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是為注定要破產的公司和自己突然破敗的餘生哭吧。
她不可能在意我的生S的，從前不會，現在也不可能。
我鼻頭一酸，卻沒有眼淚可以落了，S前那晚我為她哭幹了眼淚，現在我隻為自己的S感到不值。
在朋友為我徹夜守屍一夜白頭時，在表哥帶我星夜趕路落葉歸根時，她在別的男人身下爛透了，而我居然為了這樣一個女人自S。
還好，她的報應馬上就來了。
她不會相信，我就是那個唯一能拯救公司的所謂業內大佬，正如她不相信那個冠軍賬號是我的一樣。
07
從派出所出來後，杜夢曦失魂落魄的不斷打奉澤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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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打了無數個電話後，對方接了。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奉澤，蘇維宇呢？你把蘇維宇弄哪裡去了？」
對方語氣冷漠，忍著怒氣般，
「辭職信發你郵箱了，以後不要再打來了！」
「別！奉澤！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他在跟我鬧別扭，你知道的，我們以前就經常打打鬧鬧的……」
聽她提起從前，奉澤徹底怒了，
「你還敢提以前！T M D 哪一次不是你無理取鬧！打打鬧鬧？挨打的永遠是師兄！他哪裡舍得傷你一分一毫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真的在意師兄嗎？你打電話來不就是為了你那破公司嗎？解決辦法……呵，師兄老家，他的送別儀式，你來！我！告！訴！你！」
奉澤最後一句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他明明煩透了她，卻還是要求她參加我的送別儀式，大概覺得我還放不下她吧。
雖然我已經放下了，但她去就去吧，正好我也好奇自己的葬禮到底什麼樣子。
儀式如我想象般簡單，到場的人也不多，三五親戚，幾個大學時在社團玩的不錯的同學。
沒有看到遺體有些遺憾，大概是我摔的不成樣子，又放了兩天，隻能抓緊火化了。
所以，眼前隻剩一個小黑盒子，安置我的骨灰。
杜夢曦出現的時候，親戚們都聚了過來。
表哥情緒上來氣的渾身顫抖，表嫂更是一下子就繃不住了，衝上來給了杜夢曦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都是你啊！你怎麼那麼狠心啊！煽動輿論逼S自己的丈夫，你比那蛇蠍還毒啊你！
「我們小宇命不好啊！生下來沒了媽，他爹在他三歲生日那天出意外也走了，我和他表哥我們拉扯他，他雖然是我們表弟，可跟我們親兒子沒區別啊。
「他那時候突然說和你結婚了，我們不怪他不提前知會一聲，就盼著你們好好過，你們年輕人幸福就行了，可你怎麼能那樣對他啊！你還為個曾經拋棄你的男人逼S了他！
「嗚嗚嗚，我們小宇啊！你把我們小宇還回來啊你！」
表嫂嗓子都哭啞了，還是拼命撕扯著杜夢曦，難泄心頭恨。
杜夢曦慌張想要躲開，卻在迎上奉澤目光的時候忍住了。
直到表嫂哭暈了過去，整個人都一下癱在了地上。
表哥倒吸著氣，忍了又忍也沒忍住眼淚，蹲在地上，「哎呀，哎呀」哭的像個孩子。
我這才發現，表哥表嫂臉上已經生了皺紋。
不像多年前勸我時皺起眉才能擠出皺紋的樣子了。
「小宇，不是表哥表嫂礙你前途啊，表嫂見的事情多，老人言『門當戶對』，咱家跟人家姑娘家差著多了點，表嫂知道你優秀，但就怕你以後抬不起頭、受委屈，你說你一聲不吭把證領了，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
表嫂吞吞吐吐說著，表哥就悶著頭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那時我總想著，我的命不至於那麼差吧，好不容易跟暗戀的人產生交集，我興奮不已，
