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我一副蠢笨的模樣,直愣愣地,就湊到井臺邊,往裡看。
下一刻,卻見孫氏眼中精光一閃,伸出手,狠狠推了我一把!
「啊——」我尖叫一聲,應聲落入井中,立刻掙扎著就要往上浮。
我是故意落井的。
在漁船上做了那麼多年的工,我水性很好,足夠保命。
到時候,就能順理成章地喝下墮胎藥,嫁禍給孫氏。
可我沒想到。
我的頭剛剛露出水面。
腳下卻一沉,似乎被什麼東西牢牢拉住,根本不能繼續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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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一看,頓時肝膽俱裂。
是絆腳索!有人提前在井裡布置了絆腳索!
鄭姨娘母女早已經看出我在引蛇出洞,所以來了一招將計就計!
繩索牢牢地纏住了我的雙腳,我越是掙扎,纏得越緊。
透過渾濁的井水,我隱隱約約,看到了乳母孫氏得意的笑臉。
「這下子,可沒人阻擋明珠的青雲路了。」
8
一刻鍾後,井面重歸於平靜。
一直等到她不見了蹤影。
我才猛地從水面浮出。
喘著粗氣,收起了割斷絆腳索的匕首。
漁民出海,總是會隨身帶刀片,以免下水時,被漁網和水草纏住,做那枉S鬼。
然後,就見井臺上,垂下了一根繩索,輕而易舉將我拉了上去。
「夫人,趙嬤嬤,多謝。」我向拉我上來的二人表示謝意。
夫人瞥了一眼我微微隆起的小腹,沒說話。
我會意,右手攥成拳,狠狠錘向自己的小腹。
霎時間,血花染透了衣裙,劇痛使我意識模糊,全身氣力都被抽空,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時,是躺在葉雲至懷裡,夫人和嬤嬤正坐在我身邊,聲色俱厲。
「這丫頭躲在暗處,親眼看到你推程姨娘下井,這編絆馬索所用的馬蘭花葉子,也隻鄭姨娘院中有。」
「孫氏,你好大膽子,竟敢殘害程姨娘和她腹中子嗣!」
「冤枉啊,奴才真的不知道,程姨娘竟然懷孕了,這奴才,啊——」
孫氏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地辯解,卻被狂怒的葉雲至一個茶杯砸得頭破血流,嚇得同樣跪在地上的鄭姨娘和葉明珠都尖叫起來。
「阿程,你醒了!」葉雲至發覺我的動作,「你懷孕了,怎麼不告訴我?」
「妾懷孕了嗎?」我一臉茫然,隨即欣喜地撫摸小腹。
「真的嗎?妾這些日子有些反胃,還以為是吃錯了東西呢。孩子多大了?郎中怎麼說?」
9
見我如此,葉雲至沉痛萬分,心疼地拉住我的手:「孩子已經……沒關系,以後還會有的。」
「孩子……沒了?」
我一怔愣,隨即抓著葉雲至的手,嚎啕大哭。
「侯爺,是乳母孫氏,趁妾不備,把妾推進井裡,S了我們的孩子!」
侯夫人也紅了眼眶,一副心痛模樣:「孫氏一個奴才,怎麼會這麼大膽,這背後一定有人指使!」
她陰沉的目光落在了鄭姨娘身上:「鄭姨娘,你就招了吧,那絆腳索是你院中馬蘭花編制的,這幕後之人,除了你,還有誰?」
鄭姨娘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葉明珠把她往身後一撥,挺起胸膛爭辯:「爹,你別被騙了!」
「絆腳索滿大街都是,若真是我娘想害人,為什麼不直接買一根,巴巴兒地用自己院子裡的馬蘭葉子編,這不是自投羅網?這分明是有人栽贓陷害!」
葉雲至一怔。
我也一時有些愣神。
她說的,很有道理。
除非……她們原本的計劃,隻是推我入水,畢竟她們想不到我水性如此好。
絆腳索,是其他人所為。
是誰呢?
我看了夫人一眼,不想細想。
今天的任務,是S掉孫氏這條惡犬。
正此時,外面有人匆匆進來,身體抖如篩糠。
「回侯爺、夫人,安葬胎兒的穩婆回來了,說,說……隱約能看出,那是個……男胎。」
「砰」地一聲巨響。
葉雲至將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拂落在地。
他站起身,眼睛因憤怒而充血,再也聽不進葉明珠的辯解和鄭姨娘的哀求,狠狠一腳,將孫氏踢出好幾丈遠。
孫氏當即就吐出一口鮮血,咽了氣。
「來人,把這個賤奴給我扔到亂葬崗上,以告吾兒在天之靈!」
「至於你們,」他淬了毒一般的眼神轉向鄭姨娘和葉明珠。「通通禁足,抄不完一千遍佛經,不許出門!」
10
我和夫人對視一眼,彼此掩飾不住眼中的失望。
抄佛經?笑話!
