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陸長安青梅竹馬。
26 歲,我們結婚。
28 歲,我發現他在外面有個孩子。
結婚三年,他待我如初,兄長般溫柔體貼。
我們雖不曾有過轟轟烈烈,但也歲月靜好。
當我以為這輩子會這樣細水長流下去時,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來找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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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小男孩跟丈夫極為相似的眉眼。
孩子快兩歲了,粉雕玉琢,乖巧可愛。
十月懷胎。
這意味著我跟陸長安新婚不久,他就讓別的女人懷了孕。
陸長安回到家時,我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而陳婉瑩正埋著頭跟我不停道歉。
「趙小姐,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陳婉瑩白皙清秀,一雙烏黑杏仁眼泛著淚光,鼻子眼睛都哭得紅紅的。
我見猶憐。
但陸長安看都沒看她一眼,雙手搭在我肩頭,親密維護的姿態。
「爸爸!」
見到他,小男孩便奶聲奶氣地叫著,想要往他懷裡撲。
盡管內心世界已經天崩地裂,但親耳聽到這孩子對陸長安叫爸爸,我的心髒依然抽緊了下。
我抬頭看向陸長安,沒錯過他眸中閃過的憐愛,還有不忍。
但他還是嗓音冰冷地說道:
「帶他出去!」
陳婉瑩身體一瑟縮,牽著孩子就離開了。
陸長安嘆了口氣,似乎早料到有這天,倒有種塵埃落定的釋然。
他在我面前蹲下。
「兮兮,對不起,但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我空洞的心口並未因為他的這句話被彌補絲毫。
「她告訴我了,孩子是試管嬰兒。」我淡淡道。
所以呢?
「兮兮,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可我和我的父母都很想要一個孩子。」
我垂下眼,攥緊手中的杯子。
戀愛到結婚,我們沒有刻意避孕,但我也一直沒有懷孕。
到醫院檢查,是我的問題。
做過試管,但沒保住。
「兮兮,你不是說想領養一個孩子。」
「孩子媽媽似乎不願意。」我冷笑道。
「我會給她一筆錢。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孩子,我把他送到我父母那裡,我們可以再領養一個。」
陸長安牽住我的手,滿眼誠懇,他顯然早已考慮周全。
「孩子不是小貓小狗!」
我胸口盤踞著一塊大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們離婚吧。」
陸長安皺了眉,語氣隱隱有些不耐。
「兮兮,不要衝動,我沒有背叛你,沒有背叛我們的婚姻。」
是啊,他隻是跟別的女人有個了孩子而已。
見我沒反應,他掏出手機打電話。
「媽,那件事兮兮已經知道了,她想離婚……」
我震驚抬眼,渾身血液逆流。
「兮兮,媽要跟你說話。」
我手臂僵硬地接過手機。
電話那頭,不是我的婆婆,而是我的親生母親。
聽著話筒裡傳來熟悉的聲音,卻像隔了一層什麼東西,做夢一樣,缺了真實感。
我媽語重心長地讓我不要任性、耍小孩子脾氣,她說他們早就知道這件事了,是雙方家庭共同做出的決定。
我的丈夫,在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共同商量下,和別的女人孕育了一個孩子。
但他們一起瞞著我。
我忽然覺得這一切是那麼荒唐可笑,在母親喋喋不休之際,我將電話掛斷了。
渾身力氣像被抽幹了,我湧上深深的疲憊感。
「你們都安排好了,可孩子媽媽似乎並不接受你的安排。」
陳婉瑩明顯是走投無路才來找我的。
陸長安態度堅決,要如當初約定的那樣將孩子與她分開,而她舍不得。
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他。
她淚眼蒙眬、語調哀泣地跟我訴說她是如何愛上陸長安的。
她說他是好男人,好爸爸。
她從未遇見過這麼好的男人。
兩人雖然一開始是交易,但相處過程中,她真愛上了他。
「我真的很心疼他,你們這段婚姻都是他在付出,他賺錢養家,還要花心思哄你,你又為他做了什麼呢?
