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碗不小心打碎了盤子割傷手,在醫院縫了好幾針。
老公躺在沙發上冷笑:「呵呵,許清安你為了不洗碗,故意的吧?」
我心灰意冷想離婚,可是陳嘉宇不同意,還各種言語侮辱我。
我是嘴笨,可是老公,你想看看我的散打金牌嗎?
1
食指上蜿蜒地縫著幾根沾染碘酒的線,把猙獰的傷口緊緊擠在一起,手指疼痛紅腫,我根本不敢在食指上用一點力。
看著洗碗槽裡洗了一半的碗,我問陳嘉宇,「老公,這些碗怎麼辦?」
我原本心裡想的是,讓他幫忙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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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陳嘉宇躺在沙發上,一臉無所謂,「沒事,明天洗、後天洗都一樣,又不急。」
我的心裡閃過一絲酸楚,「你能不能……」
話還沒說完,被陳嘉宇不耐煩地打斷,
「哎呀,明天去我媽那裡吃飯,用不到這些碗筷,不影響。」
看著我站在沙發前欲言又止的摸樣,他瞥了我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清安,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幫你洗碗吧?」
說罷,他從沙發上坐直身體,抬頭盯著我,「我們從結婚的時候就說好了,我工作,你顧家。洗碗是你的工作,不要把自己的工作借口推給別人。」
我低頭看著手上猙獰的傷口,小聲反駁,「可是,我的手……」
陳嘉宇冷哼一聲,「這是你自己的失誤,我說了,碗可以留到等你傷口拆線再洗,但是,別把讓我幫你洗碗當作理所當然。」
他目光輕蔑地看著我,「畢竟,你也不能幫我工作,憑什麼要求我幫你工作?」
我被他的一套反駁懟的啞口無言。
有時候我也很奇怪,別人的婚姻也是這樣相處的嗎?
就像兩個沒有感情的同事一樣?這還是家庭嗎?
可是看著房間裡睡得香甜的孩子,我心中的一絲苦楚也漸漸淡化。
第二天,我們要去婆婆家,給婆婆慶生。
「東西快點收拾,我下樓抽口煙。」陳嘉宇拿著車鑰匙就走了。
我一邊逗著孩子,一邊收拾著要帶去婆家的行李。
婆家離得比較遠,要整整四個多小時的高速路程,按照以往,我們會在婆家住上三天,所以要帶的東西比較多。
尤其是孩子的奶粉,尿不湿等。
眼看著收拾了十幾分鍾,突然樓下傳來不耐煩的怒吼。
「許清安你好了沒有,做點事情磨磨唧唧。」
我連忙加快手中的動作,因為顧忌著右手的傷口,收拾速度還是比往常多花了五分鍾。
下樓的時候,我背著孩子,左手掛滿了陳嘉宇要帶給婆婆的禮物,右手因為傷口,隻能大包小包的把塑料袋掛在肩膀上,右肩微微提起,確保這些袋子不會輕易掉下去。
右肩的塑料袋一晃一晃,隨著我下樓的腳步,不停地撞著後背的孩子,引得孩子哇哇大哭。
遠遠地看著陳嘉宇車子停在門口,不耐煩地坐在車子裡抽著煙。
他看到我來,皺了皺眉頭,發動起車子。
「快點!」他說。
我的左手已經被塑料袋勒得泛白,太陽很大,我的喘氣聲夾雜著孩子的哭聲,一步一步向車子靠近。
我艱難地站在駕駛座前,用右手腕的袖口擦了一下額頭的汗。
「老公,幫忙一下。」
我努力提起左手一大袋子的東西,還未舉到車窗,陳嘉宇不耐地按下了一個按鈕。
「吧嗒」,後備箱開了。
「快點把東西放進去。」
他坐在車裡,吹著空調,對車門外的我說。
「哦。」我木然地移動到車後,把身上重若千斤的東西堆放進後備箱,騰出來的手連忙把背後的包裹接下來,抱著孩子坐進陰涼的車內。
孩子還在哭。
陳嘉宇發動車子,通過後視鏡瞥了我一眼,「你怎麼帶孩子的?」
我不想跟他爭執。
因為我在網上看到過,兩夫妻爭執,丈夫把妻子一個人丟在高速路邊上的新聞。
我不想也上新聞。
我坐在後座,不停地掏出自己帶的玩具,哄著孩子玩。
車上,我不經意地問起陳嘉宇,
「老公,我手這樣了,這次婆婆生日誰來燒飯?」
以往都是我一個人操持,給婆家十幾口人煮一大桌子的菜。
可是現在我的手受傷了,這次是去飯店吃嗎?