我的阿巧,S得悄無聲息、無痕無跡。
她的親生父母,甚至不曾在我面前提起,這府裡曾經還有過一個親生女兒!
「爹!」葉明珠委屈了,撲到葉雲至面前,拉著他的手撒嬌。「你曾經說,不管明珠是否親生,你都最疼我,這話難道都是假的嗎?我不僅僅是你的女兒,還是未來的王妃啊!」
鄭姨娘也轉著眼珠子,小聲嘀咕。
「女人流產最傷身子了,以後程姨娘還能不能有孕都是未知數……」
葉雲至的臉色就是一軟。
還沒等他做出最後決定,就聽到外面有人傳報。
「侯爺,夫人,成王殿下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一個青年大踏步走了進來,一見葉明珠跪在地上,頓時心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明珠,你沒事吧!是誰!是誰欺負了我的明珠!」
葉雲至和夫人都變了臉色,急忙整肅儀容,下拜行禮。
我也隻得拖著剛流產的身體下床,跪拜行禮。
成王卻好似沒看到一般,也不叫起身,隻是溫柔地安慰著委屈的葉明珠。
見狀,我就知道,為什麼葉雲至會那麼包容葉明珠了。
能不包容嗎?成王可是太子的熱門人選。
若捧著葉明珠就能換來儲君青眼,犧牲一下親女兒又有什麼了不得的呢?
「殿下……」跪了一會兒,葉雲至臉上露出苦色,陪笑著提醒。
「聽說,嶽父大人為了一個小小妾室,為難本王的未婚妻?」成王冷笑,「可是真的?」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葉雲至連連搖頭,「隻是小妾淘氣罷了。」
說著,他的目光轉向了站都站不穩的我,眼神冰冷:「程氏流產,就禁足靜養吧。」
一句話,受害者變成了受罰者。
而真正的罪犯,逍遙法外。
我閉上眼睛,任由家丁僕役將我拖回院中。
春天來了,春風吹來成王和葉明珠的笑語,卻讓人遍體生寒。
「你怎麼這些日子來得不勤了?是不是看上了葉巧,為她的S傷心啊?」
「怎麼可能呢?隻是公務太忙了。」
「葉巧那個鄉下丫頭,怎麼跟明珠你比?你是我的正妻,她啊,頂多給我當個侍妾……」
11
我被禁足期間,受盡苦楚。
因為葉明珠心痛於乳母,也就是她親娘之S,變著法兒地要折磨我。
冷飯薄衣自不必說,她還專門來看過我一次,一見面,就朝正在臥床修養的我潑了一桶S魚的血水。
冰冷刺骨,腥氣衝天。
恍惚間,倒讓人想起漁船上的日子。
而葉明珠接下來的這句話,更是讓我陡然驚醒。
「程氏,」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你是葉巧那個小賤人的養娘,跟她一樣粗鄙的鄉下女人,是不是?」
那一瞬間,我心裡翻江倒海。
夫人明明仔細處理過我的身世,她怎麼知道我和阿巧的關系?
我心念數動,臉色卻浮現出恰到好處的茫然。
「大小姐,你說什麼?妾身聽不懂。」
「聽不懂?」她冷笑,「你就不想知道那個小賤人是怎麼S的嗎?」
說著,她不等我回答,就自顧自地說下去。
「她蠢鈍如豬,沒有一點心機,跟我第一次見面,我隻是假裝被推倒,就讓爹娘徹底厭惡了她。」
「第一印象,很重要,對不對?從此之後,不管她做什麼,都被人往壞的方向揣摩。」
「她討厭我的親娘,那我就偏偏要留親娘在身邊,刺她的眼,剜她的心,讓她發瘋。」
「可她太乖了,被我那樣踐踏,都隻會躲避。」
「更糟糕的是,成王殿下好像對這樣一隻笨兔子很感興趣……我啊,也是真沒辦法。」
12
後面的事,其實我都知道了。
後來,太後六十大壽,葉明珠偷了侯府給太後準備的壽禮,將侯府幾乎推進滿門抄斬的境地。
多虧成王出面,才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之後,她就和鄭姨娘聯手,誣陷是阿巧心窄嫉妒,想拉著全家一起去S。
阿巧拙嘴笨腮,百口莫辯,被當眾剝了衣裳,杖刑一百,貞潔名聲,從此全毀,不得不S。
「那小賤人,身材真不錯。」
葉明珠笑呵呵地看著我,「被按在刑凳上,被打一杖,身上的肉就晃一下,晃得下人們都挪不開眼,嘖嘖……」
「不過很快,那肉就腫了,爛了,再也晃不動了,血肉橫飛的場面,你見過嗎?她的臀腿之上,看得見森森白骨……」
葉明珠津津有味地講述著阿巧當時的慘狀,笑吟吟地看向我。
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到憤恨和驚怒,以便進一步確認我的身份。
