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張設計圖是我在家裡那臺電腦上完成的,除了我自己,店裡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見過。
我問秦巖:「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笑了笑:「沒什麼事,就是一直想請你去家裡坐坐。不知道哥們今天能否賞臉?」
17
四十分鍾後,車子停在了一間私人車庫中。秦巖的家,是一幢獨棟別墅,甚至自帶泳池花園。
這和他當初來我店裡應聘時說的完全不同,也許從那時候起他就開始刻意偽裝自己了。
但他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麼,我確定自己以前從沒見過秦巖。
「屹哥,歡迎來我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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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巖將我推搡著下車,手試圖要來抓我的手腕。
我惡心地拒絕了。
他不介意地笑笑,拉起我的手,強行圈上他的腰。
「那天,你們就是這樣從我面前離開的。她挽著你,你頭也沒回。哥,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心情嗎?」秦巖將我拽著,一步步走向他家中。
他將我帶到一間沒有陽臺的臥室,又拉起了全部的窗簾。
房間中光線被隔斷,秦巖站在陰影裡,給我倒了杯水。
「哥,給你看點有趣的東西。」
他坐到我身邊,打開了投影儀。
白色的牆上開始播放幻燈片,我當模特時的照片一張又一張映入眼簾,小時候的現在的。不斷交替滾動著。
秦巖沉淪其中,目光痴迷。
「十周年快樂。」他按下暫停鍵,牆上是一張我最近發在朋友圈的照片。
這原本是我和姜恬的合照,但現在姜恬被摳除,換成了秦巖。
他指著這張合成的親密照,對我笑道:「我崇拜哥整整十年了。可以說,是你的狂熱粉絲。你的雜志你代言的東西,我每次都會買。我在你身上,花了將近一百萬。」
「可是那個醫生呢?她又為你做過什麼?她有我喜歡你喜歡這麼久嗎?」
秦巖靠過來,唇上的銀色唇環泛著冰冷的光澤。
我一拳將他嘴角砸出了血,他不怒反而享受地舔了舔滲出的血。
下一秒,他拿出副手銬偷襲我,將我拷在床架上。
秦巖伸進我的褲子口袋,拿走了我的手機。
「你在錄音?」秦巖沉下臉,關機後直接丟進了魚缸。
他陰鬱地望著我:「想報警?」
「明明是你做的事,為什麼嫁禍給姜恬?你他媽就該去蹲局子。」
「你說為什麼!」他逼近我,掀開了自己的衣服。
我看著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紋身,隻覺得毛骨悚然,渾身發涼。
秦巖他真的瘋了……
他背後刺滿了我的肖像,原來那天不小心露出來的那塊不過是冰山一角。
秦巖衝我吼道:「得知你想開店,我就去外面現學!我每天都在你身邊,一路陪著你走到今天。你為什麼就是注意不到我!男粉就他媽不配得到重視?男粉就是變態,就該S?」
像是壓抑太久突然失控,秦巖打開床邊的機,眼睛通紅地SS盯著我肚子。
他又哭又笑轉身去找工具:「顧屹哥,你在自己身上再紋個我的肖像好不好,哪怕……哪怕就一個我的名字……」
「行啊,有種把我松開。」我冷笑:「哥保證在你身上紋坨狗屎!」
「隻要你紋的,我都喜歡。」秦巖這個變態邊笑邊打開了刺青針的電源,朝我走來。
就在這時,臥室的門突然被人撞開了,門外衝進無數民警。
姜恬也在,她率先給了秦巖褲襠一腳。
秦巖被踹得猝不及防,整個人倒在一旁的玻璃茶幾上。
他的臉色蒼白,但他盯著姜恬仍擠出一抹微笑:「你不在警察局待著,怎麼有空跑到這裡?」
「秦巖。」姜恬冷眼看著他,說道:「不,應該叫你秦小妍。顧屹粉絲後援群的群主。」
姜恬看著滿屋的照片和應援物,惡心道:「這些年你冒充女粉絲,一邊以群主女性的身份混入顧屹的飯圈,偷他的日常照。一邊又開無數小號把那些生活照 P 成親密圖,裝作你們在交往的樣子發在社交軟件上……」
聽完姜恬的話,我難以置信地看向秦巖:「你是群裡的妍姐?」
秦巖笑了起來:「顧屹粉絲群裡粉絲這麼多,你憑什麼懷疑我?」
姜恬冷聲道:「因為我也在群裡。」
「……」我和秦巖同時一愣。
姜恬她竟然也是我的粉絲?我的嘴角微不可覺地上揚。
