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六級考場上，同學突然發瘋咬斷了別人的脖子。
我們驚恐地給導員打電話，他卻隻在電話那端發出「嗬嗬」的低吼聲。
在那之後停水斷電接踵而至，宿舍大門被喪屍瘋狂地湧入。
我和室友站在天臺上，在那些怪物即將抓到我們的那一刻一躍而下。
一睜眼，我回到了考場上。
室友看向我時眼裡滿是絕望與恐懼。
那一刻我知道，我們都重生了。
重生到了一切開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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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末世，還有一個小時。
1
「喂同學，你們不考了啊——」
監考官的聲音被我和鍾嫻甩在了腦後。
我和她拼命地奔跑著，跨過考場「禁止入內」的警戒線，一路衝回寢室。
「陳、陳蕪……」
關上寢室門的那一刻，她緊緊地抱住我，眼淚滾落。
2
我渾身顫抖著，平復快要越出胸腔的心髒。
「鍾嫻，」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馬上收拾東西，我們離開這裡。」
「可是我們能去……」
「你忘了嗎？那些，那些怪物衝破宿舍樓的時候。」
我有些抑制不住情緒。
當時，恐怖的喪屍大量湧入宿舍樓，它們如野獸一般嗅著血的氣息，老舊的宿舍門根本就無法抵擋這些沒了理智的怪物。
悽厲慘寰的尖叫聲讓我和鍾嫻絕望地跑向天臺。
那群怪物追在我們身後，像是要將我們活生生撕開一般。
無奈之下，我們隻能絕望地從天臺一躍而下。
粉身碎骨。
3
再次睜眼，我重回六級考場。
在考場上和她對視的那一眼讓我知道：
我們都重生了。
4
「鍾嫻，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我咬牙壓下身體的顫抖，拿了一個大包開始收東西：
「既然上天給了我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們一定要牢牢抓緊它。」
鍾嫻的眼神不再隻有恐懼與迷茫。
她用手背擦幹淨眼淚，堅定地對我點點頭。
「陳蕪，這次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5
我和鍾嫻向來有在寢室囤吃的習慣，所以不用再花費時間去買。
水、巧克力、壓縮餅幹……
我們帶上了所有易於儲藏、高熱量且輕便的食物，又拿上一個收音機，一些衛生巾等日常用品。
再換上運動鞋和衝鋒衣。
在如此高壓之下，我們從跑出考場到做好準備，隻花費了二十分鍾。
「拿個東西防身。」
我選修了棒球課，所以此時拿了棒球作為防身武器。
鍾嫻則拿了園藝用的鐵鏟。
此刻距離末世來臨，還有半小時。
6
我邊往校門口趕著，邊給我媽打了個電話，想讓她馬上下班。
她是生物學博士，就在附近的一個生物研究所工作。
「嘟——嗒。」
電話接通一瞬，被對面掛斷了。
我愣了，無言的恐懼蔓延在我的身體裡。
「媽……」
鍾嫻猶豫一瞬，安慰道：「阿姨可能在工作，他們生物實驗室那邊關卡很多，肯定會沒事的。」
「我媽從來不會接起來又掛了的，」我有些崩潰，「她那邊……」
「陳蕪你聽我說！」
鍾嫻打斷了我，一把握住我的肩膀：「就算有什麼意外，你隻有活下來才有可能去救阿姨啊！」
「……」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深知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活下來，但當我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去思考前世來不及考慮的問題時，我還是忍不住感到絕望。
「走，」我咬著牙，「去我家。」
7
片刻後。
我騎電動車載著鍾嫻離開學校，直奔我家而去。
我們沒有選擇打車，是擔心會在路上擁堵從而錯過寶貴的自救時間。
8
路上不斷有警車和救護車呼嘯而過。
一些私家車橫衝直撞，頓時間謾罵聲、喇叭聲、輪胎猛然截停的刺耳摩擦聲交織在一起。
混亂極了。
「陳蕪……」
鍾嫻抱緊了我的腰，我感受到她的身體正在發顫。
我沒有回話，我知道她在恐懼什麼。
路中途，我們親眼目睹了三起車禍。
遠遠看去，高架橋上塞滿了車，宛如無數串魚籽，密密麻麻地堆擠在一塊。
此刻，距離末世還有十分鍾。
9
「快到了！」
熟悉的路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隨著距離的靠近，周圍的居民房也漸漸少了起來。
