢,分到我這裡吧。
在我說完後,袁庭果真白了一眼江亦。
而後者,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眼眸晦暗不明。
10
袁庭和阮薇扶著江亦回到我們套房的客廳。
我拿出藥箱做做樣子給袁庭看。
小心翼翼又強忍委屈地給江亦胳膊和臉上藥。
他目光追隨著我。
我卻始終拒絕跟他對視。
阮薇走近,朝我伸出手。
「藥給我,我給江學長上吧。」
「畢竟江學長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我內心不住點頭,但表面上還是躊躇了幾秒才面無表情遞給她。
江亦攔住我的手。
話是對阮薇說的。
「不用。」
「你們可以走了。」
阮薇走之前飽含深情地看了他半晌。
隨著袁庭把門合上,屋內又隻剩下我們兩人。
我收起做戲的神情,和江亦拉開距離。
但被他摁住後背,推回懷裡。
「放開我。」
我擰著眉,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
江亦脾氣很差。
換做以前談戀愛時我這麼說,他早就松手自己先走了。
男生嗓音低啞。
「對不起。」
「林聽,我和阮薇……」
又來了。
我失去耐心,直接坦白。
「你們互相喜歡,你為她出頭很正常,這有什麼好解釋的?」
「那天晚上在操場,我看到你們接吻了。」
江亦神情凝住,半晌才開口:
「不是接吻。」
「我沒想到她會親上來。」
我聽後倒是沒什麼反應。
「那是你們的事,跟我沒關系。」
「江亦,我是為了 5 萬獎金才答應參加這個無聊的挑戰的。」
「我就想平靜地熬完剩下幾天,我們隨便做做樣子敷衍過去不行嗎?」
「熬?」
江亦把這個字當作重點。
「跟我在一起很煎熬?」
我推開他的手,起身掸了掸衣擺。
「不然呢?」
「我又不喜歡你,跟你假裝情侶真的很難受。」
江亦表情空白,出神地看著剛被我推開的手。
交代完,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在關門前,我聽到江亦很輕的聲音在問。
「不喜歡我了?」
我知道他一時間很難相信。
畢竟我以前要S要活的作S勁兒,他都看在眼裡。
可我總不能為了他永遠失去自我。
11
休學的第一個月,我像具空殼一樣半S不活地浪費著時間。
有一天走到一座橋邊。
坐著橋邊發呆,背面是淺到見底的溪流。
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出來一隻小黃狗,叼住我的褲腿竭力往馬路上拽。
我抽回自己的褲腿,沒理它。
它就很兇地衝我叫了一聲,又叼住我的褲腳拖拽。
我不勝其煩,隻好順著它的力道從橋上下來,站到地面。
「你好煩啊。」我蹲下來和它對視,怨懟它。
這時一個女生跑了過來。
那是我和流浪狗救助站站長第一次見面。
她揪著小黃狗耳朵訓斥了好幾句後又跟我道歉。
「小黃的前主人就是跳河自S的。」
「他們小區的人說它前主人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小黃就在旁邊看著。」
「所以現在它隻要偷跑出來,就會來這裡,看到人靠橋太近,就咬著人家褲腳拽到馬路邊才罷休,為此被好多人踢傷過呢還。」
我聽完,又蹲下來和小黃對視。
它歪了一下頭。
棕黃透亮的眼睛裡光影浮動。
我想,我找到了比愛情更美好的東西。
養病的時間,我留在救助站當志願者。
後來,小黃偷跑出去被抓進了狗肉館。
他後腿挨了挺深的一刀。
偷跑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
恰巧那段時間我們救助了好幾條生重病的狗狗,籌的錢也所剩無幾。
再後來。
我遊戲輸了,應下這場為期一周的遊戲。
12
和江亦說開後,關系算是徹底僵了。
第二天我從主臥出來,剛好看到他穿著馬術服準備離開。
隨口問:「我不會騎馬,袁庭有說必須去嗎?」
他冷著臉,仿若未聞。
徑直開門走出去。
我眨了眨眼,徹底松一口氣。
這種狀態最好了,不用再忍受江亦了。
在馬場旁邊遇到一個牽著阿拉斯加的男生。
我沒忍住,走過去向男生徵詢能不能摸狗。
男生和阿拉斯加都很熱情。
我們很快玩兒成一團。
沒多久就玩累了,我們去棚子下的竹椅休息時,江亦也拎著頭盔走了過來。
他看都沒看男生一眼,直接抽走我手中喝過的礦泉水。
擰開喝了一口,才出聲。
「累了,想回房間補覺。」
我沒再要那瓶水,冷淡點了下頭。
「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