「哥嫂，你們就放心吧！我會對夢曦很好，『人心換人心』，她對我也不會差，我們一定會好好過日子的。」
可有些人的心是暖不熱的，我到S才明白。
杜夢曦剛從表嫂手中解脫出來，就被奉澤拉了一個踉跄。
「你幹嘛！」
她抬頭對上奉澤冰冷的眼神，立刻閉了嘴。
「磕頭！給師兄磕頭！」
杜夢曦愣了一秒，硬著頭皮反駁，
「憑什麼？我跟我爸媽都沒磕過頭！」
「你們是夫妻，你給師兄磕頭是應該的！你還得給師兄守靈！別忘了，你害S了他！」
「又不是我讓他跳樓的！」
「可為了顧非煽動輿論引網友網暴他的是不是你？還有，當初你家面臨破產，你被顧非拋棄，讓他娶你的是不是你？說會忘記負心漢和他好好過日子給他畫餅的是不是你？」
「我……」
「你倒是一兩句話說的輕松，那你知不知道，師兄為了幫你家公司渡過難關放棄了參加國家項目，隻為了把聯盟遊戲做的更完善，然後低價賣給你！
「你肯定更不知道，每一次後臺出問題，都是師兄半夜爬起來絞盡腦汁想辦法、補漏洞，根本沒有什麼『業內大佬』！就因為你從來不關心他！所以你當然不會發現他就是行業頂尖！真正的業內大佬就是師兄啊！
「你不相信師兄是狼王遊戲的冠軍，你不知道師兄最早開始玩狼王也是為了向世界頂級遊戲學習，讓聯盟遊戲更完善，好讓你的公司發展順利！讓你高枕無憂！
「到頭來呢？他到S都聲名狼藉！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不該給他磕頭？！」
08
奉澤的聲音越來越大，步步緊逼。
杜夢曦連連後退，神情恍惚間她好像確實記起了當初，她為了面子在顧非拋下她的婚禮上要我娶她，而我滿懷期待的答應了。
不是為了配合她下一個臺階，後來真的和她領證了，那些我對她好的回憶像被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般，從心底深處湧出。
杜夢曦崩潰哭了，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可奉澤不會讓她如願，
「呵，為什麼不說？你怕我說什麼？說，你愛的顧非根本不愛你！他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騙了你！還是說，這世上唯一深愛你的人S了！蘇維宇，他，S了！被你害S的！」
「不——」
杜夢曦轉身要逃避，卻身形不穩趴跪在地上，正對著原本在她身後飄著的我狠狠磕了個頭。
「不！我不相信你！你騙我的，因為蘇維宇恨透了我，到S他還讓你幫他造謠！顧非明明當著我的面登錄了狼王遊戲，他不會騙我！我不相信，我去找他！」
她連滾帶爬要走，奉澤正想攔住她，可卻被人阻止了。
一行工作人員嚴肅異常，站在杜夢曦面前，
「杜夢曦女士是吧，顧非你認識吧，他涉嫌泄露你公司商業項目給境外資本，還通過不法手段將你名下賬戶資金轉移到境外，麻煩你配合調查。」
那一刻，趴在地上的杜夢曦抬頭隻看到一行人在她面前說話，說的什麼她好像都聽不清了，隻是她感覺，光被擋住了，再也照不到她了。
杜夢曦被帶走後，在審訊室見到了顧非。
她依舊不相信那個在她心目中如高懸黑夜中皎潔白月般的男人，騙走了她的一切。
「隻要你說不是你做的，我就相信你！」
杜夢曦不見棺材不落淚，直到工作人員給她看了筆錄。
而顧非也無所謂似的聳聳肩承認了。
她這才想起問他為什麼。
可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對她沒有絲毫愧意，還依舊笑的好看，
「為什麼？哈哈哈，對啊！為什麼！我為什麼沒有早點飛國外！要不是你這個破鞋昨天晚上勾引我，我早就拿著錢在國外享受自由自在的空氣了！
「為了睡一次你這髒貨！我居然把自己賠在這裡了！哈哈哈哈！遇到你總沒好事，從前是，現在也是……
「要不是你家差點出事，我會為了躲婚約去國外？我就不會沾上毒，把家底都搭了進去！更不會做現在這些事，都是你害的！」
根本沒給杜夢曦反應的時間，說完，顧非就抽搐了起來，整個人扭曲得可怕。
而杜夢曦也被控制了起來，精神隱約有些不正常了。
