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譯頭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可他卻要轉身離開。
我從沙發上彈射起來：「沈譯，你今天敢走試試！」
「不許動！」我被他氣哭了。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沈譯聽到我的哭聲便停下了腳步。
沈譯似是有些無措，又將我擁入懷：「夏夏你別哭。
「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我顫抖著手，擦去他臉上的鮮血，可那血卻越擦越多，怎麼也止不住。
「沈譯別說話了，我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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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掙扎著要從他懷中出來，可沈譯卻緊緊地抱住我，不肯松手。
「夏夏，我不想去醫院。」
他艱難地搖了搖頭，臉色白得可怕。
「我不去醫院，夏夏陪著我就夠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慌亂不止，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可他的雙臂卻像是鐵鉗一樣牢牢箍著我。
「沈譯！你放手！」
我大聲喊著他的名字，眼淚洶湧而出。
「夏夏，我好怕劇情會開始突然進行。」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哀求和不安，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一樣痛。
「我不離開你，沈譯，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我哭著抱住他，心如刀絞。
沈譯似乎安心了一些，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沈譯，你說話啊！我們去醫院。
「你不去我就一直哭給你看。
「我眼睛都哭痛了哦！」
我太過慌亂，以至於這般孩子氣的理由都口不擇言地說出。
但是下一秒，沈譯便陡然睜開眼睛。
「夏夏，我們去醫院。
「我去就是了，你別哭了。」
我愣住了，眼淚還掛在臉上，忘記了反應。
這個傻瓜，這個時候還想著我。
沈譯掙扎著要站起來，我趕忙扶住了他。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呼吸變得極為沉重。
「如果進了劇情的話……
「我……」
他的聲音更加微弱，但還是帶著強烈的祈求。
「我會變得很壞，可能會對你做出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但求你別不要我。
「求你了，不要離開我。」
4
沈譯的傷好得很快。
在醫院的這段時間，我一直陪著他，照顧他。
他醒來能看見我的第一眼，總是十分欣喜地將我擁入懷中。
但下一秒，他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目光閃躲，不敢與我對視。
沈譯的這些反常，讓我心中很是不安。
我知道，他在害怕。
害怕所謂的劇情會控制他，做出傷害我的事情。
就像他那天說的那樣。
其實我心中也有一些猜測。
這段時間奇怪的事情頻發，要說和劇情沒有關系，那是不可能的。
想起沈譯那天抱著我，低聲祈求的模樣，我心中一陣刺痛。
他寧願自己面對，也不想讓我受到一點傷害。
我握住他的手，柔聲安慰：「沈譯，別怕。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他看著我，眼中閃爍著淚光：「夏夏。」
他緊緊地抱住我，像是要將我融入他的骨血中。
「沈譯。」我低聲誘哄著他，「可以告訴我具體的劇情是什麼嗎？」
他身體猛地一僵，想要推開我，但最終還是沒有舍得。
「夏夏別問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麼，無非就是怕我不能接受自己的結局太過悲慘。
我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背，柔聲說道：「沈譯，我不怕。
「請你告訴我，無論結局好壞，我們一起面對，好嗎？」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夏夏答應我，我說完不要害怕我好嗎？」
沈譯的聲音充滿了不安和祈求。
我心中一痛，面上還是不動聲色。
「我答應你，沈譯，你說吧！」
沈譯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我和顧婉一見鍾情，攜手奮鬥，最終創業成功。
「而你則是想破壞我們的感情，最後被我送進監獄。
「沒過幾年就……
「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夏夏。」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在聽到了結局後，我的心裡還是酸酸的。
看沈譯的狀態，他絕對不止經歷過一次劇情，很難想象沈譯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
「沈譯，能告訴我重復了多少次劇情了嗎？」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迷茫和無助。
「我不知道，夏夏我不知道……
「也許是五次，也許是六次。
「我真的記不清了。
「我隻知道，如果沒有達成完美的劇情，我們所有人就會一遍遍地重來。」
沈譯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他緊緊地抱住我，像是害怕我會突然消失一樣。