「而且你沒有我那麼愛他,你心裡一直裝著另一個男人,不是嗎?」
這個見面後一直姿態卑微的女人,這時候理直氣壯地質問我。
原來陸長安連這個都告訴她了。
這一刻,哀莫大過心S。
「你親自照顧她從懷孕到生產,孩子管她叫媽媽,管你叫爸爸,你還把我們之間的事都告訴她!
「你這叫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我滿眼嘲諷,心如S灰。
2
陸長安不肯離婚,我委託了律師走訴訟,拉著行李箱就飛去了英國。
落地不久,我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他語調不復平日的冷靜。
「你去英國幹什麼?!」
「就是你想的那樣。」
相較於他的氣急,我格外平和。
「趙兮,你就算找到了那孩子,他那麼大了,不會認你也不可能認你。」
「我不需要他認我,我隻是想見他一面。」
我想告訴他,媽媽不是故意拋棄他的。
以前顧忌陸長安的感受,即使這些年來,我一直牽掛,但沒有去找過那孩子。
是的。
陸長安跟別人有一個孩子。
其實,我也有一個孩子。
我從小是個聽話的乖孩子,大概因為從未爆發過,叛逆起來便格外驚天動地。
這次,我要跟陸長安離婚,拿出了一個人跟全世界對抗的勇氣。
就像我當初早戀時那樣。
都說青梅竹馬難敵天降。
高中時,我遇到了那個天降。
不同於我們家庭幸福美滿,傅尋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俊秀少年眉眼間籠著化不開的霜雪。
傅尋自帶破碎感,隻一個目光交會,我就像被一支箭刺中了心髒。
十幾歲的少女,滿腦子都是對甜蜜戀愛的憧憬和向往。
我無法自拔地陷進去了。
就如撲火的飛蛾,一腔痴情地追著傅尋跑,被情敵帶著幾個女生圍堵在小巷裡群毆。
雙拳難敵四手,我的臉被踩到了臭氣燻天的汙水坑裡,是陸長安將我救了出來。
他小心地拿著棉籤給我消毒傷口,我疼得龇牙咧嘴,他捧住我的臉就吻住了我因為錯愕微張的唇。
「兮兮,他會讓你受傷,不要喜歡他了,喜歡我好不好。」
陸長安幽深的眸裡盈著深情,心疼,憂傷。
我拒絕了他。
開始躲著他。
跟傅尋在一起後,我滿心滿眼都是他。
一時情不自禁,我們偷嘗禁果。
年少無知,我例假遲遲沒來,還惡心嘔吐。
我懷孕了。
更晴天霹靂的是,傅尋不見了。
我怎麼都找不到他。
那時候我跟父母的關系鬧得很僵,正處於冷戰狀態,我沒有錢,也不敢告訴他們。
就在我傷心欲絕、渾渾噩噩時,是陸長安拉了我一把。
3
為了我的名聲著想,陸長安出國做交換生,借口幫我走出失戀陰霾,把我帶去了英國。
從小青梅竹馬,雙方知根知底,所以我父母同意了。
我們本來打算秘密流掉這個孩子,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因為耽擱,胎兒已經不小了。
加上我幼時生過一場大病,雖然病愈康復,但留下病根。
醫生說我身體很難受孕,如果流產的話,對身體損傷巨大。
安全起見,醫生建議我將孩子生下來。
陳婉瑩對我訴說陸長安多麼好,如何照顧她,我怎會不清楚?
