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鍾情妙蓮庵的一對女尼,京城人皆知。
剛與我成親一個月,就迫不及待地將姐妹花帶到我面前。
逼我以平妻之禮將那一對女尼迎入府中。
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白蓮清冷孤傲,夫君為了討好她,刨了我悉心栽培多年的蘭花,種上了滿池的佛蓮。
紅蓮嫵媚多情,夫君為博紅顏一笑,花重金以金箔貼地,每走一步,步步生蓮,妙不可言。
後來,兩朵花的心被養大了,仗著我夫君的寵愛,和我鬥了起來。
可她們不知道,我這個人是最怕無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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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既然想鬥,那我就如她們所願。
至於我那便宜夫君,曾經他羞辱我的,我通通還給他。
1
英國公安如山在京郊狩獵時,為太子擋了一箭,身中劇毒。
在太醫們的悉心診治下,幸得保住了性命。
隻是,到底毒入骨髓,雖性命無虞,卻筋脈受損,以後大概率是拿不起弓箭了。
陛下對英國公終究是有愧的,他如今成了這副鬼樣子,無非是在替太子受過。
為了彰顯皇恩浩蕩,陛下大手一揮,將我這個便宜外甥女賜給英國公安如山做正妻。
我是汝陽長公主的女兒,陛下的親外甥女,姜挽竹。娘親去世得早,而我自幼被養在皇後身邊,雖非生母,勝似生母。
皇後舅母怕我委屈,求了陛下讓我以公主規格出嫁。嫁妝足足有一百零八抬,每一抬都沉甸甸的。
曬妝那日,一抬抬嫁妝被搬出,放眼望去,一片光華璀璨。就連自幼見過無數珍寶的同昌公主,都豔羨無比。
京中人人都說,我隻是安撫英國公的棋子。
誰人不知道,英國公早已心有所屬,他鍾情妙蓮庵的一對女尼五年,為了等兩人還俗,拒絕了多個貴女。
嫁進英國公府,無非是在守活寡。
快及笈時,我和同昌公主沒少扮作男兒出去,對英國公鍾情女尼的事情,略有些耳聞。
隻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我和他的婚約是陛下親賜的,即便安如山祖上再顯赫,也不敢為了兩名女尼去挑戰皇權。
即便守活寡又如何?
為何我不能成為最有權最有錢的寡婦?
2
籌備的日子朦朦朧朧,除了每日晨昏定省,便是去賴嬤嬤處,聽她講執掌中饋、打理內院的手段和世家隱私之事。
棲梧宮,香爐嫋嫋。
我伏在舅母的膝上,悶悶開口:「他還算不錯,這樣一輩子相敬如賓下去,倒也挺好。」
舅母笑得溫潤,眼眸卻染上了一絲疼惜:「還是要多聽賴嬤嬤的,她有經驗。」
我娘雖和陛下一母同胞,感情卻不深厚。阿娘從小體弱多病,一出生便被太後娘娘抱到皇寺撫養。
直到陛下登基時,才見到了這個一母同胞的姐姐。我娘,才過了沒幾年的幸福生活,有了身孕,拼S拼活生下我之後,撒手人寰。
而我,瘦小得如貓崽兒般,皇後見我可憐,便將我帶在身邊撫養。
等我再回過神來,我已經在洞房和安如山四目相對了。
眉清目秀,俊朗不凡,如玉的臉上沒有一絲漣漪,像一尊無悲無喜的雕像。
他見我盯著他看,有些不自在地把臉轉了過去,淡淡開口:「夫人今日辛苦了。今夜過後,我們便是夫妻。母親身體微恙,府中一切由你做主便好。」
不等我回應,安如山瀟灑地離去。?