「夏夏，我傷害了你好多次。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心中也很是慌亂，但還是強裝鎮定，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背。
「沈譯，這不是你的錯，別想太多。
「如今這個局面，我們也隻能順著劇情走下去了，嗯？
「如果我們能找到顧婉的話，說不定我們也可以像她一樣逃脫呢？」
不知道是哪個字觸及了沈譯，他剛緩和的情緒又被點燃。
沈譯痛苦地搖著頭，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不要，夏夏你不要找顧婉。
「不許你找，我不允許你見那個女人！」
我有些愣住了，沈譯他此刻有些令我陌生。
從前的他楚楚可憐，賣萌撒嬌信手拈來。
而現在的他兇相畢露，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我的小奶狗，去哪兒了？
由於我的驚訝太過明顯，沈譯又換成了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夏夏，對不起，我不想兇你的。
「我隻是不想你去見顧婉，我太害怕失去你了，夏夏。」
沈譯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飄在雲彩上似的。
可是我的心卻沉到了谷底。
不對勁，沈譯他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他那麼不想讓我見到顧婉，一定是顧婉她知道些什麼。
我心裡不好的念頭逐漸升起。
或許根本沒有什麼小說。
或許顧婉根本就沒有失蹤。
或許沈譯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想到沈譯，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的溫順乖巧應該都是裝出來的，剛才的冷酷才是他的真實性格。
可我想不通。
他對我的在乎，對我的愛意也不似作偽。
這一切疑團重重，卻又線索分明。
隻要找到顧婉，就能窺見事情的真相。
但是沈譯如此抗拒，我隻能徐徐圖之。
我整理好情緒，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別老是自己嚇自己了，嗯？」
我同往常一樣，摸了摸他的頭以示安慰。
沈譯很是受用，他把我圈入懷中，有些貪婪地嗅著我的氣息。
我不動聲色地從他懷裡鑽出來：「好啦！你在這等著我，我去給你辦出院手續。」
他有些依依不舍，卻還是點了點頭。
我站起身，向病房外走去。
我突然鬼使神差地回過頭，看向他。
他坐在病床上，神色恹恹。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色。
卻還是未能照亮他黯然的面容。
他就那樣直直地坐在那裡，像一座被精心雕刻出的白玉雕像。
隻是這雕像上布滿裂紋，稍不注意，就會粉碎一地。
沈譯啊，你到底瞞著我什麼呢？
為什麼你看起來如此悲傷呢？
沈譯啊，請你不要如此難過。
即使你是碎片，我也會將你一片片拾起，一片片將你拼湊。
5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盡管我和沈譯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尋找顧婉，但是這個極具神秘色彩的女人，突然有一天就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我的家裡。
那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我和沈譯一同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突然有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一個女人闖入。
女人一身黑色緊身衣，短發幹練利落，腳踩一雙黑色馬丁靴。
手中的槍則是對準了沈譯的心口。
幾乎是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時間，沈譯就擺出了一副極具攻擊性的姿態。
他弓起身子，微微龇著牙，像極了自然界中的大型肉食動物。
「沈譯，放開她！」女人的聲音傳來。
「不可能，我S都不會放手的。」
話音未落，沈譯便將我摟的更緊，仿佛要將我融入他的骨血之中去。
兩人太過劍拔弩張，仿佛下一秒就會撕破臉皮。
我從沈譯懷中探出頭，壯著膽子發問：「你是誰，為什麼會闖入我家裡，還拿槍指著我男朋友？」
女人淡然回道：「我？在你們這個世界裡應該是叫顧婉吧！」
「嘖，真是倒霉。」顧婉似乎有些不耐煩，「第一次接正式任務就碰到沈譯這個瘋癲的戀愛腦。」
什麼？她就是顧婉？
任務，又是什麼？
她不是那個失蹤的女主嗎？
怎麼見到顧婉之後，撲朔迷離的事情反倒越來越多了。
我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我的動作被沈譯盡收眼底，他收斂鋒芒，柔聲問：「怎麼了，夏夏？是不舒服嗎？」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他。
「你騙我，你之前都是裝的？」
雖是反問，卻是陳述的語氣。
沈譯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眶：「不是的夏夏，我沒有，沒有……」
沈譯神情破碎，他無助地搖了一遍又一遍的頭，嘴唇顫抖得厲害，卻還是不能開口辯解。
畢竟，從某種程度上說，他是真的騙了我。
這時顧婉突然發難：「沈譯，我找了你這麼久，今天一定要把你抓回局裡去。」
說罷她便要扣動扳機。
來不及思考，我下意識擋在沈譯身前。
「讓開。」顧婉的聲音傳來，「我不對普通人動手。」
我恍若未聞，不為所動。
普通人？
沈譯不也是普通人嗎？
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顧婉冷哼一聲收起槍。
