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你是什麼東西,你救了我且應聲同意以身相許,那明日你跟我見爹娘,提親。」我的話說得上是有些無禮蠻橫,可顧不得那麼多了。
我眼中還有淚,緊緊攥著他衣服,宛若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太害怕了。
穿書到現在,自從能看到鬼之後,我過的全是整日提心吊膽的生活。
管他是個什麼妖,能保證我不受困擾就是好妖。
與其將希望寄託給他人,倒不如自己主動出擊抓住機會。
等凡可渡回來,沒準我都已經被嚇瘋了!
他不自在地偏過頭,露出一截瑩白如玉的脖子,而暴露在我眼中的耳垂通紅。
手腕上被戴上一截紅繩,上面還綴了好些漂亮珠子,是青年剛才從自己腕上脫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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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想擺脫這些纏人的東西,往後需得跟我在一起。
「剛才你說的話我當真了,明日我去提親。」
尾音蕩漾,晃得我心神都跟著顫了顫。
那雙冷淡的眼眸此刻潋滟湿潤,看狗都深情。
我狠狠唾棄自己,輕易就被蠱惑得不知方向。
可是……他生得是真好看啊,長得跟個天仙似的。
關鍵的一點是,他長得超級像我夢中調戲的男人。
不會是來討債的吧?!
要知道,當初我可是還哄著人讓摸摸腹肌、說了好一些往後餘生隻有你一人之類的好話……
青年輕嘆一聲,溫和地給我揩去眼角的淚。
他輕拍我後背,底下的搖椅搖擺起伏,像是帶有魔力般。
「睡吧,明天就好起來了。」
我緊攥著他衣領,張了張口想要問他是不是出現在我夢中的那個男人,誰知頭一歪,竟然睡過去了。
隱約中,青年溫潤的聲音喃喃自語:「正緣……以後我也是有伴侶的人了。」
6
再睜眼,已經是兩天後了。
原來前天晚上我暈倒了,要不是小丫鬟發現我在裡面待得有些過久了及時發現,可能我就暈S在浴桶裡了。
凡可渡說我是撞上幻鬼。
幻鬼多以恐懼為食,好不容易遇上這麼身弱的人,自然想要飽餐一頓。
一頓飽還是頓頓飽它還是分得清的,所以它就編織了一個小小的初級驚懼畫面。
誰知我竟然一口塞飽了它的胃。
「那天我報信後,要是趕過來再來晚一點,幻鬼就差點讓我師尊給掐S了。
「那麼大一個幻鬼,被掐得哇哇叫。
「肚子飽得脹氣,兩隻手軟趴趴的,就這麼伸長脖子讓我師尊掐。
「最後那幻鬼讓我給收了。」凡可渡一臉得意。
我的爹娘一臉焦急,見我醒來松了一口氣。
「兒啊……你體弱命硬,中途變道開眼,是個命格特殊的。」
我爹湊到我身邊,皺著眉頭說:「外面來了修士說你骨骼變異清奇,是個符修的好苗子,已經上門來要人了。
「就是上次接了你任務那小修士的師尊,現在在外面。
「你可願去修煉?」
我爹話音剛落。
這邊我已經一骨碌從床上爬起,簡單收拾好了包袱。
「什麼時候走?」
我娘扯扯我衣袖,一臉復雜地補充:「等等……那人還提親了。
「雖長得不錯,且是個仙尊,可年紀到底就擺在那,加起來比你爹娘活的歲數都長,這也……太荒謬了。」
我娘頓了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說出這些話仿佛用盡了她全部力氣。
太不可理喻了。
符修以及求親,兩者怎麼想也關聯不起來。
若不是他們尚有一絲理智在,知道打不過,否則早就將人轟出去了。
我低頭,瞧見了手腕上的那一截紅繩,默默來了一句:
「娘,東西收下吧。我在夢中以身相許給人家了。」
7
我跨背著小包袱,推開門,入眼就是男人站得筆直的身姿。
接著,看到了他戴著面具的臉。
很奇怪,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就覺得心生歡喜。
好熟悉的感覺。
對視的那瞬間,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
凡可渡以及旁邊兩個臉龐稍微青稚的少年,見到我出來,齊刷刷地向我問好。
我木著臉,對視上面具人漆黑的眼眸。
半晌,他緩緩朝我伸出手,語氣有些不確定。
「包袱……給我拿著吧,你可以叫我名,崖湘。」
我點點頭,回了句:「嗯,我叫宿漾。」
就這樣,氣質斐然高大的青年單手拎著我的小包袱往前走。
我眼尖,看到青年自然垂下的手輕顫,打算借此找個話題拉進一下關系。
「你的手,怎麼顫得如此厲害?」
青年面具下的唇輕抿,下意識回答:「我緊張。」
話音剛落。
我就確定了,這人就是在夢中跟我談戀愛,頻頻被我調戲得滿臉通紅的男人。
哦,原來修士也會局促無措啊。
既然他緊張,那我就不緊張了。
於是準備御劍飛行時,我主動詢問:「待會兒我能牽著你的手嗎?太高了,我害怕。」
見色起意第一步:適當主動。
都提親了,我想拉拉小手怎麼了?