姜恬瞪了我一眼,臉上有些泛紅:「顧屹他單純,喜歡在群裡分享生活。我要確保群裡沒有像你這種冒充粉絲潛水幹壞事的變態。還有、還有趁機撩他的女粉絲。」
18
最後,警方在秦巖家中搜集到了相關證據,還在浴室裡發現了重傷沉愷的作案工具。
秦巖被警察帶走後,姜恬陪我回到車裡,她剛坐下我就將她拉進了自己懷中。
一個民警走過來,敲了敲車窗。
「姜醫生,這次我們能順利抓獲罪犯,多虧你提供的線索。網上關於你不實的輿論,我們警方會出面幫你澄清撤除。」
「嗯,麻煩了。」
民警走後,姜恬告訴我,原來前幾年網上不斷出現關於我私生活混亂,男女通吃等無數的緋聞是有人刻意為之。姜恬她一直都在追查這些事。
她發現有人用許多小號偽造和我談戀愛的日常發布在網上。
從那些比較貼近生活的照片判斷,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我的鐵杆粉絲。
而鐵杆粉絲,必定在我的後援會粉絲群裡。
那時姜恬就潛入了我的粉絲群裡,就為了在暗地裡搜尋線索。
最後,她把目標鎖定在了群主秦小妍身上。原因是,她從不視頻語音,即使爆照也是 P 的非常恐怖的濃妝蛇精臉。而且永遠隻露下半張臉。
但姜恬那天在病房一見到秦巖,還是認出了他。
秦巖的唇環和秦小妍的唇環位置相同,款式也一致。不僅如此,兩人唇形和人中的結構也非常接近。
聽到這裡,我不得不感慨,姜恬不愧是學醫的。細節真到位。
「所以,那天你在醫院說秦巖是面熟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發現他有問題了?」
「不,後來看見他腰上那塊可疑的紋身,才真的確定。」姜恬拉住我的手,說道:「昨天我半夜接到奇怪的電話後,我就提前報了警。為了不打草驚蛇,我不得不先裝作上鉤。可我擔心你一人在醫院,所以打了電話給沈娅。沒想到最後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說到這裡,姜恬的眼尾微微染成了紅色。
我從口袋拿出一顆糖,喂進她的嘴裡。
「姐姐,你為我做的夠多了。無以回報,請你吃糖。」
她微微一怔,隨即圈上我的脖子,裹糖吻住了我。
奶糖味的吻,很甜。
19
今天的事以及困擾了我許多年的煩惱終於一並過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整個人放松愉悅地靠車窗上看著正開車的姜恬。
她認真的模樣,真好看。
網上說,戀愛腦才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我想也是。
我喜歡姜恬,沒有緣由,沒有期限。
姜恬:「確定不要回醫院?」
「不要。」我望著她:「我現在隻想在姜醫生的懷裡睡一覺。」
「好。那我們回家。」
「如果能再聽你說出,你在我粉絲群幹特工那些年用的馬甲名字就更好了。」
「……」姜恬默了默,回答「喝露水的小仙女。兔大甜。」
我一個沒繃住,笑的刀口疼。
姜恬皺了皺眉:「笑什麼,想再挨一刀?」
「不是,原來那個總是發萌貓表情包的軟妹竟然是你?」
姜恬道:「秦巖這個群主當很謹慎,想混進你那個群不容易。誰讓你的女粉絲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妹妹居多。」
「所以,你這是萌混過關?」
「算嗎……」姜恬聽著我的笑聲,嘴角也跟著揚起。
她切換排擋的時候,順手握住了我的手。
「顧屹。」她說:「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帶你見兩個人。」
我還在笑她的那個網名,突然聽她這麼一說,瞬間呆住了。
姜恬緊張地蹙起眉:「怎麼了?」
「沒有,我隻是覺得被認可的感覺真好。」我的嗓音有些哽咽,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到姜恬的家庭,學歷,一時間自卑和期待各種情緒摻雜在一起。
「你不想見我父母?」
「不,做夢都想。」我突然想到姜恬的媽媽很嚴厲,擔憂道:「叔叔阿姨會喜歡我這樣的嗎?」
「見一面不就知道了?反正我媽她早就想見你了。」
我聽完,直接愣住了。
原來,我不是姜恬的秘密。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知道我。
20
姜恬說她媽媽空了想見見我,但我沒想到阿姨這麼空。
第二天早上,我就在自家客廳見到了姜恬的媽媽。一個燙著時髦小卷發,身穿花裙子的微胖中年女人。
我:「……」
說好的名牌學府女教師,氣質清冷又高傲呢?
