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人淡如菊,不爭不搶,卻時常得罪人。
我和姐姐作為陪嫁丫鬟,常常替她受過。
皇上詔貴妃侍寢,她以身體不適推脫,姐姐隻好去聖前告罪,被罰跪一夜,因此落下腿疾。
宮中辦中秋宴,眾妃嫔都盛裝出席,貴妃卻說自己憂慮天下蒼生疾苦,粉黛未施。
皇後氣極,以身邊人伺候不周為由打了姐姐三十大板,姐姐被打的血肉模糊。
姐姐因侍奉貴妃周全,得皇上誇贊細心周到,貴妃為博大度名聲,反手將姐姐送到養心殿伺候。
結果太後震怒,把姐姐配給了心理扭曲變態的首領太監為妻,姐姐被折磨致S。
姐姐去後,我頂替她成了貴妃的心腹,貴妃這麼喜歡立人設,我必是要幫她一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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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1.
姐姐已經去世三日了,我依然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那日她的屍身被蒙上白布抬出宮外,我想要看一眼,小桂子SS拉著我不讓我看。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姐姐的S因被一句疫病所掩蓋,不容許任何人揭穿,可我知道她是被折磨S的。
李德盛那個閹人,變著花樣的折辱姐姐,一直拿我威脅她,見姐姐順從,他就越發變本加厲,最後終於在一次N待時失手S了姐姐。
他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宦官,哭了一場做做樣子,皇上就原諒了他的過失,同意以疫病的名義發喪姐姐,貴妃為了體現自己的大度,也主動安慰讓他寬心。
最後,所有人都毫發無傷,隻有我姐姐送了性命。
我恨這個冰冷的皇宮,恨變態的閹人,恨不作為的皇上,更恨始作俑者,偽善又惡毒的貴妃。
秋蘭行色匆匆的來喚我:“夏嬋姐姐,貴妃命你前去。”
她面色擔憂的看著我,我衝她虛弱的笑了笑,撐著她的手臂下了地。
秋蘭是姐姐一力提起來的一等丫鬟,所以對我們姐妹倆一直很感念。
姐姐去世那日,我直接暈了過去,貴妃為表對下人的大度體恤,竟破天荒的允了我可以休息幾日。
我高燒了兩日,貴妃說醫女繁忙,不願因自己宮內的事勞煩醫女。
或許她是希望我就此S去也好,可我卻硬生生的挺了過來。
剛醒來,便被貴妃喚過去伺候。
到了貴妃殿裡,我才知她為何喚我。
“夏嬋,我記得你姐姐教過你素妝的扮法,幫我扮上吧。”
貴妃語氣清冷,神態矜貴,雙十年華的她姿容華貴,儀態萬方。
看著她即使故作矜持,眼裡也難掩的激動和興奮,我隻能緊緊攥住自己的掌心才能克制住滔天的恨意。
感受到嘴裡的一絲血腥氣,我閉了閉眼,輕聲應是。
如瀑的秀發在我手裡靈活翻轉,片刻後,一個出塵脫俗的發式就完成了。
素妝的精髓是仿若無妝,我在貴妃臉上細細塗抹上一種特殊的粉膏,能讓皮膚變得光潔瑩潤,卻又看不到一點脂粉的痕跡。
這種妝法是姐姐的看家本領,粉膏也是她的獨家發明,她嫁給閹人後,似是預料到自己的結局,硬是擠出來時間教會了我,是希冀我日後有看家的本事。
這樣,才有活命的機會。
銅鏡中映出貴妃淡雅如蘭的面容,她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抬起手輕輕扶了下頭上的步搖,纖長的護甲折射出一抹微光。
她在鏡子裡看向我,點了點頭。
“嗯,你的手和你姐姐一樣巧,以後她的差事你都接過去吧。”
我面不改色的應了下來。
她輕嘖了一聲道:“就是這性子不如你姐姐,以後多笑笑,別像個木頭一樣呆。”
我聞言隻能低下頭假意表示順從,否則會忍不住上去給她一巴掌。
2.
掌燈時分,外院的小太監通傳,皇上已經到了院門口。
貴妃聽見傳話,臉上泛起紅暈,忙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飾就匆匆的扶著我的手走向門口。
剛要跨出門的一瞬,她不知想到什麼,忽然撇開我的手,臉上換了一副哀容就獨自走了出去。
我看著貴妃的背影呆了呆,這是演的哪一出?