青年聞言,默默將早就準備好的空中飛行器給往裡藏了藏。
還是御劍吧,可以牽手。
他低聲地應了句:「嗯,可以。」
我以為他一貫如此冷淡話少,沒太在意他的態度。
也許是避世太久,也許是性格使然,總之一路上我試圖挑起的話題都被他簡單的「嗯、好、可以的」回答給噎住,不知道該如何接下這麼生硬回答。
後半段路程我識相地閉嘴了,選擇安靜地看風景。
然後,我就發現了,他一直在繞著最近幾座山轉了好幾圈。
終於,在他經過第六遍的時候。
我忍不住開口提醒:「你確定你還記得路嗎,這山剛才就經過了的……不對,等等。」
我眯了眯眼,盯著下面來回跑的、扎堆的小點點,有些遲疑地問:「下面那些,是人?!」
「嗯,下面都是梵劍宗的弟子。」他回答,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我身上。
「我們早在半刻鍾前就到了,但此地的風景不錯,所以多繞了一會兒。」
一瞬間,莫名的羞恥感席卷我全身。
老天奶啊,要知道修煉之人耳目都是十分清明的。
我在上面飛,底下的人甚至連我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頓了頓,默默用另一隻手捂住臉,試圖挽回一點臉面。
這個行為……
「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特意來炫耀的嗎?」
他無比認真地點頭。
「嗯,就是特意給他們看的,我的正緣找到了。」
青年溫潤的聲音隱隱有些驕傲。
8
我對正緣的事情感到好奇。
他解釋,這是他耗費了半生修德,才跟天道求取來的一個正緣機會。
「我等了你許久,你才出現。
「你之所以能看到鬼,是因為從異世而來,又是我的正緣所以才……
「對不起。」
他與生俱來的天賦在修煉上得天獨厚,運定顯示他本該注定獨身一人終老。
因為我,他的運發生了改變。
但又因為他比較強,我這邊身弱命硬的緣故,機緣巧合下半道開眼,於是能看到了鬼。
在我沒開始修煉擁有自保能力之前,隻有待在他身邊,才不會被那些鬼強制拉進意識裡經歷負面感受。
他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張絕豔的臉——跟昨夜的男人長得一模一樣!
隻不過眼前這人是清冷矜貴,昨夜那個是蠱惑妖精。
我心驚。
明明是一個人,可怎麼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我、我們之前就認識的,我是……」
我抬手,制止了他想要說的話:「我懂,我知道,你就是在我夢中出現的那個人。」
本來我還有些抵觸正緣這個事情的,但如果是他的話,倒也沒什麼。
因為我對他見色起意。
他輕抿唇,有些羞澀地別過頭。
簡單帶著我逛了一圈山上之後,他領著我到一個小廚房前。
然後,給我端出了飯菜。
「今日就到這裡吧,先來吃飯。」
我盯著明顯嶄新的小廚房,又驚又疑。
崖湘似是知道我內心所想的一般,給我盛完飯之後,一邊夾菜一邊跟我解釋:「廚房是前幾日三個徒弟翻新的,我雖已闢谷,但也會有口腹之欲。
「三個徒弟還小的時候,我常常得半夜進廚房做小食,然後追著喂他們。」
說到這,崖湘眉間顯然閃過一絲頭疼之色。
他眉頭緊皺,一聲無奈嘆氣自他口中說出:「尤其是七八歲那時,狗都嫌棄。」
收徒的時候,當時也沒人告訴他養徒弟這麼費心費力。
他還一下子收了三個!
