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隻要我能帶裴延走出悲痛,徹底放棄林清妍和我求婚,我就能回到原世界,重新獲得健康的身體。
於是。
我把裴延當成小時候的自己,去愛他,守護他。
把他當成我的唯一。
在面臨選擇時,永遠偏向他。
救贖裴延,其實也是救贖了小時候的我。
在這期間,我從裴延身上,同樣感受到了那份堅定的愛。
我和裴延最窮的時候,身上隻有兩塊錢。
他買了一個包子,塞在我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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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能地想要分他一半,他阻止,「我才吃了一個,這個你吃吧,我不餓。」
然而他說這話的時候,肚子還在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在他功成名就站在行業的金字塔頂端時,有人給他引薦對象。
「某某千金老總的女兒看上你了,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
那時的裴延,會生氣地回絕那些人:
「我隻要江夏。」
就像那個寒冷的冬夜,裴延接我兼職下班的路上。
被雪淋了白頭的他,一無所有的他,堅定地望著我。
「江夏,做我女朋友吧。」
可現在,林清妍回來了。
一切都變了,就連裴延僅有的偏愛也沒有了。
所以現在讓我立即脫離系統,好讓他倆名正言順在一起。
憑什麼。
我不接受這個結果。
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我要讓裴延內疚一輩子,想起我時隻有痛苦和悔恨。
10
裴延抱著林清妍從浴室出來後。
他給林清妍換上了幹淨的襯衫,為她吹幹頭發。
然後小心翼翼抬起林清妍大腿,細心為她塗抹燙傷膏。
一系列的動作熟練地就像刻意練習過。
我突然想起。
和裴延剛在一起的時候。
我兼職的路上不小心掉進井蓋,小腿骨折動不了,哭著給裴延打電話。
他說:「你先打給 120,等我這邊結束就去找你。」
面對我時,他從來都很冷靜。
傷口恢復期間,不方便洗頭。
他說,「我給你辦了卡,去理發店洗吧。」
認識了裴延六年。
為了讓裴延安心工作,基本所有事情都是我獨立完成。
竟然從來沒有發現。
原來他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
幫林清妍上好藥膏後,裴延才轉頭看向沙發上的我。
隻是現在的他眉眼間,寫滿了對我的失望:
「清妍不過是想為婚禮的事上門來和你道歉,你竟然惡毒到用開水潑她。」
「江夏,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惡毒?
他竟然說我惡毒。
我笑出了眼淚。
「裴延,你說你會無條件站我這邊,難道都忘了嗎?」
以前,裴延還總說我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明明可以選擇過更好的生活,卻偏要跟著他吃苦。
沒等我繼續開口,林清妍將話搶了過去。
「裴延,我相信江夏妹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
「說到底,也怪我自己不小心,沒能及時躲開。」
林清妍看似在幫我解釋,可看向我時眼神卻滿是得意。
裴延溫柔撫摸林清妍的腦袋。
「清妍,你怎麼這麼善良。」
然而轉頭對我卻立刻變了臉色:
「江夏,清妍不追究你的責任,算你運氣好。」
「你趕緊給她道個歉,事情就算過去了。」
我看著面前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極了曖昧期的小情侶。
倒襯得我像是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
一瞬間,我真的想立刻S遁,成全他倆。
「裴延,我們分手吧。」
我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裴延不耐煩,
「江夏,你到底在鬧什麼?」
他還以為我是因為婚禮的事和他鬧脾氣。
「婚禮的事不是和你說過,等我們後面有時間再補辦嗎?」
手掌心燙傷的地方灼熱刺痛。