但回神後,我迅速的跟在了她後面,準備伺機行事。
我用餘光瞥見明黃色的身影已經越來越近,貴妃雙手掩面哀戚的直奔那道身影而去。
“皇上...”請安請到一半,貴妃就開始低聲哭泣起來,身子搖搖晃晃仿佛隨風飄蕩的柳枝,皇上不明所以忙上前幾步把她摟在懷中。
“愛妃這是怎麼了?慢慢說來,莫要傷了身子。”
“臣妾那婢女自小就在我身邊,這幾日總是想到她,心裡難受得很,臣妾怕是今日不能侍寢了。”
皇上臉色已然陰了下來,貴妃尤在梨花帶雨的展現主僕情深。
我跪在院中,竭力忍住一陣反胃。
這個女人真是又壞又蠢。
明明是她把姐姐送上了絕路,現在又拿著姐姐的S當筏子來給自己立人設。
她以為皇上還是當年那個多情的少年,會縱著她這些無傷大雅的小性子。
卻沒想過,這種欲拒還迎的招數用的多了隻會讓人膈應。
上一次皇上被貴妃拒絕還是因為他在宮宴上多看了幾眼新入宮的宮女。
那宮女聽說是罪臣之後,因罪被打入掖庭為奴,但畢竟身上曾有過的教養騙不得人,她獨特的氣質引人注目。
貴妃素來是淡雅高潔的人設,對這種事當然不可能明說,回宮後卻恨得打碎了一盞銅鏡。
因此那日晚間李德盛來傳旨時,她沒接,隻說自己身子不適,讓姐姐前去替她告罪。
皇上與貴妃到底有幾分年少的情誼,對此事有些心虛,想著夜間多哄一哄貴妃也就是了,可就這樣被她折了面子,一氣之下就罰姐姐在殿外跪了整夜。
第二日,姐姐是被李德盛親自扶著回來的,她的腿已經沒有了知覺。
我當時心裡是存過一點疑惑的,李德盛這種大太監居然如此禮遇宮人。
卻不知,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暗中標好了價格。
李德盛年長姐姐一些,面容生的不錯,就是眼神中有很多我讀不透的東西。
他走時留下了上好的傷藥和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看著姐姐血肉模糊的腿,心疼的給她上藥,卻見她罕見的落了淚。
她目光哀戚的看著我,一下一下撫摸我的頭,就像兒時母親總對我們做的那樣。
我不知為何,從那個時候起,就覺得姐姐有一天會離我而去。
後來我才知道,那日皇上震怒中差點杖斃了姐姐,是李德盛從中斡旋。
3.
我沉浸在回憶中,不自覺挺直了脊背,沒想到這個姿態卻落入了一道目光中。
“抬起頭來”,一道清越的男聲響起,金色如意紋皂靴映入我的視線,我驚的手心瞬間出了汗。
我很快穩住心神輕輕抬起了頭,但視線落在鼻尖,並不去直視眼前的人。
視線的餘光裡,我看見貴妃身形僵在原地,看見我,一改剛才楚楚可憐的模樣,嫉恨的目光如有實質一般射過來,威懾十足。
看到她的樣子,我瞬間不那麼怕了,如今能讓她難受哪怕一刻,我也快樂極了。
我不著痕跡的收起眼中所有情緒,安靜的等著身前的人出聲。
他見我沉得住氣,兀地哼笑了一聲,跟在他身邊的李德盛忙上前殷勤的提醒。
“皇上,這是奴才那妻妹。”
他話音剛落,心窩上便挨了一腳,疼的哎呦一聲坐在了地上,面色驚恐。
“什麼人?你再說一遍。”
清泠泠的聲音如珠子落進了玉盤,卻讓腳下的人瞬間清醒。
李德盛此時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禁忌,忙屁滾尿流的滾回皇上身邊,開口道。
“萬歲爺恕罪,奴才眼瞎,看錯了人,這是貴妃身邊的大丫鬟夏嬋姑娘。”
身邊的人這才無可無不可的唔了一聲。
那道目光在我面上停留了三秒就移開了。
片刻後,呼啦啦的一大幫人並未停留,原路返回了。
走之前,李德盛居高臨下的看了貴妃一眼,替代皇上發了話。
“貴妃娘娘既是心情欠佳,此後一月都不必上綠頭牌了,您好生安養,奴才告退。”
貴妃呆呆的癱在了地上,這次顯然不再是做樣子了。
她萬萬沒想到,皇上會是這種反應。
我剛走到她面前想要扶她起身,被她回身猛的甩了一個巴掌,臉上火辣辣的,針扎般的痛麻。
“你姐姐喪期還未滿,本宮尚且素衣以待,你卻擦脂抹粉,本宮平日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她還敢提我姐姐。
想到記憶裡那張總是溫婉可人的笑顏,我心像被擰住了一樣,心裡的痛痛過身體一萬倍。
晚上,我被關進了後院的柴房,這裡漆黑一片,我終於敢露出外人不能得見的脆弱和痛楚。
遙望著天上的明月,我在心裡默念,姐姐,下輩子託生在好人家吧。
今生你受的苦,我會幫你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