自作孽不可活，她純屬自作自受。
我呼出一口氣，竟覺得猛然輕松了，眼看著杜夢曦被越押越遠，我居然自由了。
最讓我放不下的還是表哥表嫂和奉澤。
做阿飄還是有好處的，那就是一個閃身就能飄到想去的地方。
我被杜夢曦打斷的葬禮現場，人還沒散盡。
奉澤跪在我表哥表嫂面前，將事情的經過盡數說了。
不外乎我猜測的那樣，顧非已經提前踩好點，在我沒來得及拿出自己東西的時候，引誘杜夢曦將我的車借給他，因為總是抽空改數據，有一次我將電腦包整個扔在了車上，他就順利拿到了我的 U 盤。
在我取得狼王冠軍之後，他登錄賬戶截圖並搶先發微博認領冠軍稱號，借慶祝之名進一步接近杜夢曦，並以此破壞我們之間的關系，讓他能為境外資本爭取時間讓盜版聯盟順利上線。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隻是他沒想到我居然跳樓了。
我S後，奉澤去了派出所，接觸到了工作人員，把我的遭遇告訴了他們。
還好他們認真負責繼續深挖，挖出了顧非這個帶毒的「五十萬」。
法律制裁他是逃不掉了，每次扭曲抽搐的折磨也是他活該。
隻是奉澤又沒有犯錯，他為什麼要跪下？
09
我離得近了一些，這才聽到奉澤逐漸放低聲音的哽咽，
「我也是孤兒，我靠低保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但是室友們都孤立我、欺負我……那天……那天我是準備出去買把水果刀的，回來把他們都！
「但是……我在路上遇到了師兄，我們在那之前隻在電競社團裡見過兩面，不過師兄認出了我！他還說我和當初的他一樣，連個筆記本電腦都沒有，就去社團面試了。
「我看向師兄帶著笑意的眼，突然沒那麼難過了，去水果店的路上, 師兄接到了找他做家教的電話，他說自己帶不過來, 向別人推薦了我。
「那天買水果還是師兄請的，他知道我困難，卻隻是說都是師兄請師弟的……後來我賺了錢, 日子也沒那麼難過了，他也沒讓我請過，就算每次我買好了東西送他，他也跟師兄們說, 是我送給大家吃的。
「遇見他之前生活好像總是很糟糕, 沒什麼意思, 但那之後就好了，師兄很神奇，他不光是電競界的神操手，他還一點點給我的世界鋪滿了彩色……」
我跟著他說的話, 回憶那段大學時光，沒想到自己不經意間的舉動改變了奉澤的一生。
還好, 我愚蠢的善良不全然換了婚姻中的憋屈軟弱，還有一些價值。
奉澤給表哥表嫂磕了個頭,
「可惜老天待他不好, 讓他那麼早就走了, 他跟我說過他的故事，我想他肯定放不下你們, 如果可以，我想代他孝敬你們！」
表哥表嫂也跟著哭, 三個人哭成一團，我卻開心的笑了。
當然不會，結婚五年，她怕是從沒有在意過我，又怎麼會為我擔心呢。
「—你」那天之後，我開始跟著奉澤。
看到工作人員把我的 U 盤給他，並協助在網絡上為我正名。
狼王遊戲運營方同意把我的遊戲賬號永久封存, 並在獎杯上重新刻上了我的名字。
杜夢曦在審訊期間突發精神疾病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公司迅速被虎視眈眈的同行瓦解，她破敗的餘生也就如此了。
而奉澤帶著母校電競社團的同學們著手研究我 U 盤裡的信息，一群拼命三郎，白天因為意見不合爭得急赤白臉的，晚上卻能迅速從工作狀態中抽拖出來, 勾搭著背就去撸串了。
我看著喝醉的奉澤，在一旁欣慰點頭,
「你呀！雖然技術差我一點, 但是帶團隊比我強一點，我看好你哦！
「不過今天好歹我頭七, 你也不知道敬我一杯酒啊！」
端著酒杯的奉澤眼眶驀然一紅，喊起眾人，笑的比哭還難看，癟著嘴喊：「讓我們敬 E 神一杯！師兄 YYDS！」
奉澤酒杯正對著我的方向, 趁大家抬頭喝酒的時候小聲說：「下次可不準說我不想著你了, 師兄……」
他抬頭喝酒時，我感覺自己越來越輕了。
有親人如兄嫂，值了！
得朋友奉澤，也值了！
愛情嘛……
人生若隻如初見, 那個曾在寒冬捧著貓糧在學校裡到處找地方安置流浪貓的她，不過驚鴻一瞥或是黃粱一夢吧。
罷了……
我是時候該走了。
你們，別哭。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