「沈譯可不是什麼普通人，他為了你都要把這個世界攪得天翻地覆了。」
顧婉大抵是很討厭沈譯，咬了咬牙接著說：「而且一遍還不夠，迄今為止這已經是第幾十遍了。
「老娘在這頂替真正的顧婉都已經有五六遍了。」
「什麼？」我有些不能理解。
「哎呀，真是服了你們這些小情侶了。」
顧婉隨手一揮，下一秒我的腦海中便突然多出了一些記憶片段。
6
我看著記憶中那個脆弱到不堪一擊的沈譯，心疼到幾乎無法呼吸。
沈譯他，怎麼能這麼傻！
顧婉的聲音再次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他以為重來就可以救你，卻沒想到世界意識為了維護這個世界的穩定，一次又一次加大難度。」
「到了這一次，幾乎已經成了個S局。」
顧婉聳了聳肩，表示很無奈。
前面確實與沈譯同我講的劇情一樣，直到我S後，劇情才發生了變化。
這也是沈譯沒有告訴我的。
幾乎是在我S亡的一瞬間，他便擺脫了劇情的控制。
沈譯重獲自己意識時，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尋我。
隻是不巧的是，他來晚了一步。
我的身體已經被火化，他最後帶走的隻是一壇小小的骨灰。
他紅著眼眶，小心翼翼地捧著骨灰壇，仿佛我是什麼易碎的珍寶。
沈譯在失去我之後幾乎是要瘋魔。
無盡的自責如海浪般向他襲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把一切都歸咎於他覺醒得太晚了。
如果他能早一點覺醒，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我也不會S。
終於在一個雨夜，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S後的他驚奇地發現，他並沒有真的S去，而是再次活了過來。
這一發現給了沈譯莫大的慰藉。
可無論他覺醒得多早，到最後我都會S在他的懷裡，但沈譯卻始終不曾放棄。
他一次次地重來，一次次地失敗。
沈譯從最開始的意氣風發逐漸變得痛苦麻木。
失去愛人的痛苦，他不知經歷了多少次。
而這一切他都沒有和我講。
他隻是一個人默默承受著所有的痛苦。
我轉頭看向沈譯，眼眶發酸，幾乎是哽咽著開口：「沈譯，你個傻子！」
沈譯隻是笑，伸手揉了揉我的頭，「夏夏，我沒事，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
「可是我會心疼。」我帶著哭腔說。
沈譯聞言，身子猛地一僵，隨即把我緊緊摟在懷裡。
「對不起夏夏，我把你惹哭了。」
「夏夏不哭了好不好？」他的聲音柔和，仿佛是春日裡的池水般。
我埋在他胸口，悶悶地「嗯」了一聲。
顧婉看著我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行了行了，你們小情侶別膩歪了，趕緊想想怎麼對付世界意識吧！」
沈譯聞言把我護在身後，警惕地看向顧婉。
顧婉無語扶額：「大哥，我說我其實是來幫你的，你信不？」
她好像突然想起來自己手裡還拿著槍, 訕笑著把槍收起來：「別介意啊別介意, 我其實是保守派來著。
「就是今天有些激進了。」
沈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我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別緊張。
「那你有什麼辦法幫助我們嗎？」
我帶著希冀地開口，顧婉她應該是真的有辦法吧。
「哎，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顧婉的聲音帶著興奮。
「很簡單, 讓你的男朋友和我回去蹲兩年局子就好了。
「別誤會啊，我說的是時空局，有部門專門負責小說世界的。
「這可是真實存在的，我可是有編制的。」
怕我們不相信，顧婉還把她的證件給我們看。
沈譯直直地看著她：「就這麼簡單？」
「當然了，大哥，我辦事, 你放心。
「再說了，你要再不跟我回去，我的獎金都泡湯了。」
沈譯仍然看著顧婉, 不為所動。
顧婉皺了皺眉, 妥協道：「好啦好啦, 我把你的小女朋友也弄過去好不好？
我悄悄扯了扯沈譯的袖子, 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顧婉注意到我的小動作, 不置可否, 但語氣卻是藏不住的歡快。
「行了行了, 那就這麼定了, 我送你們去時空局。」
顧婉伸手一揮, 眼前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她轉過頭, 衝我們笑了笑。
「歡迎來到, 時空局。」
顧婉帶著我們走進黑洞, 仿佛隻是穿過了一層薄膜, 我們就來到了一個科技感十足的地方。
「這裡是？」我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這裡是時空局，我是時空局的特工，代號 007。」
顧婉得意洋洋地介紹道。
「007？」
我挑了挑眉, 「這不是電影裡的特工代號嗎？」
顧婉衝我翻了個白眼：「怎麼？我不能叫 007 嗎？」
「能, 當然能。」我訕笑著附和。
顧婉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然後轉身對沈譯說：「你跟我來吧，我們去辦一下手續。」
沈譯點點頭, 轉頭看向我：「夏夏，你在這等我一下, 我馬上就回來。」
顧婉本來要走, 卻覺得不太對勁，嗷的一聲就叫了起來。
「哎，不對, 你這幾年可不能回來！
「本來你沒幾年的, 要是偷跑出來可就不好說了。
「所以大哥你要冷靜點哦！
「辛苦五六年，幸福下半生啊！
「別擔心, 她可以常常去看你的。」
我撲進沈譯懷裡, 貪婪地汲取著他的氣息：「沈譯, 我等你回來。」
沈譯則是憐惜地親了親我的頭頂，語氣沉沉地嗯了一聲。
……
幾年的時光一閃而過。
此時，沈譯又終於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
明明是值得高興的事, 我卻還是沒出息地紅了眼眶。
沈譯俯下身，輕輕為我拭去淚水。
「別哭了，夏夏。
「你的小狗會心疼的。」
（完）
