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0層高的樓頂準備一躍而下的時候,一隻大手把我攔了下來。
“別跳。”
我驚,這人從哪兒冒出來的?
“你誰啊你?滾開!莫管老子!”
一心求S的我沒想那麼多,瘋狂掙扎著。
對面的男人有些無奈,那隻攬住我腰的手絲毫沒有松懈。
“地球,是我們的研究基地。”
“人類,是我們的實驗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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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
“是我的小白鼠。”
我停止捶打他胸膛的舉動,假裝兩眼怔怔。
實則內心狂喜:
“現在,輪到你當小白鼠了。”
1
我想我是有些玄學在身上的。
04年,父母帶著年僅四歲的我去馬爾代夫旅遊,結果遇上了200年來地球上最大的海嘯。
最後姑媽在幸存者中,隻找到了號啕大哭的我。
在這之後,S神似乎纏上了我。
08年的特大雪災,姑媽雙腿膝蓋以下凍傷嚴重,被截肢。我沒事。
11年的山體滑波泥石流,吞沒了整個村子,包括我的奶奶。我沒事。
15年在外留學的我,高速上遭遇連環車禍,整個大巴的人遇難。我沒事。
18年的火災,帶走了行動不便的姑媽。
我渾身被燻的漆黑,依然沒事。
在失去最後一位親人後,我指天罵道:
“我林棲賤命一條!你敢不敢直接要了我的命!”
一聲悶雷劈下,我緩了半晌。
最後還是拿著姑媽的遺產,繼續苟活於世。
事故依然不斷,但我早習已為慣。
反正我也S不了。
直到23年的一場特大暴雨,我徹底崩潰了。
在救援隊將困在橋下的我救出來後,我甚至連一句謝謝都沒說。
面如S灰。
因為就在一分鍾前,我眼睜睜看著一對父子沉入水中,再沒上來。
距離我僅僅一米。
而當時的我卻隻能SS抓住橋下那根裸露的鋼筋,不敢伸出援手。
原來我還是怕S的。
賤命,那也是我的命。
可是……
可是那位父親是因為將唯一能棲身的地方讓給了我,才會一個站不穩被洪水衝走。
他在被衝走前一秒,還在笑盈盈地告訴小兒子:
“我們是男子漢,要讓著女生。讓姐姐抓著鋼筋,你抓著爸爸好嗎?”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乖乖松開了手。
“真勇敢,小男子漢,等回家爸爸給你……”
話還沒說完,一個浪頭打過來,就卷走了那個父親和拉著他褲腳的兒子。
!!
我大聲地喊著救命,拼命地朝向我們駛來的救生艇喊著快點!
我從未覺得一分鍾過得如此漫長。
被救上來後,我一直等著那對父子的消息。
最後隻得到一句:
“已無生命體徵。”
好熟悉的一句話,我感覺老天在耍我。
為什麼在我身邊的人都要S?
為什麼隻有我活著?
為什麼災難總是會找到那些本就苦難的人,讓他們苦上加苦?
為什麼?
不能公平一點……
第一次,我沒有了生的欲望。
來到30層樓的樓頂,我仰頭望天。
在暴雨中,我努力地睜大眼睛,想看看天之外到底有什麼。可除了一片灰蒙蒙,我什麼都看不到。
我突然想試試。
既然你不讓我S,那我偏要去S。
站上樓頂邊沿,張開雙壁。
就在我準備一躍而下的時候。
一隻有溫度的大手突然從身後環住我的腰,將我輕輕攬了下來。
果然!
我沒S成。
魚上鉤了。
2
來人沒有察覺到我嘴角的弧度。
等我轉過身來,嘴邊那抹得意早已藏起,換上的是一臉驚恐。
在我驚恐的眼神中,那人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把黑傘,遮在我頭上。
隻見他嘴巴一張一合:“別跳。”
演戲要演全套,我瘋狂地掙扎著,衝著他喊道:
“你誰啊你?滾開!莫管老子!
“我要去S!我不活了!
“你放開我!你誰啊你?”
