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久不回來,身邊的大丫鬟擔心夫人的安全,情急之下去找了侯爺。
侯爺把夫人救了,寬大的披風將夫人遮住,剛剛兇神惡煞的一行人,此刻戰戰兢兢地跪下。
「S了他們。」
夫人聲音帶著恨意。
鮮血滿地,一切都結束了。
回到侯府,夫人變了。
似乎真正認清了這世道,在這世上,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S從子,從來不是獨立一人。
她甚至沒有提和離的資格,隻有S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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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想S,所以她想到了我。
我依舊住在老夫人院子裡。
夫人來見我,看著我身上華貴的衣裳,上前譏諷。
「你不會真想給侯爺做妾吧?
「良家女子誰會想給人做妾,更何況你不是還有未婚夫?你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你覺得侯爺當真看得上你?不過是氣我罷了。
「待你生下孩子,你以為侯府還會留你?」
「這侯府還不是你說了算。」
老夫人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夫人多年無子,還不許侯爺納妾,老夫人已不滿多年。
如今我懷孕,老夫人初時不喜我,現在也對我有幾分憐愛。
拉著我的手,承諾。
「好孩子,老身做主,待你生下孩子,就讓玄兒抬你做平妻,絕不讓旁人辱沒你去。」
老夫人的話讓夫人的神色更加意味不明。
惡狠狠地盯著我,是不滿。
我站在那,不能說出忤逆老夫人的話,也不能令夫人開心。
我隻能被動地,無法反抗地,接受這些上位者給予的一切。
我低下頭,神色木然,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同過去夫人答應我的那樣,離開侯府。
我隻能寄希望於侯爺對夫人情比金堅,他們二人都容不下我,將我趕出去。
卻也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懷孕七月之時,夫人有孕了。
夫人是不願懷孕的,隻是不知為何又改了主意。
我的地位變得尷尬。
我以為自己會被趕出去,侯爺卻依舊來看我,甚至更頻繁了。
侯爺誇我乖順。
我能感覺到侯爺同夫人似乎疏遠了。
最明顯之處在於,侯爺半夜會宿在我這,甚至那眸間能看見零星的溫柔。
我有些懼怕,怕自己會永遠困在侯府。
我想走的,我一直都想離開。
不想給人做妾,想嫁給心上人做正妻。
我等啊等,盼啊盼,希望早些生產,夫人遵守諾言送我快快離開。
哪怕如今這像是一個夢。
我也願意做夢。
懷孕到八月時,侯爺聽皇帝調令,要上戰場。
臨別時,侯爺抱了我,說等他回來,就娶我為平妻,卻沒看夫人。
我不知為何,誠惶誠恐。
夫人卻知,侯爺知曉她去找雍親王一事,對她不滿,也因為她當時被混混欺辱,與他生了嫌隙。
哪怕什麼也沒發生,侯爺也不碰她。
侯爺越同夫人疏遠,夫人越怕,無奈之下,甚至給侯爺下藥,也給自己下藥,用盡辦法,懷了身孕。
這是從前夫人最怕的事,如今卻還要走上這麼一條路。
侯爺最終是走了,老夫人身子不好,夫人這幾日格外恭順,甚至說出同意讓侯爺納我為平妻的事。
老夫人對夫人滿意,也就不管府中事。
夫人將我調離老夫人的院子,另給我安排了別院,奢華富貴。
老夫人很滿意,我卻一直心慌。
這份慌亂,持續到三日後,院子起火了。
我隻記得自己喝了婉兒小姐送來的茶,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
再睜眼,滿目火光,濃煙嗆鼻。
侍奉的人不知所蹤,我獨自一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可能要S了,我如是想。
我隻是個丫鬟,如今是個短命的丫鬟。
意識模糊,我看到有人從外面衝進來,不懼火光。
不知,可是來救我?
三日後。
一個不知名小村。
我躺在寒酸的屋子裡,熱淚盈眶。
「蘭兒,別哭,你還有身孕。」
男人笨拙地給我擦眼淚,將熬好的藥喂給我。
「大夫說,蘭兒受了驚,如今要養胎了,不然會傷身子。」
我臨近生產,又遭此大禍,自然身子不好。
是林生救我回來。
「生哥怎麼會在侯府?」
生哥是獵戶,怎麼會和侯府這樣的權貴扯上關系。
「蘭兒的信,我看到了,我不答應。」
林生說了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我就明白了。
自從有身孕後,我就給生哥送了信,說要斷了二人的親事,就連銀錢也還了回去。
我這樣的人配不上生哥,自然不能拖累人家。
我要斷親,生哥兒卻不同意。
去了侯府,生哥兒想見我,知道我有身孕後,就在侯府找了個活計。
悶頭做事。
哪怕現在,我一說起此事,生哥就不和我說話。
隻悶頭照顧我,為我洗衣做飯。
還買來了許多嬰孩的東西。
我別過眼,不喜歡。
「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我想要生哥的孩子,而不是這麼不明不白地有了身孕。
「蘭兒,你月份大了,大夫說隻能生下來,不然會S的。」
生哥反而去安慰我。
我落下眼淚,隻想痛哭一場。
生哥哄我,說沒關系,這孩子他會當親生孩子一樣對待。
他以為,我是怕他嫌棄。
可我知道,我不是,我是為自己的命苦。
為什麼自己的命,不在自己手裡,我要這樣受權貴羞辱?