我家這邊的區域主體在山坡上，大多是獨棟住戶，因為遠離市中心位置偏了些，住進來的人很少。
媽媽很喜歡這地方，說僻靜。
所幸，學校也在郊區，離學校並不遠。
而這座房子曾經讓我抱怨的缺點，此刻卻成了我們活下去的關鍵。
10
門衛在睡覺。
我停下車，咚咚咚地敲著門衛室的玻璃。
他悠悠轉醒，不快地瞪了我一眼。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又急忙掩去眼中的駭然。
鍾嫻拉了拉我的袖子。
向門衛出示了業主證明之後，他才慢吞吞地起身，按下開門的遙控器。
「多，多謝。」
我和鍾嫻大氣也不敢喘，飛快地騎上車向著我家的方向駛去。
11
門衛站在大門口，看著我們離去的背影。
他的眼球布滿血絲，瞳孔即將被白色的膜替代。
「嗬……」
無意識的低吼聲從他的喉管溢出，他動了動鼻子，似乎是在嗅空氣中殘留的某種氣味。
人類，好香。
——距離末世爆發，還有五分鍾。
12
「到了，到了！」
我和鍾嫻扔下車，三兩步奔到大門口。
我激動地按下指紋鎖，隨著一聲清脆的「嘀」聲，門開了。
我們終於安全了！
心髒怦怦跳著，我甚至能聽到血液極速穿梭的聲音。
就在我想要回頭拉鍾嫻進去的時候，一聲悽厲的叫喊驟然響起：
「小心！」
巨力將我猛地撞向我的身側，我來不及思考。
轉頭之際門衛青灰猙獰的面孔在我眼前不斷放大——
13
強烈的如腐爛魚蝦般的腥臭味頃刻間鑽入我的鼻腔，我瞬間被撲倒在地，後背狠狠地撞在花壇邊緣。
難以承受的疼痛頃刻間遍布全身，但飆升的腎上腺素讓我此刻SS地抵住門衛的脖子！
「啊——」
我面目漲紅，喉嚨裡溢出掙扎的嘶吼。
但力量終歸懸殊太大，隨著一滴腥臭的液體滴到我的臉旁，門衛那張可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
「鍾、嫻！」
我拼盡全力地嘶喊出這個名字。
餘光裡，她卻轉頭向著門的方向跑去。
14
深深的絕望頓時湧上我的心頭。
為什麼……
是啊，我們隻是室友而已。
沒有人會願意為了親人以外的人而置自己於危險之中。
我心如S灰，認命般地閉上雙眼，手上的力氣漸松。
「嗬啊、嗬……」
「砰！」
15
幾滴液體飛濺到我的臉上。
那股巨力頓時消散。
我愕然地睜開眼，門衛的脖子斷了一半，正「呲呲」地噴著鮮紅的血。
鍾嫻正緊緊地握著鏟子，氣喘籲籲，胸口不斷起伏。
「快進去！沒時間了！」
我如夢初醒般猛然推開門衛的屍體，連滾帶爬地進了院子裡，緊緊地鎖上大門，再急忙開了兩層鎖打開房門。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們雙雙跌坐在地面。
16
緩過勁來後，我才知道方才鍾嫻是在助跑。
「我力氣太小了，如果不能一次SS它……」鍾嫻緊緊抱著膝蓋渾身顫抖，眼裡卻滿是慶幸，「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活下來，隻能拼一把了。」
「謝謝你，鍾嫻。」
我撲過去抱住她：「我差點以為你要放棄我了……」
「在想什麼啊笨蛋！」
她敲了下我的頭，沒好氣道：「咱倆一起重生了，就算S也要一起唔……」
我捂住了她的嘴：「咱倆好不容易活下來了，不要說這種話啊！」
她「唔唔」幾聲，眼裡終於溢出幾點笑意。
就在扒下我的手準備說些什麼時，鍾嫻看著我的視線突然飄到了身後，眼神逐漸凝滯。
「陳蕪……」
我聽見她顫抖的聲音。
心髒仿佛瞬間被啃噬，我僵硬地扭過頭，透過玻璃窗，看到了我此生難以忘懷的場景——
17
視線越過空闊的屋群，抵達遠方——
滾滾烏雲翻湧過天際，如倒懸的驚濤駭浪，卻並不落下象徵著希望的雨水。
往下，連天的濃煙裹挾著血與絕望，緩緩匯聚於天地間。
我看不見人類。
我隻看得見驚恐，絕望，戰慄，與凝滯的嘶吼。
這是，人類的末日。
倒計時的時鍾已悄然停止。
我和另一個涅槃之人此刻惶恐地看著這一切，卻無法按停不斷旋轉的計時表。
離末世爆發，還有——
18
不，末日已經來臨。
現在，請摔碎時鍾。
——活下來。
19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方才成功逃生的慶幸與喜悅早已蕩然無存，轉而變成了對未來的絕望與迷惘。
我們該何去何從？
人類，在這場浩劫之下焉有希望？
巨大的未知情緒瞬間席卷了我，一股悲涼自心底油然而生，從宿舍逃生到這裡的冷靜早已蕩然無存。
我一向是個悲觀的人，前世被喪屍激發出的求生欲望也漸漸消散了。
或許，我隻是害怕以那樣痛苦的方式S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