……
我張牙舞爪。
我淚流滿面。
我偷偷眯縫著眼睛看他。
對面的男人一身黑衣,眼中透著些許無奈,那隻圈著我腰的手臂卻是絲毫沒有松懈。
我竟完全掙不出來。
“別動。”
兩個字,音量不大。
卻透過傾盆大雨,直直穿入了我的耳朵。
我安靜下來,雙眼還盈著淚水。
這才發現我們兩個人離得如此之近。男人高我一個頭,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隔著霧氣和眼淚,我無法看清他的臉。
在來到頂樓之後,我特意將門用棍子抵住,確保不會有人上來。也確認了這裡除了我以外,空無一人。
所以眼前這人,絕對是憑空冒出來的。
甚至可能不是“人類”。
“你……是誰?”
我顫顫地開口,依然看不清那張臉。
良久,那個低沉嗓音再次響起:
“我,是你的管理員。
“地球,是我們建立的研究基地。人類,是我們的實驗對象。”
“而你——”
“是我的小白鼠。”
語畢,耳邊又剩下無窮無盡的雨聲。
不知道又有多少生命,會在這場災難中消逝。我定了定神,努力消化著男人說出的話。
盡管我早已察覺到這個世界的端倪。
盡管我做足了心理準備。
盡管這次是我自己主動用命引來的“他”。
但當事實真的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是有些慌亂。
我假裝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你?你你……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男人不語。
我繼續喋喋不休:
“你再管我,信不信我拉著你一起跳下去!
“你快放開我!
“我不活了!讓我去S!”
……
一聽到我說“不想活”之類的話,男人的眉頭就會微微蹙起。
看來他很怕我S。
我猜是因為,我對他還有研究價值。
視線中,男人的臉也漸漸清晰起來。
“為什麼不想活?”
姿態依舊清冷,可男人的語氣明顯軟了下來。
他這麼一問,我終於繃不住了,哇啦哇啦的把這二十三年的遭遇全說了。
帶著委屈。
帶著埋冤。
男人安靜地聽完,直到我大聲地質問他:
“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跳下去!
“早在那場海嘯中,我就該S的!
“我早就該S的!”
說到這兒,我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責和愧疚。
喊著喊著,我的身子因為缺氧有些發軟,險些倒下去。
男人不慌不忙地接住我,然後將我攔腰抱起。
隻聽他聲音平穩:
“你以為,這些年為何你總能S裡逃生?”
“為……何?”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抱著我向樓裡走去。
我假裝暈在男人的頸窩,心思堅定。
為何?
我當然知道為何!
因為就是你,一直在耍我!
自以為是地高高在上看著我,戲虐我,隨意操控我的人生!
這次。
輪到你當小白鼠了。
3
在他嫻熟地輸入我家大門密碼的時候,我是一點不驚訝的。
畢竟是我的管理員嘛。
我想,我的吃喝拉撒他應該都看過了吧。一想到從出生就被監視著,我就渾身膈應。
可沒想到。
當我一絲不掛的從浴室走出來,沙發上的男人居然紅著臉,別過了頭。
切。
裝什麼裝。
又不是沒看過。
我心裡鄙夷著,迅速的穿好衣服,問他叫什麼名字。
他說叫“洄”。
我一屁股坐在他邊上,嫌棄的撇撇嘴:
“你們那兒的人,都沒有姓的嗎?”
“姓,是我們賦予給你們人類的。最開始,隻是為了方便劃分實驗對象。”
我受不了他那“高等人”的姿態,冷言道:
“那你跟我姓吧,叫林洄。這樣叫起來順口一點。”
男人清涼的眸子閃過波動,沒有拒絕。
林洄話不多。
我問什麼,他便答什麼。
原來他口中一直說的“我們”,便是人類一直在宇宙中探索的“高等文明”。
而地球。
我們人類的家園。
隻是他們眾多的研究基地之一。
我壓下怒火,認真的聽林洄講訴他們的高等文明。
因為我想改變人類被他們擺弄的命運。
所以我要知道更多的情報。
這便是我以S相搏的意義。
“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說出去嗎?”
我試探性的問。
沒想到林洄笑了,反問道:
“我說的這些,你全然相信嗎?”
