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我後,他臉上的笑意陡然消失,又變成了平日裡那古板刻薄的模樣。
父親陰冷地看著我:「你還回來做什麼?你這不知廉恥的東西!」
自從兩年前阿姐的S訊傳來,我便離開了家。
算起來,我已經兩年沒有回來。
在父親的眼中,我這樣的女兒,與S了沒什麼區別。
我看著父親,詭然一笑:「父親,你可知道,纏足是怎麼樣的感受?」
父親厲聲斥責:「你這說的是什麼瘋癲話!來人,給我把這不孝女——」
可他的話說到一半,我的身後突地衝出了好些侍從,一下子便將父親禁錮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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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們待他毫不客氣,沉沉地踩著他的脊背,讓他動彈不得。
父親面露慌亂,嘴中大吼大叫,就像一隻氣急敗壞的瘋狗。
我嬌笑起來,看著父親甜甜道:「父親,阿姐纏了一輩子的腳,我也該讓你嘗嘗那等滋味才是。」
我對著一旁的侍從使了個眼色。
幾個侍從當即將父親緊緊壓制,然後按住他的腳,將他的四根腳趾猛地往裡掰——
父親的臉色陡然變得慘白,嘴中爆發出一陣悽厲的嘶吼。
我站在一旁看著,搖了搖頭:「還不夠小,還是太大了。
「既然是纏足,便該是三寸金蓮才美,」我輕飄飄地說,「不如還是將他的腳趾都砍了,再重新裹。」
侍從們應是,很快照做。
血流如注。
父親的嘴中不斷罵著髒話。
真是吵極了。
我便命人又拔了他的舌頭。
鮮血汙了他滿臉。
父親疼得渾身顫抖,疼得暈過去,又很快被活活疼醒。
如是掙扎了幾番,父親的雙腳已被纏成了小小的三寸金蓮。
我站在一旁觀賞半晌,彎眼笑了起來:「父親,你說得沒錯,這三寸金蓮,確實好看。」
父親的臉色發青,看著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惡鬼。
他滿臉怨恨地朝我撲來,可才剛爬出幾步,就被侍從一腳踩住。
我咯咯大笑道:「父親,才剛開始纏足,你便受不了了?
「可是姐姐,可是纏了一輩子啊,」我收了笑,陰冷道,「將他送到農莊,讓他下地幹活,若是每日完不成活計,便餓著他。」
侍從應是,將父親拖了下去。
我又看向一旁那幾個瑟瑟地蜷縮成一團的幾個年輕女子們。
那幾個女子眼神迷茫空洞,隻麻木地朝著我跪下來,求我不要虐S她們。
我看著她們腳上的纏足,畸形小巧。
我讓侍從給她們分了些銀兩,將她們各自遣散。
她們和阿姐一樣,都是可憐人。
10
一個月後。
父親S在了農田裡。
據說是雙足的傷口潰爛,到了後來,已是站都站都不起來了。
可他不勞作,便沒有飯吃。
他便隻有匍匐在農田裡,艱辛地幹活。
雙足的傷口,早已腐臭。
最後他S在了日光的暴曬下。
我將銀兩留給了父親的那幾個小妾。
囑咐她們將父親留下來的幾個幼童,好好撫養長大。
處理完瑣事,我獨自一人回到了小周山。
上次我在山中撿到的那個怪物,便被我滋養在小舟山的山頂。
我在山頂為她建了一處茅草屋。
將她滋養在我的血液裡。
我已經滋養了她一年有餘。
每個月的十五,我都會去山上,為她放一次血。
今日,我又來山頂看她。
當初剛撿到她時,她不過隻有半截身子。
而如今,她已重新長出了完整的身軀。
隻是臉色依舊慘白虛弱。
她說她叫良姜,是個太歲,不老不S。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活了多少年。
年復一年地行走人間,滄海桑田,朝代更迭,也不知經歷了凡幾。
今日,我又來看她。
繁盛的日光下,良姜披散著長發,坐在我為她搭建的秋千架上。
脂粉未施,卻美得驚豔。
我為她帶了她最喜歡的定勝糕。
她徒手抓著,吃食的模樣有些像小動物。
一雙眼睛幽深且長,卻偏偏透出天真的目光。
我道:「良姜,吃了我吧。」
良姜停止進食,抬頭看著我。
她的脖頸修長,透出不正常的白皙。
她微微皺眉:「你確定?」
我笑了起來:「我已經了卻了心願,你將我吃了吧。」
良姜問我:「不後悔?」
我走上前,輕輕地摟住她的脖頸,倚靠在她的懷裡。
「不後悔。」
12
今日日光耀眼,是很溫暖的秋日天。
我閉上眼。
良姜身上有好聞的香氣傳來。
有些像迷迭香的味道。
我曾經問良姜:「良姜,你身上的氣息真好聞啊。」
良姜說,這是腐朽的味道。
腐朽之人,將S未S,便會散發出淡淡的香氣,是生命最後的綻放。
我感受到良姜將我抱緊。
然後,她俯身,親吻了我的脖頸。
她的嘴唇柔軟湿潤,隨即,有刺痛傳來。
她的牙齒刺入了我的肌膚。
開始吮吸我體內的血液。
我體內的熱氣逐漸消散。
我的眼前開始發暗。
