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後宅,不是外男該來的地方。」
我說著就要關上門,卻被一隻手牢牢擋住。
「那為什麼他可以!?」
慕風手指隱藏在陰影裡的玉京,神情激動。
我卻感到奇怪。
他到底在生氣什麼?在激動什麼?
我一巴掌揮開他的手,直接把疑問說出了口。
「你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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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已經比我高一個頭的狼王最終嗚咽著,向我低下了頭。
「姐姐,你不要嫁他好不好?」
我揮手就是一巴掌。
人類沒有獸族一樣有極強的恢復能力。
玉京帶來了蛇族上好的藥膏幫我抹在了背上,消炎止痛。
但方才一番運動,再加上這一巴掌,背上已經隱隱作痛。
一切都是拜面前這頭狼所賜。
「需要我把衣服脫下來給你看看我背上的三道口子嗎?」
「既然選擇了蘇若,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滾!」
空中殘月已經被雲層所遮擋,吝嗇地收起最後一絲光亮。
屬於王者的幽綠瞳孔此刻微垂,像是一隻被拔了爪牙的狼。
嗚咽著匍匐在我腳邊。
我一腳踢開。
不管怎樣,傷了主的狼,沒有再留的必要。
「我限你立馬就離開。」
「不然縱使你成了狼王,折斷你的爪子,我還是做得到的。」
慕風起身,一步一步,失魂落魄地出了我的院子。
原本高高豎立的狼耳此時耷拉著,就連拖在身後的狼尾都無精打採。
但與我何幹。
剛和上門,身上的蛇尾就把我卷起,輕柔地放在床上。
「娘子方才真是迷人。」
玉京執起我的手。
「聽得為夫都熱血沸騰了。」
我:「……」
他就這麼想被罵嗎?
原來堂堂南國蛇王還有這種癖好?
床幔再次被放下。
「礙事的狼崽子滾了,現在我們可以繼續了吧?」
迷迷糊糊間,我想著。
好像放蕩一點也不錯。
12
我和玉京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也不知道這條蛇到底多大了,每天哪兒來這麼多用不完的精力。
與之相比,蘇若和慕風的關系卻不進反退。
我已經不止一次看見,蘇若因為慕風的木訥和對自己的不在意,揚手就要打他。
但那是高貴的狼王,不是路邊的阿貓阿狗。
豈是棍棒就能馴服他的。
一次兩次還好,慕風尚能忍受。
次數多了之後,他也感到了煩躁。
竟然第一次動手攥住了蘇若的手腕。
他控制不好力道,蘇若嬌弱的手腕頓時紅了一圈。
甚至還有尖銳指甲刮出的一串血珠。
慕風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連忙松了手,撇開了頭。
蘇若氣得大哭,直接跑掉了。
我牽著玉京在遠處看著,嘖嘖搖頭。
我知道慕風這股反常是什麼情況。
不存在他良心發現在我和蘇若之中搖擺。
而是因為他返祖之日快到了。
就在七月十五。
慕風是上任狼王和人類女子生下的狼人,卻繼承了一身返祖血脈。
在十四歲之後,每年七月十五都會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狼血,變回狼身發狂。
誰靠近他S誰。
隻有我能讓他平靜下來。
我查閱眾多古籍,才知道能讓返祖獸人平靜下來的隻有一種人。
那就是有淨化之力的人族。
擁有這種力量的人是少數中的少數,幾乎幾十年才出一個。
但想到慕風平日裡的高傲脾性,我選擇壓下這件事,沒有告訴他。
隻是在每年七月十五,把他鎖在院中,慢慢安撫他。
在他醒來之前又悄悄離開。
這一次我不幫他了。
我想親眼看著他被圍剿。
13
七月十五的子時,我和玉京坐在院中月下飲酒。
果不其然聽到了不遠處的一聲悽厲狼嚎。
還有蘇若的尖叫。
玉京抱著我來到房檐之上。
這裡剛好可以看見蘇若院子裡,那頭橫衝直撞的獸狼。
慕風剛發狂不久,尚存有一些理智。
所以勉強控制著自己,不去傷害蘇若。
然而蘇若已經嚇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無法動彈。
嘴裡尖叫著:「不要過來!滾開!你這骯髒的獸人!」
慕風嗚咽著,向她垂下頭。
「救……救我……」
迎接他的隻是一塊蘇若扔出去的石頭。
對於獸狼來說,這塊石子的傷害微乎其微。
他幽綠色的獸瞳中卻滿是不可思議。
看到這裡,我似乎隱隱明白了些什麼。
「原來是這樣啊。」
我喃喃出聲,嘴角拉出一個自嘲的笑。
可笑,又可悲。
慕風把擁有淨化之力的人認成了蘇若。
真是……好蠢的一頭狼。
過往照顧慕風,引領他學習的記憶悄然破碎,化為粉末飄散在空中。
我收起眼中所有的情緒,對著已經向我的院子埋進的發狂的獸狼說道:「再放任他下去,整個丞相府都要被他毀掉了。」
玉京懶洋洋地靠在我身上,像一條被抽掉了骨頭的蛇:「這種狼崽子都對付不了——」
我摸到了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