可她失望了。
我隻是驚恐地看著她:「無緣無故,大小姐為什麼跟妾身說這些沒譜的話?」
她終於住了嘴。
銳利的目光盯了我半晌,忽地冷哼一聲:「沒意思。」
轉頭就走。
隔著窗戶,我聽到她跟貼身丫鬟的說話聲。
「葉巧那賤人說,她養母極善水性,我還以為……」
原來,她隻不過是起了疑心,試探我。
可是……
我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刺進掌心。
原來,我的阿巧S的時候,比我想象的更慘啊。
此念一出,我心口劇痛。
既如此,那就再讓葉明珠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吧……
13
葉雲至似乎把我忘到了腦後。
我不急,也不惱,默默地等著侯夫人給我安排機會。
終於,葉雲至出門禮佛時,她讓人將我送到了寺廟中。
「男人是離不開女人的。」
她諄諄善誘,「起初,他會覺得尚可忍受,但慢慢會變得不耐起來,然後,度過最為難熬的那段時期,就能真正清心寡欲。」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要我抓住葉雲至最為欲念高漲的那天。
禮佛的第十七天,我一身素衣,出現在正在敲木魚的葉雲至身後,軟軟地環住了他的腰:「侯爺……」
他全身一震:「阿程?你?」
「奴家想侯爺。」我的手指在他胸口畫著圈,「聽聞侯爺在此禮佛,就偷偷跑出來,跟侯爺見一面……」
說著,我擦幹眼淚,轉頭就要走。
「如今見了一面,奴家心滿意足,這就回府禁足。」
我當然沒走成。
葉雲至急不可耐地將我撲倒,惡狼一樣撕扯我的衣衫。
侯爺,這是佛前呢……」我咯咯笑。
「怕什麼,這樣才更刺激……」
一個月後,葉雲至禮佛完畢。
回到府中時,我正一身粗布衣服,大汗淋漓地刷著鄭姨娘和葉明珠的尿桶,忍受著丫鬟們的闲言碎語。
「什麼宜男之相?那些牛鼻子老道,最會誇張。」
「就是,能懷算什麼?生下來,才算本事!」
「生下來也沒用,還得是鄭姨娘有福,被人換了女兒,偏偏又換來一個福星,以後當了王妃,鄭姨娘自然也水漲船高。」
「到時候,誰是夫人都難說,這程姨娘啊,更是S無葬身之地嘍。」
「聽說,成王已經催著咱們侯爺立女世子了,嘖嘖,女世子,這可是天下頭一份啊!」
我本來懶得多言,卻正好瞥見葉雲至和鄭姨娘並排而行的身影,於是略提高了聲音。
「以後的事如何說得準,隻怕我平步青雲,她們母女S狀悽慘!」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混賬東西!」
鄭姨娘快步走來,狠狠一耳光打在我臉上:「你說誰S狀悽慘?」
我被打得跌倒在地,捂著肚子呻吟出聲:「孩子,我的孩子……」
「哈哈哈!」鄭姨娘指著我笑起來,「你的孩子?早就流掉了!這些日子侯爺都在外禮佛,你哪來的孩子?莫不是失心瘋了吧!」
她笑得太得意,沒注意到,她旁邊的葉雲至眼睛一亮。
直接一把推開她,快步走到我面前,小心地將我抱起來。
「阿程,你……又有了?」
14
我羞澀地點了點頭。
「又懷了?怎麼會?難道你……快,請太醫來!」
鄭姨娘的臉色一下子鐵青,看看我,再看看欣喜若狂的葉雲至,忽地冷笑。
「懷了又如何?一個小小的胎兒,怎麼能跟我的明珠匹敵呢?」
太醫恰好正在給夫人請平安脈,這一去請,倆人就一起趕來。
給我診脈過後,太醫面露驚愕。
「怎麼了?」鄭姨娘在旁諷刺,「莫不是懷了什麼怪胎?」
「不,不……」太醫激動得語無倫次,「回侯爺,這位姨娘,肚子裡乃是雙生之胎,從脈相上來看,正是一兒一女,龍鳳呈祥,實乃大吉之兆啊!」
「什麼?!」
除了我和夫人,在場所有人都驚叫出聲。
隻不過,有的人是驚喜,有的人是驚嚇。
葉雲至最先反應過來:「阿程,你既然有孕,為什麼不說出來,還要做這種粗活?」
我未語淚先流,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還是夫人幫我解釋。
「侯爺,我和程姨娘也是沒辦法。如今,這管家大權,盡在鄭姨娘手中,你又不在家,若不是程姨娘能忍,隻怕這孩子撐不到你回來,就……」
她適時地用帕子按了一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