因為當年在異國他鄉,陸長安從我懷孕到生孩子,過程中悉心照料,無微不至。
我也是在那時候,在兩人單獨相處的生活點滴中,被他打動了。
但我知道我們絕無可能。
所以我將這份心動深埋心底,打算將他當家人,當親哥哥。
可我懷孕後期睡不安穩,朦朦朧朧中,感覺有人吻我。
我迷迷糊糊以為是做夢,男人溫熱的手掌、溫柔的撫摸,我以為是傅尋,鼻酸眼熱,緊緊摟住他不放,又哀又怨地問:
「你到底去哪裡了?」
聽到我的話,男人的吻更深了,甚至大掌揉捏我的力道很重。
我掙扎不開,卻因為這個吻這個擁抱,逐漸意亂情迷。
混亂的一夜過後,我赫然睜眼,發現枕邊人竟然是陸長安。
我本打算當親哥哥一樣相處的人。
曖昧關系一旦突破了那層阻礙,再回去便變得困難。
我們像情侶般相處,但我肚子裡還懷著別人的孩子,這就讓這一切顯得尤為荒誕。
孩子生下後,他安排了領養家庭。
一年交換期結束,我們回國。
除了他以外,沒有人知道我生了個孩子。
或許正是如此,陸長安會如此篤定他生個孩子,我不會有意見。
也不該有意見。
4
對於找到那個孩子,我其實不抱太大期望。
但我沒想到,那孩子先找到了我。
跟他的養育者,一起出現在我面前。
高中時人間蒸發的傅尋,就這麼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
少年褪去了青澀,眼前的男人西裝革履,低調的黑色毛呢外套,肌膚冷白,骨節分明的手握著一根黑色文明杖,戴著不菲的金屬腕表,就像典型的英國紳士。
他抬眼朝我望來。
陰鬱不在,眉眼鋒利,氣勢逼人。
看來,他這些年過得不錯,甚至查到我在英國把孩子生下,還有餘力將孩子接到身邊照顧。
隻是,他從沒有想過聯系我,通知我一聲。
就像陸長安一樣,生了個孩子,到孩子長大,他都沒想主動告訴我一聲。
這些男人,有時候想想,怪沒意思的。
我專心致志地打量起眼前這個男孩。
17 歲生下他,他現在都 11 歲了。
半大不小的男孩,五官完美融合了我跟他父親的長相優點。
唇紅齒白,漂亮得令人一眼驚豔。
這一刻,我好像理解了陸長安為什麼堅持要自己的親生骨肉。
血脈相連。
見這孩子第一眼,我就覺得親切。
「媽媽。」
男孩看了一眼旁邊面色沉靜的傅尋,小聲喚我。
我愣住。
這孩子認我?
「你沒結婚嗎?」
我詫異到脫口而出地問。
「我以為你更想問我這些年去哪裡了。」
我平靜開口:「不重要了。」
時過境遷,再見到這個少女時代令我小鹿亂撞的男人,即使他英俊又富有,我心裡也毫無波瀾。
棄我去者,我自沒有留戀。
傅尋家境不好,父親家暴還嗜賭如命,母親好不容易從泥潭脫身,離婚後獨自帶著他搬家轉學。
我當時也猜過他是不是有難處,那個賭鬼父親找來了,他跟他母親連夜逃跑消失。
但隻言片語沒有,沒有電話,就連一通短信都沒有。
我就是被他拋棄了。
「我沒有拋棄你。」
傅尋說。
「那男人把我母親綁架了,我追過去,他把我打暈。
「等我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在一艘船上。
「我和母親一起被他賣到了東南亞,我母親S了,有人把我救出來。我跟那人來了英國,後來繼承了他的遺產。」
如此驚心動魄的一段經歷,被他雲淡風輕地道出來。
「我找過你,那時候你已經跟陸長安在一起了,我看你過得很幸福,所以沒有打擾你。」
5
我在英國隻待了一天,就飛回國了。
見了那孩子一面,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至於跟初戀敘舊,我完全沒有這個心思。
就算當年傅尋不是有意拋下我,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不管當初愛意如何熾熱滾燙,隨著時間的流逝,早已冷卻。
但也不是毫無波瀾。
尤其當我發現他瘸了腿,身上還有陳舊傷痕。
他拄著文明杖,是因為行動不便。
我跟他們父子在餐廳坐下時,他脫去了外套,襯衫袖口拉起,手臂上一條褐色傷疤就暴露出來。
不過停留一秒,我便移開了目光。
他沒提,我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