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他好幾日沒搭理我。
可在我失血過多暈過去後,江浔還是送了藥過來。
後來,陸珩醒了,我本想找機會好好感謝他的,可他已經走了。
我和青蕪走了一個多月,終於到了江浔的醫館。
看見我,他愣了許久。
最後還是我先開的口:“不認識我了?”
他這才回過神來。
“你不是跟他回京了嗎,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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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然地笑了笑,不知從何開口。
許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江浔沒再追問。
連續數日的奔波已讓我疲憊不堪,他叫人收拾出兩間屋子,讓我和青蕪先住下。
隔日醒來時,江浔已備好早飯,他親手為我盛了一碗湯。
“你的事青蕪昨天已經告訴我了。”
頓了頓,他又道:“你的手我會盡力為你醫治。”
三個月後,我已經能握筆寫字。
江浔多次為我施針接骨,很痛,但我都咬牙忍了過來。
他很滿意自己的治療效果。
“沈顏,再過些日子你就能重新拿起銀針了。聽說陸珩找你都快找瘋了,你後面有什麼打算,還回京城嗎?”
我目光幽暗,宛若深潭,“我跟他已經沒有關系了,京城也不是我的家。”
“我的手既還能拿針,過些日子便回青石鎮,還跟從前一樣,做個縫屍匠吧。”
他沉默半晌,“也不一定非要回去,我這醫館還缺人,你不如留下,跟著我四處行醫。”
我放下茶盞,平靜道:“青石鎮是我的家,在那兒呆慣了,我還是想回去。”
見我執意要走,他沒再挽留。
8
我和青蕪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
熟悉的村落近在眼前。
三年了,青石鎮還是我當初離開時的樣子。
看見我,族長高興地迎了過來。
“阿顏,你去哪兒了,陸將軍找了你好幾個月,我們大伙兒都為你擔心。”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便轉頭吩咐一旁的小孩,“阿慶,快去告訴將軍,阿顏回來了。”
我沒想到陸珩會在這兒。
他如三年前一般,親昵地拉起我的手,“阿顏,我就知道你會回來,小木屋還是從前的樣子,我著人添置了許多你喜歡的東西,快跟我回去看看吧。”
那一瞬間,我竟有一種錯覺,仿佛我和他之間從未發生過那些不愉快的事。
意識到自己可怕的想法後,我慌亂地推開了他。
見我如此疏離,陸珩身子一僵。
然下一瞬,他又欣喜地看著我,“阿顏,你的手好了?”
青蕪攔在我面前。
“你究竟要幹嘛,我姐姐好不容易才把斷手接好,你還想再毀她一次嗎?”
聞言,陸珩眼底閃過無盡的愧疚與悔意。
“阿顏,我沒想傷害你,這一次,我會好好補償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不需要了,陸珩,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就當我們從不曾認識。”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帶著青蕪回了小木屋。
推開門,我怔了半晌。
裡面的布置跟我從前住過的蘅蕪閣一般無二,梳妝臺上放著陸家的傳家玉镯,那是林卿卿回來時,陸珩親自從我手上摘下去的。
還記得當時他對我說:“這镯子真正的主人已經回來了,你也沒必要再霸佔著它”
再次看到這隻镯子,我忽然覺得可笑至極。
主屋旁邊的小房子裡放滿了各種小孩子玩的東西,還有一隻做到一半的小木馬。
我一下就崩潰了,青蕪見狀,立即走過去拿起那些東西,準備丟出去,卻被趕來的陸珩攔住。
“青蕪,你這是做什麼?”
青蕪冷哼了一聲,“這話不應該我問你嗎?”
“陸將軍,你現在裝慈父賢夫給誰看,我姐姐的孩子是誰S的,又是誰把她傷得體無完膚。”
“怎麼,陸將軍想當這一切沒發生過嗎?”
陸珩低下頭,聲音顫抖,“不是這樣的,青蕪,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和阿顏單獨談談。”
青蕪轉頭看了我一眼。
“去吧,不必擔心我。”
我和陸珩,也該做個了結了。
院裡隻剩我和他。
陸珩以為還有轉圜的餘地,欣喜地走過來拉著我,指著小房子裡那些東西說道:“阿顏你看,這都是我親手做的,你剛懷上孩子那會兒不是總吵著要弄這些東西嗎?”
