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睨他一聲,沒理他。
「我這幾天總是會夢見你。」
裴敘耷拉下眉眼,「夢見以前咱倆在一起的時候。」
「林淺是我夢寐以求的白月光,但和她在一起之後我總會下意識把你和她相比較……」
「打住。」
我聽得腳趾摳地,五官都皺在一起: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這句話你聽過嗎?」
「咱倆已經分手了,你現在裝什麼浪子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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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被我暴擊,裴敘那半永久的驕傲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松動:
「我是真的發現自己還愛你!」
情急之下,裴敘來拉我的手。
身上酒味爭先恐後往我鼻子鑽。
「嘔……」
我沒忍住。
吐了裴敘一鞋。
他面如S灰,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
【哈哈哈哈笑發財了,女配說自己惡心,居然還真吐了。】
【男主此刻:難道沒有人為我發聲嗎?】
【全場最佳:女配的胃。它是會挑時候吐的。】
我邊道歉邊叫來工作人員,試圖挽救這雙價值不菲的鞋。
「我都叫你別再說話了!」
我小聲埋怨:「這鞋你自己想辦法清理吧。」
出了這個岔子,露臺是沒辦法待了。
我抬腿就往場地中心走去。
和急匆匆來找裴敘的林淺狹路相逢。
逼仄的空間內,林淺手中的酒杯不穩,眼看就要灑到我身上。
我慌忙側身,但胸前還是湿了一大片。
「抱歉啊,人多,手沒拿穩。」
林淺嘴上說著抱歉,眼裡卻坦蕩蕩全是挑釁。
無非是報復我剛才的說辭。
剛被裴敘一惡心,我也正在氣頭上。
順手拿起手中的酒杯兜頭澆了林淺一身,以牙還牙:
「抱歉啊,人多,手沒拿穩。」
彈幕起立鼓掌:
【女配S瘋了!看得我熱血沸騰,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爽就一個字,我隻說一次,幹就完了!】
【女配上場,就是嘎嘎亂S!支稜起來吧我的女鵝!】
11
我們這邊鬧出的動靜太大,很快引來了看熱鬧的圍觀群眾。
我禮服髒了,面上尷尬,早早從人群中溜出來。
周綏之一臉擔憂地找過來,把西裝外套給我披上:
「還有哪兒弄髒了嗎?」
我搖搖頭。
「被欺負了嗎?」
我笑起來:
「你的語氣好像我爸媽。」
周綏之被我調侃,臉一紅:
「這不是關心你嘛……」
「沒被欺負,但是衣服徹底髒了。」
我皺起眉頭發愁,「晚宴還沒結束,經紀人約了媒體一會兒過來。」
「我有備用的禮服。」
周綏之拉著我去了他的車裡。
「你車裡為什麼會有女士禮服?」
我捂著衣服胸口質問他。
周綏之一邊從後備箱裡拿裙子一邊小心翼翼看我臉色:
「早就買了,知道你來參加晚宴想送給你,結果你說經紀人已經借好了,我也就沒拿出來。」
是一條天藍色的長裙,款式典雅大方,很襯氣質。
我走過去翻動,隨手看看後面的剪裁。
卻看見裡面還有一條湖綠色長裙,裙撐寬大,上面鑲著碎鑽。
靈動華美。
還有幾分似曾相識。
周綏之少見地慌亂起來:
「不是這條,是這條藍色的。」
「Dior 新款,看看合不合身。」
我靈光一現,想起了當時的記憶。
那是我剛進圈頭兩年的時候,第一次參加慈善晚宴。
經紀人是在我演話劇時認識的,和我投緣。
才私下裡給我借來一件品牌高定禮服。
雖然不是新款,但我也靠著穿這件禮服的生圖小小地火出了圈。
可是——
「這條裙子怎麼會在你手裡?」
我百思不得其解:「你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追我的粉絲?」
周綏之臉紅到了耳朵尖:
「更早一點。」
我:「?」
彈幕也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味:
【是我前面看漏了什麼劇情嗎?男配難道之前就見過女配?】
【我從第一章看到現在,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作者沒有描述過男女配之前見面的場景。】
【原來無人提及的角落裡,男女配都在認真生活。】
【有種破次元壁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啊。】
他摸著鼻尖,緩緩道:
「那個時候你大概剛畢業?在話劇院演出。」
「我剛好在附近闲逛,在話劇院門口看到了你的演出海報。」
「野薔薇!」
我倆幾乎異口同聲。
剛畢業那兩年我過得很苦,幾乎天天泡在話劇院跑龍套。
賺的錢也才將將應付溫飽。
《野薔薇》是我拿到的第一個女一號,也是我演藝事業上唯一的一個女一號。
一天 24 個小時。
我恨不得 24 個小時都在排練。
演出那天,上座率意外地高,我打了雞血一樣演完了整場。
回家就發起了高燒。
但也是因為這部話劇。
經紀人發現了我,把我籤下帶進了娛樂圈。
「你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就關注我了?」
我笑著看他。
周綏之更害羞了,目光四處遊移:
「自從看完那部話劇之後,我總會想到你。」
「之後也去過那個話劇院幾次,但是沒再見過你。」
「直到兩年後的慈善晚宴,你穿著這件禮服出現,我才再次見到你。」
他被迫和我對視:
「後來……我多方打聽,才知道你和裴敘在一起了。」
「再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注視著他。
甜蜜夾雜著酸澀在心口迅速蔓延開來。
這份被人珍視、被小心翼翼呵護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已經被周綏之輕扣很久的心門,終於敲開了一條縫隙。
空曠的停車場裡有愛意悄然蔓延滋長。
他低頭,骨節分明的大掌溫柔地貼上我的臉。
低聲細語,像極了情人間的呢喃:
「還好,姐姐。」
「這次沒有讓我錯過你。」
他慢慢靠近,意亂情迷,我閉上眼抬頭等待。
唇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我睜開迷蒙的雙眼看他,用眼神控訴。
【真的會謝,我褲子都脫了就給我看這個?】
【以為是上高速的車結果開到了幼兒園。】
【就這?】
就這?