他的臉上還是第一次出現弧度。
隻不過這笑意……
有點悽涼?
有點……心甘情願?
我不明白。
但我知道,我不能相信得太快。
他會起疑。
“說實話,不怎麼信。要不你證明給我看看?”
林洄將視線從我身上撤回,瞥向窗外:
“這場雨,還會下5天。
“受傷人數,842。”
“S亡人數,115。”
“失蹤人數,78。”
一串串數字,從他嘴裡冷冰冰地說了出來。
好像那不是人命,就真的隻是數字而已。
我覺得有些冷。
披上毯子,起身回屋。
剛走到門口,後面傳來一聲:“棲棲。”
一瞬間,我有些恍惚。
姑媽走後,再也沒有人這麼叫過我。
他憑什麼?
一個操控我人生的人,憑什麼像家人一樣叫我棲棲?我跟你很熟嗎?
見我沒回身,林洄繼續開口:
“你還會……想S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我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我S不S的,還不是您說了算?
轉過頭,我已整理好了面部表情。
“嗯,想S,你別走。”
語氣中帶著撒嬌,我不能讓他走。
但就在我絞盡腦汁地想怎麼留下他時,林洄居然說:
“我這次來,就沒想走。”
是我看錯了嗎?
我居然在那張漠視萬物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溫度?
他這話什麼意思?
在另一個維度裡監視我還不夠?現在準備貼身監視我了?我就這麼有研究價值?
呵!
半夜。
聽著大雨拍打在窗沿。
我縮在被窩裡,隨手發了篇帖子:
“7.29特大暴雨,還會持續5天。”
“受傷人數,842。”
“S亡人數,115。”
“失蹤人數,78。”
4
五天後,帖子爆了。
因為官方統計的數據,和我發的帖子一字不差。
“這人誰啊?預言家吧!”
“太準了吧!太準了吧!救命啊!”
“估計是瞎貓碰著S耗子了……”
“真的嗎?我不信!”
“建議查一下博主,不像假的……”
“別陰謀論了樓上的!博主還能操控天氣不成?”
……
還沒等我看完評論,門鈴響了。
果然,警察找上了門。
“你好,我們是XX市XX區派出所的。”
“請問網上這篇帖子,是你發的嗎?”
我點點頭,心虛地瞟了眼倚在窗邊的林洄。
他倒是氣定神闲。
“方便我們進屋查看一下嗎?”
高個子的警察將搜查令拿到我面前,語氣不容拒絕。
呵,警方速度夠快的。
沒等我開口,兩人已經推門進來了。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我要怎麼跟警方解釋林洄?
他是誰?
從哪兒來?
跟我什麼關系?
他連身份證都沒有!
完了!
“林女士?”
“……”
“林女士?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
“林女士?你為什麼會發那篇帖子?”
“嗯……嗯?什麼?”
我回過神兒來。
高個子的警察正在屋子裡巡查,矮個子的則是拿著本子站在我面前。
看他的神情,有點不耐煩了。
想必是叫我很久了。
“我說,你為什麼會發那篇帖子?”
矮個子警察一字一頓的開口。
我眨巴兩下眼睛,脫口而出:
“做夢夢到的,沒想到成真了。”
說完我幹笑兩聲,警察頭也不抬的接著問:
“哪天做的夢?”
“就在發帖子之前。”
“連具體數字都一模一樣?”
我堅定地點點頭。
“就是的,一模一樣。您說這事兒怪不怪?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太邪門兒了。”
他的表情顯然是不信,卻也隻能按照我講述的如實記錄。
經過一系列詢問和檢查之後,兩人沒發現什麼可疑,最後隻帶走了我的筆記本電腦。
說要回去檢查。
“有什麼情況,請第一時間聯系警方。”
我乖巧地點點頭,心裡卻七上八下。
因為全程,兩個警察都沒有問林洄一句。
甚至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關上門,我做賊一樣輕跑到林洄身邊,趴在他耳邊小聲問道:
“他們……是看不見你嗎?”
