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逼著我再念書後,那個月我瘦了整整五斤。
天S的,夢裡都是之乎者也,簡直能把人嚇醒!
爹娘見我如此,才肯罷休。
他們問,那小春,你日後做什麼呢?
小小的福春想了想,說,S豬吧。
我天生奇力,八歲就能扛起一大頭豬。
一個家裡有秀才公也有S豬郎。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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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書讀也有肉吃,豈不美哉?
我笑著往薛玉嬋懷裡湊。
「嫂嫂日後會嫌棄小春嗎?」
她笑著說:「人各有志。日後小春S的豬,也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豬。」
我也笑了。
是耶是耶,小春一定能一刀把豬S咯。
19
我以為,等阿兄和薛玉嬋成婚後,我們家的日子一定能越過越好。
卻沒想到,偏偏出了這樣的岔子。
自打上次大伯娘把薛父和薛姨娘帶來青州後,爹娘難得硬氣一回,打算和大伯娘一家劃清界限。
我可高興壞了,直纏著阿娘嘰嘰喳喳。
「爹娘糊塗了那麼多年,一直念著和大伯的親情,但大伯他們根本沒把咱們當親人,好在爹娘終於清醒啦。」
阿娘溫柔地摸了摸我的發:「小春是個好孩子,比我和你爹都清醒。」
我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卻莫名記掛著爹娘曾經說過的,虧欠大伯一家一事。
是一件什麼事呢,會讓爹娘覺得虧欠這麼多年?
我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但阿娘卻捏捏我的頰,說等阿兄成婚後就告訴我。
我嘆了一聲小小的氣。
也行吧,我傅福春大人有大量,且等到阿兄成婚吧。
可我沒有想到,這個秘密是大伯娘親自告訴我的。
大伯好吃懶做,故而家裡一直入不敷出。
大伯娘也不願勞作,每次都來我們家搜刮吃食和物什,才能勉強維持生計。
但爹娘這些日子一直將人拒之門外,故而傅耀祖都瘦了一大圈。
我知道的,升米恩,鬥米仇,所以大伯娘一定對我們家懷恨在心。
可我沒有想到這個秘密這麼沉重,重到讓我根本不敢面對爹娘。
大伯娘找了一大圈人,哭著跪在我家門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瞧著是真心實意的難過。
但我分明看見她眼底劃過的一絲陰毒。
「大家伙評評理,這弟媳他們啊,把我女兒福春搶走那麼多年,還磋磨那麼多年!傅書柏能讀書,我女兒卻隻能在他們家做苦力!我心裡苦了那麼多年,實在不能忍受骨肉分離之苦,我隻想要你們把我的女兒送回來!」
我被女人悽厲的聲音激得一哆嗦,剛想橫眉罵她放屁,轉眼卻看見了阿娘無聲地嘆氣。
那一刻,我什麼都懂了,旋之,淚水簌簌地掉。
原來我真是大伯娘的親生女兒。
20
周遭的百姓大多了解大伯娘的品性,見她哭得這般傷心,不免嗤道:
「黃鼠狼給雞拜年呢,平時看見小春都見到瘟神般,現在假模假樣哭兩句,是怕以後傅二家不供你們家了?」
「就是吶,做人不能太沒良心。我記得小春剛出生時,你嫌她是個女孩,要把她丟進河裡浸S,是傅二一家人執意帶走小春,否則人妮子命都沒了!」
「嘖嘖,該不會是看小春這孩子長得水靈,所以打算賣了換錢?」
被人這麼一拆穿,大伯娘終於裝不下去。
她哼笑一聲,抬頭直勾勾看向我。
「你們說這麼多有什麼用,橫豎小春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們就算說破了天,隻要告到官府,怎麼樣都是我勝!」
她剛一說完,就想拽著我走。
大伯娘的力氣很大,我也處於愣怔之際,一不留神還真讓她拽走了。
我有些悲哀地想,難道我天生奇力,是隨了她?