周綏之笑了,頭抵在我肩膀上,溫熱的掌心遮住我的眼:
「別這樣看我,姐姐。」
「我會忍不住。」
12
我最終還是換了那條藍色長裙。
周綏之的理由很充分:
「姐姐要穿就穿最好的。」
「那條綠色的雖然意義重大,但畢竟不是新款,今天這個場合不太合適。」
他說得對,會場上女星百花爭豔,每一次報道、每一個鏡頭都容不得放松兒戲。
我們十指相扣回到了會場。
不久前的那場鬧劇已經平息下來。
兩個當事人已經不在現場。
聽來賓說是因為擾亂秩序,被「請」了出去。
彈幕貼心地告訴了我結果:
【剛從隔壁過來,男女主正在因為這事兒吵架。】
【林淺那條裙子是裴敘弄來的,弄髒了之後品牌方拒絕接受,隻要他們賠償,裴敘又覺得肉疼。】
【實時匯報進度,我們男女配已經在談了!】
【???】
13
晚宴結束。
周綏之拉著我去了他家。
我頭一次體會到「京圈大佬」四個字的具象化。
他家在半山腰的莊園裡。
所謂的家是一棟富麗堂皇的別墅,前後都有精致的花園,顯然是請了佣人精心打理。
下了車,他沒帶我回家,反倒帶我去了院子後山上。
我一臉警惕:
「你不會其實是個變態,說是帶我來你家,實則是要給我S人滅口吧?」
周綏之無語:
「那我明明有好多機會,為什麼還要帶你來我家?」
他說得好有道理。
我竟無法反駁。
初秋的晚上還是有些涼,周綏之將我帶到山頂上,又從車上拿下來的毯子遞給我, 裹了好幾圈。
我迫不及待道:「你到底要給我看什麼?」
周綏之伸出一根手指,做出噤聲的手勢, 往夜空虛虛一指:
「看。」
我隨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手落下的瞬間, 一顆煙花從夜空中炸開。
緊接著兩顆、三顆……煙花在空中匯成七彩祥雲, 在我眼前盛放。
絢爛的煙花一顆接著一顆。
看得我近乎麻木。
旋即從煙花落下的方向, 綻開一朵鮮紅的薔薇。
又不停變換成五彩的長裙。
最後,無人機在天空中擺出四個字。
周綏之在我耳邊輕輕念出:
「我喜歡你。」
「許唯,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偏過頭去看他。
瑩潤的眸子映著天空的燈光,好像盛著無數星子。
彈幕起哄:
【果然, 這個世界就是分為主角和 NPC 的。】
【好土, 好浪漫,男配確認直男無疑。】
【隻有我在心疼在下面放煙花的打工人嗎?人果然甚至不能共情自己。】
【氣氛都到這兒了,親一個親一個!】
我笑著, 抬頭吻上去。
用行動做出回答。
頭頂無數煙花一齊綻放, 我們心意相通。
此刻便是永恆。
14
和周綏之在一起後,裴敘曾來找過我一次。
因為禮服的事,他和林淺撕破了臉皮, 終究還是分道揚鑣。
經紀人因為這事和他大吵一架, 事業也一落千丈。
裴敘胡子拉碴, 人足足瘦了三圈。
見到我時反常地沒有迎上來,反倒下意識後退兩步。
我猜他是怕我又吐到他身上。
見到我, 他結結巴巴地剖白:
「許唯, 我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我已經被他磨得沒了脾氣:
「裴敘, 你與其在這裡和我糾纏不清,不如先把你腦子那套爛東西丟掉。」
「不管是對我,還是林淺, 你都不是愛, 隻是可怕的勝負欲和佔有欲罷了。」
「真正的愛, 是付出、是心疼、是不求回報,而不是像你一樣, 夾雜著精妙的算計, 還把人放在天平上權衡利弊。」
「還有, 」我舉起和周綏之十指相扣的手,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下次再來騷擾我, 當心挨打!」
15
番外——周綏之
大三的那個春天,我分外難過。
【女配真傻,她該不會以為男主說的老婆是指她吧?】
「(沒」巨大的壓力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一天下午,我闲逛到了學校附近的話劇院。
門口海報上貼著《野薔薇》的海報。
海報上薔薇熱烈如火, 中間站著個眉眼倔強的女孩。
我鬼使神差地買了票。
話劇情節並不吸引人,但舞臺上的女孩似乎有神奇的魔力, 讓人看了就移不開眼。
我一直坐到話劇散場。
從那一天起,我似乎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氣。
後來我也去過幾次話劇院,可再也沒有找到她的身影。
兩年後,在一場慈善晚宴。
她一襲綠色長裙, 驚豔了所有人。
我動用了所有關系, 想了解她、接近她,哪怕隻是看看她。
可助理告訴我她已有了男友,是最近風頭正盛的影帝裴敘。
她幸福就好。
我想。
直到有一天, 深夜酒吧。
她和閨蜜來買醉。
原來她並不開心。
沒關系,我想,那就換我來給她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