我哭了許久,哭累了。
生哥給我做飯,還蒸了香噴噴的雞蛋。
這東西普通,侯府的人都不會吃,我過去在家也沒吃過。
爹娘隻喜歡弟弟,對我非打即罵,將我賣進侯府後,就再沒看過我。
還沒有生哥對我好。
我吃著雞蛋,心裡生了貪念,我想和生哥在一起。
反正我在侯府已經燒S了,這麼多天都沒人找我,估摸著是不會找了。
我在這裡住了下來,從不出門。
生哥帶我回的是他的老家,也沒人認識我,生哥說我是他娶的媳婦,沒人懷疑,我們就這麼安安穩穩地直到我生產。
孩子生下來,我沒看一眼,讓生哥抱走了。
鄉裡鄉親都來祝賀生哥得了個兒子。
生哥樂呵呵的,我坐在那,看著生哥完好無損的腿,隻覺得自己當時可算做了一件好事。
生哥給我送來銀子,自己卻不治病,我拿出一兩銀請了大夫,給生哥治腿。
不然生哥要成跛腳了。
露出這段日子第一個笑容,我看著生哥向我走過來,隻覺內心寧靜。
生哥是個溫柔的人,雖然外表五大三粗,可為人細膩,爹娘罵我是賠錢貨,隻有生哥誇我是個好姑娘。
好姑娘,生哥覺得我是他的好姑娘。
那我願意做個好姑娘。
我們生活在這個小山村,生哥還是狩獵,我就在家繡花補貼家用,生活清苦,可二人齊心,還是別有一番甜蜜。
我以為這輩子都可以這麼安心地過去,第一次放下芥蒂去摸了摸小嬰兒的手。
不滿周歲的孩童,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咯咯地衝我笑。
是個很討喜的孩子。
我有些不安地移開視線,想抱又有些猶豫。
這是侯爺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我對他有恨有愛,愛恨交織,不知如何定奪。
我決定順從本心,不強求。
不過分接近也不過分疏遠,我們的關系慢慢開始緩和,我可以偶爾抱著孩子哄。
這樣美好的日子,險些讓我忘記了曾經的痛苦。
很快,又有人幫我想起來了。
陌生的黑衣人包圍了小院。
黑夜裡,我看到了侯爺的臉。
他看到抱著孩子的我,眼底有一瞬間的柔軟。
又在看到拿著刀保護我的生哥時。
生了S意。
侯爺有權有勢,不是我們能反抗的。
我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侯爺讓我回去,我不反抗,我隻求他放過生哥。
侯爺不允。
「蘭兒,是我疏忽了你,讓你遭此大難,我會補償你,可他不能活。」
生哥S了。
S在我面前。
我不能為他收屍,因為侯爺燒了整個院子。
連同生哥的屍體。
我哭得撕心裂肺,要自盡,被侯爺攔住。
我被打暈帶回去。
一入府,侯爺就要娶我為正妻。
原本的夫人消失了,婉兒小姐也不見了。
老夫人宛如老了十歲。
我才知道,在我離開的半年裡,侯府發生許多事。
夫人難產,一屍兩命,而其中有婉兒小姐的手筆。
婉兒小姐家道中落,她一直想嫁給侯爺,隻有夫人S了,她才有機會成為侯府夫人。
原以為萬無一失,卻還是棋差一招,被侯爺發現。
就連我的「S」也水落石出。
婉兒小姐同夫人勾結,除掉我。
夫人答應讓侯爺娶婉兒小姐做平妻。
婉兒小姐不甘於平妻之位,又設計S了夫人。
等侯爺回來時便告知侯爺,夫人S了我,而我同樣不忠。
將生哥給我的書信拿給侯爺看。
婉兒小姐以為侯爺會發現她的好,沒想到被侯爺查出一切。
最終自己S於侯爺之手,大夢一場空。
侯爺找到我並不難,他將我接回來, 說從前對我諸多虧欠, 要娶我做侯府夫人, 給我榮華富貴。
我不貪戀榮華,我喜歡生哥,可生哥S了。
我不想活, 被救下來後,我又決定活著, 我還沒給生哥報仇, 不能S。
我記得嬤嬤講規矩,主子誇贊是要謝恩。
「(卻」而且侯爺已絕無可能再有子嗣。
這事是秘辛,是我從夫人的貼身丫鬟那得來的。
她已經被嚇瘋了, 胡言亂語,是夫人為了不讓有人和自己的孩子爭搶,給侯爺下了藥。
瘋子的話不能信,我半信半疑, 後來小心探查過, 才確定, 這侯府隻會有一個子嗣。
我的孩子是侯府繼承人, 在孩子五歲時,我給侯爺下的藥, 生了效果。
侯爺S了。
S得不明不白。
無人在意。
老夫人早就在兩年前病逝。
這侯府如今隻有我一個主人。
年幼的孩子依賴我,哭完父親, 就來求我安慰。
我牽著孩子,真正接管了整個侯府。
我從前不識字, 這幾年刻苦學過, 也算有幾分學識。
讀過一本又一本的書, 站在侯府掌權人的位置, 我才知道權力的滋味, 太過美妙。
那些我從前經歷的不公,在這個位置的人看來, 不過是蝼蟻的掙扎。
我想起夫人曾說過的故鄉, 那麼美好,沒有人能隨便欺負別人, 女子也可以讀書寫字, 走得更遠。
讀書是男子的權利,識字的女子十不存一。
我想做些改變,讓同我一樣的女子, 能夠少受些欺負。
我不算聰明人,不知如何做,隻會笨拙地花錢,設了學堂, 最開始隻能讓府裡的婢女去學習, 後來才漸漸多了幾個貧苦人家的姑娘。
有許多人嗤笑我,我不在乎。
我隻是努力做著一點改變。
隻因我知道,我想活, 夫人想活,婉兒小姐也想活著。
卻往往身不由己,任人玩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