可是,一個女郎擋在了大伯娘面前。
她的身形如扶風弱柳,但堅定得很。
是薛玉嬋。
我鼻子一酸,幾乎又要掉眼淚了,薛玉嬋卻朝我一笑,嗓音溫溫柔柔的:「您是小春的大伯娘,我也尊稱你一句大伯娘。既然你是她的大伯娘,又怎能將小春從我們家帶走呢?」
大伯娘翻了個白:「剛剛你聾了嗎,我說小春是我的親生女兒,明明是傅二家欺人太甚,搶了我的女兒。」
「聽說前幾日您還收了王二狗家的彩禮,不知道是給誰收的。但小春是我們家的人,我有證據,您有嗎?」
大伯娘臉色絲毫不慌:「怎的,還不信小春是我的女兒?你問問傅二的人,他們門兒清!」
薛玉嬋那雙好看的眼睛盯向我:「小春,你相信我嗎?」
我顧不及其他,狠狠甩開大伯娘的手。
「信!」
勞什子親娘養娘,我隻知道,我不喜歡大伯娘,一輩子都不喜歡。
她想把我賣了換錢,可我阿娘才不會這樣做!
小春有自己的家,世上最好的家。
薛玉嬋讓阿娘端出一碗水來,還朝鄉鄰們行了個禮。
舉止言態,俱是大家之範,博得一眾好感。
「若大伯娘執意如此,不妨滴血認親。」
許是薛玉嬋的面色非常篤定,就連當初知曉這樁舊事的百姓們也有些懷疑。
大伯娘見眾人皆站在我們這頭,騎虎難下,隻得同意。
我心裡慌得要命,一直打鼓。
滴血認親的法子我知道,若是親緣者,則血水可相融,非者,則相融不來。
今日阿娘這幅情形,已經擺明了我是大伯娘的女兒,可是,我不信薛玉嬋會害了我,所以我主動滴了一滴血進去。
阿娘也隨之滴血進去。
而最後的結果,居然是相融了!
21
一時不知是何滋味,我隻知心裡又酸又澀。
我朝著阿娘,帶著哭腔喊:「娘親,您唬我呢!」
百姓們也紛紛議論起來。
「咦?原來小春還真是傅二家的女兒。」
「可我怎麼聽說……」
那人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另一個人打斷。
「或許那個女孩命該絕,早已溺S在河裡,是傅二家的心善,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說成是老大一家溺S的女嬰。我記得那段時間,傅老大和傅二兩家人不在同一個地方。」
「也是,不然這血脈關系可騙不了人。是你的,總歸是你的。」
大伯娘每聽一句,臉色就蒼白一分,直到最後她的身形搖搖欲墜,幾乎都站不穩了。
但她還是有些不信,想要奪過這碗血溶於水的認親水來看,薛玉嬋卻不慌不忙道:
「大伯娘,您有闲心看小春和傅夫人母女慈愛,不妨看看您家耀祖做了什麼好事。王二狗家,可不是好糊弄的。」
短短兩句話,頓時讓大伯娘的臉色煞白。
傅耀祖的性格她最清楚不過,愛賭,不著家,而放銀子的地方沒有瞞著他……
大伯娘急匆匆地趕回家去。
這場鬧劇,不歡而散。
我窩在阿娘懷裡,哭成個淚人。
阿娘拍著我的背,輕聲哄我。
她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
原來,我真的是大伯娘的女兒。
這些年因著我的緣故,她和阿爹才會對大伯娘忍讓三分。
她知道我不喜歡大伯娘,性子更是火爆得很,若讓我知道大伯娘才是我的親生母親,指不定會多惱。
於是,她和爹爹隱瞞了下來。
直到今日,才被大伯娘拆穿。
薛玉嬋摸了摸我的頭,忖了忖,才道:
「小春,其實你就是阿娘的女兒。雖然剛剛那碗水裡我動了手腳,但有一句話沒說錯,你就是我們家的女兒,永遠都是。」
我漸漸停住了淚。
是啊。
爹娘養了我八年,我就是爹和娘的女兒。
勞什子大伯娘,永遠不可能是我的親娘。
我抱住薛玉嬋,聞著她身上好聞的氣味,忸怩說了一句:「多謝。」
真心實意的道謝。
而阿娘則跟瘋了似的,突然一骨碌站了起來,眼睛瞪得像銅鈴。
「好孩子,你剛剛喚我什麼?」
薛玉嬋微微一笑:「阿娘。」
娘親眼眶有些湿潤。
「欸,好孩子。」
22
兄長和薛玉嬋的婚禮辦得很風光。
即便薛玉嬋的父親沒有參加,但她的大伯父到場了。
她成為我嫂子前,我覺得此女甚好。
她成為我嫂子後,我時常能看見她與我阿兄賭書潑茶,所以我覺得,她與我阿兄,皆是極好。
說實話,我還是有點不甘心。
我不信我不是阿娘的親生女兒。
所以我私下問過薛玉嬋,為何能將我和阿娘的血融在一起。
薛玉嬋默然片刻,才道:「你還記得當日趕我出女學的掌事張夫子嗎?」
我點點頭。
當初那副刻薄模樣,和大伯娘一個樣子呢!