能量緩緩流失,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終於解脫了。
11
還記得我五歲那年。
彼時年幼,少不更事。
阿姐纏足之後,每日都有好多好多的昂貴羹湯可以吃喝。
當時家中清貧,我整日隻能吃豆腐、蔬菜,連一塊肥肉都是奢望。
因此,我便整日饞著阿姐房中的好東西。
魚翅燕窩,雞鴨魚肉。
每一樣對我,都是好大好大的誘惑。
眼看馬上便是輪到我纏足的日子。
我高興地想,隻要我纏了足,便也可吃到這麼多好東西。
可纏足前夕,阿姐用石子劃破了我的額頭,讓我破了相。
父親帶我入京,去了那個金碧輝煌的別莊,讓我落了選。
回家的路上。
我問父親:「父親,何時給我纏足?」
父親厭惡兇狠地打了我一巴掌,將我揮打在地:「你這個賠錢貨,長得醜陋也就罷了,還摔破了臉,就你?連纏足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巴掌打得極重,打得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喉嚨發甜。
我哭著說:「是阿姐將我的臉劃破的,都怪阿姐!」
父親勃然大怒:「你說什麼?」
那一日,父親怒不可遏地拉扯著我回了家。
他衝入阿姐的房內,將阿姐狠狠地打了一頓。
邊打邊罵,罵她心狠手辣,竟如此殘害自己的妹妹。
阿姐任由父親打罵,隻含著眼淚,連一聲求饒都沒有。
她被打得渾身青紫,躺在床上整整三日都下不了床。
父親冷冷道:「既然你害得你妹妹落選了,那這份損失,隻能從你的身上補回來。」
從那之後,父親要求我母親將阿姐的腳纏得小一些,再小一些。
母親不敢忤逆,將阿姐的雙足,往S裡裹。
多少個日夜,阿姐疼得半夜呻吟哭泣,疼得鑽心,每一日都過得生不如S。
而這一切,都是我害的。
當時年幼,不知道那些大補的羹湯,其實是吃人的利器。
我跪在阿姐面前,哭著求阿姐原諒我。
可阿姐卻隻是笑著,一邊揉著我的腦袋,一邊說:「阿月,阿姐隻希望你好好的,別再像阿姐這樣,吃這份苦。」
她看著我正常大小的雙足,眼中充斥著向往,透著卑微的光。
後來,她及笄那日,父親起了個大早,迫不及待地將她送了出去。
甚至沒能讓我對她說一句「生辰快樂」。
不。
她不快樂。
她從生來開始,便沒有一日快樂過。
父親是S她的兇手,而母親和我,便是遞刀的幫兇。
無數個日夜,我總是厭惡自己。
厭惡自己當初對阿姐的背叛,讓阿姐的整個童年,都活得如此生不如S。
12
良姜始終在吸食我的血液。
我的眼前越來越黑。
活著的每一天,我都煎熬極了。
我徹底倚靠在良姜的懷中, 用盡最後的力氣,輕聲說:「謝謝你, 良姜。」
恍惚之間。
周遭的黑暗緩緩退去,眼前陡然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周圍遍布濃重的霧氣,而在霧氣之中, 我又看到了阿姐。
阿姐終於有了健康的腳踝,有了一對正常大小的足兒。
腳趾泛著正常漂亮的粉色,指甲宛若貝殼。
她站在霧氣裡,對我笑得溫柔。
我看著她, 眼中早已蓄滿眼淚。
我大笑著叫她:「阿姐, 阿姐。你終於自由了。
「隻是, 阿姐,我好想你啊!」
阿姐亦對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說:「阿姐,別恨我了,好不好?」
阿姐緩緩地朝我走來, 伸手撫過我的臉頰,柔聲說:「真是傻瓜。」
我知道。
魏識彎眼笑著,伸手在我的臉頰上捏了捏:「若還想要些什麼,可隨時去賬房支取。」
「(隻」而我, 也終於解脫。
番外
我叫良姜,是個怪物。
三年前, 西州大旱。
朝廷撥下了賑災款, 可大半的款銀, 全都被當時的太子所貪墨。
底下的災民,餓S大半, 屍殍荒野,簡直是人間慘劇。
僅剩的災民們, 也是餓得瘦骨嶙峋。
實在餓得過分了,他們飢不擇食,開始易子而食。
而我,便被一群難民所害, 隻因有人發現了我有強大的自愈能力。
那群可憐人,瘋了般地割食我的肉吃。
我被那群暴民,活活地吃了半截身子。
隻是,我是怪物太歲,吃了我的肉,他們不會長生, 反而會S。
我從那群暴民的手下逃出來時,身子已經隻剩下半截。
所幸被秦疏月所撿, 她用三寸金蓮作交易, 以血液滋養我。
我吸幹了秦疏月的血液,終於恢復了健康。
這女子真是奇怪, S時的臉上,竟含著甜甜的笑意。
我將她葬在了小周山山頂,與她的阿姐合葬在一處。
這是她生前吩咐我的。
等我下了山後,沒多久, 年邁的聖上駕崩, 三皇子正式登基。
而新帝登基後不久,便下了一道旨意,不準女子再纏足。
還在全國各地開設了女子學堂,供女子讀書。
大周終於迎來盛世。
隻有那群被活活餓S的人們, 屍骨暴曬於荒野,緩慢地腐爛,見證著曾經的苦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