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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字數:3652

發佈時間:2024-10-29 20:56:23

  鄭重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冉霖一挑眉:“我也不是吃素的!”


  陸以堯莞爾:“請問不吃素的冉同學,昨天都幹什麼了?”


  昨天是情人節,冉霖知道他的意思,立刻回答:“家裡宅一天,緋聞絕緣,一切安全。”


  陸以堯點點頭,抬手扶正冉霖的帽子,又幫他整理整理校服,看著從頭到腳都漂漂亮亮了,才心滿意足地開口——


  “那明年的昨天,我能和你一起過嗎?”


第56章


  冉霖有一瞬間, 懷疑自己是傻的。


  每一個字他都明白, 可組成句子從陸以堯嘴裡說出來,就忽然變得特別難懂。


  可這人好像料定自己會懂, 端莊乖巧地坐在那兒, 凝望的眼眸裡, 無數期盼像星空。


  冉霖知道自己應該給一個回應,可嘴張了又張, 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這樣的陸以堯太陌生了, 陌生到他甚至懷疑這是個惡作劇,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陸以堯, 而是夏新然或者隨便誰假扮的, 來給他這個“新人”送一枚歡迎彩蛋。


  陸以堯在決定告白之前, 設想了很多種情況,最好的當然是冉霖滿口答應,兩人從此歡天喜地攜手邁入你儂我儂的新生活,最壞的當然是冉霖拒絕, 畢竟地球不是圍著他陸以堯轉的, 他說喜歡了就在一起, 他說不喜歡就得翻篇,冉霖會生氣,也是人之常情。


  他甚至做好了被拒絕之後锲而不舍真情告白的準備。


  然而冉霖的反應不符合他的任何一種預設。


  那人就呆愣地看著他,既沒有高興,也不是生氣,而是直勾勾地望進他的眼睛, 仿佛要進到他的靈魂深處把什麼妖魔鬼怪揪出來。


  陸以堯一顆心慢慢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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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光掃過整個客廳,四散的伙伴有往這裡瞟的,也有專注自己小圈子壓根不理其他事的,還有兩三個已經瘋跑著上樓鬧去了。


  他不怕冉霖滿口答應甚至跳起來抱住他,也不怕冉霖怒不可遏一杯酒潑他臉上,玩嗨的Party上,一切情緒化的行為都好解釋。


  就怕現在這樣,冷場。


  陸以堯可以肯定,他如果再和冉霖這麼奇怪地大眼瞪小眼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好事者湊過來打聽情況。


  略一思索,陸以堯開口,聲音低而柔緩:“我們換個地方說。”


  冉霖的腦袋已經在最初的衝擊中慢慢回神,懵逼散去,思緒愈發亂套。


  木屋已經垮了,隻一瞬,房塌地陷,頃刻廢墟。


  轟然的傾覆揚起巨大塵土,遮得一顆心哪裡都是灰茫茫的,沒有方向。


  陸以堯想換個地方說。


  正好,他也想。


  冉霖跟著陸以堯,七拐八拐,最終到了別墅後院。


  露天的院子裡,三面高聳院牆,一面別墅後身,院中央是一方泳池,不過正值冬季,水已經排幹,池底和池壁似乎覆蓋著保養膜,月光從夜幕裡灑下來,在保養膜上泛起清幽的光。藤蔓植物爬滿了院牆,不過葉子已落盡,隻剩枝條還在牆上,等待冬去春來,悄然復蘇。牆角亮著情調滿滿的夜燈,愣是將一片蕭索,映得浪漫而靜謐。


  陸以堯沿著泳池的邊緣往前走,冉霖在他身後兩步的地方跟著。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一直拉到冉霖腳下,冉霖一步一踩,有種惡作劇的幼稚快感。


  陸以堯最終停在一處極隱蔽的角落,有夜燈,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除了偶爾吹過的風,再沒有其他聲音。