薛玉嬋說:
「她曾經是我的至交好友,也是我向皇後娘娘引薦她的。她喜讀醫書, 故而是她教給了我這個方法。」
我怔了怔。
居然是至交好友嗎?
可我不明白,為何一個人能把至交好友推至如此境地, 甚至落井下石。
薛玉嬋則道:「人心善變, 隻求當下。」
我懵懵懂懂, 她卻笑得豁達。
「就如當初的我與皇後娘娘, 那時的皇後娘娘,是真的想辦好女學,我也是真的崇敬她。可後來她更貪戀權勢,我不願為權勢的奴隸, 故而主動退出。
「此時此刻, 我與你阿兄感情甚篤,若有一日他另改心意,我也不會怨他憎他, 但一定會和離。因為他現下的愛是真的, 可日後的傷害也是真的。」
我勾了勾薛玉嬋的手,沒說話,但心裡卻想的是:【不會的, 阿兄不會如此。】
我知道為何嫂嫂會這樣說, 因為阿兄相貌俊, 舉止雅,自打考上後, 喜歡我阿兄的女郎一個比一個多, 還有甚者當著嫂嫂的面就對阿兄明送秋波。
可嫂嫂不知道, 當大伯父害我們全家貶到青州後,阿兄動過退婚的念頭。
他說不要害了人家姑娘。
但當他去京城打算退婚後,卻又改變了主意, 此後也更加勤勉讀書, 常常點燈至天亮。
就像阿娘念了許久的兒媳婦般。
「嫂而」阿娘說, 這是愛給予的激勵。
所以我知道,阿兄喜歡嫂嫂。
很喜歡很喜歡。
我對著薛玉嬋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若阿兄負你, 小春也要纏著嫂嫂。」
薛玉嬋說:「好。」
23.後續
王二狗是村裡惡霸, 大伯娘一家得罪了王二狗, 過得十分悽慘。
傅耀祖被人砍斷了手腳, 大伯娘又害怕又痛苦, 得了失心瘋, 日日念叨著「耀祖,耀祖」,有時還會念一兩句小春。
當真是晦氣。
大伯父是喝酒喝S的,一個沒注意, 還掉溝裡去了。
薛玉嬋的父親下場也不算好,聽聞薛家姨娘在宮宴上得罪了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當場發作,聖上狠狠斥責了薛父一家。
薛父官場失意,竟常年流連煙花之地,染了髒病, 不治而亡。
那日來挑釁的薛姨娘也一並去了。
而嫂嫂也實現了她心中的女學, 她在青州創辦了一家普通女子也能來的女學。
起初空無一人,後來每一年都會多那麼一兩個人,嫂嫂的女學便愈加龐大了。
而我, 傅福春,S了一頭又一頭豬。
嫂嫂說,它們都是世上最幸福的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