我冷漠地抽回被他拉著的手,苦笑道:“孩子的骨灰就在裡面,陸珩,你不如把這些東西都燒給他們,看看兩個孩子會不會原諒你這個做父親的。”
陸珩一時間手足無措,沉默了片刻,他跪在我面前。
“阿顏,你別這樣,我錯了,是我不配做父親,也沒盡到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
“都怪林卿卿那個賤人,要不是她,我怎會做出那些混賬事。”
他近乎乞求地看著我。
“當年的事我已經查清楚了,是林卿卿一直在騙我。”
“為了給我們的孩子報仇,我已經親手S了她。”
“阿顏,你再給我一次彌補機會好不好,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我硬生生壓下了情緒。
“陸珩,不管你如何彌補,我的孩子都回不來了。”
“當初救你是我這一生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
“縱然恨你,可你也給了我兩年的歡愉時光,如今兜兜轉轉我又回到了青石鎮,我不想再跟你繼續糾纏下去。”
“你走吧,往後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那日之後,我許久沒再見到陸珩。
9
我又做回了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縫屍匠,偶爾為慘S之人傷心難過,但能做的也隻有竭盡所力讓他們走得體面一些。
江浔又來了北境,還把他的醫館也搬來了。
他說以後不走了,要在這兒待一輩子。
我隻當他是說笑。
畢竟他從來都是自由散漫,說走就走,指不定哪天就又消失了。
一年後,小木屋來了個不速之客。
我本以為上次跟陸珩說的已經夠明白了,可他似乎還是沒聽進去。
“阿顏,我已經跟陛下請了旨,終身駐守北境,即便你不肯原諒我,我也會一直守著你。”
“這一年過去,你的氣也該消了。”
陸珩竟以為我留在這兒是跟他賭氣,難怪當時走得那麼幹脆。
他欣喜地走近想要抱我,卻在伸手那一刻被江浔當頭打了一棒。
“哪兒來的登徒子,竟敢輕薄我家娘子。”
江浔朝我使了個眼色,旋即又對我關懷備至,“娘子你沒事吧?”
見我家有陌生男子,還跟我極為親昵,陸珩根本顧不上頭上的傷,隻呆愣地問我,“他是誰?”
江浔把我攬入懷中,搶先開口:“我是阿顏的未婚夫,再過幾日我們便要成親了,你就是那個當初拋棄阿顏的負心漢陸珩吧。”
“我聽青蕪說起過你,既然來了,就留下來等著喝我和阿顏的喜酒。”
陸珩深深地望了我許久,“阿顏,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點點頭,“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陸珩苦澀地笑了兩聲。
“阿顏,你的心真狠。”
他沒再糾纏,離去時,神色恹恹,仿若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我親手為江浔煮了壺熱茶。
“方才謝謝你為我解圍。”
他悠然落座,“你若真要謝我,不如以身相許。”
我白了他一眼,“你也學著油嘴滑舌了。”
他放下茶盞,定定地看著我,“沈顏,我是認真的,你嫁給我吧。”
“三年前我就心悅於你,可你那時一心撲在陸珩身上,我隻好將這份愛意藏在心底。”
“三年後,看到你被他傷成那樣,我無數次痛恨自己當初沒阻止你去救他。”
“你說你喜歡青石鎮,我便把醫館搬到這兒來,隻希望時間久了,你能看出我對你的心意。”
“可如今陸珩又來了,我怕你再一次被他蠱惑。”
我從未想過江浔會喜歡我。
他說完這些話,我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沒逼我,說他會尊重我的想法。
接下來的幾日,江浔和從前一樣,每日都會來幫我幹活。
那天的事好像隻是個小插曲。
半個月過去,江浔實在忍不了了,直接抓著我問道:“沈顏,成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你再不答應我,我可就娶別人了。”
青蕪也再一旁附和:“姐姐,你就答應江浔哥哥吧,這麼好的夫婿,還能每日幫我們幹活,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江浔頓時不樂意了,“合著你幫我說話全是因為有免費的奴隸使用是吧。”
我答應了江浔的求娶。
成親那日,一個軍中小將送來一柄如意。
“我家將軍命我將此物送過來,恭賀二位新婚。”
……
陸珩沒想到沈顏真的嫁給了別的男人,那個從前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子,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每年都會去青石鎮,遠遠地看她一眼。
那個男人對她很好。
後來,沈顏有了孩子。
孩子眉宇間很像她,機靈可愛。
他想,要是他們的孩子還活著,定然也也是這般模樣。
二十九歲那年,陸珩帶兵攻下北狄王庭,北狄滅國,他也在這一戰中受了重傷。
次年春,陸珩S在北境。
隻有副將知道,陸珩早就不想活了,那次受傷後他拒絕軍醫為他診治。
他熬過了寒冬,卻還是在初春來臨時永遠的離開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