很難想象,這些話會是從這個矜貴清冷師尊口中說出的。
我彎起唇角,忍不住輕笑出聲。
而崖湘卻在說完之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暴露了些什麼。
白皙的手捏著筷子用力,半晌,他艱澀開口:「我……」
「怎麼了?」
他閉了閉眼,抿唇,內心自卑地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
「我的年紀確實很大,也比不上年齡相仿的男子與你有更多話題,就連……就連樣貌也是如此。我、我於你來說,確實是委屈了。
「可我,還是想爭取一下,請給我一個機會。
「我對你的感覺,就像是龍族對待自己珍愛的珠寶一般。」他直白道。
修煉之人的耳目清明,今日他們之間的談話,雖壓低了聲音,但不妨礙他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
……他年紀大,被嫌棄了。
我是他正緣不錯,可若是兩者心意不通,正緣也可隨時消散。
況且,他還不是人。
如果是這樣,那他以後就真的是條沒人要的龍了!
「以你修煉為期,我尊重你的選擇。
「若是在此期間真的毫無感情,待你學有所成能夠自保後,你……你就走吧。」
崖湘雙唇有些顫抖,語氣都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他說這話的時候,真的,整個人看起來都快碎了。
突如其來的硬核直白打得我措手不及,自然忽略了他話中透露出別的信息。
半晌,我客氣地憋出一句:「好、好的,我相信你。」
末了,我覺得有些不妥,下意識補充:
「沒關系的,年紀大,會疼人。不要為你的年紀自卑。」
幸好相差是幾百歲,而不是幾十歲。
性質不一樣,我還是能接受的。
吧嗒。
對面人手中的筷子掉了。
崖湘偏過頭,掩飾住自己泛紅的眼眶。
嚶~我肯定是嫌棄他了!
9
第二日,我正式開始修煉。
或許是我不通這個世界文字的緣故,所以在畫符上天賦極高。
每一張符,都醜得格外地龍飛鳳舞。
幸好,符紙除了外觀上有點缺陷,威力還是很大的。
不過作為初學者,我沒有靈力注入符紙中,隻能借崖湘的。
我才剛開始引氣入體,然後發現自身的體能資質中等偏下,不算好,目前撐S也隻能學些簡單的入門修術法。
因為所有的修術都要基於一個好身體,我的身體……實在是虛。
崖湘手搭在我脈搏上,深思了許久。
之後開始不動聲色地給我各種食補,常常在丹藥裡兌蜜,騙我說是自己煉制的糖豆。
那味道確實不錯,我喜滋滋吃了一個多月。
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打坐納氣,猛地飆出兩注鼻血,躺在地上抽抽……
崖湘頭一回那麼驚慌失措,抱起我的手都在抖。
還是凡可渡摸上我的脈,嘴角抽了抽,提醒道:「師尊,她這是補過頭,氣血足的。」
我流著鼻血,龇著個大牙傻樂。
好險,差點就打算跟著殉情了。
崖湘心裡松了一口氣。
自這之後,那些溫補的東西就減了大半。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
崖湘對我的態度,感覺像是在呵護一個脆弱的人。
所求之物沒有不應聲的,十分縱容。
他這個人,表面清冷疏離,可內裡十分羞澀單純。
不小心碰了下小手會臉紅半天,然後默默找了個面具戴上,欲蓋彌彰。
實際上,那紅得滴血的耳垂早就出賣他此刻的不平靜了。
我也時常因他的反差感羞澀而激動不已,說不心動是假的。
但最近,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我輕抿唇,盯著手腕上明顯被什麼東西纏繞的勒痕,心緒不寧。
山上大概有髒東西混進來了。
我憂心忡忡。
跟崖湘講的時候,他破天荒地愣在原地,不自覺地抬手掩嘴輕咳了一聲。
「……有件事,我需要對你坦白。」
10
崖湘不是人,甚至,他不是一個人。
在我兩隻眼睛都睜著的眼皮子底下,他就這麼水靈靈分身成兩個人,並告訴我,兩個人都是他。
隻不過一個是本體,一個是影子。
上次在我夢中出現的,是身體比較孱弱的影子。
而且,他的本體還是一條龍。
我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後退一步。
就連說話的聲音都發顫了:「這……這和你一分為二有什麼關系?」
天S的,眼下這樣嚴肅的情景讓我想到了細胞分裂之外,還詭異地考慮了下……幸福生活。
救命……當初口嗨說出的話,還真成為現實了?!
低頭,瞧了瞧自己的小身板,頓時心生膽怯。
兩、兩個,本體還是條龍。
塞不下的吧,沒準還會被玩壞。
我也有今天?!
「等的正緣時間太久,唔……想不開,心裡不小心有了執念,就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