玉京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我才堪堪到他的胸。
衣袍下的雙腿幻化為巨大的蛇尾,瞬間就遊走到了慕風面前。
「既然是娘子的拜託,為夫實在不忍心拒絕吶。」
「事後為夫可是要補償的喲。」
我笑盈盈地坐在房檐上,看著玉京單方面毆打慕風。
今夜過後,其他國家對於南國的評價估計會扭轉吧。
畢竟在他們眼中慵懶闲散,被評為南國最廢蛇王的玉京,現在正壓著西國最強狼王打。
直到慕風巨大的狼身倒在地上再起不能,我才踱著步,慢慢來到他的身邊。
「意識清醒了嗎?認得出現在在你面前的是誰嗎?」
我蹲下來,揪住他口吻上的胡須。
「看清楚了,能壓制你返祖的,到底是誰。」
14
盈盈光亮從我手中散發而出,快速融入慕風身體裡,掃平他躁動不停的血脈。
幽綠獸瞳一眨不眨地看著我,明明是被我扯著胡須,卻沒有一絲不耐。
甚至伸出粗糙的舌頭,想過來舔我的臉。
我想起身讓開,然而身上的蛇尾反應比我都快。
「治療完了?那我們走吧。」
「好好的春宵,被不識相的狼崽子打擾了。」
玉京的氣息已經平穩,仿佛隻是出來遛了個狗。
慕風已經從狼身化為人身,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跄跄地跑向我。
「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
我冷漠地看著匍匐在我腳邊的慕風,抬腳準備離開。
「是我認錯了。」
背後傳來慕風低啞的聲音,他跪在地上,頭垂得低低的。
「兩年前的七月十五,我難得從發狂中提前醒來。」
「想看看一直壓制我返祖的到底是誰,結果我看見的是……蘇若。」
「她就蹲在我的身邊,抬起我的臉查看。」
「所以我才以為,擁有淨化之力的……是她。」
模糊的記憶裡,好像確實有這一年。
壓制返祖現象總是會耗費我巨大的力氣, 所以每每等慕風變回人身,我就離開了。
估計是那一年, 蘇若乘虛而入,讓醒來的慕風看見了她。
我心中泛不起任何情緒。
隻是覺得無趣。
「當年不過是考慮到你自尊心強,或許不願讓我看見你狼狽的樣子, 所以才提前離開。」
「看來,這種考慮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
所有的為他考慮,換來的卻是脊背上的三道傷疤。
15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玉京從床上拽了起來, 準備梳妝出發。
今天是我去南國完婚的日子。
爹娘顯然也被昨日的聲響驚動, 但好在我和玉京阻止的及時。
丞相府的損失隻有蘇若一個人的院落。
對我的出嫁毫無影響。
我身著嫁衣, 拜別了爹娘,牽著玉京的手上了華貴的馬車。
而玉京一身紅衣,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面。
他想按照人族出嫁的規矩,把我帶出這片我從未出去過的領土。
變故就是在城門口發生的。
送親的隊伍忽然停了一刻鍾, 蓋著喜帕的我看不見外面的情況,隻能問侍女。
侍女說不出個所以然, 隻聽前面傳來了一點聲響,送親隊伍很快又往前走了。
若是我此刻挑開馬車的窗簾, 就會看見, 旁邊堅固的城牆上現在被砸出了一個網狀大坑。
而坑的中央, 就是滿身血汙的慕風。
後來從玉京的嘴裡我得知,那天慕風是想來搶親的。
帶著蘇若的屍體。
他想用蘇若, 來挽回我。
並且再一次對玉京發起了挑戰。
結果很顯然,依舊是慘敗。
玉京問我, 若我當天知道了前方發生的一切,會不會阻止他。
我搖了搖頭。
「為什麼要阻止呢?」
「難道他對我做的哪些錯事,是蘇若逼他的嗎?」
是他在抉擇之下,才選擇對我揮動利爪。
所以我絕不會原諒他。
16
後來, 人族以西國狼王S害丞相之女為由,聯合南國蛇族一起對西國狼族發動戰爭。
在人皇和玉京的聯手之下,西國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玉京當眾斬下了狼王慕風的頭顱,為自己的哥哥,前代蛇王報仇雪恨。
偶然有一次,我微服出街, 在骯髒的獸人市場裡面看見了一頭熟悉的狼人。
黑色長發,幽綠色的獸瞳。
卻髒汙到我辨別不出他的樣子。
旁邊的侍女相互看看, 硬著頭皮道:「王妃, 若是帶了獸寵回去,王陛下怕是……」
我揮了揮手, 毫無留戀地離開。
「隻是看看罷了。」
但隻是看看,也逃脫不了某個人的眼睛。
那天夜晚的寢宮,我雙手被束在床頭,老蛇吃醋纏繞。
「隻是看看?看中誰了?」
換做是以前,我早就纏上去了。
「一玉」「沒看中誰……」
「誰……誰能有你好看啊……」
身上的男蛇低笑,像是被我哄開心了:「確實,為夫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就當我舒了口氣,就聽見他說。
「所以娘子應該會滿足為夫的, 對吧?」
因為被絲帶蒙住了眼睛,所以我看不見那雙發亮的金瞳中藏著的不再是空虛與冷漠。
而是僅對我一人的瘋狂與佔有。
玉京落在我身上的一個個吻裡,都飽含了他所有的情緒。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