男人依舊如冰冷的高山般,沉默不語。
這幾天,關於他們的世界,林洄都很願意講給我聽。
但這個問題。
很顯然,他不想回答。
我正想問點別的,林洄突然眸色驟暗,將我一把扯到他的身後。
屋頂的水晶吊燈,“啪”的一聲碎落在地。
我這才反應過來。
S神又來找我了。
順著林洄充滿敵意的視線看去,門口處,一個人影逐漸清晰。
是一位一身紅衣,長發及腰的女人。
我有些發懵,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你……又是誰?”
女人渾身散發著寒氣,語氣中沒有一絲情感:
“我,是你的管理員。”
5
這幾天我從林洄那裡了解到好多信息。
關於管理員這個問題。
我問過他。
“是一個人類,匹配一個管理員嗎?”
“是。”
“我們地球可是有79億人诶,你們管得過來嗎?”
林洄笑笑:
“79億,很多嗎?”
我識趣地閉了嘴,這個冷漠的男人又補充道:
“我們‘格瓦’的數量,不是用‘億’來衡量的。”
“不是一個維度,是你們的想象力無法觸及的領域。”
我越聽,越不甘心。
這赤裸裸的藐視。
其實他們看我們,就像我們看螞蟻般吧。
他們稱自己是“格瓦”。
就像我們統稱自己為“人類”。
可眼前這是什麼狀況?不是一個人類匹配一個管理員嗎?
我一臉懵逼地看向林洄,到底誰才是我的管理員?
門口處的女人將視線落在我身上,輕飄飄地開口:
“你看得見我?”
女人盯著我,那雙狹長的眼深不見底。
我下意識地往林洄身後躲了躲,隻探出個腦袋點了點頭。
林洄察覺到我正緊緊拽住他的衣角。
一隻手向後護住我。
“別怕。”
“嗯……”
不知為何,面前的兩個格瓦,我還是更相信林洄。盡管我知道,林洄可能騙了我。
他可能根本不是我的管理員。
女人動了動鮮紅的嘴唇:
“看來你真的早就察覺到我們了。”
我不明白女人的意思,她也不再理會我,而是將目光轉向林洄。
“你打算護她到什麼時候?她在四歲那年就該S的。”
“之後每一次的災難設置,都是你在篡改數據,所以她才活到今天。”
“她察覺到自己不會S,便開始一遍又一遍挑戰我們的機制,她發現了我們的存在。”
“不能留了。”
女人的嘴巴明明沒有動,可她那一字一句卻在我腦海裡清晰地響起。
她的話,正一點一點證實著我的猜想。
原來真的是他們動動手指,我們就會像蝼蟻般被摁S。
一場天災,一場人禍。
皆是他們設置的一串串代碼。
遊戲一樣。
身為程序員的我,再清楚不過了。
可我們是活生生的人吶!
怎麼可以如此殘忍?
就為了研究人類在面臨絕境時那無限的潛力,研究人類的各種情緒和求生意志。
他們真的樂此不疲。
我突然不那麼害怕了,抓著林洄衣角的手也慢慢放開。
林洄知道,我聽到了。
面對著步步緊逼的女人,他依然穩如泰山地擋在我的面前。
“有我在,你傷不了她。
“你知道的。”
女人停下腳步,眸中帶霜:
“我才是她的管理員。
“她的生S,我說了算。”
林洄的眼神心虛地顫了一下。
看來,他真的不是我的管理員啊。
林洄攤牌了:
“我確實不是管她的,但我是管你的。”
這話一出,女人的氣焰減了一半。
同時,我的大腦在瘋狂轉動中……
等等……
他不是我的管理員?
那就是說這二十三年來在監視我的,是這個女人?
他們還挺知道避嫌?
那我這幾天……
洗完澡光著身子大搖大擺在他眼前晃?
上廁所沒紙了讓他給我拿進來?
毫不避諱地穿著條內褲滿屋溜達?
還強迫他坦誠相見,讓我看看人類和格瓦有什麼不同?
關鍵是我看了。
沒什麼不同啊!
想到這兒我漲紅了臉,一拳重重地捶在林洄後背上。
“林洄!!”
“你個大變態!!”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