我還在擔心自己染發和首飾入不了阿姨的眼,結果,阿姨一見到我,就誇:「你這個發色好顯白,你戴的這款項鏈牌子我也很喜歡的。你看,土星帶鑽款。」
我:「???」
我不理解。
明明小時候記憶中,姜恬的媽媽氣質端莊,總是穿一身碧色或是白色過膝長裙。
鄰居們和她打招呼,她高冷的隻是點頭。
但眼前這個阿姨, 單人就能說一臺話劇,笑聲還嘎嘎的清脆。
我正圈,阿姨突然將一個大金佛戴到了我的脖子上。
「聽說你住院了,阿姨特地去金店買的。男人戴金, 對身體好。」
「……」
「哦,對了。還有這些。」
不一會,茶幾上堆滿了阿膠人參燕窩等補品。最後,阿姨從包裡拿出一大袋白兔奶糖。
「糖糖寶貝, 阿姨知道你和恬恬是因為這個定情的。所以,阿姨今天過來特地買了袋送你。」
「糖糖?」
「對呀,恬恬在日記本裡就是這樣稱呼你的。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稱呼?」姜恬媽媽想了想, 挽住我的胳膊笑道:「不喜歡的話,阿姨叫你帥哥?哥們?」
一聲帥哥過後, 姜恬媽媽直接和我聊起八卦。
她從姜恬小時候過敏體質聊到姜恬青春期寫的暗戀日記, 又從日記裡的糖糖寶貝說到我和姜恬的婚期……
等等?
看著坐在我們對面一直抿唇微笑的姜恬, 我腦袋差點炸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姜恬的媽媽隔三差五來我家看我。每次來都會順帶幫我打掃一下衛生, 做頓大餐。
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問姜恬:「阿姨究竟是因為什麼性情大變?變得如此開朗活潑?」
「我媽性格本就那樣,你也知道小時候都是她教訓我和我爸。而我媽的端莊純屬偽裝。我奶奶走後,她的本性就回來了。」姜恬將我擁入懷裡, 說道「簡言之,就是婚後不和婆婆住,每天揍一遍老公。」
「原來你性格隨的阿姨。」我聽完,笑道:「那我得向我老丈人取取經, 婚後如何讓老婆揍的舒心。」
「胡說什麼。」姜恬在我腰上擰了一下:「你還沒求婚呢, 我也沒說要嫁你啊。」
21
十個月後,我和姜恬舉行了婚禮。
我盡自己所能,給了姜恬一場像樣的婚禮。
婚禮當天, 我媽推著殘疾的弟弟來碰瓷,結果被我丈母娘指著鼻子,一頓雙語混合罵。
我媽沒文化,連還嘴的機會都沒有。
剛要拍拍大腿坐到地上大哭大鬧,就被我一米九, 渾身腱子肉的老丈人一隻手提起來丟了出去。
老丈人拍了拍我的背, 說道:「女婿,婚後吃壯點, 沒事多撸撸鐵。家裡蛋白質粉還有嗎?沒有爸家裡有, 今後咱兩個老爺們肝膽相照,守著自家媳婦兒!」
我問姜恬:「咱爸以前是不是教體育的?」
姜恬將戒指戴到我的無名指上,笑道:「不是, 他教音樂。」
「……」我沒忍住,笑破了音。
尷尬萬分時,我丈母娘替我解了圍。她激動地握著麥克風衝我喊:「我兒子是最帥的!笑破音也帥!」
看著姜恬的家人為我歡呼鼓掌的模樣, 以及臺下笑容洋溢的賓客, 我眼眶一熱, 一個大男人落了淚。
我揭開姜恬面前的白紗,俯身吻她。彼此相擁的時候,她趴在我肩頭輕輕說:「還記得小時候對著糖紙星星許的願望嗎?今天實現了。」
我看著她, 笑道:「我的也是。」
從此以後,我有家,也有她。我們都有一輩子吃不完的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