陳嘉宇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冷哼。
「你不就是故意弄傷手嗎?」他說得輕蔑嘲弄,一副早已看透我小心思的摸樣。
我抱著孩子的手微微收緊。想要解釋,張了張嘴卻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來。
2
我是嘴笨。
從小,我就跟著外公外婆長大。
沒有父愛,沒有母愛。兩個老人,隻會把他們認為最好的東西給我,但是從來未教過我怎麼和人相處。
小時候,我因為嘴笨,被別的小孩欺負孤立。
外公知道了,告訴我,
「清安啊,說得再好聽,沒有做得好重要。」
「隻要你用心做事,別人自然知道你的好。」
所以我一直秉承著少說話,多做事的原則,努力長大。
後來陳嘉宇的媽媽看中我,也是因為覺得我文靜肯幹,是個適合過日子的女人。
可是,小時候和長大後的生活並沒有多大區別,隻是換個語言羞辱我的人罷了。
從前,是那些小屁孩,現在,是我的家人。
陳嘉宇在前面開車,跟著音樂哼著不著調的曲子。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任何話。
開了將近三個小時,已經到了中午。
懷裡的孩子不知不覺睡著,嘬著小嘴兒,跟著車子輕輕搖晃。
在前方高速服務站,陳嘉宇哼著歌轉彎,順利停在服務站的路邊上。
他開門,下車,動作一氣呵成。
我撇過頭看著他往廁所走去,調整了會兒坐姿,安心靠在椅背上抱著孩子閉目養神。
過了十分鍾,陳嘉宇還沒有回來。
我把車窗放下來,感受到外面的熱氣,又升回去。
二十分鍾,陳嘉宇還是沒有回來。
孩子被熱得有點難受,開始大哭。
我連忙下車,跑進服務站的商店內蹭冷氣。
卻看見陳嘉宇坐在餐桌前,一邊吃著面條,一邊刷手機視頻。
他原來沒去廁所。
我心裡氣急,快步抱著孩子衝到他面前,生氣地盯著他,
「你出來吃飯怎麼不告訴我?」
陳嘉宇一臉茫然,
「啊?我看你沒下車,以為你不餓。」
「我一個人在車上等你那麼久,你吃飯你不會跟我說一聲嗎!」我抱著孩子質問,心中泛起酸楚。
其實我知道,他隻是自私自利,毫不在意我而已,明明從小我就知道,不能奢求別人的關愛,可是和這個陌生的男人步入婚姻三年,我也開始變得貪婪妄想別人愛我了嗎?
陳嘉宇不以為意,慢慢喝著碗底最後幾口面湯。
他說,「在外面別發癲,不過是一碗面,你要吃就去點好了,又不是不讓你吃。」
末了,他拿紙巾擦了擦嘴,鄙夷地抬頭,「你們女人就是事兒多。」
他從兜裡掏出一根煙,起身離開。
陳嘉宇覺得我無理取鬧。
一碗面而已,你想吃就吃,不想吃拉倒,又不是沒給你錢,有必要大庭廣眾之下發脾氣嗎?
我看著新端上的熱氣騰騰的面條,喉嚨止不住地泛酸。
我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麼,矯情什麼。
自從外公外婆去世,世界上再也沒有人關心我。
和陳嘉宇在一起後,他給我吃的,給我穿的,給了我一個落腳的地方。
他不打我,也不在外面亂來,一碗面而已,他也不是不給我吃。
可是就是我這心裡,空洞的有點漏風。
婚姻是這樣的嗎?婚姻,是這樣的吧。
3
吃完面,我急匆匆地抱著孩子坐回車裡。
陳嘉宇依舊沉默不語,沒有多餘的情緒外溢。
過了將近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婆家所在的地方。
七八個親戚站在院子裡笑著迎接我們。
「哎喲,嘉宇又帶了這麼多禮物來啦,真孝順啊。」鄰居喊了一聲。
婆婆笑得合不攏嘴,拉著我的手嗔怪道,「清安吶,來就來嘛,都是一家人帶這麼多東西幹嘛!」
她熱絡地抱過孩子,笑得一臉和藹,「嘬嘬嘬,乖孫子,奶奶可想S你了。」
親戚們笑著應和,「嘉宇娘,我看你家嘉宇孝順得很吶,這麼大老遠的過來給你過生日。」
婆婆笑著瞪了一眼陳嘉宇,「我家那小子哪有這麼有良心,還是兒媳婦娶得好,我把她當親女兒,她把我當親娘。」
眾人紛紛誇贊婆婆福氣好,婆婆臉上的笑容,就從來沒停過。
婆婆好面子,我也從來乖乖順從地給足了她想要的臉面。
把後備箱的禮物提出來,婆婆的視線從我的紅腫縫線的手指上一閃而過,面上表情未變。
我想著等進了屋,我找個機會跟婆婆說一下,我的手受傷,這次恐怕沒法做飯,要去飯店對付一頓。
把禮物放進客廳,婆婆一臉震驚地低聲輕呼,「哎喲清安,你的手怎麼回事?」
我心中微微熨燙,婆婆還是關心我的。
「沒事,媽。隻是昨天洗碗不小心割傷了。醫生說不碰水過幾天就能好。」
陳嘉宇坐在木椅上,嗤笑著,「媽,人家沒準是故意劃傷手,不想給你燒飯呢。」
我氣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大罵。
這句話當著我的面說就算了,現在又當著婆婆的面故意挑撥,說好聽點是情商低,說難聽些,陳嘉宇你是豬腦子嗎?