清風氣得俏臉通紅,憤憤出聲:「夫人,您是郡主之尊,英國公怎麼能這樣對您?」
我脫了嫁衣,將拆環收攏在妝奁內:「無妨!備水沐浴,明日還要入宮請安。」
清風嘟著嘴巴轉身出去。
3
雞鳴時分,兩位嬤嬤拿起潔白的元帕面面相覷。見我神色淡淡,一個膽子大些的嬤嬤開口:「郡主,這元帕……」
我捏起手中的帕子,紅了雙眸,哽咽出聲:「國公爺身體不適,不可勞累。如今,我與國公爺夫妻一體,萬事皆以國公爺的身體為重,我個人受些委屈無妨的。嬤嬤如實上報即可。」
嬤嬤聽到有了示下,暗自松了口氣:「郡主安心,奴婢一定如實上報。」
入宮謝恩時,皇後娘娘拉著我的手,不放心地問道:「可還好?」
我絞緊了手中的帕子,點了點頭。
回到國公府,我的事情還不少。
老國公和國公太夫人健在,英國公府上除了我們二房,還有寡居的大房和庶出的三房。我入府後,寡居的長嫂將府中的中饋交給了我。
除了日常的晨昏定省,日常還要看賬管家,來往應酬,管束下人。
而我,除了新婚之日,匆匆見了一面安如山,其餘時間,我都忙得腳不沾地。我知道他對我沒有半分情意,我亦然。
所以,他不來,我也不去請。
一時間,倒也相安無事。
我僅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便在國公府站穩了腳跟。從長輩到下人,無人不交口稱贊。
4
這日,我帶著一品樓的糕去了太夫人的上院,沒想到,竟然遇到了新婚隻見了一面的夫君。
我與兩人見了禮後,笑盈盈地將手中的糕遞了過去,轉頭又拿了一塊遞給安如山:「夫君可嘗嘗,一品樓新出的糕,味道極好!」
他睜著眼眸環顧四周,最後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妙蓮庵的兩位比丘師父即將還俗。我曾許諾過兩人,若還俗之日,定以平妻之禮迎娶。我不想負她們,十日之後,你挑個黃道吉日吧!」
聽聽他這語氣,哪像是對妻子說的話,倒像是在官場上叮囑手下,在家中吩咐小廝一般。
早在陛下給我和安如山賜下這場婚事時,我就暗自派人去妙蓮庵調查過。這姐妹花兩個是一雙孤女,自小被尼姑庵收養,隨著年紀的增長,出落得楚楚動人。
安如山也是在第一次陪著太夫人去妙蓮庵上香時,對隻見過一面的姐妹花情根深種。
「夫君思慮不錯,我也正有此意。兩位比丘師父還俗,禮數卻是不能少的。夫君放心,我一定為兩位比丘師父風風光光地大辦一場。」
太夫人眯著眼睛看著我,似乎要從我臉上找出一絲不滿的情緒。
而見我語氣真摯,滿心都是為夫君著想的樣子,這才姍姍開口:「哪有成親一個月就娶平妻的,這事不妥。若是陛下和娘娘知曉此事,怕是會覺得咱們家不滿意聖上他老人家的賜婚。」
說完,瞥了一眼柔順乖覺的我。
我知道她是拿話點我呢!生怕我向宮裡的貴人告狀,剛新婚一個月就娶平妻,若讓有心人知道,隻當以為英國公府不滿意陛下欽賜的婚事。到那時,國公府可承受不住天子的雷霆之怒。
我迎著太夫人的目光:「娘,您放心,若是舅舅和舅母問起,我隻說是我同意的。如今之際,是咱們要挑個好日子。」
最終在我的促使下,太夫人同意了這件事。
5
出了福壽堂,我讓清風取來歷書,興致勃勃地捧到安如山眼前:「夫君,你瞧著這個日子好不好?宜嫁娶,人丁興旺,是個好兆頭。」
他掃了兩眼我手中時辰:「的確是個好日子,就這天吧!」
我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郡主當真願意我娶平妻?」
安如山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著我,他篤定我有皇室的驕傲,性子剛烈,斷不會那般輕易與別人共享自己的夫君。
「我若是不願意,夫君又當如何?」
安如山一怔,不等他開口,我又出聲:「夫君自然是不會在意我的決定,依舊會把人迎入府中的。與其等著國公爺開口,倒不如由我親自開口。」
安如山聽了我的話惱羞成怒,咬著牙出聲:「如此甚好。」
說完,拂袖離去。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冷寂。看來是我想得太美好了,相敬如賓,還是算了吧!
我翻了一下手上的歷本。呵!花朝節,是個好日子呢!
我竟有些期待這兩人進門了。
畢竟,關起門來才好打狗啊!
6
安如山為了兩朵花極盡心思,竟然說動了姨母瑞王妃,將兩人認作義女,從王府出嫁。
本想著讓兩人從妙蓮庵出嫁,可妙蓮庵畢竟是佛門淨地。再者,兩人皆已還俗,再從庵裡出嫁實在不成體統。情急之下,安如山才出此計策。
瑞王妃認下兩個還俗的比丘尼為義女的消息,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有知曉內情的悄悄議論,這兩個所謂的義女,以後都是要嫁入英國公府的。
才成親一個月英國公便要迎新人入府,我這個國公夫人徹底淪為京城的笑柄。
「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情你都瞞著我,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皇後娘娘強忍著怒氣,戳了戳我的額頭。
我端了一杯茶水給她,柔聲勸慰:「您多慮了,這件事情挽竹自有打算。不過是兩個孤女,又怎麼比得過曾經的芳嫔?」
聽我提起芳嫔,皇後舅母緊繃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來。
就在我十歲那年,陛下從江南帶回一名絕美的採蓮女,一夜寵幸後,直接被封為芳嫔。有了陛下的寵愛,芳嫔愈發嬌縱,竟敢仗著有了身孕,嫁禍舅母。
而我,不過是親手做了一個帶有陛下生辰八字的布娃娃,放在了芳嫔的妝奁內。
皇宮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巫蠱之禍。
證據確鑿,縫制布娃娃的料子是芳嫔獨有的雲錦。陛下不顧芳嫔懷有龍胎,將人打入了冷宮。
一個雨夜,我捧著一根白綾了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