我望著裴延,淚水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
「所以是什麼時候呢?」
裴延突然沉默了下來,沒再開口說話。
看來是真的不打算繼續婚禮了。
那麼下一步呢?是不是要把我一腳踢開,然後光明正大和林清妍在一起。
我收回目光,眼裡不再有任何期待。
「我沒有潑她水,也不會道歉。」
他諷刺地笑了一聲,指著林清妍腿上的紅腫怒斥我。
「那你的意思是清妍身上的燙傷是她自己潑的?」
「江夏,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裴延似乎被我氣得不輕,牽著林清妍出門的時候,門口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耳鳴聲持續了好久。
直到空曠的屋子徹底安靜下來。
在這場注定沒結果的賭約裡,我終究是輸給了林清妍。
11
離開還剩兩天時間。
我的身體狀況急劇下降。
手掌燙傷的地方,已經開始潰爛流膿,痛得我整宿整宿睡不著。
系統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宿主,那個渣男已經兩天沒回來了,你確定還要待在這兒嗎?」
那天裴延帶著林清妍離開後,沒有回來過,也沒有消息。
我意識到這可能是和他的最後一面。
那就好好告個別吧。
我對裴延不抱希望,但還是撥通了電話。
很意外,這次鈴聲沒響幾秒他就接了。
「怎麼,想好和清妍道歉了?」
冰冷的話語,讓我喉嚨一梗。
我嘆了口氣,語氣盡量顯得溫和。
「裴延,我生病了,你能不能回來看看我。」
「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可電話那頭,裴延嗤笑一聲:
「別裝了江夏,你都快成撒謊精了。」
「前兩天婚禮的時候你說,我走了你會S,可你現在S了嗎?」
「還有和你認識六年,你連一次小感冒都沒有得過,現在你跟我說你生病了,編謊話也要編得像一點兒,好嗎?」
「你知不知道,直到現在清妍還在和我說,讓我不要怪你。」
「可她自己卻忍著疼,整宿整宿睡不著。」
裴延一字一句直擊我心髒。
我想起,在婚禮的前一天。
林清妍找上門來的時候,裴延還不是這個態度。
那時他篤定地告訴我:
「江夏,我的新娘隻會是你,沒有人能搶走這個位置。」
多可笑。
我為了他甘願留在這個世界。
可他的承諾就像蒲公英一樣脆弱,風一吹便散了。
我想再說些什麼。
聽筒傳出一道嬌嗔的女聲。
「裴延~我的衣服換好了,快點進來。」
我僵住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太過熟悉,以至於讓我實在無法忽略。
是林清妍。
他們兩個,現在在幹什麼?
還沒等我問出口,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我再也忍不住惡心,抱著馬桶嘔吐起來。
看著鏡子裡那個臉色蒼白的我。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當然還要呆在這兒。
裴延,我還沒走呢,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那就讓我在離開前,送你最後一件禮物吧。
12
裝修隊帶走最後一袋工業垃圾的時候,距離我離開這個世界,還剩下兩個半小時。
我拿出手機拉黑了裴延所有平臺的社交賬號。
之後。
我撥通了最後一通電話。
……
掛斷電話後。
我提著兩大箱行李準備趕往目的。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了,是林清妍。
14
林清妍約我的地方很偏僻,在一個廢棄多年的公園裡。
到底目的地後。
我沒看到林清妍,猶豫著是否要走。
系統提示,還剩一個小時四十分鍾。
於是我決定再等半個小時。
可過去了快四十分鍾,都沒有人來。
就在我以為林清妍不會來,準備打車離開時。
遠處突然一輛車的遠光燈照到我的眼睛。
然後……
它直直地向我衝了過來。
我認出那輛車。
是裴延的。
15 裴延
自從那天電話掛斷後,江夏便沒再和他聯系過。
裴延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想到江夏,心裡總是莫名的堵塞。
而且這段時間,雖然一直和林清妍待在一起。
可腦子裡總會時不時想起江夏的身影。
但裴延明白,他不愛江夏。
之所以和她在一起,更多的是責任。
在自己最困難的那幾年,陪在自己身邊的隻有江夏。