幸好婆婆明事理,不滿地瞪了陳嘉宇一眼,「嘉宇你說的什麼話!清安才不是你說的這種人!」
說罷,婆婆笑著轉頭看著我,輕聲安慰,「沒事的,清安。」
我點點頭。
婆婆又拉起我的手,「時間不早了,清安辛苦你去菜市場買點菜吧,晚上的大桌菜還沒買。」
我微微一愣,晚上不去飯店吃嗎?難道婆婆打算自己燒飯?
那怎麼行呢,她是晚上的壽星啊。
我連忙推辭,「媽,晚上我們就去飯店吃吧,我的手不能碰水,燒不了一桌菜。」
婆婆笑得一臉真誠,「沒事沒事,你就放心去買吧,外面的飯店哪有家裡的燒的幹淨,晚上家裡客人多,你菜記得多買點。」
我被婆婆拉著,半推半就地走出門。
「老公,你送我去一下菜市場吧。」我對著陳嘉宇喊。
菜市場離這裡大概 30 分鍾的腳程,現在天氣還挺熱,來來回回少不得出一身汗。
陳嘉宇靠在椅背上拿著手機打遊戲,聞言頭也不抬地回我,「不去,我開了一天的車太累了。」
婆婆狠狠地朝他罵了一口,「沒良心的!」
說罷,她笑著看向我,「你去村口看看,應該有村裡人出去,你搭個便車。」
算了,讓我站在村口的太陽底下不知道等上多久,還不如自己走。
反正我腳程也快。
小時候,因為嘴笨總是被人欺負,外婆為了讓我有自保的能力,就送我去學了散打。
還記得村裡的王小虎那時候惡作劇,躲在門後突然出現嚇唬我,我隨即一個標準的回旋踢,把王小虎踢飛在三米之外。
雖然後來外婆向王家賠了一籃子雞蛋和一筐的年糕,但是村裡的小孩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敢打我了。
隻是後來,外公外婆老了,他們知道我性格孱弱,怕我以後一個人孤苦無依,就讓我停止鍛煉,好好的當個勤勞肯幹的踏實女人,找個好人家嫁了,一生安穩度過。
盡管許多年沒有鍛煉身體,但是這些年一個人單手抱娃、搬家、爬樓梯,身體的基本素質還在。
4
很快,在菜市場遊蕩了兩圈,我的手除了食指,其他地方掛滿了白色藍色的塑料袋。
我就像個舉重員一樣,拎著戰利品準備回家。
菜場邊上,忽然一個女人叫住我。
「哎~是嘉宇媳婦嗎?」
陳大花拎著一個小籃子,笑著和我打招呼。
在這裡碰到鄰居,我也是腼腆地微笑回應。
「嘉宇媳婦,你買這麼多東西啊?」她略微震驚地上下打量著就差脖子上也掛上塑料袋的我,「嘉宇來接了嗎?」
「我等會蹭你車吧,我正好也要回去。」
我看著她疑惑的目光,那句「我走回去」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明明我力大無窮,但是此刻,一股不知名的羞恥感從心裡慢慢滋生。
像是為了印證什麼,我拿出手機給陳嘉宇打電話。
「喂,老公,我買好菜了,東西太多,你過來接我。」
我怕他掛電話,連忙緊接著說,「陳大花也在,我們一起坐你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