  夜風裡,陸以堯轉過身來。


  冉霖站在與他一步之遙的地方,伸伸手就能碰見,適合私聊,卻又不會太親密。


  二月的夜,連空氣都是冷的,陸以堯一張口,呼出的便是白氣。


  冉霖本就因光線暗看不太清楚他的臉,這會兒更是一片模糊,隻能聽見他的聲音,清亮如水——


  “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白氣散盡,冉霖隻看得清陸以堯的眼睛,裡面認真而堅定。


  跟著陸以堯過來的時候,冉霖一路忐忑,尤其怕陸以堯忽然激動抽風,上演一把抱住他或者壁咚什麼的偶像劇。


  幸好,他杞人憂天了。


  連告白都告得這麼坦蕩正式的陸以堯,不會做那些。


  他不是說“我們交往試試吧”、“我好像對你也有點心動”這樣模稜兩可卻充分掌握主動權的話,他的姿態和表達,給予了自己足夠的尊重,同當初那個說“因為你冉霖,是我陸以堯的朋友,和你是幾線我是幾線沒關系,和我倆是不是藝人也沒關系”的陸以堯一樣,都讓人無從招架。


  但是招架不住,也要招架——


  “我不接受。”


  在那段患得患失的暗戀時光裡,冉霖曾無數次做白日夢,幻想著如果陸以堯告白,他該害羞矜持還是熱烈歡迎。但不論哪個白日夢裡,他真實的心情都是狂喜的,是需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忍住不生撲上去的。


  可等這一天真來了,他沒半點喜悅,反而害怕,以及……後悔。


  他就不應該撩陸以堯,不應該自我催眠著對方可能是同道中人,安安分分做個交心的朋友已經很難得了,非要想那些做那些有的沒的,最後惹得自己糾結痛苦,還坑了別人。


  陸以堯聞言怔住,眼裡先是詫異,然後慢慢地染上失落:“你不喜歡我了?”


  冉霖現在聽見這兩個字都心亂,索性抬眼,定定看他:“嗯,我不喜歡你了。”


  陸以堯點點頭,深吸口氣,聲音安定下來:“那從現在開始,我追你。”


  冉霖有些急了:“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喜歡你那件事已經翻篇了,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那就是我一個人的單戀,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更沒有任何義務回應我。”


  陸以堯大概有些明白冉霖心裡的結了,連忙解釋:“我不是為了回應你才這麼說,我是真的想通了,我喜歡你。”


  “那你是GAY嗎?”


  “……”


  一瞬的安靜,讓冉霖冷靜下來,他嘆口氣,試圖語重心長:“如果你喜歡我,或者哪怕有一丁點喜歡我的可能,你就不會在我開曖昧玩笑的時候,立刻用暗示拒絕。我說這個不是怪你的意思,我是想讓你明白,為什麼你最先想到的就是拒絕,半點猶豫都沒有,因為你是直的,這和撩你的是我還是其他人沒關系,隻要是男人,拒絕是你的第一本能。”


  夜色如墨,冉霖一身黑色校服,融在夜裡,辨不清輪廓,隻有一張白皙的臉,因為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微微泛紅。


  陸以堯忽然特想抽自己兩巴掌,如果早點開竅,就不會弄成現在這樣。


  可時光不能倒流,他隻能對冉霖實話實說:“那時候我確實沒想過我會喜歡男的。”


  冉霖眼眶發酸,但陸以堯的誠實卻讓他懸著的心放下,心裡是苦的,也是輕松的:“這就是問題所在。你根本就不是GAY,隻是因為我們是好朋友,你對我有情分,所以才把這件事翻來覆去地想。如果我們兩個一開始就是普通朋友,或者幹脆就不是朋友,我說喜歡你,你還會多想嗎,你會立刻跑得遠遠的……對不對?”