那個單純的女孩兒,從來沒有要求過他什麼。
好像來到他身邊就是為了讓他開心。
裴延知道江夏愛自己,所以不願意辜負她,才會對她許下承諾。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
在婚禮的前一晚,當林清妍找上門的那一刻。
裴延終究騙不了自己的內心。
他忘不了林清妍。
所以在江夏問他什麼時候補辦婚禮時候,他沉默了。
以至於,江夏提出分手的那一瞬間。
裴延心裡竟有種如釋重負的快感。
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林清妍在一起了。
盡管林清妍的父親害S了裴延的親生父母,林清妍也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了他。
可裴延還是愛她。
裴延知道林清妍有很多缺點。
比如一言不合生悶氣,想要的東西必須馬上就要見到。
甚至為了阻止他和江夏結婚。
在婚禮現場編造出,隻要江夏結婚,她就會S的話出來。
可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說實話,在婚禮當天。
當裴延看見林清妍阻止婚禮的時候,他的心裡還有種莫名的爽感。
林清妍果然還在乎他。
他想,隻要林清妍開口。
他願意為林清妍付出所有。
哪怕生命。
16
兩周前的某個晚上。
裴延在外地出差,突然接到林清妍的電話。
電話裡。
林清妍的聲音斷斷續續,好像在哭。
「裴延,我完了……」
「我開你的車撞了人,我該怎麼辦?」
裴延大腦一片混亂。
他瘋狂地想,還有沒有什麼補救措施。
直到林清妍告訴他,人真的沒了。
剎那間,裴延連幫她頂罪的想法都有了。
但他還是冷靜下來,反過來安慰林清妍。
「清妍你先回去,後面的事交給我來處理。」
出差的地方在鄰市,距離不遠。
快的話兩個小時就能趕過去。
裴延趕到現場。
才發現這裡是廢棄多年的公園,遠離城市荒無人煙,根本不會有人來。
而且被撞的人頭部和身體,被碾壓到嚴重變形。
完全認不出是誰,隻能根據衣著判斷出男女。
裴延心裡萌生出一個想法。
當夜,裴延將林清妍安撫好後。
便立刻驅車去隔壁城市的五金店,買來鋸子砍刀鐵鏟放在後備箱。
後半夜,裴延返回車禍場地。
打開後備箱拿出工具,行動了起來。
裴延剛準備脫掉女人身上的裙子。
下一刻,他愣住了。
這件裙子,江夏也有。
裴延還記得。
是和江夏在一起的一周年,裴延送她的第一個禮物。
那天江夏開心壞了。
剛拿出來就立馬換上,在鏡子面前照了又照,哪怕睡覺都不肯換下來。
她說:
「裴延,這是我收到的第一個禮物,謝謝你。」
裴延不忍心拆穿她。
其實那件裙子不過是裴延幫客戶打贏了官司,正好客戶是開女裝店的,知道裴延有女朋友後。
於是拿了條裙子,塞給裴延讓他送給女友。
裴延眼見推辭不掉,隻好順手給了江夏。
他完全沒想到,隻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裙子。
江夏還是會把它當成寶貝,甚至在他們之後的每個紀念日,江夏都會穿上這條裙子。
以至於,讓裴延記憶這麼深刻。
想到這裡,裴延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他很確定。
眼前的女人一定不是江夏。
因為就在一個月前,江夏還在和他吐槽自己長胖好多斤,那條裙子已經穿不上了。
此刻。
躺在他面前的女人分明瘦骨嶙峋,看上去就營養不良,就連手掌上也全是潰爛流膿的疤痕。
這麼惡心的人。
怎麼會是江夏呢?
17
手機提示聲突然響起。
裴延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駕車來到了江夏樓下。
他抬眼看向手機,心裡莫名地煩躁。
消息是林清妍發來的,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裴延沒有回復。
而是坐在車裡,點燃了一支煙,煙霧繚繞中思緒飄飛。
這套房是裴延成為律師後,賺到的第一桶金後買的。
名字填的是江夏。
不為別的。
他進入律所後,沒有案源。
大部分客戶都是江夏頂著烈日驕陽和雨雪風霜,一個一個幫他拉來的。
在他生病時,江夏寸步不離守在病床邊。
和江夏在一起,裴延在家可以什麼也不用做。
可以說沒有江夏,也不會有後來成為裴總的他。
裴延望向十二樓的陽臺。
在他離開前,那裡種滿牆的亞伯拉罕達比玫瑰。
江夏曾和他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