  最後三個字,冉霖的口吻溫柔得像在哄熊孩子。


  陸以堯總覺得自己被催眠了,被徹底帶進了對方的假設裡,然後對那個非常合理的結論,無話可駁。


  風吹過臉頰,像點點針扎,冉霖腳上穿著的是民國學生的單鞋,這會兒被凍得有些木。


  他輕輕動了動腳,才嘆息著感慨道:“你這人就是太認真了,心思太重,想太多。如果換成我,天天腦袋裡面想著另外一個人的事,我也會覺得自己對他不一樣。就像有些演員,拍戲的時候特別容易愛上對手戲的搭檔,以為自己動了心,但殺青之後感覺很快就淡了,因為他不是真的動心,隻是錯覺。”


  “如果一開始我就能確定你是直的,不管多喜歡你,我都不會讓你看出來,所以……”冉霖說著抬起頭,視線一路從紐扣,領口,再到他的鼻梁和眼眉,仿佛告別之前,要把這個人印在心裡,“千萬別傻乎乎把自己掰彎,你對我夠好了,你不欠我的。”


  冉霖的眼睛是陸以堯見過最清澈的,它裡面有最坦蕩的情感,也有最大的善意,它不是全然無私,但它在很多時候,確實總替別人想。


  靜靜看了冉霖半晌,陸以堯既沒出言辯駁,也沒點頭接受,而是忽然淡淡地問:“冷嗎?”


  冉霖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陸以堯眼裡的笑意,才明白過來,沒好氣瞪他一眼:“快凍死了,你找這破地方。”


  陸以堯把人攬過來,不是曖昧的抱,而是哥倆好哪種單手攬,攬過來便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冉霖腳下差點踉跄,想說告白被拒絕還這麼坦然地上手不太對吧,可陸以堯的態度又沒那麼讓人有壓力了,真就是“會晤圓滿結束冉同學我們大步走”的瀟灑不羈。


  陸以堯的身體很溫暖,隔著厚厚的軍裝,這樣近的距離,也能感覺到熱度。


  冉霖真的被凍著了,剛才“夜下長談”的時候還不覺得,這會兒被人勾肩搭背地暖和起來,倒覺出周遭的寒意刺骨了。


  他想問陸以堯是不是真懂了,是不是真的懸崖勒馬,重新回直男陸神的康莊大道。


  但他又不敢問,怕對方好不容易放下的思想包袱又被自己重新撿回來。


  這場告白真的嚇著他了,好在,自己臨危不亂,思路清晰。


  他確實和陸以堯說,如果未來遇見對的人,他願意和那個人一起面對風風雨雨。


  但那個人不該是陸以堯。


  艱難險阻也好,風風雨雨也罷,這些苦原本就和陸以堯沒半毛錢關系,人家活得風調雨順,不該遭此大劫。


  ……


  回到客廳的時候,一群伙伴起哄盤問他們到哪裡幽會了。


  冉霖借過潘大攀的二胡,來了一曲原創,立即魔音灌耳,哀嚎滿地,最後被群起而攻,再沒人記得先前的話題。


  陸以堯看著人群裡笑得燦爛的冉霖,意外地並沒有被拒絕的鬱悶,心裡反而更加明朗坦然。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冉霖掰彎的,可能是,也可能他本來就是深櫃,但不管哪種,他都讓冉霖有心理負擔了。如果他再堅持,估計這人會求他趕緊變心。


  但今天的告白,他不後悔。


  就像冉霖說的,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你,很多時候,一猶豫,便錯過了。


  他不想,也不能錯過冉霖,哪怕魯莽,也得先把雷打了,震住了場子,才好慢慢下雨,潤物無聲。


  冉霖這種遇事總換位思考替別人想的習慣,很愁人。


  但他喜歡,喜歡得想把對方藏進心裡,誰也不給誰看。


  糾結那陣子,陸以堯想不通為什麼偏偏對冉霖動心,現在卻覺得,天底下眼光最好的就屬自己了。


  午夜三點,明天還有工作的潘大攀、田麥和陸以堯隻能先行離開。


  田麥和陸以堯是一起來的,撤也撤得一致,倒是有始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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